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当命运锁住了我的那扇大门，是你打开了另一扇窗。
令人闻风丧胆的赛亚人。这是布尔玛对贝吉塔的第一印象。让悟空以命相搏的拉蒂兹，他是比那人更为强大的存在。他与同伴残杀了雅木茶、天津饭、饺子还有比克，又在那美克星为了得到七龙珠屠杀了整个村子。想到那些种植紫阳花、爱好和平的那美克星人死于非命，想到他在自己眼前毫不留情地用冲击波打穿萨博的身体，布尔玛不禁不寒而栗。当他逼近索要龙珠时，身周还散发着方才战斗留下的热气，个子不高的他却极富震慑力，眼神锐利。布尔玛很肯定，若她和克林不交出龙珠，下一秒就会变成宇宙的尘埃。
布尔玛在那美克星的山洞中漫长地等待着，时而紧张时而无聊。思绪飘飞的脑海里，有时会突然出现贝吉塔的身影。白色的手套和靴子，直直竖着的头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厉害，在与弗利萨军团的周旋中，竟也能将龙珠集齐。不过，他为什么孤军作战？在他说自己要获得永恒的生命支配宇宙时，布尔玛看到他病态的张狂。也许是对帅哥的关注，虽然他是个可怕的家伙，但布尔玛心中生出一点好奇。
后来回到了地球。他倚着树干，与众人保持着距离，冷冷地说出复活悟空的方法，令一筹莫展的大家十分欣喜。正如她的第六感，他不是个彻底的大反派呢，布尔玛这样想到。邀请了那美克星人暂住后，她自然而然地也对贝吉塔表示欢迎。他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住在自己家里，无论是对生活还是修炼都是很好的选择。她也明白他是一个想要达成自己目的的人，而非热衷征服或者破坏。
他很沉默，除了睡觉和吃机器人送去的成山的食物，就是在重力室修炼。布尔玛难以想象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单调成这个样子，更不懂是何种动力促使他坚持下来。不同于她所知道的悟空那丰富多彩的修炼内容或一个个高师的引导，这家伙只是在重力室中重复着枯燥又艰苦的训练。有一次，他喊她去修理重力室，她只好放下手头的东西，拎了工具前去。不知过了多久，她一边擦着汗一边回到客厅，却发现贝吉塔立在落地窗边。
“修好了哦！”她说道。
贝吉塔放下手中的书，径直走向了重力室。不同于偶尔碰上他时，那大汗淋漓的样子，由于安静的伫立使他竟有点浅蓝色的、平和的气息。
布尔玛轻轻拿起那本书，是自己走时撂下的一本厚厚的哲学专著。天有些阴，灰色的光线斜斜落在屋内。
“话说你为什么想知道我们在那美克星的故事啊，很长的诶！”布尔玛家的露台上，克林边吸果汁边漫不经心道。
“一直被一个人撇在山洞里，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太亏了吗？”布尔玛用手指玩着自己蓬松卷曲的头发。
“没办法啊，克林，你就讲吧，我也想知道呢！”雅木茶应和道。
克林只好仔细回忆着，讲给布尔玛和雅木茶听。
原来那家伙······嘴上说不把贝吉塔行星被毁当回事，心里却在乎得要命吧，不然怎么会在濒死之时告诉悟空赛亚人被弗利萨灭族的事？他那样一个傲视一切、极富自尊的人，竟然卑微地恳求悟空，用赛亚人的手杀死弗利萨。他一刻也没忘记自己赛亚王子的身份，没有放下无力打败弗利萨、保护族人的痛吧。
“嗯，就是这样，然后我就被神龙复活啦！”克林讲得口干舌燥，饮尽果汁，杯中冰块碰撞玻璃的声音令布尔玛稍稍从那讲述中抽离。
“啊，已经该吃晚饭了呢，要不要一起去吃牛排？”雅木茶伸伸懒腰，提议道。
“好主意，布尔玛，要不要一起去啊？”克林笑着应道。
布尔玛愣了愣，随即摇摇头：“不了你们去吧，我今天有点累啦！”
回房时布尔玛路过贝吉塔的房间，机器人正将他的战斗服取走，准备送去洗衣室。白色手套。布尔玛忽然将它抓起来。
“喂，你干什么？”正好也出来想拿瓶水的贝吉塔，冷冷发声。
布尔玛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黑而沉，此外再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贝吉塔也一怔，对上一双蓝色眼眸。那里面有些复杂的东西涌动着。
