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她多想再看一眼隆延宗，至少要跟他说一句对不起。不，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都不算多。

chapter 1瑛娘，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车已经行驶到越南边界，再往前不远处就是中国领土。
时少卿忽然踩了急刹车，他不确定在昨天那场大爆炸之后，他有没有成为中国警方通缉的嫌疑犯，也不确定他们认出他后，又是否会不会给他解释得机会就将他逮捕。毕竟他所犯下罪行，在他们看来是罪不可赦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把车开到森林里藏起来，再偷渡入境的，只要能安全到中国就好了，可没想到她会受伤。现在，他不敢随便冒险了，他直直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界碑，目光深邃辽远，看似冷静沉着，但但紧握方向盘的手却出卖了他。
这时，后排忽然发出一声细细的呼唤。“少卿，我们去哪？少卿，不要丢下我。”
时少卿的心猛然一紧，他回头一看，后座平躺的少女仍闭着眼昏睡着，大约又在说梦话，才松了一口气。
“瑛娘，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chapter 2他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
柳瑛娘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头顶明晃晃的灯光刺得她睁开眼又闭上，好一会儿才轻微地眯起眼来。护士正在给她的手臂换药，见她醒来，立即神色匆匆地出去了。
目之所及都是中国标示，她才意识到，她人已在中国。她想起身才发现浑身无力，尤其是右臂，动一下就是锥心刺骨的疼，她不得不老实躺着。很快，有人推门进来。
那便是柳瑛娘第一次见到隆延宗，他高而瘦，头发很短，眼睛不大，睫毛很长，年纪轻轻，穿着白大褂，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
他过来检查了一下她手臂上的伤口，又用听诊器听了她的心跳，最后对上她的眼睛。她看到他的瞳仁是深褐色的。倒映着她苍白疲累的脸。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他的口吻轻柔温暖，像夏日的晚风。
“柳瑛娘。”她小声答。
隆延宗用笔记下她的名字，又问了她很多问题，但她全不记得了。他咬着笔头，轻轻一剑眉，便在额头上形成淡淡的“川”字。大约是发现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叮嘱她好好休养，他转身就要走，可刚跨出一步，一角就被人拽住。
他回头看，是柳瑛娘纤细的手腕，她可怜地望着他。
“怎么了？”他问。
“我……饿。”她那副样子，实在楚楚可怜，隆延宗愣了愣，蓦地笑了。
柳瑛娘见他笑，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睛，也松开了手，听见他说：“等一会儿，我给你拿点吃的。”
十分钟后，隆延宗回来了，用保温盒装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还有半斤饵块，一边递给她一边说，这个点医院食堂还没有开饭，他去医院外面买的，还说他经常去给病人买。
隆延宗说完，便把一勺粥喂到了她嘴边。她心头一热，白粥从喉咙间润滑入胃里。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隆延宗，他正怔怔地望着她，却又不像在看她。
主意到她的目光，他立即笑了。
第二天，柳瑛娘才知道自己是在云南昆明的医院里。他昏倒在云南与缅甸的交界处，被边防警察发现后送到了医院，而她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因为她昏迷期间说的都是中文，他们才知道她是中国人。
“少卿是谁？”隆延宗说她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柳瑛娘想了想摇头，露出痛苦的神情。
“好了，好了，别想了。”隆延宗安抚她“你的头部受过伤，得慢慢恢复。”
柳瑛娘仍然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心里默念少卿少卿这个名字仿佛在她心里住了很多年，她却想不起他来了。他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也知道她的身世吧。
第三天，来了几个穿军装的人来看她，问了隆延宗问过她的问题，见她不停摇头后又匆匆离去了。
“他们是谁？”她问隆延宗。
“边防警察。”隆延宗说，“是他们救了你，来看你有没有想起什么，好送你回家。”
柳瑛娘点点头，又听见他问，“你是在中国出生的吗？”
她仍是呆呆地摇头，隆延宗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那应该不是在中国出生的吧，否则怎么会查无此人呢？

