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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珍哥。”
金硕珍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到他身边，朝着面前的墓鞠了一躬。田柾国拢了拢手上的花，把被雨水打得有些散的花重新聚拢，轻轻地放到墓前，然后慢慢地跪下叩拜。
过了很久，金硕珍感觉自己的身上被风吹得都没什么感觉了，田柾国才直起身来。他看着墓碑，其实他已经不是很能看清墓碑上是什么字了，但那个熟悉的姓还是让他感觉很温暖。
“……叔叔阿姨，下次再来看望你们。”
田柾国站起来的时候晃了晃，金硕珍想去扶他，但还没碰到他就已经站稳了。田柾国看到他伸出来的手，露出一个笑。
“哥都拄着拐杖了，还要来扶我啊？我可比哥小五岁呢。”
金硕珍哼出一声，拐杖在有些湿的地上戳来戳去。
“小五岁又怎么样？不一样变成老头子了，”金硕珍斜眼看他，嫌弃地努嘴，“一点都不可爱。”
“都七十多岁了，还要什么可爱啊？”田柾国扶着金硕珍的一只手，往出口走去。
“不用你扶，我还不至于就走不动路了，”七十七岁的金硕珍把手轻轻挣开，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
“智旻……”
田柾国的手颤抖了一下，藏在袖子里，很快就停下了，但金硕珍就是感觉到了，于是这句还没说出口的话就消失在沉默里。
“……他住院了。”很久之后，田柾国的声音才响起来。金硕珍回头看他，那张不怎么显老的面容好像一下苍老了下去，圆圆的眼睛坍塌下去，缝隙里都是昏暗和迷惘。冷风吹过灰色的天空，把他的声音都染上一分萧瑟。
“智旻他……昨天坐车，一直坐到了首尔，却找不到我们的宿舍……也不记得回家的路，在街边的公园一直坐着，晚上才被找到。”
金硕珍说不出话，这种安静让他浑身发冷，可他的喉咙好像被石头堵住了，疼得他想要流眼泪。
自朴智旻被确诊阿兹海默症，这是他第一次在田柾国面前感受到那种慢慢把人吞没的悲痛。
金硕珍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到他身边，朝着面前的墓鞠了一躬。田柾国拢了拢手上的花，把被雨水打得有些散的花重新聚拢，轻轻地放到墓前，然后慢慢地跪下叩拜。
过了很久，金硕珍感觉自己的身上被风吹得都没什么感觉了，田柾国才直起身来。他看着墓碑，其实他已经不是很能看清墓碑上是什么字了，但那个熟悉的姓还是让他感觉很温暖。
“……叔叔阿姨，下次再来看望你们。”
田柾国站起来的时候晃了晃，金硕珍想去扶他，但还没碰到他就已经站稳了。田柾国看到他伸出来的手，露出一个笑。
“哥都拄着拐杖了，还要来扶我啊？我可比哥小五岁呢。”
金硕珍哼出一声，拐杖在有些湿的地上戳来戳去。
“小五岁又怎么样？不一样变成老头子了，”金硕珍斜眼看他，嫌弃地努嘴，“一点都不可爱。”
“都七十多岁了，还要什么可爱啊？”田柾国扶着金硕珍的一只手，往出口走去。
“不用你扶，我还不至于就走不动路了，”七十七岁的金硕珍把手轻轻挣开，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说：
“智旻……”
田柾国的手颤抖了一下，藏在袖子里，很快就停下了，但金硕珍就是感觉到了，于是这句还没说出口的话就消失在沉默里。
“……他住院了。”很久之后，田柾国的声音才响起来。金硕珍回头看他，那张不怎么显老的面容好像一下苍老了下去，圆圆的眼睛坍塌下去，缝隙里都是昏暗和迷惘。冷风吹过灰色的天空，把他的声音都染上一分萧瑟。
“智旻他……昨天坐车，一直坐到了首尔，却找不到我们的宿舍……也不记得回家的路，在街边的公园一直坐着，晚上才被找到。”
金硕珍说不出话，这种安静让他浑身发冷，可他的喉咙好像被石头堵住了，疼得他想要流眼泪。
自朴智旻被确诊阿兹海默症，这是他第一次在田柾国面前感受到那种慢慢把人吞没的悲痛。
“智旻呐，我回来了。”
田柾国推开门，跺跺脚，把淋了雨的围巾和大衣脱下来，走到病床旁坐下来。朴智旻抬头看他，嘟嘟囔囔地问道：
“怎么都淋湿了？”
