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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江上秋来总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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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图。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10-12 22:22回复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10-12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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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所及,排列有序的青砖缝隙,有棵棵野草顽强生存。想必门前这块儿地,自我离开后,已然许久无人问津了。
        记得以前我犯了错,除非是屡教不改的恶习,师父并不会每次都对我棍棒加身。他时常罚我打扫庭院。我就趁着这机会,追追兔子捉捉蝴蝶,比在枯燥的学堂里自在百倍。
      现下这情境,我确该没什么心情回忆过往。
        师父就立在我身旁。可他静默不语,对我不答话的放肆失礼也不动怒。他似乎也在回忆过往,静立片刻,从我身上收回视线,踱开步子,轻叹道:“念尘居然也有这般大的儿子了……”
      师父负在身后的手轻轻摩挲着,显然是有些心事重重。他再度叹道:“雪姓极罕见,加之你毒术方面天赋异禀,同你母亲确有几分相似之处。我早该想到的。”
      话至此,一些旧事呼之欲出,我若不趁此机会打探几句,简直天理不容:“师……柳宗主,您同家母,可是旧识?”
      “同道殊途。 ”过去的几十载,师父仅用四字概述,其间是是非非皆化作烟尘飘散于世间。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往事不必再提了。你们母子俩的事情我无权干涉。赤灵既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我自然该物归原主。”
      师父抬步迈入大门:“随我来吧。”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我激动到口不择言:“谢师父!”
        话说出口才发现失礼,本十分担心师父会责怪,可他稳健的步伐迈向自己的书房,并不作停留。
      我不顾久跪而发酸的双腿,急急爬起来,踉踉跄跄跟在其后。
      行至书房,师父推门而入。他走到桌案前落座,方发觉我还徘徊在门口,轻斥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进来!”
      待我有些不自在地依言到桌旁站定,师父从柜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放在我跟前。
        我盯着那个小木盒子盯得眼睛都直了,却又不敢在师父发话前擅自打开。
      师父没有看那木盒,他在看我。我察觉到师父打量的目光,浑身上下越发不自在,额头几乎要沁出冷汗。
      “过来。”师父终于发话,却让我更加胆战心惊。我不知师父这是何用意,内心纵然惧怕,但本能地就照做,朝他凑近几步。
      师父依然一寸不移死死盯着我,他又道:“上衣脱了。”
      我心头一颤,条件反射抬头看他,眼中的瑟缩暴露无遗。
        师父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话语却似在抚慰我:“我看看你身上的旧伤。”
      尽管十分清楚师父不可能再对我动手,但从他口中听得这个答案时,还是莫名松了口气。
        我将上衣解开,脱到一旁。
      师父拉着我的手臂,将我拽到跟前:“转过去。”
        即使我看不到,但背后是何等惨状,我自己最是了解不过。
      曾经师父疼我宠我,将我当作心头肉。他一时怒极,在我身心留下终生不可抹去的伤痕。如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此刻再看,心疼怜惜一众情感加起来,不比我当初受刑时好过。
        师父要看我的旧伤,不是为告诫我时至今日我仍是戴罪之身,他是在惩罚自己。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9-10-12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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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要看我的旧伤,不是为告诫我时至今日我仍是戴罪之身,他是在惩罚自己。
          时至夏末,天气虽转凉,但一七尺男儿,也绝不该因赤膊而战栗。我背对着师父,身子不住地开始轻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但对此刻的我来说却彷佛停止了一般,内心那股难能言喻且扰我至深的焦虑之感愈发清晰,呼吸都变得压抑万分。
          忽地,房外有清朗的嗓音伴着略显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我的宗主大人,听闻今日,咱云契来了位不速之客?’’
