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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某的写作漫谈】我执:关于痛苦与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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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于新浪微博,编辑于2018-09-21.


IP属地:江苏1楼2019-05-02 11:49回复
    今天,我想做一个总结性笔记,它同时也算个人的一份忏悔录……当然,它依旧可以被看作是一次随性的写作漫谈。
    需要声明的一点是,文章中我所提出的逻辑关系和出发点,未必是正确的,我也很清楚它的导向可能会存在问题,但它依然不失为是一个思路上的参考。
    ——在写作中,消灭“我执”的必要性。


    IP属地:江苏2楼2019-05-02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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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学期间,我很厌烦一个高中同学给我打电话,而且他总是打。
      说起来,我们的关系也算不错,所以我始终无法明白,自己究竟厌烦他哪里了:
      “我最近在考公务员,面试了xxx家单位,其中xxx这一家是我姑姑推荐的,我笔试成绩不错,在所有人中第二名,我觉得我有机会,但是我内心深处是不想去的,我还是想去像你一样考研,我最近和女朋友处的不是很好,你知道吗?我内心很痛苦……”
      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应付,安慰,或是批评,但后来我渐渐明白了,最为厌恶的不是他絮絮叨叨地传递着消极的情绪,而是在这种情绪中,他反复强调“我如何如何”“我怎样怎样”,他甚至在问“你最近怎么样”的时候,都表现出一种程序化的尴尬,他有一种深深的对于自我认同的渴望。在那一段时间里的痛苦,并非来自于外界强加给他的压力,而是来源于他内心的执念。
      如果你们对这篇文章并无什么感觉,那么在这里离开就很恰当了,我只有一个小建议:平时和别人聊天尽量减少以“我”“我觉得”“我认为”作为每句话的开头,张口闭口都是自己往往会被视为低情商的表现。幸运的是,我的这位朋友现在已经纠正习惯了,这让我们每季度一次的电话不再那么痛苦难熬。
      好,那么……我们先来谈谈什么是“我执”吧。
      “在所有标签当中——譬如花、桌子、椅子、地、水、火等,有一个可能是最危险的,不只是危险,还最具有破坏性,最难以捉摸,同时基本上是其他所有标签的根源。这个标签就是‘自我’、‘我的’或‘我’。”
      ——宗萨钦哲仁波切《人间是剧场》
      在佛教中,“我执”指对一切有形和无形事物的执着,放不下自己,心中梗着非常大、非常粗、非常重的「我」,执着于自己的想法、做法、人格等,被认为是痛苦的根源。
      这并非什么神棍理论,人类对自我的爱执本来就是非常强烈的。
      当一个5-10岁孩子的玩具被抢走的时候,他会嚎啕大哭,即使你再把玩具还给他,他还是哭个不停,而不是像婴儿时期那样马上破涕为笑。这说明随着年龄增长,人们感到难过并不单纯是因为具体事物本身对他很重要,而是这个事物的“占有权”和“物主权”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些权利和意象紧紧地维系着他对于自我身份的认同,好像如果失去了玩具,他自己的尊严和价值也就一同被剥夺了。
      我们并不认为那是一种爱玩具——而是爱自己的表现。事实上他一个人玩久了也会腻,也会把它扔到一边;他在把玩具借出去的时候也会失去占有权,但内心并不会感到什么损失。从来就没有什么外界事物在强迫你痛苦,而是对自我的爱执让自己痛苦。
      纪伯伦写过这样一首诗,让很多人感同身受: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
      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
      却并不属于你。
      ……
      这首诗的伟大之处,也在于道破了父母对孩子过分执着,用血缘标签维系了彼此的价值。有的父母会因为孩子没考上预期的大学而感到在亲戚面前丢人,会因为孩子从事了自己不理解的职业而失望,会因为孩子喜欢自己不懂的爱好而浑身别扭……这些都很难称为是爱孩子,而是爱自己的表现。
      这种情形很像是我们把文章发出去之后那种强烈的不安感——会有人转发吗?会得到赞美吗?会受到批评吗?我们毫不犹豫地将自我价值和文章价值绑定在一起了,咬牙切齿地决心同甘苦、共荣辱、生死休戚,其实大可不必。不用在写完之后解释:哎呀,这里这里写的不好,好丢人哦,但我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那般那般,什么?你居然觉得不好,到底是哪里不好……
      这个玩具相当于已经借给读者了,好玩不好玩你横竖得把心放肚子里,让人家来评判。文章千古事,最费思量,一篇完美的文章是并不存在的。作者对文章放手越早,就越能集中精力去创作下一篇文章。


      IP属地:江苏3楼2019-05-02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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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所说的“梦想”,是指把事物不一定有的价值强加在事物上。
