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花儿再如何盛开，也不及南方园子里的灼灼烈烈，我站在江宁袁府的后花园中出神地想，若是把满园的姹紫嫣红都摘去给小柳儿，她该是何等的欢喜，不过如此一来，袁看山怕是要跟我拼命。】
【想想罢了。】
听闻有兰也得了位千金，你可曾见过了，唤作什么名儿？
【悠哉踱步至桃花树下，一簇簇粉色花瓣犹如孩儿面。】同阿兮和小柳儿刚好凑得三人，来年到你这儿桃园结义。

有兰在信里给我写，叫穆宪，因生在除夕，便取了个小名叫除夕；再等数月，约莫能喊一声舅舅了，我再回去。
【我立在这一团春日的锦簇中想，暌违这些年，北京也可堪称一声他乡别处。达明不来，我身边除却一个蜀地的亲兵，尽皆是江浙一带的软语，唯遇用兵尚带三分厉，等闲说话，言必说请，竟也有些轻声慢语。身上剐了一层皇城底下淬风灌沙的皮，再除了湘西穷山恶水的筋，可不应复如此吗；文人写不得志，写在昂昂秋月，满腹愁思，明灭金银台，空余一方锦簇花照水；武人以剑作笔，舞得再起疾风，也不过让剑的光亮白白灼痛眼睛；七十二招式下，招招都是下笔无悔、覆水难收】
【窗里南山，我已不是绍贞二年疾风践雪的少年，经年用的弓落了灰，悬在卧房墙上碍眼，我便将其藏入匣中，改用雁翎弯刀，这把刀在我手中磨了许久，却很意外地衬膝下幼女的心意。】
【我望向达明，他落拓光明。绍贞二年我同他在豆汁铺子上相识，一晃十几年。荣叔的宅子看得很不应当，不称职，这灼灼桃花下，有远客来，他竟忘了备酒。】
【我亲取桃枝三支，插在泥地，尘世香火不必，我率先撩袍下跪】
孩子们的事急不来，不如我们今日结义。

穆宪，倒像是个男孩儿的名字。
【我比袁看山早几年当舅舅，想来他的心情与我如出一辙——天底下最好的亲妹子叫别人（拱了）占了大便宜，管他在京城是官宦人家还是皇亲国戚。】
等你回京，你也该看看我的小柳儿，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听她喊你一声叔。
【自武昌到江宁，不知还有多少山河等他辗转踩踏，那身衣袍早褪去了少时的鲜亮，岁月风霜渗入纹理中。我伸手一掸肩上落花，想起随身带来的桃花酿，可还未来得及向他说起，便见他对着桃枝跪下，当即震在原地。】
我以为我们早已结拜生死。
【我从未跟谁结义过，心中认定之事又何须多此一举，然他这一跪，我却感到了千钧之重。一怔之后，直直跪与他身旁。】
说誓言吧！

【料想稚童牙牙学语，必是酣萌可掬，我外放这些年，倒是一次又一次错过去了。跪在达明身侧，笑着点头应允。今日结义，桃枝在前，皇天在上，漫天神佛皆鉴此心。】
我二人今日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亦不求同年同月同**。
【衣裾深红，桃花坠落扑扑簌簌。俯身向神灵三拜，又回转身，跪地向达明深拜】
温特赫达明，我要是一朝身殒，你长命百岁，顾我家人衣食无忧。

【那年我在潭柘寺为不愿上山的袁看山求问一卦，至今未曾告诉过他卦象是何。那是一蹇卦，蹇乃异卦，下艮上坎相叠，山高水深，难也。】
【手执桃枝与他对天对树叩拜，又相对而拜，不急起身，跪挺在一片落花之中，笑对人言。】
又说浑话，我既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一朝身殒，我如何长命百岁？
【伸手探向腰侧，解下玉珩一对，桃枝插于泥地，上挂玉珩，重新起誓。】
人生险阻，我与看山共赴，生死有命，但求我俩多福！
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