          闻声,师父起身,在来人尚未得允就擅自进门之前,将衣服披在我身上。
          略显古朴气息的梨木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来人与师父一般大的年纪,但掩不住的桀骜之气让人看起来总觉要比真实岁数年轻稍许。他冲房内瞄了一眼,搞清状况后便假作要退出去:‘‘我这来得实在不巧……’’
          这位唤作柳之归。名义上是师父的同门,实则我从未听他唤过一声师兄,才发觉那完全是为在云契蹭吃蹭喝而找的借口。总归是长辈,平日里我给足了面子叫他师叔。说来也不亏,当初在云契的那些日子里,一众小辈之中,他最是疼我。也从未曾向师父那样因着错处而加罚于我。
          眼看人已经退出去就要将房门关上,师父也不拦,就只单单盯着他。师叔觉着无趣,自己复又推门进来,期间也不忘抱怨:‘‘宗主果然无情。无论过去多少年,都还是这般冷血。’’
          师父看着他,不作辩驳,波澜不惊:‘‘嗯。’’
          师叔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还承认了!‘’
          师父并不理他:‘‘你先出去。’’
          我刚要应是,师叔先急道:‘‘才刚来就赶我走?’’
          师父耐着性子解释:‘‘我指雪千澜。’’
          师叔几乎当场撒泼打滚:‘’那就更不行了。你看看天色,黑灯瞎火的你让他出去,荒郊野岭他能去哪?你说你一个心怀天下深明大义的一宗之主,怎么就容不下自己养大的孩子……‘’
          话至此,面对如此跳脱的人,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师父突然站了起来。师叔见状立马噤声,瞅了瞅他没敢再接着说。
          顿了片刻,师父又坐回去:‘‘叫人安排间卧房。‘‘
          师叔意味深长点点头,‘‘早该如此。’’
        从师父那里出来的匆忙,竟忘了将就放在我手边的赤灵一并拿出来。若非这般大意,我今晚就可离开这里,不仅早些同楚落汇合,也免了让师父为难让自己难堪。
          师叔吩咐一小厮送我到卧房。我在此居住十年余,难道能迷路了不成?他不过就是为防着我偷偷跑掉。师叔这个人,看着倒是没心没肺,心思却细腻得很。
          师父的书房在正堂麒麟阁西侧。正堂东边是九轩阁。从九轩阁往北走上不久,就是两间卧房。
          左边的是江寂秋的,右边是我的。现在都空了。
          毕竟,师父就这两个徒弟。
          我对这个地方太熟悉了。熟悉到无论去到哪里,每晚躺在床上,潜意识里总觉江寂秋就睡在我的隔壁。推开门便能看见九轩阁高高矗立的一角。
          这种带有太多复杂情感的过往是不适合细细回忆的。汹涌的记忆潮流总是能将你完全淹没,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不会给。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9-10-12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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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关的三个粉丝还能回来吗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10-12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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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催更嘛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9-10-13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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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的景色从我两侧缓慢掠过。时间在这一瞬被无限延长。我坠落在时空的间隙,陷进唤作曾经的沼泽。
              古人常言习之重,教诲我们日有一得。却总忽略了学习过程中所要承受的苦痛。那苦痛大都同一个词有关,便是枯燥。
                能把枯燥的事情,做得津津有味的人,这世间是有的。我不知道会不会就是江寂秋,但我知道那定然不是我。
              学习就是件异常枯燥乏味,单一重复的事情。因此在我的记忆里,十多年的岁月,九成都是在重复前一天的所作所为中度过,叠加错位,无从分辨。