她连忙放下那副手套，离开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布尔玛的房间。她坐在飘台上，思绪万千。他死之前该是怎样痛苦的心情呢？以为自己实力大增成为超级赛亚人，却仍被狠狠碾压，但他没有回头路了。自尊像是被抛到窗外的玻璃杯那样吧。被弗利萨杀死时，再没有任何反抗了，是不是已经厌恶于命运的打压和玩弄了？将未了的心愿交给悟空，这个要强的家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又是出于怎样的绝望。现在呢？从来都是靠自己的他，被一群看不起的人复活，又被悟空大幅超越。虽然暂时和平了，但也一定非常不甘。变强是他自幼的生存法则，也是安全感的保证吧。那时候勾着嘴角藐视一切地笑，现在总是眉头紧锁。也是，被那样的深仇大恨和成为最强的追求压着，任谁也难以喘口气。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点不敢细细去想了。
胡乱的心绪微微平复。一颗心仿佛在被细嫩的草芽扎着，有点疼，以及不轻不重的痒，令人烦躁不安。
我······有点喜欢上贝吉塔了。
这个突然浮现的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所以那家酒吧真的很不错哦······”雅木茶像往常一样和布尔玛在电话中闲聊着。有时他外出修炼或做些别的什么，不常住在西都，但都会和布尔玛通电话。
“啊······好。”
聊天的内容实在难以引起布尔玛的兴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中那个沙漠一霸、潇洒自如的身影渐渐淡去，眼前的雅木茶变得耽于悠闲的都市生活，不再追求武道。他们一直很合拍的，总是玩得到一起。但最近感觉自己对雅木茶的一言一行都变得不耐烦、甚至反感起来。为什么？她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贝吉塔。
除了偶尔被女孩子纠缠又不太会拒绝，雅木茶没有做错什么。改变的人是她,贝吉塔的出现，令她觉得雅木茶黯然失色了。雅木茶的心性仍旧天真，爱玩爱笑也很善良，修炼上有点偷懒罢了。而自己已经不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天马行空的经历开阔了她的视野，却心中所追求的东西却渐渐模糊。从前想要吃不完的草莓和白马王子，现在看来是不是都实现了呢？但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空。与雅木茶的感情平淡如水，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习惯。这个还有些少年气的男孩对她不再有魅力，甚至想不起他们在一起的原因，非要说出一个，只能是年少天真。她的聪慧不只体现在科技上，自然明白她和雅木茶之间的问题。
明明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她就这样喜欢上那家伙了。贝吉塔那极富悲剧和史诗色彩的经历，还有冷漠的背影、漆黑的眼眸，都对她有着磁铁般的吸引力。通过旁人的描述和零碎的观察，她已然勾勒出他坚毅的身形。就像一团火，即使周围烟雾重重难以靠近，她也忍不住去探寻那灼目的颜色。想走近他，感受他身周独有的热气和味道，想减轻他的重重心事和压抑，想给他她能给的一切。或者只是静静陪他看一本书。
布尔玛长叹一口气，自己这样做真的很不应该。十几年的感情早就宛若亲人，她不忍心伤害雅木茶。而且，喜欢上贝吉塔谈何容易，在他心里她只是个给他物质帮助的人而已，她还没有自信到几面之交就让一个冷漠又高傲的王子迷上自己的地步。谁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她聒噪又无趣，谈什么不知所谓的爱情。打开这样一扇紧锁的门，要花多大的力气啊。
挂掉电话后，她郁郁地凝视窗外。或许不该再任性了，毕竟这份长久的感情来之不易，好好维护它对谁都好。三十岁的年纪，经不起惊天动地的折腾了吧。
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廊里刚好碰上贝吉塔。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想遇上那家伙，虽然很清楚这个时间他差不多结束下午的训练。
她将瓶子抛给他，努力露出一如既往的自信的笑容。
贝吉塔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却还这么容易紧张，不是已经准备放弃他了吗。
贝吉塔是从来不说谢谢的。他拧开瓶盖，一仰脖半瓶水就吞下了。
“喂，别修炼过头了，不然我又要去修重力室了。”她强装镇定地说道。男人训练过后的发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他眉眼和脸庞仿若刀刻般凌厉，她只瞥一眼便觉得好看。
“嘁。”贝吉塔不再停留，径直向前了。