“外面下雨了啊，但下得不大。”
“不大也要打伞啊，这样会感冒的。”
“不会的，”田柾国伸头看他手上拿着的笔记本和笔，上面的句子很零碎，有些甚至只是一些联系不到一起的单词，“在写歌词？”
“嗯，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写不好，”朴智旻有些泄气地拿笔戳着纸，“难道还要再去拜托南俊哥吗，可是我想不靠哥自己写一次歌词，真的好难啊……”
田柾国安静地看着朴智旻继续费力地想着歌词，感觉那些散乱的字句好像渐渐变得模糊了。
金南俊在六十九岁的时候心脏病发去世，田柾国还记得葬礼上朴智旻哭得站不起来，田柾国流着眼泪抓着他，那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衰老和死亡的恐惧，那种恐惧让他用力地抓着朴智旻的手，直到把那只不大的手整个握进掌心里。
而现在的朴智旻，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队长已经去世六年了。
“没事，想不出来的话，我明天陪你出去转转，说不定看看风景就想到好歌词了。”田柾国偏头去假装拿东西，乘机把眼泪眨掉，“今天脖子还是很痛吗？”
“今天还好，只有刚才你出去的时间疼了一会。”朴智旻说着撅了下嘴，“你跑到哪里去了啊，也不带我一起，下次要是还不带我，我就跟泰亨出去，反正你一天到晚也不理我。”
“谁说我一天到晚不理你了，”田柾国把手移到朴智旻脖子上慢慢地按摩着，低头顶了顶他的额头，“我现在每天都陪着你，你在胡说什么呢。”
朴智旻歪着头让他按，闻言又笑了。这个笑容在七十三岁的朴智旻脸上，显得异常年轻，好像这副苍老的躯壳下，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可爱的青年。
他在慢慢地遗忘。
田柾国定定地看着朴智旻沉睡的脸，看着他翻身和细小的梦呓，熟悉的姿态几乎刻在他的脑子里，实在难以想象他正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把几十年来的记忆渐渐遗失。
昨天是曾作为共同的家的宿舍，今天是已经不在的南俊哥，明天呢？
会是我吗？
田柾国推开门，跺跺脚，把淋了雨的围巾和大衣脱下来，走到病床旁坐下来。朴智旻抬头看他，嘟嘟囔囔地问道：
“怎么都淋湿了？”
“外面下雨了啊，但下得不大。”
“不大也要打伞啊，这样会感冒的。”
“不会的，”田柾国伸头看他手上拿着的笔记本和笔，上面的句子很零碎，有些甚至只是一些联系不到一起的单词，“在写歌词？”
“嗯，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写不好，”朴智旻有些泄气地拿笔戳着纸，“难道还要再去拜托南俊哥吗，可是我想不靠哥自己写一次歌词，真的好难啊……”
田柾国安静地看着朴智旻继续费力地想着歌词，感觉那些散乱的字句好像渐渐变得模糊了。
金南俊在六十九岁的时候心脏病发去世，田柾国还记得葬礼上朴智旻哭得站不起来，田柾国流着眼泪抓着他，那是他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衰老和死亡的恐惧，那种恐惧让他用力地抓着朴智旻的手，直到把那只不大的手整个握进掌心里。
而现在的朴智旻，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队长已经去世六年了。
“没事，想不出来的话，我明天陪你出去转转，说不定看看风景就想到好歌词了。”田柾国偏头去假装拿东西，乘机把眼泪眨掉，“今天脖子还是很痛吗？”
“今天还好，只有刚才你出去的时间疼了一会。”朴智旻说着撅了下嘴，“你跑到哪里去了啊，也不带我一起，下次要是还不带我，我就跟泰亨出去，反正你一天到晚也不理我。”
“谁说我一天到晚不理你了，”田柾国把手移到朴智旻脖子上慢慢地按摩着，低头顶了顶他的额头，“我现在每天都陪着你，你在胡说什么呢。”
朴智旻歪着头让他按，闻言又笑了。这个笑容在七十三岁的朴智旻脸上，显得异常年轻，好像这副苍老的躯壳下，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可爱的青年。
