【尘埃落定，睿王不出所料的败了，肃王一跃而上，成就至尊之位，衔真却染疾而殁，否则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温都一门更添无上荣光，新朝选秀在即，衔宋正是适龄，早已报上名册，府上于她亦是寄予厚望，当选毋庸置疑，自是无意间闻得她一二秩事，不免有些担忧，待得休沐，携礼回温都走动，见过一应长辈，便往她院落而来，甫入院落拱门，便令人去报，自在院中石凳落座等候】

（我在窗前提笔，去回吉勒塔珲寄往京中的书信，他公干离京已有三月了。）
（写下最后一捺，拿出檀木小匣里的印鉴，在纸上落款上我的名讳。折好信纸，装入信封内，思量片刻，又提笔写下四字——见字如晤）
（侍进来通报兄长回府，此刻正在苑中候我时。我有些许的惊讶，转瞬唇角微扬的欢喜，便将此湮没了。）
怎么忽然来了，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梁献呢，今日可同你一道？
（到底血浓于水，即便此前因为废弃和尔嫂嫂一事，我同他在书房处争论，但于心中并未存下芥蒂，只是当时不快罢了。何况，他确如在我面前承诺的那样，护佑好了小侄。）

【自书房争论之后，因着事忙鲜有归府，同她也难得一见，偶尔于家宴之中相见，也未有多少机会攀谈，今日见人这口吻，笑笑】
她忙着呢，女儿家家的不喜女红倒喜欢骑马，哪像你这般稳妥
【端看人娉婷之态，以她的家世样貌，中选是意料之中，也无需我来担忧，眼看大选在即，真要入得宫门，便再难一见，正视着人】
马上秀女大挑了，准备的如何了？

（其实他很疼我，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称的上溺爱。大抵也正因为如此，我在他面前才敢那般放肆，同他争论同他置气。我总说他朝堂浸淫日久，渐失了当初澄明心性，却未曾仔细看看他鬓里夹杂的霜白。）
稳妥？兄长忘了，我才是最跳脱的那个呢。（坐在他身侧的石凳上，黛色的柳眉曼舒，眸里洋溢着笑意。）骑马有什么不好，我满洲女儿天性里自然是爱驰骋天地的。（顿一顿）女红、诗书那些虽也是要学，但不用太过拘着她了。
（道完这些，发现他忽然端望着我，我因由他后话里的秀女大挑之言，心下猛一咯噔。是了，之于此事确是一终将面对的坎，我也想过要如何同兄长说及，既然他今日提起，也不妨就借此为东风，同他续说。）
自然——也是同别家女儿一样，她们做什么我一样做什么了。只是族中比我才情样貌俱佳的姊妹诸多，我又何必真于此上费心思，只当是走个过场，你说是不是呀，兄长？（看向他，去探其人眸里的神色。院中的竹，因风拂过，发出簌簌的落叶声。秋风真凉，人却巍然不动。）

【自幼便对几个妹妹极为疼宠，转眼小丫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到了选秀的年纪，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是，属你跳脱，最跳脱的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瞧***心的，爱驰骋天地……
【一句话未完，湮没在吹来的秋风里，热茶正上来，掀盖轻抿，看来先前的耳闻八成是空穴来风，只作未知，审视的看她一眼】
是什么？以咱们温都的家世，你的样貌品性，入选是十拿九稳的，你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名册都已报上去了，不该有那些念头，趁早收了去
【温都如今的新贵身份算是已经站的稳当，要真的站稳脚跟，后宫中的势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虽我长不了她几岁，但总归担着姑母的名分在，为她上心自是天经地义，你不也是事事为我规划筹谋。（接过侍呈上的茶，玉指启了盖，沥过杯中露水，入口尝过清冽。）
我性子不好，经年被娇宠坏了，做事不知进退。在宫外由你们庇荫看护还好，若是真进宫去，只怕白折损了咱们温都家的名声。
（耳听其话，抬眸时正对上他投过的来目光，心下未多波动。录名入册是到了年龄坎上少不得的规矩，我也省得，但于其后是否真能顺利留上牌子，便就还有诸番流程了。放下杯盏，手伸过去挽他胳膊。）
你总不希望家族清誉毁于一旦吧，再说了，我还想在你身边多留上几年呢。你这就烦了我？

成，你这情我替她记下了。我自己的妹子我能不知？不知进退，那是你不想知，脑瓜子比谁都清楚，过在那儿充愣
【这丫头打小宠到大，娇养惯了的，却没有被宠坏，论知书达理，也算的上是个中翘楚，性子跳脱也没甚不好，兴许更令人亮眼。如今的温都不比从前，起初的籍籍无名至如今的愈加显赫，自上而下，有谁能忽视，又有多少眼睛盯着，此次选秀之人，温都家统共两个适龄，哪是那么容易动手脚的】
【不情愿的扯了扯被她拉着的手臂，却没有挣开，低斥】
都是大姑娘了，像什么样子
【一手扶着膝头轻拍一下】
选秀是势在必行，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这些日子好生在府上学学规矩，别总往外跑，再叫有人心嚼舌头弄些风言出来，平白坏了名声

再大也是你妹子。（扬眉回他一句。）
（却听后话，不由颦眉，心下皱成一团儿。我与敬昀已对天指誓，此生必不可再许他人，左右今日如何，我都要同兄长说个明白。哪怕。。。哪怕从此温都家与我划清界限，我不再顶着兄长们的膺荣行于帝都。天涯海角，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与我而言，都不算孤单。）
（定定看他，眼眶有些泛红。）我不会进宫的。想必兄长今日来寻我并非无缘无故吧？你耳闻的那些我与平王府二公子的闲言碎语都是真的，我喜欢他他亦喜欢我，我二人已立下誓言绝不相负。
是你同我说的，君子一诺重若千斤！（决心同他摊牌的话匣子一打开，反而无所顾忌了。）