她心下有点失望，却忽然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女人，那本书还在你桌上吗？”
她一愣，意识到他是说那本哲学书。他还会看书，这个不苟言笑、又冷又硬的男人。感觉心底某处柔软被击中，好像最敏感的一处皮肤被狠狠抚摸。
她转身，朝他粲然一笑：“跟我来，除了那本还有很多哦！”
她布尔玛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不管多么困难或不可思议，有想做的事情立即付诸行动，不一直是她的信条吗？当初只身一人去寻找龙珠，明知危险还是出发了，结果收获了许多珍贵的东西，人生也因此变得不同。而眼下拥有这个男人是她最大的心愿，不试一试又怎知结局呢？就算失败了受伤了，她也不是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再说，作为一名头脑和样貌都无可挑剔的美少女，怎么也该有七八分的自信征服这个赛亚王子吧！不，十分！
曾经枯萎的爱情已不可追回，纵使再对不起雅木茶也比现在这样蹉跎下去要好。我行我素，管旁人的看法呢！只管迎着地平线上玫瑰色的朝阳跑就是了。
半罐啤酒一饮而尽，布尔玛将一缕头发抿到耳后。风中带一点青草味道，洒在楼宇间的阳光是橘子汁的颜色，脸颊暖洋洋的。
翌日。与昨日相同的时间和地点，她手中拿着一瓶水果味功能饮料。
“喏！”她把水抛给他，他接瓶子的动作似也熟练了些。
“哼，多管闲事。”
“贝吉塔，一会儿来餐厅吃晚餐吧？有你喜欢的寿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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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咧？

生长
——你无时不在脱你的躯壳，凋零里只看着你生长。
比克告诉他，他死后会下地狱，会被清洗灵魂。他知道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告别什么？如果是来到地球之前的自己，死前会想些什么呢？大抵是愤怒和不甘吧。因为成为最强的目标没有实现，因为想杀的人想了的愿没有完成。而现在，心中竟然还有不舍。原来自己心中除了那些坚硬、辛辣的情感外，还会有留恋和不舍，这种柔软却更叫人难受的东西。十年间，这种感情仿佛一株倔强的草，本不愿钻出泥土，却还是慢慢生根发芽了。
现在，他满身伤痕立于裸露的山石和飘扬的尘土之中，眼前的魔人睁着三角眼笑眯眯的。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由于任性而酿成的大错，这是最后的底线。既然已不计代价地种下因果，不计代价地将其挽回就是了。他一向习惯隐瞒苦痛，血和牙齿一同吞下的方式最适合他，就仿佛这一切只出于骄傲而非责任。今日一役后，他就将消失在世间了，连同他三十多年沉沉浮浮的回忆。
放在十年前，他若得知自己将为了这个星球而牺牲自己，一定要笑得露出牙床。但走到今天，这个做法成了他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只是为了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土地吗？他的确不讨厌。但若说什么对他有更深的羁绊，便是那个家了。
第一次听布尔玛那女人说什么“喜欢”“爱”的时候，他是完全不信的，并十分肯定赛亚人不会产生那种无用的情感。
“至少不要这么随便地回应我！”当自己正准备以嘲讽的语气回绝时，那女人这样说道。他一滞。
其实那段时间他能感受到她过于积极的关心，比如总故意与他碰面，或是在食物和训练装置方面。从前不是没有人对他献过殷勤，可大多有求于他。千娇百媚的女人将柔软的肢体贴上来，心情好时他也会来者不拒。重要的是他看得清她们想要什么，生存的机会、尊贵的身份，再或者只是财富。这种明码标价的交易他最为轻车驾熟，因为他习惯了对身边的人和事了如指掌，至少也是心里有底。投怀送抱、投其所好的女人他不陌生，只是没见过布尔玛这样没有目的地接近的。
他是有几分情商的，能发现她眼睛里藏着更为复杂的东西，甚至可以称为······迷恋和爱护。为了活命？为了样貌？哪个理由都说不通。他只能去思考那个最荒诞无稽的原因。
某次黄昏将至，他立于屋顶，略一低头，却看到那女人将机器人手上的食物端到桌上，脸上浮现出极为温和的笑容。数量上看显然不是她能吃完的，样式也经悉心准备，还有些他前一日用的多的。恍神间，忽然她一昂头，他连忙扭过脸去。她边笑边朝他挥手道：“贝吉塔，开饭啦！”
