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我自己暖

啊啊啊啊啊

金光瑶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山洞里，这个山洞很黑，像是被用来闭关的地方。
金光瑶觉得自己浑身疼，尤其是断了的手臂和心口，明明在棺材里都还能强撑下去，可现在这痛如翻江倒海般向他涌来。金光瑶费力地从石床上爬起来，他觉得如果再不走，他会死在这儿。
可剧烈的疼痛缠绕着他，金光瑶摔倒在地上，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石门，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他娘，那个在等待中度过一生的女子。
然后他又看到了蓝曦臣，幻境里的蓝曦臣笑得温润如玉，他笑着走过来，却是拿起剑指向那个穿着金星雪浪袍的人。
金光瑶受不了了，他突然很想回到所有事情开始之前，那时候他还没来找金光善，那时候他还没认识蓝曦臣，那时候他还没被聂明玦踹下金麟台。
“娘……阿瑶好疼……”金光瑶放弃了挣扎，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后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蓝曦臣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金光瑶，金光瑶蜷缩着倒在地上，脸上已布满泪痕，他的嘴巴在动，似是在说话，蓝曦臣急忙将人抱起，然后凑近他的脸，便听见金光瑶说：娘……阿瑶好疼……
蓝曦臣只觉得心口疼得不行，他不知道金光瑶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可是金光瑶在喊疼，他的阿瑶在喊疼。
“阿瑶不怕，二哥在……”蓝曦臣将金光瑶抱到床上，然后端过药给他喂下，他看着金光瑶苍白如纸的脸，鬼使神差地亲了上去。
金光瑶的脸很细腻，但是很冷，像冰块一样，蓝曦臣将人抱进自己怀里，不敢太使劲儿的抱，他怕金光瑶更疼。
如今的金光瑶缺了一臂，心脏受损，已经再也受不得半点儿的伤，若不是之前被聂明玦的灵气吊着一口气，现在估计已经死得彻彻底底了。
失而复得的感觉蓝曦臣总算是体会到了，他抱着金光瑶，开始想以后。
只要阿瑶还活着，蓝曦臣会花一生的时间去请求他的原谅，并照顾他一辈子。
可是他没想过，金光瑶会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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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是现在金光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什么东西都不能唤不醒他半分的兴趣。
“阿瑶，你醒了？”蓝曦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金光瑶抬起头，看见的便是蓝曦臣那张温润的脸。
该用什么态度去对蓝曦臣呢？金光瑶不知道。恨吗？恨吧！爱吗？还爱吗？
“泽芜君。”金光瑶笑了，“莫不是泽芜君叫孟某没死成，特意再来送孟某一程？”金光瑶想，金光瑶这个名字他此刻估计是承担不起了。
孟瑶虽是笑着，可那眼底的寒意却直直刺向蓝曦臣的心，蓝曦臣急忙摇头：“阿瑶，不是……我……”
该怎么说呢？说自己后悔了，说自己错了，还是说他的阿瑶怎么会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蓝曦臣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摇头，金光瑶觉得好笑。
“或者说泽芜君是不想给我个痛快，准备看着我慢慢地被痛死？”孟瑶想，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难不成还被棺材压出邪魂来。
但是，说出来倒是蛮爽快的，他只觉得一直被黑雾蒙住的心总算得到了一点儿解脱。