他在慢慢地遗忘。
田柾国定定地看着朴智旻沉睡的脸，看着他翻身和细小的梦呓，熟悉的姿态几乎刻在他的脑子里，实在难以想象他正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把几十年来的记忆渐渐遗失。
昨天是曾作为共同的家的宿舍，今天是已经不在的南俊哥，明天呢？
会是我吗？
“柾国啊。”
“嗯，怎么了？”田柾国在厨房应了一声，却久久没听到下文，他顿了顿便放下菜刀，随便擦了擦手就匆匆地到客厅来。朴智旻腿上盖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智旻呐，你叫我有什么事吗？”稍微松了口气，田柾国走到他身边。看到朴智旻懵懵地抬头看他，没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几十年了，七十四岁的朴智旻依旧可爱得让七十二岁的田柾国忍不住想要亲亲他。
“没事啊。”朴智旻眯了眯眼睛，笑眼成了一条弯弯的缝隙。田柾国也笑，又佯装生气地说：
“哥这样打扰我，等会把菜做糊了，我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呀，你又胡说，”朴智旻也打打闹闹的，假装伸手去推搡他，“我什么时候打扰你了，我一直坐在这里都没有说话呀。”
田柾国闻言突然沉默了，连和他假装打闹的手都停滞，于是朴智旻一下打到了他的手背上，响亮的一声里，他感到一阵轻微的钝痛一瞬而逝。
“哎哟！”田柾国还没反应过来，朴智旻就惊叫一声，又慌慌张张地去拉他的手。那只已有皱纹的手背上，一道红红的痕迹横在上面，被刮破的边缘正在慢慢地渗出血珠。
“哎呀，怎么就突然站着挨打？”朴智旻心疼地捧着他的手，“这是什么戒指呀，都把你刮到了，不戴了不戴了！”
于是田柾国来不及阻止，就看着朴智旻气呼呼地，把他们的婚戒一把扯下来。他的无名指上在戒指脱落后，已经有长年累月的浅浅色差，像另一道隐形的戒指，取不下来。田柾国没有说话，只是把左手往后背了背。
“……我没事的，哥再坐一会，我去把饭做完。”
田柾国把嘴角牵了牵，也不知道有没有牵出一个像样的笑，就有些狼狈地躲进厨房。抖着手切了几下菜，切得歪歪扭扭，最后他放下刀，在咕嘟咕嘟温暖的沸腾声里，无声地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田柾国把脸擦了擦，安静地把饭菜做好，端到餐桌的时候，看见朴智旻还拿着那枚戒指，愣愣地盯着。他呼吸一窒，眼泪好像又要掉下来。
“柾国啊。”
“……怎么了，哥？”田柾国压了又压，尽量用正常的声音应着。
“这是什么戒指啊？”朴智旻慢慢地捻动着那个小小的圆环，满脸茫然，还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悲伤，“不知道为什么，摘下来之后感觉好像没了什么似的……”
田柾国说不出话，就走过去用力地抱着他，宛若倦鸟归林一般地流泪。
“……柾国啊，你是不是哭了？”
田柾国感觉到那只手，那只他牵了很多很多年的手在轻轻地，安慰地拍着他。热热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滑进朴智旻柔软的衣服上，被布料吸收地干净。
“……哥，戴上戒指吧。”田柾国把脸抬起来，鼻子红通通的，在朴智旻耳边小声地说，“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戒指，你答应过我，一辈子不摘的。”
“嗯，不摘。”朴智旻把戒指重新戴回无名指，戒指的边缘和手指上的痕迹咬合在一起，严丝合缝。他的声音柔软沙哑，好像也十分疲倦，却依旧温柔：
“柾国啊，要提醒我，我们不会分开的。”
田柾国看着他的眼睛，朴智旻也看着他。他们不年轻了，眼睛里很久不再有那种亮亮的光，但不管过了多久，他们好像还是会这样轻易地，仅仅因为对视而忘却周围的一切。
“嗯，”他低头，亲吻他的戒指，泪珠滚落下来。
“我们不会分开的。”