              但平凡庸俗的生活中总会有些波澜。这波澜需得够大够壮阔才可以将你困于其中,让你穷途末路,让你画地为牢。
              我大抵就遇过这般大起大落的波澜。
              我自认对自己的评价是相对客观准确的。虽不像外人口中那般桀骜不驯,但张扬的性子到底是有一些。我从未否认。
              这性子便在我初觉自己的毒术天赋之时,犹为彰显过。
                算来是九年前。那时我十二岁。跟着师父学医已经将近五个年头。那天师父讲到狼毒花。
                “狼毒,出秦、晋地。今人往往以草茹为之,误矣。 ”
              书上又言,误食狼毒会致呕吐、腹泻,会使孕妇小产。狼毒花生在北地,中原极罕见。师父在那不久前到北地寻药问学时,觉着新奇便带回来一株,恰就拿出来给我们看。花朵已然露萎色,枝藤略显干枯。
              我觉着好玩,下学之后不知死活从师父那里偷了过来。开始是学着书上所言,按提取草药汁液的方法,拿在沸水里煮了大半个时辰。挺大一株狼毒花被煮沸,缩作蔫蔫小小的一团。
                我将其捞出来单独放在一个空药罐里。又把淡红色且不太浓稠的汤汁倒在一个小碗中。
                这碗红色的汤水怎么也不像是打胎的毒物。我又依照书上所言,放在屋外晾了好些天,也丝毫不见其颜色变化。
              这般盲目猜测实在得不出什么结论,唯有切实地尝试方可铸就真理。云契除了人没什么活物。我又极怕出现些不可挽回的状况,自然不敢以人做实验。
                忽的想起来后厨恰好从集市上买了只鸡回来,还未宰杀。便就又将其偷了回来。
                虽是途中洒了不少,不过小半碗汤药也算灌了进去。鸡还是原来的鸡。不多时便排出大量黄色极稀的粪便。其他方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鸡排粪排尿是一样的。因此我也不能断定这是它腹泻拉的屎,还是水喝多了排的尿。
              我把鸡送回后厨,又偷了点猪油膏回来。而后将上次的残渣和着些猪油捣烂。
                这次收集到的却是极少极少的一点浓稠液体,显深棕色。
                有种成就感迫使我立刻实验其效果。许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午饭时刻,我假作好意替江寂秋盛菜,看准时机将其倒入鸡汤里。
              大概是因为当时年纪尚小,也可能是对情爱方面的某些事情没有太多了解,我已经想不起来在那个时候的自己眼里,江寂秋充当着一个怎样的角色。可能是个严肃冷漠且没有太大交集的师兄,可能是未来医毒界上自己的一个竞争对手。
                反正江寂秋这个名字,尚未给我太大印象,只有极片面的了解。自然也不存在日后那一众害怕又依赖等奇怪的情感掺杂在里面。
                因此,拿他试验一事,也完全出于一个单纯的目的。
                我将盛好的鸡汤递给他,江寂秋并没有多作怀疑,拿过便喝。入口之后他表情奇怪地放下碗,看着我的眼神似乎不大和善。
                食不言寝不语。大抵是因为这句话,他最终还是把口中加了些配料的鸡汤咽了下去,若无其事接着吃饭。
              下午有场比武活动。除了我,所有人都记得。
              出乎意料,我的第一次制毒成功了。
                江寂秋强忍腹痛熬过四轮与我对战之时,终于支撑不下晕厥过去。
              在后厨帮忙的一个学徒,发现那碗只喝了一口的鸡汤,察觉不对,告诉了师父。
              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我就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我从没有打赢过江寂秋。大家更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师父。从起初的不可置信到最后的雷霆大怒。他定从未想过自己费尽心血,教出的竟会是这般品行不堪的弟子。
              师父罚我跪在江寂秋房外,直至他醒来。各种人进进出出江寂秋的房间,每个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
                幸好,师父医术高明,江寂秋体质良好。第二日将近午时,江寂秋不仅醒了过来,甚至还能下床活蹦乱跳。
              房门被打开。我抬起头,看见江寂秋站在门口,面色有些苍白。他看着我,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感。审视一般盯了许久,才不咸不淡道一句:“起来吧。”
              跪了近一天一夜,双腿早已酸麻到没有知觉,又怎么能起得来?