chapter 3隆延宗，你不是一个人，以后有我陪着你
一个月后，柳瑛娘的伤总算痊愈了。
但是因为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她只能暂时被安排在医院里做义工，住在医院宿舍楼里，恰好在隆延宗的隔壁。这时，他们已经算得上熟络，她才知道隆延宗不是云南本地人，老家江苏杭州，从医学毕业两年了，一直留在昆明。
“等你想起来你家乡是哪里，我送你回去。”隆延宗说。
“好啊。”柳瑛娘笑起来，但很快眸光又暗下去，“如果……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呢？”
隆延宗笑了：“一定会的。”
柳瑛娘不再说话，抬头望向窗外。
十月的昆明仍绿意盎然，蔚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一会儿的光影就散去了。
那些救了柳瑛娘的边防警察没有再来过医院，她像个普通人一样待在医院里，每日都能见到隆延宗，两人一起吃饭，傍晚也会一起在医院的院子里散步，日子忽然过得行云流水起来。
这期间，隆延宗还是不断试着唤醒她的记住，甚至还在网上查了许多关于失忆的例子，遗憾的是一直毫无进展。
柳瑛娘安慰说：“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有关系！”隆延宗忽然大声打断她，吓了她一跳，她还未从见过他如此严厉的样子。柳瑛娘吓得不再说话，怔怔地望着他，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水光。
“对不起。”隆延宗说，“我只是替你着急，你想想看，你一定还有家人，他们也一定等着你回家”
说完，隆延宗自己忽然红了眼眶，声音也软下来：“我是没有家人可以先回来，否则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找到他们。瑛娘，我不希望你变成我这样。”
那时候，柳瑛娘才知道原来隆延宗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向前拍了拍他的肩。隆延宗勉强露出一个笑来，算是回敬她的安慰。
那日，昆明秋高气爽，柳瑛娘正在打扫护士站的卫生，隆延宗忽然来找她，说要带她去去逛逛。
“你看你，穿得哪像个姑娘，我刚发了薪水，带你去买几件衣服。”隆延宗笑个起来，明眸皓齿。
柳瑛娘垂头看了看自己，穿的是出院那天一个护士姐姐送来的衣服，外面套着隆延宗的旧毛衣，衬得她越发瘦小。
“不用了。”她不想让他花钱，他对她已经够好了。
隆延宗像是猜透了她的心，笑着说：“反正我一个人，也花不了什么钱。”
柳瑛娘仍是拒绝，但还是被隆延宗拉了出去。
自从来到这家医院后，她还是第一次走出医院大门，昆明的街很干净，风很温柔，来往的人有穿少数民族服装的少女，也有戴着帽子的老年旅行团，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笑。隆延宗带她去了女装店，棒她挑了几件秋装和两双鞋子，之后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他们并肩走在街上，清风冷月，她缩了缩肩膀，身上就多了件外套，她一时定住了脚，抬眸望着隆延宗，他的外套还有余温。
他被柳瑛娘看得蓦地红了脸，只好挠挠头看向别处，嘴上说：“你身体刚刚好，再感冒的话，我还得照顾你。”
柳瑛娘望着身侧的隆延宗，心里像是住进了太阳，照耀得她的心一片温热。这时，她忽然叫了他的名字，那是她第一次叫他全名，他身形一顿，听见身后软糯的声音响起——
“隆延宗，你不是一个人，以后有我陪着你。”