“嗯，怎么了？”田柾国在厨房应了一声，却久久没听到下文，他顿了顿便放下菜刀，随便擦了擦手就匆匆地到客厅来。朴智旻腿上盖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智旻呐，你叫我有什么事吗？”稍微松了口气，田柾国走到他身边。看到朴智旻懵懵地抬头看他，没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几十年了，七十四岁的朴智旻依旧可爱得让七十二岁的田柾国忍不住想要亲亲他。
“没事啊。”朴智旻眯了眯眼睛，笑眼成了一条弯弯的缝隙。田柾国也笑，又佯装生气地说：
“哥这样打扰我，等会把菜做糊了，我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呀，你又胡说，”朴智旻也打打闹闹的，假装伸手去推搡他，“我什么时候打扰你了，我一直坐在这里都没有说话呀。”
田柾国闻言突然沉默了，连和他假装打闹的手都停滞，于是朴智旻一下打到了他的手背上，响亮的一声里，他感到一阵轻微的钝痛一瞬而逝。
“哎哟！”田柾国还没反应过来，朴智旻就惊叫一声，又慌慌张张地去拉他的手。那只已有皱纹的手背上，一道红红的痕迹横在上面，被刮破的边缘正在慢慢地渗出血珠。
“哎呀，怎么就突然站着挨打？”朴智旻心疼地捧着他的手，“这是什么戒指呀，都把你刮到了，不戴了不戴了！”
于是田柾国来不及阻止，就看着朴智旻气呼呼地，把他们的婚戒一把扯下来。他的无名指上在戒指脱落后，已经有长年累月的浅浅色差，像另一道隐形的戒指，取不下来。田柾国没有说话，只是把左手往后背了背。
“……我没事的，哥再坐一会，我去把饭做完。”
田柾国把嘴角牵了牵，也不知道有没有牵出一个像样的笑，就有些狼狈地躲进厨房。抖着手切了几下菜，切得歪歪扭扭，最后他放下刀，在咕嘟咕嘟温暖的沸腾声里，无声地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田柾国把脸擦了擦，安静地把饭菜做好，端到餐桌的时候，看见朴智旻还拿着那枚戒指，愣愣地盯着。他呼吸一窒，眼泪好像又要掉下来。
“柾国啊。”
“……怎么了，哥？”田柾国压了又压，尽量用正常的声音应着。
“这是什么戒指啊？”朴智旻慢慢地捻动着那个小小的圆环，满脸茫然，还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悲伤，“不知道为什么，摘下来之后感觉好像没了什么似的……”
田柾国说不出话，就走过去用力地抱着他，宛若倦鸟归林一般地流泪。
“……柾国啊，你是不是哭了？”
田柾国感觉到那只手，那只他牵了很多很多年的手在轻轻地，安慰地拍着他。热热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滑进朴智旻柔软的衣服上，被布料吸收地干净。
“……哥，戴上戒指吧。”田柾国把脸抬起来，鼻子红通通的，在朴智旻耳边小声地说，“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戒指，你答应过我，一辈子不摘的。”
“嗯，不摘。”朴智旻把戒指重新戴回无名指，戒指的边缘和手指上的痕迹咬合在一起，严丝合缝。他的声音柔软沙哑，好像也十分疲倦，却依旧温柔：
“柾国啊，要提醒我，我们不会分开的。”
田柾国看着他的眼睛，朴智旻也看着他。他们不年轻了，眼睛里很久不再有那种亮亮的光，但不管过了多久，他们好像还是会这样轻易地，仅仅因为对视而忘却周围的一切。
“嗯，”他低头，亲吻他的戒指，泪珠滚落下来。
“我们不会分开的。”
“智旻呐，吃苹果吗？”
“不用了，谢谢。”
“哦，那你想吃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好的，谢谢你。”
田柾国垂下眼，咬了一口削完皮的苹果。朴智旻躺在床上，好像在看书，但他知道其实一直在偷偷地瞟他。
看了一个小时了，那本书都没有翻一下。田柾国咔擦咔擦吃着苹果，无奈地想他还是这么不会撒谎。
朴智旻忘记他之后，他比想象中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许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许是田柾国有那一点不为人知的，隐秘的自傲。