他明知道蓝曦臣不会再杀他，可他就是忍不住用话去刺蓝曦臣。他一向不大方，蓝曦臣伤他弃他不信他，他做不到摒弃前嫌的继续和蓝曦臣有来往。
“阿瑶，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如果这样你能好过一些，你尽管说。”蓝曦臣抱紧人，只要阿瑶还在，那迟早会有柳暗花明的那天，他知道他和金光瑶之间已经有了一道巨大的鸿沟，可是他会去弥补。
金光瑶笑得很大声，笑得心口抽疼，他道：“那还得感谢泽芜君的包容，我一个娼妓之子居然能得泽芜君如此厚爱，真是倍感荣幸啊。”
金光瑶摇摇晃晃地坐起来，他用仅存的那只手推开蓝曦臣，然后背对着蓝曦臣躺在石床上，笑着笑着，这泪便止不住了，蓝曦臣担忧得想要去看他的脸，却被蓝曦臣喝止了：“怎的？泽芜君还想看看我究竟是如何难过，好做日后与他人相谈时的谈资吗？”
蓝曦臣苦笑一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明明那些话都是金光瑶用来刺他的，可他却心疼死了金光瑶。究竟是有多恨，才会让他的阿瑶说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
他爬上床躺在金光瑶身后，然后从后面抱着金光瑶的腰，温声道：“不管你信不信，阿瑶，我想弥补。”
“那就多谢泽芜君垂怜。”

自那日后，金光瑶不再用话刺蓝曦臣，他就像从前那般，嘴边永远挂着笑，即使是同蓝曦臣在一起，他也如此。
他变得彬彬有礼，变回从前那般巧舌如簧。
他也不再称蓝曦臣为二哥，而是称泽芜君。
蓝曦臣这次来石洞时带来了聂明玦，不知为何，金光瑶倒是不怕聂明玦了，估计是在一棺待过，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死同冢。
“大哥。”金光瑶迎上前去，他站在聂明玦的身边，然后见蓝曦臣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金光瑶便对着他作了个揖，然后道：“泽芜君。”
聂明玦点了点头，唤了声“阿瑶”，而蓝曦臣则是皱着眉，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阿瑶不必如此见外。”
“泽芜君说的哪里话，礼不可废。”金光瑶笑。
聂明玦听两人说话的这语气，不禁皱了皱眉，他喝止道：“够了。”
金光瑶乖乖闭了嘴，反正他要说的都说完了。
蓝曦臣走到聂明玦身边耳语了几句，聂明玦点点头，转身便向门外走，“你们俩个先谈谈，我待会儿再进来。”
原本想跟着一起出去的金光瑶顿住脚步，连同脸上的笑也有些迟缓。
等到石洞的门再次被打开关上，金光瑶才笑了一下，笑得很讽刺，蓝曦臣看到了。
“阿瑶，我们能先谈一谈吗？”
“哦？泽芜君请说。”
这被金光瑶刻意拉开的距离让蓝曦臣很不舒服，还有金光瑶对聂明玦与对自己的态度，都让蓝曦臣觉得不舒服。
蓝曦臣渐渐靠近金光瑶，脸上不再是平常时那温文儒雅的笑，而是布满阴沉的。他已经快要被金光瑶逼疯了，只见蓝曦臣拉过金光瑶的手，然后在他手里塞了一把刀。
“像那时候我刺你一样，在我心口刺一刀。”蓝曦臣握紧金光瑶的手，见金光瑶敛住笑，同样也是布满阴沉的看着他，可金光瑶下不去手。
因为他知道剑刺进心口有多痛，有多难以忍受。
蓝曦臣不知道，他见金光瑶不动手，便带着金光瑶的手将刀往自己的心口上刺，可金光瑶突然发力，他仅用一只手臂便将刀快速收回，用刀尖对准自己。
就这样，锋利的刀刺进金光瑶的小腹，他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推开急忙过来扶住他的蓝曦臣，他道：“二哥，闹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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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金光瑶跟着聂明玦回清河了，蓝曦臣没拦住。
金光瑶走的时候蓝曦臣最后看了他一眼，他看到金光瑶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无悲无喜，仿佛一切已尘埃落定。