chapter5她笑得眼睛弯弯的，那笑却未达眼底
柳瑛娘从花店下班回医院，老远看见隆延宗站在医院门口，看起来像是在等人。她撑着伞准备悄悄跑过去吓他一跳，可是还没靠近，就有辆车停在了他面前，下来几个人，她认得他们，是之前来医院看过她的边防警察。
隆延宗左右看了一眼，把那几个人带进了医院。柳瑛娘好奇地跟了过去。
“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其中一个长官模样的警官问。
隆延宗摇头，然后迟疑地说，“不如，放她走吧。”
“还不行。”长官说，“她是那个事件唯一的目击证人……”
那人说着刻意压低了声音，柳瑛娘听不清了，但是她确定他们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她，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雨越下越大，冷风像刀子刮在脸上，她报了报肩，回了宿舍，没多久，隆延宗就回来了，给她带来了新鲜的草莓蛋糕，两人做在窗台边一起吃。
“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大理吗？”他忽然说，“再过不久就是春节了，我带你去吧。”
“好啊。”她笑得眼睛弯弯的，那笑却未达眼底。
两人再无言语，窗外的风雨声显得格外喧闹，冷风更像吹进了心里，凉意四起，柳瑛娘连打了三个喷嚏，隆延宗起身关了窗户。
“你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他忽然问她。
柳瑛娘敲着脑袋想了半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他的手机说：“这个。”
“手机？”他问。
柳瑛娘点头：“这样我想找你的时候，就能找到了。”
隆延宗怔了怔，笑出来，宠溺地说了一个“好”字。
第二天，隆延宗就带着她去买了手机，但她坚持自己付了钱，还在通讯里认真地记下了他的手机号码，路过小摊的时候还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壳，上面还印着一只蝴蝶。
“我还从来没有给你买过什么，就送这个吧。”柳瑛娘把手机壳递给他？
隆延宗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她脸上的笑像是昆明春天的晚霞，他欣喜地套上手机壳，两人并肩在人潮灯海里穿行。
那个冬天结束之前，柳瑛娘还跟护士姐姐学着织了一条围巾送给隆延宗做新年礼物，还像模像样地装在一个礼盒里，在花店扎了彩带花。
隆延宗送了她一条手链，细细的链子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除夕夜，宿舍楼里空空荡荡的，他们两个人在窗边包饺子，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给冷寂的宿舍添了一丝烟火气。
“你包得好丑？”柳瑛娘指着他的饺子，一脸嫌弃却眉开眼笑。
“你的也没好看到哪里去。”隆延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比我的好看点。”
那天晚上，他们两人吃光了一整锅饺子，撑场拄腹地倒在沙发上，隆延宗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过春节了。柳瑛娘望着窗外恍惚地说：“我也是。”
其实那时候，隆延宗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不能听出柳瑛娘这句话的漏洞，如果她真的失忆，又怎么会说出这句话来？但当时他完全沉寂在久违的幸福里，丝毫没有察觉。对于那天晚上，他所有的记忆不过是——
柳瑛娘笑得很开心。他的心很温暖，饺子很丑，却很好吃。

chapter6从一开始她想来大理，就是别有用心
出发去大理那天，晴空万里。
从昆明到大理，七个小时的火车，很快就抵达，他们在客栈里订了两个房间，放下行李就出去玩了。虽然柳瑛娘一直笑着，隆延宗却觉得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而且自从到了大理之后，她就像是一直绷着神经，或者走神。对此，柳瑛娘的解释是，可能失忆以后，新到一个地方会有些恐惧吧。
“没关系，有我在。”隆延宗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柳瑛娘朝他笑笑，如同天边的绯色烟霞。
第二天，他们去了著名的洱海，隆延宗就变得沉默了。柳瑛娘这才知道，原来前几年前他刚到云南学医的时候，他哥哥曾带他来过洱海。
隆延宗望着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面说，他哥哥曾说过，以后要在大理买一所带院子的小房子，跟他两个人住，再养两条狼狗。
“当时，我还笑他想得太远，如果他活着，我一定帮他实现这个愿望。”隆延宗望着远处的苍山，眼里渐渐蒙起了水雾。
一旁的柳瑛娘攥着手心没说话，只是脑海里浮现的那张照片上的那张脸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嘴唇都快被要破了也不觉得疼。她试探着去握他的手，两人望着蔚蓝的洱海，什么也没有说，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回到客栈时，已经入夜了。
柳瑛娘在回房间之前，隆延宗忽然叫住了她，月光透过木窗照在他们的肩上，院子里大簇大簇盛开的山茶花，隐隐的香弥漫在夜色里。
“这次回去以后，我可能要离开昆明了。”他说。
隆延宗动了动嘴唇，半晌才说：“去哪里？”
“这个，我还不能说。”隆延宗说，“你可以继续留在医院，或者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柳瑛瑛娘望着隆延宗半明半暗的脸，他也望着她，两人各怀心事地道了晚安，各自进了房间。那天晚上，柳瑛娘一夜未眠，天透亮才睡着，醒来已是下午时分，梳洗之后去叫隆延宗吃饭。没想到听到他在房间里讲话。
“真的吗？时少卿在大理？”隆延宗声音很激昂，听见里面挂了电话，柳瑛娘才敲了门。
一开门，隆延宗笑着对她说：“瑛娘子我可能又不会离开昆明了，不过这两天有点事要办，你乖乖在客栈里待着等我回来。”柳瑛娘望着他眼里亮起的光，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隆延宗就背着包出去了。柳瑛娘见他走远了，就把背包里的衣物都拿了出来，只带了手机和那条珍珠手链，很快也出门去了。
她是不打算回来了，所以当老板问她要去哪里玩时，她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一走出巷子，她就戴上墨镜，用围巾包住了头，在一间服装店里买了当地人的长裙，顿时和刚才在客栈里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其实，柳瑛娘骗了隆延宗，从前她早就来过大理，和时少卿一起，并且在这里住过长达三年的时间
时少卿曾说，不管以后他们去多远的地方，大理就是他们的家乡，如果有一天失散了就在大理等着对方。
所以，从一开始她想来大理，就是别有用心。
而且她没有失忆，隆延宗一直照顾她不仅是为了治好她的失忆，更多的是帮警察监视她，所以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自从来大理之后，她一直踹踹不安，尽管已经离开了两年，但她仍怕人认出来。
她知道，现在时少卿一定在他们曾住过的地方等着她，刚才她听过隆延宗在房间里说，时少卿在大理露面，他们一定去抓他了。
她要去通知时少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却有些隐隐作痛。