        对于“事物的现状是什么”“将来会变成什么”,任何人都有一个心理预期,一种投影——我们把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投射在了事物上,但是事物本身不会因为我们的看法有任何改变,这就是痛苦的根源。
        单相思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在爱的人愿意为了对方微小的幸福付出过大代价,甚至愿意牺牲一切去完成对方的心愿。在他的心理预期中,对方需要这一切,但是事实上被爱的人并不需要,你所爱的一开始就是一个幻象,一个寄托了你的相思、你的期望、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来的幻象,一个只为了你而存在的幻象——但被爱的人本身却不是。
        纳博科夫在《洛丽塔》上这样深情地描述自己在年少时埋下恋童的缘起——
        就某种魔法和命运而言
        洛丽塔是阿娜贝尔的继续
        ……
        那片含羞草丛
        朦胧的星光、声响、情焰、甘露
        以及痛楚都长驻我心头
        那位拥有伸展在海边的四肢
        和火热舌头的小女孩儿
        从此便令我魂牵梦萦
        直到二十四年以后
        我将她化身在另一个人身上
        破除了她的魔力
        这就是一种欲望的投影。
        我们继续把话题扯回到最初的目的上来吧,是的,有关于写作。
        新手习作从一开始就很容易将“自我”和“期望”无意识地投影到自己的文中——写作的痛苦总是来得这么迅猛而不讲道理。换句话说,你过于入戏,分不清自己是在故事里还是故事外。很多时候的内心独白并不像是角色自己的,而像是作者借着角色的口吻在告诉读者。这种过于掌控角色的行为和情感的控制欲比比皆是,以至于后来我在给出十几次重复的建议后,直接将其浓缩为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的原则:
        “永远不要告诉你的读者,角色在想什么,让读者自己去猜。”
        这个原则其实太过绝对化,但不失为一个有效的建议,以避免我们犯下更基础的错误。
        入门时,你会像是被猫挠了一样心痒痒,总是忍不住对某个角色的某个行为进行解释说明,或是经常添加“因为,所以”等关联词。熟练之后就当知道有些场景你不去正面描绘它,在前文做好伏笔、铺垫,亦或是把它留白,用情景/语境超越文本,让读者在脑海里去补齐画面,是为更上品的选择。
        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无视且摒弃这条原则,去创作更入戏的故事。


        IP属地:江苏4楼2019-05-02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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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步,我们要放手的地方是设定。
          写小说时,无论是世界观设定还是角色设定,都是作者执念的重灾区。
          人人都渴望去设定些什么,原设带来的快感就好比打游戏时建人物,只有捏完那张脸之后,你才心甘情愿地认同这个形象能代表着“我”,成全板上钉钉的附魅。
          梁文道在《我执》中说:“恋人总不满足于对方表面的名字,那些人尽皆知、身份证上工整打印的通名;他们喜欢别造昵称,觉得这才是对方的核心……以为自己看穿了对方,甚至狂妄地相信这个他人闻所未闻的名字可以捆绑两人的关系。”
          设定究竟应该起到什么作用呢?它是在你拥有一个很不错的剧本构思能力的前提下,为你的世界观和角色增添别样光辉和趣味性的强力辅助道具。
          但不少尝试进入写作的朋友都花费过多时间去思考设定了,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时代、国家、家族、出身、身高、体重、武器、装备、衣着、服饰、发色、瞳色、星座、血型……着实爽了一把,回过头来看,哦,40米大刀的人设已经画好了,剧情还一个字没写。
          这样的小说很难看。
          为什么?因为你在书里输出的信息等级是这么排列的:
          信息量最低的,是你的剧情。
          信息量中等的,是你书里的人物。
          信息量最大的,是你的各种概念和设定。
          这是我们最常犯下的执念,过于溺爱自己的世界或角色了。
          剧情能不能为世界观服务呢?能。如果没有世界观设定,那么《EVA》《死亡笔记》《游戏王》这种精彩的博弈就无从展开,但初学者以世界观作为核心卖点,前一万字的信息量排列很容易出问题,那这篇文章基本可以PASS了,因为读者看不下去,就轮不上谈文笔的地步。
          不要溺爱你的世界或角色。
          尤其是同人小说,不要大段介绍你打算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发生在什么时代,主角有什么超能力,和官方设定有哪些不同,如果你的文章需要解释,就意味着故事十分不易读。你应该做的是优先丰富剧情容量,其次是人物,最后人们再慢慢发现这个世界观很宏大。
          前1w字,寸字寸金。
          请让你的人物马上行动起来,读者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们朝花夕拾,回顾往昔,伤春悲秋,感慨人生。如果2000字的文章有1000字都是在写景,甚至剩下的1000字中还有500是心理描写,我可能会想要掏出意大利炮轰掉这个作者。