朴智旻一定会喜欢他的。
不论他是十几岁的，傻里傻气的中学生，还是七十多岁，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只要他是田柾国，只要他在朴智旻身边，他们就一定会在一起。
田柾国想起来见到他的第一面——还有点肉乎乎的男孩，穿着丑丑的运动服，从厚重的眼镜后局促地看着身为弟弟的他。他当时也是个装模作样的傻小子，心里抱怨着这个一点也不像哥哥的哥哥，干巴巴地打招呼。
“……我叫田柾国。”
“我叫……”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是满满的青涩，日后在台上倾倒众生的青年还在这副稚嫩的身体里沉睡，只等他也成长成与之并肩的爱人才会破茧而出。
“……朴智旻。”
“……那个……”
田柾国回过神来，应声道：“嗯，怎么了？”
“这个苹果有那么好吃吗？”朴智旻终于放下了那本假模假式的书，嘴里嘀咕着苹果，视线却停在他脸上。
“还好吧，怎么了？”田柾国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手里咬了一半的苹果，又抬头看了看坐得乖乖的朴智旻。
“因为你一直在笑，”床上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很小，但还是清清楚楚地钻进他耳朵里，“你笑得很好看……所以我在想苹果是不是非常好吃，让你露出了这么幸福的表情。”
田柾国看着朴智旻，没有说话，却露出了比吃到那个让人无比幸福的苹果，还要幸福的微笑。
真奇怪啊。朴智旻把脸重新埋进那本他一个字看不进的书里，迷迷糊糊地想。怎么会有人变得这么老了之后，还会笑得这么好看呢？他又想到那个相貌平平的苹果，那一定是个非常甜的苹果了。
甜得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磋磨和悲苦。
“不用了，谢谢。”
“哦，那你想吃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好的，谢谢你。”
田柾国垂下眼，咬了一口削完皮的苹果。朴智旻躺在床上，好像在看书，但他知道其实一直在偷偷地瞟他。
看了一个小时了，那本书都没有翻一下。田柾国咔擦咔擦吃着苹果，无奈地想他还是这么不会撒谎。
朴智旻忘记他之后，他比想象中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许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许是田柾国有那一点不为人知的，隐秘的自傲。
朴智旻一定会喜欢他的。
不论他是十几岁的，傻里傻气的中学生，还是七十多岁，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只要他是田柾国，只要他在朴智旻身边，他们就一定会在一起。
田柾国想起来见到他的第一面——还有点肉乎乎的男孩，穿着丑丑的运动服，从厚重的眼镜后局促地看着身为弟弟的他。他当时也是个装模作样的傻小子，心里抱怨着这个一点也不像哥哥的哥哥，干巴巴地打招呼。
“……我叫田柾国。”
“我叫……”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是满满的青涩，日后在台上倾倒众生的青年还在这副稚嫩的身体里沉睡，只等他也成长成与之并肩的爱人才会破茧而出。
“……朴智旻。”
“……那个……”
田柾国回过神来，应声道：“嗯，怎么了？”
“这个苹果有那么好吃吗？”朴智旻终于放下了那本假模假式的书，嘴里嘀咕着苹果，视线却停在他脸上。
“还好吧，怎么了？”田柾国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手里咬了一半的苹果，又抬头看了看坐得乖乖的朴智旻。
