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瀛寰记吧 关注:177贴子:10,991
  • 14回复贴,共1
@璐村惂鐢ㄦ埛_00007bU馃惥 趙昂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9-12-01 08:26回复
    @独孤藏山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12-01 08:27
    回复
      槐夏日暮,柔软的虫豸在温暖的余晖里上下翩飞,悬浮在月桂树四际的香中。
      院中阁楼云蒸霞蔚,光彩悸动着我古井无波的眼瞳。繁枝的影拂落在木门,悄悄于罅隙中撒下黯色的斑点,如同失神沦落人间的碎星。
      连带着在廊下来回踌躇的我也披了满身。
      献刀庭中无人侍应。今时初次同殿下见面,并未约定时间。因而直至酉时钟声遥遥传来,将天地间的鳞翮催去入眠,方才定下心前去叩门。门声被铜钟声掩的彻底,却格外使我胆壮气粗——实是好一出掩耳盗铃。
      收回四下张望的眼,掌心湿汗凝结又融开,我攥紧衣袖一角擦擦干净,又慌忙将揉皱拢起的书卷抚平,僵硬持于股侧。
      周遭寂静的很,我站的笔挺,静候回音。
      钟撞了六声,我心里的退堂鼓擂了六十下。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9-12-01 14:28
      回复
        庭中的夏与宫外差了太多——流水中打滚,偷将瓜果浸在井底,捞出就是与同伴的一场盛宴。而如今,冰盆安分守在墙角,氤氲出些微凉意,眼前宣纸又一笔错力,笔芒太显,不曾藏锋,将墨信手涂去,落出个难看一团。
        我叹口气,又在旁空白临数遍错的这字,收笔刻意圆润,好将草莽气修饰一番——好成拿得出手的御苑体。
        既能仿的出轮廓,趁这一时有悟,沉在其中,不觉时辰与暑意。
        ——报时的铜钟如约而来,送一声响,我侧耳听得。
        是酉时了。
        “谁?”


        IP属地:河南5楼2019-12-02 10:27
        回复
          “谢渡!”
          面前通路并未展开,虚虚聆得一声问,尚未切切琢磨,只下意识答一声。我意欲悄然将门推开一隙,却一时弄巧成拙。事与愿违,竟至于整个人踉跄着跌撞进去,左右摇摆几下方才堪堪立住。
          我抬起头来,一案黑白在我眼中翻转成书上所绘的阴阳太极,一半鸦静雀默,一半沸反盈天。而正中是一位秉笔拟作的少年,周身镀着一层温柔的朦胧光晕。
          他也在看我。
          天潢贵胄与寻常人家,至少在视线所及别无二致。这使我对于未知的惊惧压下几分,眼前风景与那些车马盈门的年月重合,如同春风将所有冰冷的表象吹得片缕不遮,春水将尘土揉的熨贴,这一见,自然也算得因春窥得的惊鸿一瞥。
          一瞥过后是面面相觑。许久未见同龄人,心中潜蛟困凤一齐挣扎着向外飞去。不知该作何表述,我只挠挠头,又克制的收手。南地惊雷烫过的眉目一齐弯起,升腾起一阵热浪火海,在油菜地中怒放出一片金色的花。
          “我叫谢渡,是……来陪您学习的。我从杭州来,是去岁才进京——”
          不知在哪个窠臼拾起一套老生常谈的世俗礼法,倏得冲撞进灵台,这才断了话头。我猛的一鞠躬,又极端正地拱手行一个粗制滥造的礼。
          “诶!见过殿下。”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9-12-02 17:00
          回复
            谢渡。
            闻声,我从原处往外去,庭中未留人伺候,但门吱呀一声,少年直撞而来。
            我将手抬高,预备在他跌向我时抵住他额——但这人胜在灵动,不过踉跄三两步,就站的稳稳当当。
            “谢渡。”
            有些遗憾的收臂,垂下时搓了搓指尖,好解自己这举手之劳不曾实施的遗憾。
            “来。”
            我不知他是何来历,世家或宦官之后,但能登堂入室至此,应当是板上钉钉的事——木已成舟,我顺水推之。
            “你会写御苑体么。”
            返身案后,将写废的那张揭开,要他执笔。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12-03 20:48
            回复
              御苑体。
              我细细砸摸这三个字,分开是识得的,甚至每一个单独都可遣词造句,只是合在一起,便一时不可名状起来。
              可笔已鬼使神差地被我持在手中。不愿露怯,我装作十分老练地在空中比划,实则只偷了空儿,翻眼去摹仿纸上已存形骨,在脑海里囫囵一遍墨意走势。
              我自信落笔,下笔如有神助——
              祝……祝福,神大概只降临了冷眼旁观的祝福。
              第一笔,一横如惊鸿摆尾,分了叉。
              第二笔,一竖发力不均匀,一个泥丸大的墨点张牙舞爪的印透纸背。
              我没有回头,心里已然排演出身后一百种变化莫测的眼神。忖度了难捱的几秒,我灵光一动。只装作无事发生,将那张纸揉搓揉搓卷起来丢进废纸堆中,又十分理直气壮地抽出一张新的。重新握笔,用更为熟悉的套路行云流水一行,分明是——
              “百尺竿头须进步。”
              那是出自元章先生的笔法,布局辽阔,稳不俗、险不怪、老不枯、润不肥。而我小有所成,大抵学得三分之一——笔锋又俗又怪,又枯又肥。
              我把笔放下,干笑两声。
              “共勉,共勉。”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9-12-05 23:14
              回复
                “共勉”二字落在耳中,我才往前去看落笔如何。
                说来也是奇怪,人都爱看名家挥毫,去看这一笔挥的潇洒,落的飞白,连执笔者今日衣着,都要论出个头头道道——上好者自然如沐春风,但若不成,所谓针砭入骨,岂是寒风入领所能比的?
                我写的并不十分好,不爱别人看我,更不爱去看别人——哪怕这位,自称是我的伴读。
                “嚯。”
                写的不错,撇是撇,捺是捺,宽敞宣纸周边雪白,更衬中间那句激励话突兀。
                “百尺竿头?”
                这一行字胜在工整,但又有些冲劲。如他方才跌跌撞撞一般,本是极庄重的字,非要在横上提,在点一挑,多了些莽撞。
                我笑了笑,为他,也为我所学不得的御苑。
                “尚有不足——莫要自夸。”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12-08 18:42
                回复
                  他一句善意才让我回过味儿来,只一心“需进步”,却信手将“百丈竿头”夷为平地,虽初意并非志满气骄,为而不恃,却仍旧显而易见的是明智尚缺,神通不足。
                  索性对方没有计较之意,我也只与之一笑,自撇开不提。
                  摊开一路栉霜沐露的书册,洇染密密麻麻的墨迹,字句所做注释训诂被汗湿糊成一片。邀功请赏的部分被瑕秽覆盖,我松开手,它便自然合上,只有依着惯性卷起的几页还争先恐后的想要起死回生。取来一只笔压灭最后的希望,方才可看清面上“尚书”二字,正事正论,我试探问一句。
                  “您学了这些吗?”
                  萍水相逢,我不知两人水平参差,更不可同家中同辈一般平铺直叙。
                  “或者,您现在正在学什么。”