chapter7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不能陪你到最后了
时隔七个月，柳瑛娘终于又见到了时少卿。
他仍住在他们曾住过的小院里，当他看见柳瑛娘出现在门外时，夺门而出，拥抱住她。
“瑛娘，我终于等到你了。这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时少卿说着，喜极而泣。柳瑛娘被他拥抱得喘不过气来，费了好大力气才挣开。
“少卿，我为什么会在医院？”她问。
“你当时伤得太重，昏迷不醒，我不敢带你冒险入境，就把你放在了交界处。我知道那些边防警察一定会救你的。”时少卿说。
“可是，现在他们都在通缉你，你为什么还留在这？”柳瑛娘拉他进屋。
“等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柳瑛娘叹了口气，将她假装失忆以及被人监视的事都说了出来。时少卿又将她拉入怀里，责怪自己没保护好她。柳瑛娘的身子一僵，若换作以前。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抵触他的拥抱。
虽然他们相依为命多年，她也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但是她一直都只当他是哥哥而已。
“现在警察已经知道你在大理了，你得赶紧离开这里。”她说。
“那你呢？”
“我……”柳瑛娘欲言又止，那一刻脑海里冒出隆延宗的脸来，他在出门前笑得那样开心，让她在客栈里乖乖等他。
“跟我一起走吧，现在就走。”时少卿说完，匆匆收拾了行李，拉着恍惚不定的柳瑛娘出了院子。他们沿着偏僻的山路走，打算在天黑前赶到车站坐最后一班车去丽江，之后再从丽江往内陆走。
“瑛娘，你想去哪里？”他问
柳瑛娘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隆延宗的脸，想起他曾向她描述过的家乡，她想了想说，“江苏，扬州。”
“为什么？”
“因为……”柳瑛娘说不出个所以然，便胡诌了一个理由。
夜色旖旎，柳瑛娘越来越远的大理古城，如果有机会，她多想再看一眼隆延宗，至少要跟他说句对不起。
不，一百句，一千句，一万苦都不多。
可是没有机会了，她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好姑娘，陪他度过余生，春节跟他一起包饺子，天冷了为他织毛巾，听他说他小时候的趣事，能看出他强颜欢笑下的孤独，能在夜晚给他一个温柔的拥抱。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那个人是她自己，老天却那样残忍，偏偏让她成了那个全世界最没有资格站在他身旁的人。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
而时少卿丝毫没有察觉，只顾拉着她往车站奔去，再晚就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他不知道的是，那班车他们永远都坐不上了。

警察早已包围了汽车站，当他们在窗口买票的时候，时少卿已经从售票员的眼神里察觉到事情不妙了，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四周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人群顿时散去，偌大售票厅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武装警察一步步靠近，时少卿握着柳瑛娘的手，而她却看见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直直地望着她，脸隐在一片灰暗里看不真切，但她知道，他一定对她失望透了。
时少卿拉着她躲在柱子后面，但他们知道这一次插翅难逃了。
“瑛娘，你要好好活下去。”
时少卿说完，还不等柳瑛娘反应就从柱子后面跑出去，跟那些警察说：“我自首，你们放了她，她是无辜的。”
他想利用这种方式，来保全柳瑛娘。他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没想到却引起警察的误会——警察以为他要开枪，于是抢在了他前面开枪，只是谁也没料到柳瑛娘会突然跑过去，挡在他面前，子弹穿透明她的胸口，她应声倒下。
倒下去的那一秒，柳瑛娘看到时少卿被拷上了手铐，呼喊着她的名字。而隆延宗跪在地上，一边给她止血，一边哭喊着她的名字，眼泪鼻涕都糊在脸上，说不出一句整话。
柳瑛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他颤抖的手，慢慢地说：“对不起，害死你哥哥的人，其实是我。”
“对不起，我要失言了，不能陪你到最后了。”
“对不起……”