某次在宇宙修炼，疲惫地回到飞船上休息，他取出冰箱中一罐水，却发现它底下压着个纸片。是一张桃红色的爱心形纸片，上面写了些低级的话。他能想象出布尔玛说出那些话的语气和神情。第一次，他眼前缓缓浮现出西都那栋房子，庭院、走廊和餐厅，以及布尔玛的样子。
某次他因总是没办法突破关卡，心情降到谷底，失控地炸了重力室。醒来时，所处的空间十分安静，身上几乎没有痛觉，这使他感到万物有些失真。而一侧头，她正在桌前枕着自己手臂熟睡，还是那张扬的发型和熟悉的脸庞。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还在这世界上。只听得见呼吸声的安静中，他又闭上了眼睛。
某次等待重力室修好时，他在厅中看书竟被她发现，然后总是被她拉着讨论些书中的东西。从那本书中的哲学思想，到两人大相径庭的哲学、政治观念，再到彼此相通的数学、物理方面。那个一惊一乍的女人，原来非常聪明而且善于思考，原来跟他还这么多可以坐下来慢慢交流的话题。
某次，她神秘兮兮地给他个礼物盒子。无聊。拆开以后是一副VR眼镜，他在她的催促声中戴上。眼前竟出现了贝吉塔行星的场景。从昏沉沉的深红色天空和几颗熟悉的星星，简单粗犷的建筑物，再到脚下有些烧焦的颜色的土地，连十倍重力也施加在了他身上。他以为自己对母星的珍视在心底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觉了。
那天中午，他正在屋中用餐。忽然厅中电话响了，半天竟也没人接。忍不了那催命似的声音也不想炸掉它，他只好抓起话筒了。“喂，贝吉塔吗！你快来公司总部好不好，有几个身手不凡的家伙在恐怖袭击，救命啊！你，啊——”听到电话被挂掉后的嘟嘟声，他对于去救她是否不辱自己尊严的思考进行了五秒钟，思绪还没理清便直接冲破玻璃飞了出去。
她熟悉的气很容易找到。处理完大厦中那些举着枪炮的战五渣，终于来到顶层。几个用枪抵着布尔玛和几个董事的恐怖分子，只一击便被打晕在地。
“贝吉塔！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救我的！”布尔玛狠狠扑上来，环住他的脖子。
稍稍松口气后，他立即将她拉开。转念一想，发现有点不对劲。她为什么不叫警察或者卡卡罗特那些人，还有自己接电话时没出声，她怎么就喊出自己的名字呢？
“女人，为什么特地找我过来？”
布尔玛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理直气壮道：“坏蛋们快打到顶层来时，我突然想到今天公司因为有重要会议，家里基本没人，加上又是午餐时间，所以几乎能肯定如果打过去的话，你会接电话的！”
“呵，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他心中的答案有些清晰了。
“因为我相信我在你心中很重要，我能感觉到的！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一点，不然的话你到什么时候才能跟本小姐在一起啊？”趁贝吉塔不备她又抱住他，“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屑一顾、不懂它的意思，我完全理解。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这几个月对你做的事情就叫喜欢，而你，如果也愿意对我好的话，我们就······”
直白有肉麻的话还没结束，布尔玛就吻上去了。
怀中温热又柔软的触觉。淡淡的柑橘调香水味，钻进他的鼻腔。
微启自己的嘴唇，他开始回应她的热情。
如果这就是你们说的喜欢、爱情，如果一切是真实的，那确实是种不赖的感觉。那他愿意试试。
后来，他慢慢习惯着保护她、对她付出。后来，就有了特兰克斯。
镜头拉回现实。他慢慢聚气，只见身周山丘破裂、石砾升起，旋风越来越烈。
平生第一次心怀愧疚，因为没有一句告别的话就地擅自离开她了，任性又自私。但多想无益，也不符合他果决的作风，只在心中真挚地道一声抱歉。
漂泊无依，刀剑舐血的岁月；那女人邀请他住在西都，向他迈出了第一步；薰衣草色头发的小家伙又哭又闹着出生了；修炼、战斗、失败、又慢慢找回了变强的信念；种种缠绵、陪伴、归属感。几片模糊的回忆重叠，辉映又淡去。他不是喜欢思考自己自身价值的人，但在告别这世界前，他清楚地明白哪些东西是在自己短暂而已足够长的生命中，最幸运、最珍贵的。
“再见了，布尔玛，特兰克斯，卡卡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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