胡闹！
【一掌重重拍在冰冷的石桌上，登时起身，急速的逡巡，原想着要真的是旁人捕风捉影乱嚼舌根也就罢了，万没想到她会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来，一个未出阁的世家小姐，私自与人生了感情，还立下什么劳什子的誓言】
一诺重若千斤，我教你那许多，单记得这一句，私会外男，私相授受，这要传出去，还当我温都门风不正，家教不严呢
【怒意未减，重又在石凳落座，冷冷道】
收起你的小孩子脾气，以后也不要再与他来往，安心在府上学学规矩，学学什么是识大体，顾大局，别到宫里头真的惹了祸端

私会外男？私相授受？兄长定要用这样的恶言来说自己的妹妹吗！我与他年龄相当，往来坦荡，何至于像你口中说的这般不堪？
（啪的一声，石桌上传来重重的一响，我下意识的微睁了眸，由他字字句句刀子似的捅来，贝齿轻咬住下唇，胸口因为气极而微微起伏。在他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紧接着道出一串去回他，毫不示弱。）
哦——还是说，仅因敬昀只是亲王府上的阿哥你们便看不上对吧！要把我送进宫里去，去做那什么劳什子的皇妃？好沾上些皇室姻亲的名头，让你们让整个温都在前朝好平步青云。那我呢？我就要因此奉献上自己的一生？在那个高墙深院里，和数十个女人共享一个丈夫？（故意怄他，声音越来越大。）
你口口声声说疼我护我，到头来我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若我没有心上人，你们便是送我进去也无得所谓。可是如今，我字字恳求，为何还不能为我谋些办法？只晓得逼我！死了一个四姐还不够吗？（本就委屈气极，再是说道去世的姊妹，眼眶里的金豆儿便止不住的顺溜流下来，也顾不得去擦。）

【拱上来的怒意被她这一句四姐两行清泪浇了个干净，叹口气安抚一句】
行了，别哭了
【到底是自小宠到大的亲妹子，见着人这样也是极不落忍，要她入宫亦是家中合计的结果，为能继续站稳脚跟，目光扫过院中渐渐粗壮长成的大树，抚过茶盏上隐隐凸起的云纹，口气是一贯的平静】
你和五妹一道儿，也好有个照应，太后好歹与咱们沾着表亲，大哥也算是从龙之臣，想来不会难为
【挥手示意婢子给她换上热茶】
咱们自大哥起才开始在京中有了一席之地，也就这十几年的工夫，真论起来，根基浅的很，这份显贵还能持着几年，又能福荫儿孙几年，前朝后宫素来都是相辅相承的。何况温都算是异军突起，指不定有多少人眼热，你这事我能耳闻，旁人就也能，秀女大挑是祖上的规矩，在此之前暗生私情，若真叫人拿此事做文章，往小了那是私相授受，往大了，那就是藐视皇威，你可想过

杂不递个纸给我擦脸！！！！好了，我自己给自己擦

（谁现下还有心思与他似的品茶赏秋，睨了递茶过来的小婢一眼，烦她实在没什么眼力见。抬袖子给自己拭干脸上的泪渍，并不随他一道坐下，仍是站着，继续辩驳）
你觉得我是怕入宫以后的难为吗？（嗤笑一声。）人说那里的日子难熬，个个都憋了心思去斗，但是这帝都之中，何时何处不都是在斗？我说的对吗——
前朝在斗，家里在斗，这么些年我不是个傻子，即便不如兄长们英才，但亦看的出一二吧？若说怕，谁会怕呢？莫说是我脾性暴戾，故而不怕那些，你问问向来避居的五姐，她怕吗？
（除却气极，大抵也是知道他终归是心软的，譬如看见自己哭，一下子便软了声调，故而才敢如此嚣张放肆，大放厥词。）
我亦并非不为族中考虑，如今温都看似煊赫，但基尚浅，同膺荣王朝福祉百年的富察，还有已于帝京衍盛数代的博尔君做比，不过如犹未扎根深去的浮萍。亦也晓得，若能有人在后宫为家族鼎力，将来再生下个得脸些的皇子，温都自然会好过很多。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我心中所求，兄长可懂？
只这一次，帮帮我好吗？我温都毓秀满门，家中的姊妹，未必不能择出一个较我而言更加合适的人选。
（软了腔，看着他。）哥哥——

【，温都如今是根基尚浅，却也足够荣耀，与太后沾着表亲，且是帝师宗族，这帝师又教导皇上十数载，非比寻常，可这够吗？远远不够。昔年错入睿王门下，无让知，皇上未必不知，登基之初的大选就暗做手脚让她有意落选，落在他眼中是个什么罪过，我不得而知。一声哥哥，带着不尽祈求，着实心头一软，面上动容】
好了，坐
【如今的自己已然算是官运亨通，位高权重，可我依然需要对人俯首，一如中堂们，一如公侯们，一如淑如，大哥一身的团龙补服惹眼的很，五妹都摆脱不得入宫的命数，何况是她，我需要她，不忍的看她一眼，这才又开口，带了诸多的无奈】
你既都知道，又何必再说这些，朝廷上我们来拼死搏杀，后宫里，便由你与五妹执戟。你比谁都清楚什么是大局为重，根本不消我细说，不是你，你告诉我还有谁？大哥与我，与世照在朝堂上时时如履薄冰，你以为我们愿意参与那些明争暗斗？既姓了温都，拥有温都的骨血，那就逃脱不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面上一沉】
你是要温都，还是要你那个什么心上人，自己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