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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哲快报2017-09-2816:36
首都师范大学教授满族学者徐建顺指出:“清朝销毁了中国古代的大批书籍,其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美化本朝,丑化前朝。为此不惜大改史实,以致明清是离我们最近的时代,其历史却是最迷糊的状态。举个例说,袁崇焕守宁远,对明史意义重大,但袁崇焕的传记有多处关键点笼罩疑团,而说起来应该比他更重要的另一个人物袁可立却在史书中踪迹皆无,而那段历史到现在也拼凑不完整。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袁可立曾策反努尔哈赤的女婿,引起家族大乱,并大败努尔哈赤,这对于满清皇室是很丢脸的事吧,所以历史就被修改了。”
飞黄腾达的老酋姻婿刘爱塔
刘兴祚(?-1630年)后金人称其为刘爱塔,朝鲜文献称之为刘海,辽东开原人。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被“市夷掠去”到建州女真地区,这一去就是二十三年。入建州后,为努尔哈赤所喜爱,赐名爱塔,犹言爱他也。爱塔“伶俐善解人意”,深得努尔哈赤器重与赏识,被分到大贝勒代善(努尔哈赤次子)的正红旗,还娶了代善之子萨哈廉的乳母的女儿为妻。他参与了后金攻明的辽沈之战。1621年(明天启元年,后金天命六年)四月,刘兴祚被派往辽东半岛最南端,担任驻防金州的游击,当年六月擢升参将,八月他又积功被提升为副将和总兵,统领辽东最富庶、也是军情最紧急的“南四卫”——金州、复州、盖州和海州。四个月中,爱塔的地位扶摇直上,仅次于施吾里额驸佟养性、抚西额驸李永芳,成为汉官中第三号重要人物。
为了表示对爱塔的特殊恩宠,努尔哈赤有意仿效“解衣推食”的故典,脱下了身穿的貂皮袄送给了爱塔,并大笑着告诉诸将官,有“爱塔”坐镇辽南,以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努尔哈赤这种解衣推食之举,让刘兴祚在受宠若惊之余,也陷入了内心激烈斗争的痛苦之中。他在被金人掳走后努力奋斗了近二十年,眼看着后金渐渐做大,一代枭雄努尔哈赤对自己又有知遇之恩,而且在这里还有了不少挚友故交和妻室儿女;另一方面使他堵心的是每每看到后金的野蛮和残暴,自己的故国同胞惨遭蹂躏,良知的煎熬让他近乎崩溃。
陷入两难抉择的复州总兵
刘爱塔受到努尔哈赤的重用后,秉公处理汉人与女真人之间的纠纷,竭力保护汉人的利益少受侵犯,为此又受到女真人的排挤和打压,渐渐就有了回归大明的想法。再加上新任登莱巡抚袁可立新政的逐步实施,刘兴祚驻防的南四卫危机感越来越大,以致于大批辽民纷纷向登莱地区逃亡。
不久,在“南四卫”和明交战期间,刘兴祚截回了不愿忍受金人奴役企图逃往海岛的两干余名辽民,这些辽民后来被努尔哈赤残忍屠杀,刘兴祚亲眼目睹同胞被屠惨状,深深刺激和拷问着刘兴祚的良心底线。
努尔哈赤对汉人的民族压迫越来越残暴,而辽东汉人反抗后金的敌忾情绪也越来越激烈,民族矛盾已掩盖阶级矛盾上升到了主导的地位。
这些只是刘兴祚所处的外部环境,仅凭这些就下达叛逃后金归明的决心还远远不够,他必须面对复杂的形势对各种风险进行评估。首先是刘“爱塔”在当时明朝官方和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个铁杆汉奸和无耻败类。大明朝廷为了捉拿他曾经四处悬赏,开出了不惜“除州刺史、给银万两”的赏格来买他的头颅,换做今天的话说就是通缉他的奖赏达到了几百万元的奖金和市委书记级别的官位,刘兴祚心中的纠结和矛盾可想而知,可以说这时的刘兴祚双手沾满了明朝军民的鲜血,他即便叛金归明,也没人能保证他最后的结局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关于刘兴祚归明的动机也有不同的说法。王氏《东华录》代表了为金人暴行开脱和辩护的清官方立场:“兴祚,开原人,初未入学,冒用衣巾,开原道将挞之,兴祚遂来降。太祖克辽东,以兴祚为副将,令管盖、复、金三州。兴祚多索民间财物,为李继孝所讦,解任,自是有叛志,与明奸细往来交通”。而了解刘兴祚的周文郁则作了与此完全迥异的解释:“辽阳陷,兴祚日抱慷慨,冀得一当以报国。奴欲用火器,兴祚设计沮之;奴欲锄辽人,兴祚多方保全之,……癸亥(1623年)春,祚奉奴令守金、复,随令幕客金姓者潜报登镇沈有容及当事(袁可立),欲其从海渡师,彼为内应。”
新任登莱巡抚给刘兴祚带来转机
就在刘兴祚陷入两难抉择的痛苦之际,一个决定刘兴祚未来命运的关键性人物出现了。他就是大明新任登莱巡抚袁可立,这是一位在明朝登莱十四任巡抚中唯一被列入登州府名宦祠被百姓进行特别祭祀的传奇式人物。他深受百姓爱戴,是中国历史上典型的清官廉吏出身,在江南为官曾经名震朝野,早年就有“铁面御史”之称。历史上的袁可立由于在登莱的不俗表现,使满清很不愿意提及和看到他的名字,“文字狱”后的官方修史被刻意隐没了下来,但在明末清初的历史舞台上,他的确是一位值得施以浓墨重彩的人物。
袁可立二十七岁中进士,在随后的为官生涯中,清如水明如镜。万历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正月初十,他在直言谏诤万历皇帝的同时又触怒了权倾一时的宰相沈一贯,被革职为民,在家一呆就是二十六年,可以说大好的时光成了蹉跎。万历的孙子天启皇帝朱由校继位,袁可立又得到重用,很快升任通政使司左通政署司事、侍经筵,负责为天启皇帝讲述经史,他的睿智和持重给天启皇帝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换句话说,他和后来名声赫赫的孙承宗一起,成为了正牌的皇帝老师,是天启皇帝最信任的股肱之臣。
天启初年,辽东形势急剧恶化,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熊廷弼和巡抚王化贞各因丧失讯地而被朝廷先后赐死。无人可用的天启皇帝只好把自己的两位老师孙承宗和袁可立推出去戌边。孙承宗接过的位置是最为紧要的蓟辽督师。而此时的首任登莱巡抚陶郎先刚刚因为贪赃被免,继任者非特别出类拔萃的人不可担当。天启二年四月十四日,天启帝以“弹压登莱非公不可,于是以节钺授公。”袁可立受命巡抚登莱,全面负责辽东前线的侧面接应和后勤练兵,深处后金腹背之地的沿海各岛,包括毛文龙的东江镇和陆路断绝的属国朝鲜都受他的管辖和节制,与复州刘兴祚的辖区仅一水之遥。
在刘兴祚看来,这个时候出现这样一位不迂腐、有能力而又在朝廷中有着深远影响力、在天启皇帝面前说话一言九鼎的关键人物,至少自己投诚之后的生命保障有了很大希望。就这样,一个大胆的反正计划在刘兴祚心里孕育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