          IP属地:江苏6楼2019-05-02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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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字词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05-02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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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步要消灭的,是我们对于观念的执着。
              也就是一个文章中,过于强烈地想要传达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取向。
              所谓故事,是故去之事。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而鸟儿已经飞过,痕迹全留在你的一纸笔墨身上了,你的责任就是把握这点微薄的痕迹,在天边的云朵里为读者留下一点回忆的朦胧。
              真正的好作品是不需要表达什么也不沟通什么的,它浑然天成,了无雕琢,所有的味道都任你品尝,所有的收获都任你采撷。
              东吴弄珠客说过这么段话: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耳。我们说,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它不光是事实命题,也是价值命题——就应当有一千个。我们“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看出了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就是这样。
              有时候我们会抱怨:“现在读者们就是不爱xxx类型的文章,没办法”。其实文章的高度类型化谈不上好与坏,它只是一种分类和选择。而“我执”不然,它会让我们盲目相信癞梨头儿子是自己的好,他“又聪明,又懂事,又孝顺,肯定是班上的同学欺负他,不带他玩。”
              痛苦,总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


              IP属地:江苏8楼2019-05-02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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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对以上论述,我们复习一下消灭“我执”过程中的四个写作原则。
                1、不要告诉你的读者,角色在想什么,让读者自己去猜。
                2、少用描述性的形容词和副词,多用动词,可以让故事更有张力。
                3、不要溺爱你的角色,在背景和设定上花费的时间,不应超过思考情节花费的时间。
                4、忘记自己想要传达的观念和主题,让读者自己寻找钻石在不同剖面的独特美丽。
                注:摄影中的“刺点”(punctum)是罗兰·巴特提出的概念。指的是照片中刺激或感动人的局部,它并不像富有冲击力的广角和美轮美奂的微距,没有一种对观众的视觉侵犯,但可以引起强烈的情感变化,唤醒某种回忆和伤痛,就好像刺到观看者的心里。我主张写作是同理的,观众是一个靶子,如果你指向性意图很明显,你可能就无法刺中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个点。
                note by 云渐
                2018年9月20日


                IP属地:江苏9楼2019-05-02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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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说的好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5-10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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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9-07-30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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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之峰帝人 具体操作其实也就是“去”字。
                      去掉多余的关联词,去掉多余的限定词,去掉作者的观念和价值,陈述事实本身。
                      如果有精炼的动词,就更好,实在没有,也只能从比喻上下手,这个比较辛苦,以前也开过一节课,但没做笔记。


                      IP属地:江苏12楼2019-10-24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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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没有空重新整理,直接把当初的文本发出来哈。