chapter8他好想，一辈子爱下去
二十年前，柳瑛娘出生在越南，她父亲是中国云南人，而母亲是越南人，两人一直在云南经营水果生意，十年前意外卷入了一场毒品交易，双双殒命。
十岁的柳瑛娘被亲戚送去越南投靠了舅舅，在在那时认识了同样是中越混血的时少卿，两人住在一条岗子里，因为都是孤儿而走得很近。五年前舅舅染上毒品，对她动辄打骂，还扬言迟早要用她去换毒品。
年长的时少卿决定带她逃走，他们一路从湄公河坐渔船偷渡到中国，在大理一住就是三年，之后又处于种种原因回了越南。
但没想到，舅舅并未打算放过她，还将她关起来，借此威胁时少卿帮他运毒。没想到他们在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候被警察发现了，双方打成一团的时候，时少卿悄悄救走了柳瑛娘。
但是，舅舅为了减刑，跟警察一口咬定时少卿是毒贩。
时少卿立即被全国通缉，于是他带着柳瑛娘一直在中越两界躲躲藏藏。他们没想到会撞见一个中国警察，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通缉令上的人。两人动起了手。
情急之下，柳瑛娘点燃了一旁的商铺，而商铺里的一桶汽油引起了爆炸。慌乱之中时少卿拉着柳瑛娘逃走了，第二天看了新闻才知道那个中国警察死了，人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时少卿，只有她清楚，时少卿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柳瑛娘也受了重伤，可是她记得那个警察的样子，后来在隆延宗的衣橱里看到那张照片时，她仍不敢相信原来世界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这辈子她跟隆延宗都没有可能了，是她亲手毁了他的生活，害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隆延宗收到消息，是在柳瑛娘去世的第二天，她将消息设置了定时发送。她是想过跟他坦白的，只不过一切都晚了。虽然柳瑛娘的消息能证明时少卿是无辜的，但他还是因为曾经运毒被判了刑，入狱那天，隆延宗去看了他。隔着探视玻璃，两人并没有什么话可说，最后话题自然落在了柳瑛娘身上。
“瑛娘以前说喜欢大理，可是到最后她最想去的地方却是扬州，是因为你吧？”时少卿说。
隆延宗鼻腔一酸，红了眼眶。
“你知道，如果不是你哥哥的事，她会留在你身边的。”时少卿苦笑，嗓音沙哑，“早知道会这样，我早该一个人离开，不管她选谁，只要她活着就好。”
最后，时少卿说：“瑛娘一定希望你忘了她。”隆延宗始终沉默着，从监狱里出来之后，他回了躺医院宿舍，坐在柳瑛娘的床上，仿佛还能嗅到她的气息。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房间每个角落，床头柜上还摆着她给他织围巾时没用完的毛线球，她喜欢吃的鲜花饼还剩一半放在茶几上，她在医院后院捡的树叶已经风干了……看着这一切，他发了一会呆，忽然就埋头大哭起来。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该带她去什么大理。
早知道会这样，他该早早告诉她，他爱她。
他好想，一辈子爱下去。

chapter9瑛娘，我好想你
三月的扬州。美的不像话。
隆延宗一天到晚背着个包走街串巷，去遍扬州每一个景点，每到一个地方、每吃一种食物都会自言自语地介绍，像个十足的傻子。
他还用柳瑛娘的那部手机拍下了很多自己照片，每一张都戴着那条毛线围巾，仿佛用她的手机拍照，她就能看到一样。
隆延宗也是在她去世之后才知道，她买部手机的初衷是为了联络时少卿，但最后里面只存了他一个人的号码。
他看着隆延宗三个字，回忆起当时她记录他号码的样子。她歪着头问他名字怎么写，他俯下身教她的时候下巴不小心蹭到她的脸，她忽然红了脸。
想到这些，隆延宗不知不觉笑出声来，但笑着笑着，他的眼里却滑出泪来。
瑛娘，这就是扬州，你看见了吗？
瑛娘，我好想你。

完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