                我无助地望向江寂秋,语气再不似从前那般硬气:“师兄……”
              江寂秋没有再搭理我,漠然地转身进了房间。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9-10-13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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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10-13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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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看到楼楼的我灰常激动【抱住楼楼】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9-10-13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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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这个不温柔的世界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10-28 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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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从房内晃出来一席深灰色长袍。师父合上房门,缓缓走下台阶。
                        似乎所有的不美好都要伴着深秋的瑟瑟凉风,才能显得足够凄惨。一阵微风拂过,种在院中西南角的一棵粗壮的大槐树,无精打采摇动着枝丫,抖落一地枯叶。
                      师父已经踱到了我的跟前。
                      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对被衣角掩盖的靴头。心跳忽的乱了节拍。
                      我紧闭上眼,想象着毫无预兆挥下来的一巴掌或者踹过来的一脚。我被掼在地上,形容狼狈。
                      意料之外,事态并没有发展成我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师父深灰色的衣角偏离了我的视线。他绕过我,朝院外走去。
                      我眸中升腾起的希望曙光,又在一瞬黯淡下来。
                      师父走出很远,听着声音大抵已走到院门,才堪堪回过头来冲我吩咐:“不必跪了,随我来。”
                      他并没有等我跟上,话音一落,便抬步离开。我听着极轻微的脚步声,渐渐从我的听觉范围里消失不见。
                      我双手撑着面前的青石地面,缓缓挪动双腿坐了下来。刺骨的凉意,从手心传到周身。
                        膝盖痛麻的感觉经久不消,两条腿近乎失去知觉。
                      不是有意磨蹭,但到达师父书房之时,过去已不止一柱香的时间。
                        师父没有关门,很远便能见他坐在书桌前的身影。
                        我走上台阶,来不及犹疑,便听得师父道:“合上门进来。”
                      我本能地就照做。
                        像是一种扎根在潜意识里的定律。师父当面吩咐我的事情,我极少会想去违背。
                      我走到书桌前,师父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抬头来看我,我触电般极快收回视线低下头。
                      “总要有个理由。”师父淡淡地开口,并不带有当初让我罚跪时的怒气,“你平日里闲散、不务正业,对我教授的东西嗤之以鼻,丝毫没有兴趣。怎么现在突然想要赢得这场比武?”
                      我抬起头怯懦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到底没能说出那个荒唐的原因。
                      “我只随口提起一句狼毒,你竟能将它的枯枝制成泻药。想必是对此很有见解。你若当真只想对你师兄下毒,大可用巴豆。随处可见,也不易被发觉。你原只是要试试这狼毒的效力而已。是吗?”
                      我鼻腔堵住了,眼眶发酸得很。喉头有些哽咽,开口好像就会哭出来。
                      师父并不想看我在此沉默,白白耗费时间,又道:“我现在只要一个理由。为什么是江寂秋?
                        “若他当真死了,不仅你制的毒成功了,日后也会少一个竞争对手。实属两全其美之策?
                        “或是,他那番高高在上的姿态,很是碍着你的眼,借此给他一个教训,挫挫他的锐气?
                        “千澜,我想要的是你把东西,放进那碗汤里的那个瞬间的想法。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手里绞着外衣,手心里全是汗,几乎要打湿手里的布料。
                        我抿着唇,低着头。说不出来为什么。
                      只是一闪即逝的想法,可我为什么会去做?为什么理智没有阻止我?总要有个理由吧。
                      师父屈着指头敲敲桌子:“站过来。”
                        我依言缓缓上前。
                      师父抓着我的胳膊,将我扯过去,轻声道:“千澜,告诉我,你真的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对还是错?”
                      师父这般轻声细语对我说话,我竟比他发怒训斥我更加难过。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我什么回应都给不了。
                        我不想欺骗师父。
                      师父又向我凑近些许,说话依然很轻,却是掷地有声:“孩子,人命在你眼里那么轻^贱^吗?”
                      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师父变了口气,厉声斥道:“雪千澜,人命在你眼里就那么轻贱吗?!”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9-10-30 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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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又更新了吗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9-11-03 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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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超级好看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11-06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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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看沈从文自传,就觉得人想得多,知道得多真是很痛苦。有时候很敬佩他们这种人,有时候又觉得同情。就像曾经看过的一幅画,无知的时候世界很美好,再往上,世界变得很黑暗,再往上,顿然开朗了。看月亮就是月亮,不会想到其他,有好处,也有不好吧。不过都是阶段性的,过了就好了。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9-11-12 20:52
                            收起回复
                              加油楼楼。必要时建议求助心理咨询,每个学校应该都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9-11-13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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