                        首先要解决角色的定位。或者说,角色在剧本中的生态序位。
                        海德格尔将人的序位定义为:“天空之下”“大地之上”“诸神之前”“终有一死”。并指出,存在者的最终追求,当为“诗意地栖居”(这一句不必理会)。
                        a.“天空之下,大地之上”
                        角色活在世界上,就会有生活空间,而空间早已经被现代技术所切割。
                        生产、消费、物流、信息、工业、农业、军事、教育、传媒、娱乐、文化等等等等小方块,分割了你的角色,你的角色在不同对象前,会有不同的序位,不同的遭遇,不同的态度。
                        你是一个写手,你听完了舰娘所有的语音,看完了所有历史,再以此去写舰娘的情节,对不起,晚了。
                        这些情节,这些梗,早就被早来一批的写手和画师玩光了。
                        别人在玩二设的时候,如何让角色的一设产生新的光辉,就很重要。
                        这些将会是你剧情的主要组成内容。
                        例如,对待消费,舰娘的不同态度——
                        “欧尼酱,呐~清霜想问你要一样东西的~”
                        “好啊,只要清霜开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的?”
                        “真的。”
                        “我要吃冰淇淋!”
                        “不行!现在才三月,吃坏肚子怎么办。”
                        “呜嗯!!!”她憋足了气哼道。
                        我戳了戳她的腮帮子,她噗地一声泄气了,但眼里还满是不服。
                        “好,给你买,只能吃一只。”我叹气。
                        “我也要!”libeccio举起手来。
                        “都有,都有。”
                        被两个小孩子拉着衣角,走路一崴一歪地很是滑稽。走到伊良湖的门店前,我招了招手,打开钱包一边付钱一边道:
                        “两份冰淇淋,最近很少来光顾,生意还好吗?”
                        “承蒙您的照顾,不过提督才是需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眼角这么黑,一定是昨晚又熬夜了吧。”
                        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眼角却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驱逐舰从这边走过,她看见我后,站在那里,直挺挺地看着我。
                        是霞,我已经习惯了她的怒目而视的眼神。
                        “kasumi!”清霜笑嘻嘻地打招呼。
                        “你在干什么?”她看了一眼清霜,问我。
                        “买东西。”
                        “还有心思吃那种零食···你就一点儿也不在意运输作战进行地如何吗?”霞训斥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了啊。
                        “运输作战,如何了?”
                        “只能称得上是战术的胜利吧,虽然深海被击溃了,但我们运送的大量物资也打了折扣。”她不开心地低下头,好像那其中也有自己的责任。
                        “给。”
                        我又从冰柜里拿起一只雪糕,递到霞的跟前。
                        她看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十分敏感地往后退了一步,带着警惕和戒备问道:“干嘛?”
                        “给你的。”
                        “所以说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喜欢这种东西啊!”声音提高了三分。
                        我看着霞,再也摆不出平时那份嬉皮笑脸的模样,说着“请踩我”那样的欢乐台词。看着雪糕包装上渐渐融化的冰屑渐渐凝为露珠,在阳光的温度下流淌下来,滴在我的手上。
                        就在我悻悻然收回的时候,霞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小声道:
                        “拿来。”
                        “什么?”
                        “姑且算是收下了啊,笨蛋,不要什么事情都要我说出来!”
                        她一把夺过雪糕,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到清霜的面前,拉着她的手,三个人并排坐在玄关上,美滋滋地品尝着。
                        “呐~渣渣提督。”
                        “怎么了啊?”