金光瑶说，以后他便叫孟瑶了，金光瑶这个名字太重，他承受不起了。
蓝曦臣看他跟着聂明玦走了，头也没回一下，蓝曦臣很想追上去，可他知道追上去了也毫无作用。或许他和金光瑶都该好好冷静几日，等一切事情都想通了，便也都能放下了。
到那时，他会将金光瑶带回来，然后好好照顾他。
他从未想过放弃金光瑶。
“阿瑶，等我。”
金光瑶来到清河后并不开心，聂明玦在治好他小腹上的伤后，就让他学习一只手如何退敌。
每天不仅累得半死，还要和聂怀桑相看两相厌，偏偏聂明玦还要一个劲儿的让他俩兄友弟恭。
后来金光瑶干脆逃到云梦去了。
金凌知道金光瑶没死后，趴在金光瑶怀里哭了一宿，“小叔叔，还好你没死。”
“在观音台那日我挟持你，你不恨我？”
“小叔叔不会伤害我的，我知道。”
金凌又往人怀里拱了拱，金光瑶对他向来不错，可以说几乎是宠溺着他，而且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金光瑶扬起一抹苦笑，心里愈加觉得愧疚，所以江家今天的晚饭是金光瑶煮的。江澄看到金光瑶出现在云梦时，只觉得一阵恍惚。
以至于他恍惚了一个下午，等到无知无觉地坐在餐桌上后，他才发现金光瑶拿着勺，看样子吃得不是很方便，而金凌这兔崽子只顾着自己吃得开心了，“好吃，还是小叔叔炒的菜好吃。”
“食不言寝不语，金凌！”
“江宗主，金凌还是个孩子，不必如此苛刻他。”金光瑶笑着替金凌说话，金凌在背后对江澄做了和鬼脸，然后偷偷的对着金光瑶做出一个调皮的笑。
江澄一愣，冷哼一声后抿抿嘴不说话了。
见到这样的江澄，忍不住勾了勾唇。但是半响后，金光瑶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此刻的场景如此安好，到让他有些感伤起来了。
金光瑶觉得现在的自己如浮萍一般飘无定所。别的人受了委屈或是失意总会有家在等着他，可他金光瑶呢？
金家不是家，她的母亲也已经死了，天下之大竟真无他藏身之地。
是夜，金凌睡觉后，金光瑶便在亭子里漫步。
这莲花坞的夜，果真是好看。
可惜再好看，也终究不是他的容身之所。
看着江澄朝自己走来，金光瑶向他挥了挥手，嘴角的笑也越加深了。
“江宗主。”
“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这作甚？”江澄皱着眉，见金光瑶穿得单薄，刚想再开口，却终是掩了声。
金光瑶看向别处道：“我明日便走了。”
江澄一惊，然后恢复过来，只是他握紧拳头道：“你要去哪儿？现在外面不安全，若是被别人发现你没死，只怕……”
“从前我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可现在，我倒真觉得活着倒不如死了好。”一滴雨水打落在菏萍上，金光瑶一笑，他仿佛是想开了什么，然后他侧过头看着江澄道：“晚吟。”
于是今晚的夜太美，江澄觉得金光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他回应着金光瑶，竟没注意金光瑶叫他什么。
等反应过来时，金光瑶已经笑得前合后仰。等金光瑶笑止了，江澄才冷哼道：“我只是担心你死了金凌又会好一顿伤心。”
江澄想到，以前的时候金光瑶也常来莲花坞，那时候金光瑶待金凌很好，会给金凌买很多东西，会给金凌煮饭，还很纵容金凌。
那时候的他是想什么去了？对了，那时候的他想，若他是金凌那该有多好。
因为，好像从来没有人如金光瑶待金凌这样，温柔细腻、甚至是宠溺的对待过他。
母亲严厉不好接近，父亲的心全然偏到魏无羡那儿去，就连师姐……都得和魏无羡分。可金光瑶，自金如松死后，他的一颗心就全部放在金凌这里，仿佛是将本该给金如松的疼爱加倍给了金凌。
就连他，都能被金光瑶顺便给照顾到。
“江澄，若是三个月后我回莲花坞，你可还能收留我。”
金光瑶的这语气似是不经心，甚至是半开玩笑的，可江澄当真的，他明知道金光瑶不可能一直留下来，可他放下自己那些别扭，硬是真诚道：“到时你来便是，只要是在我这莲花坞，谁也拦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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