                  16楼2019-12-11 12:12
                  回复
                    笔墨封存,权当我的拙劣御苑与他的百尺竿头不曾现世,漫随他话,扫过一应书列。
                    “读过。”
                    是了,仅仅是读过——不求甚解,也无人来解,我更熟稔的,是道藏与枯灯,是玄之又玄的故作高深,而非这满篇仁义礼信。
                    “我正在学……”
                    指划过列队待召的书脊,随意搁在一册。
                    “论语?”
                    玩笑话里并无促狭,抽出一晃,示意他看封皮。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9-12-12 22:13
                    回复
                      他的回应积极,话匣自打开便倾泻如注,从旁敲侧击到直抒胸臆。我也不遑多让,索性奋笔疾书,从书本扉页扯下一张空白,逐字逐句的记录下来。
                      好像少年人总是不够珍惜时间,报复似的眨眼便走地飞快。耽搁日久,既有半吊乾坤在胸中定夺,便也适可而止,依着故土念叨福气的惯例,奉了个喜洋洋的告别。
                      “祝您...小...大暑安康!
                      夜间的室外并没有过分黯淡,星斗煮酒,此时心旷气朗,更仿佛日月之行,皆出其中。
                      我安份离开,甫一走出门庭,便又跨大幅度,两腿交错着向前迈步跳去,在一片又一片陌生的红墙外穿梭。身后高悬的廊烛,并着遥远街巷的千万盏灯火,都融进每一个孔隙散出的暑气,如同王妈妈(张李赵妈妈?)的一碗米粥,于热气腾腾中与这盛世锦绣见礼。


                      19楼2020-01-15 17:42
                      收起回复
                        竟然回了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0-01-16 23:37
                        回复
                          我顶


                          21楼2020-01-19 21:26
                          回复
                            少年的身影恭谨而又持礼,大暑安康四字还要在口中兜转半圈,才肯随着主人的祝,乖顺的落在我这一室。
                            “是了——你也是。”
                            我是好客的,对外人是,对亲近的更也如此;但对于他,我还不知如何界定——是初次相见,但往后数年学海,终有人共我苦渡。
                            “谢渡。”
                            只能是妥帖的仿出磬师温文,好回馈他的善意,将几日后的功课时间与他说清。
                            “那我们,改日见。”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0-01-19 21:3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