                        霞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激凌上面的奶油,睫毛压得很低。
                        “···很甜。”
                        角色在面对同一样事情的时候,要写出不同的看法和态度,消费观当然是其中一种。
                        许多新米写手在处理对话时,经常犯下这样一个毛病,你会发现在他的笔下,大家说的话风格都差不多,如果把长门说的话和陆奥说的话、把翔鹤的动作和瑞鹤的动作换个位置,也丝毫没有任何违和感,那就药丸了。
                        这个原因不是因为写手不了解人物差异,
                        而是因为不懂得创建一个可以体现这种差异的环境。


                        IP属地:江苏14楼2019-10-24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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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说“天空之下,大地之上”。
                          镇守府是一个虚拟世界,因此我们的角色彻底摆脱了人均收入、增长速度、人口压力、教育普及这些问题的困扰,不再面对贫富悬殊、宗教冲突这类问题的威胁,是吗?
                          不是。
                          艺术来源于现实,地球上发生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在发生故事,这些故事比坐在桌子前,绞尽脑汁,空想出来的真实地多,也丰富得多。
                          神通如同往日一样,在东方浮现鱼肚白的五点钟准时起来。
                          昨夜在海上逛得太晚的川内还在抱着枕头打呼噜,是那种很稳定的呼噜声,据说能够培养睡眠质量。
                          而睡在上铺的那珂也不同与平时的活跃,还沉醉于甜蜜的梦乡。
                          神通扎起腰带,缠上头巾,在木质的面盆里将自己浸入冷水。
                          她平时从不化妆,但今天坐在梳妆台前,稍稍地打点了一番。
                          随后,走到驱逐舰的宿舍门口,将朝潮、满潮、大潮、荒潮,黑潮、霞、霰、阳炎、不知火叫起床,并且告诉她们今天不会监训,所有锻炼由自己完成。
                          她看见了下属们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们想问什么。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已经很久没有演习或是出击过了,不仅是她自己,除了霞因其改二的因素能得到重视外,其它孩子们都在做着枯燥的远征贡献,远征时大多听从阿武隈和长良的指挥,很少留在自己身边。为了随时备战,她所安排的训练都在清晨,一如既往的魔鬼般的训练量也让大家苦不堪言。
                          有时候,手底下的兵也会眼巴巴地望着矢矧所整治的新编二水战,她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合理的出击计划,丰富的资源供给,还有相对宽松的任务,都很难让人不去羡慕。
                          她有过任何怨言吗?
                          没有。
                          和自己一样,驱逐舰们忠实地执行着提督的命令,哪怕那些命令是处于个人喜好随意制订的。
                          只是偶尔看着她们沉默的模样,身为长官也会心疼。
                          佛教说众生皆苦。
                          何为苦?是为结构性烦恼,任何人都无法超越于自己的局限性,人总有得不到的东西。
                          你身为作者,只应该有上帝的视角,不应该有上帝的能力。你要表现出你的角色在任何环境下,都是受限的存在。
                          理解环境,是描写角色之前的必要功课。
                          北上总是唠叨“装甲像纸一样”,清霜总是期盼“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战舰呢”,川内每天每夜都嚎叫着“夜战,快点夜战!”
                          你看完这些,了解了人物性格,就立马想依据性格去写情节,肯定没有味道。
                          因为没有触发事件的环境是不行的。
                          剧情的发生要有外来的刺激,而且这种刺激要始终保持新鲜感。
                          否则的话,宁可不写这个舰娘!
                          最近偶然看见的一张画就很有味道:厌战来到镇守府之后,让清霜坐在了王座(舰装)上。
                          B. 诸神之前
                          构建角色的时候,有一个编剧和电影导演经常用的词:Arc
                          谓之弧光。
                          人物的弧光就是内心挣扎,成长的变化过程。
                          在面对这个过程的时候,是要有一个相对完美的、至善的解决途径,即神圣之路,古希腊英雄史诗,宗教,神话,都走的是神圣之路。
                          但是,要讲好一个故事,你的角色定位是人。
                          舰娘也是人。
                          不是神,不是先知,不是救世主。
                          所以,神圣之路往往无法抵达。
                          这个时候,弧光就很重要。
                          人物的经历要让观众移情,设身处地地去追寻主人公的情感变化。
                          “如果我是他,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怎么做。”
                          此时,观众是上帝,希望主角走神圣之路。
                          如果作者也这么希望的话,这篇文章也迟早药丸。
                          武林外传一开始,小郭就想回家,到最后也没回去。
                          无双要嫁人,最后也没嫁出去。
                          大嘴想要和蕙兰在一起,最后也没成。
                          老邢想要升官发财,结果当上捕头的却是小六。
                          佟湘玉想要嫁给白展堂,可是剧终也还是个寡妇。
                          为什么?
                          都知道矛盾很重要,却不知道怎么制造矛盾,这是新手的一大心病。
                          矛盾不是平白无故诞生的,矛盾要远离“最完美的那条路”。
                          远离“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
                          是为弧光。
                          剧本上的另一个讲述技巧:Stake(赌注)
                          ——那么,古尔丹,代价是什么呢?
                          人物命运必须有吓人的赌注,如果赢了会怎么样,输了又会怎么样?
                          盗用知乎上的一个回答:如果牌桌上的赌注很小,或者没有,这个牌局是没意思的,不管牌打得多好。同理,一个人要干什么事情,他愿意付出多少代价,或者他必须付出什么代价,决定着这个故事有多少分量。
                          日本动漫最喜欢说一句话:“已经无法回头了”
                          为什么无法回头?因为沉没成本。
                          成本已经扔下去了,这个时候退缩就前功尽弃,永无出头之日。
                          所以无论是鲁路修,大蛇丸,蓝染,还有钢炼上的那位反派(忘了叫什么了),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立场和追求。
                          大家都不喜欢看决战时刻打嘴炮,也是因为嘴炮的成本太低了。
                          如果你想写舰娘出击,尽可能写一两场关键性的作战就好,恨不得油弹枯竭,让她们立下军令状,然后给个斩杀失败的结局,描述下各自的心理状态,一章结束。
                          舰娘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无力,提督在心里暗藏让她变强的理想。诸如此类。
                          无数新手,注意,是无数!
                          写剧情的时候都是这样一个流程:提督进镇守府,选择初始舰,做日常,出击,胜利,回来,第一章结束。
                          那么这第一章可以负分**了,因为它不光浪费了读者的时间,也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如果胜利的成本低了,那么文字的成本也就低了。
                          反复告诉自己:成本,赌注,代价。
                          C.终有一死
                          说完这一节,chapter 1就算是结束了。
                          如果说角色定位中,“天空之下,大地之上”是限制人物的空间性,“终有一死”则是规定了人物的时间性。
                          自古以来,所有人物都有一个无法逃避的宿命,宿命的最根本含义,就是你会失去一些必然要失去的事物。
                          生命中有三种事物,当它来临时,是绝对无法逃避的。
                          战争,爱情,死亡。
                          有宿命,才有好的故事。
                          冰与火之歌的主题如果用一句话来表示,我觉得是这样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逃避、必须面对的宿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时间是很美好也很残酷的事物,我忽然想起一之宫的第二本矢矧本,写的就是提督外出出差几天,矢矧在家等待的故事,应该说非常朴实无华,却是极为温馨的。
                          终有一死的意思,并非让你去写生死离别。
                          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却送错了时间,算不算人物在时间的有限性凸显?
                          约定了和舰娘一起去某地约会,却因为某事放鸽子了,算不算人物在时间的有限性凸显?
                          这些都是文章的常见套路。


                          IP属地:江苏16楼2019-10-24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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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景描写怎么弄我写的时候都是xxx地方就完事没再怎么写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9-11-05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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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您好,关于您说的第一点,即“不要告诉你的读者,角色在想什么,让读者自己去猜”,我有一些困惑,就是我在写作中经常遇到不知道如何表达人物的心情这种情况,比方说我写一个角色她吃醋,我经常纠结怎么样才能保证读者能看出来这个角色她在吃醋,我就经常陷入这样的问题而反复删改但还是觉得无法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IP属地:广东18楼2020-03-21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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