“因为你一直在笑，”床上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很小，但还是清清楚楚地钻进他耳朵里，“你笑得很好看……所以我在想苹果是不是非常好吃，让你露出了这么幸福的表情。”
田柾国看着朴智旻，没有说话，却露出了比吃到那个让人无比幸福的苹果，还要幸福的微笑。
真奇怪啊。朴智旻把脸重新埋进那本他一个字看不进的书里，迷迷糊糊地想。怎么会有人变得这么老了之后，还会笑得这么好看呢？他又想到那个相貌平平的苹果，那一定是个非常甜的苹果了。
甜得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磋磨和悲苦。
“……不难过吗？”
“玧其哥是指什么？”
“你知道我指什么。”
“哥不来看我和智旻，我才真的很难过。泰亨和硕珍哥没事就过来看看，却从没见哥来过……”
“我才不要去看你们，两个可怜巴巴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哥到现在还是独身呢……还不如两个老头……”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下了，听筒里只剩缓慢的呼吸声。田柾国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才听到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来。
“……幸好号锡走得早，要不然看见你们两个现在这样，一定会跑到我这里来哭哭啼啼的……”
“号锡哥才不会跑去拉着哥哭呢，”田柾国擦了下眼睛，嘴角泛起一丝笑，“他肯定就在这里，拉着我和智旻哭了。”
耳边闵玧其沙哑地笑了两声，田柾国忍不住问：“玧其哥真的不来看看……”
“不了。”闵玧其拒绝得很干脆，“我不想这把年纪了还要看着你俩的样子操心，要想见我就等我的葬礼吧。”
“……哥真的是……很闵玧其啊。”
“小子，不要以为七老八十了就可以不说敬语，我可不是朴智旻那个家伙。”
“那就这样吧……再见了，玧其哥。”
“再见吧，柾国，代我……向智旻问好。”
挂了电话，田柾国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闵玧其这通意外的电话告诉了他，原来告别可以这样轻松和随意，可以没有那么多那么沉重的悲伤，轻描淡写地好像只是要去远行，走之前给友人打个电话，说一句“我要出发了”就可以。
号锡哥去世的时候，玧其哥去了葬礼吗？好像是去了的，那个黑色的，有一点点佝偻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很接近哀悼的人群，田柾国和朴智旻在悲痛的洪流中心，只能看到那个有些单薄的影子，在人群之外那样安静地，无声地，来与深爱着的弟弟告别。他过于平静的模样，让很多人一度认为，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若不是田柾国从十五岁就开始认识闵玧其，他也要几乎这么认为了。
“……不难过吗？”原来他曾问过一模一样的话。
“有什么可难过的呢……”闵玧其沙哑的声音很沉静，像是没有人离开过他的生命。
“早晚，都会再在一起的。”
告别之后，是等待。等待下一场告别，而当我深爱的人全部都告别之后，又是什么呢？
是重逢。
“玧其哥是指什么？”
“你知道我指什么。”
“哥不来看我和智旻，我才真的很难过。泰亨和硕珍哥没事就过来看看，却从没见哥来过……”
“我才不要去看你们，两个可怜巴巴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哥到现在还是独身呢……还不如两个老头……”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下了，听筒里只剩缓慢的呼吸声。田柾国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才听到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来。
“……幸好号锡走得早，要不然看见你们两个现在这样，一定会跑到我这里来哭哭啼啼的……”
“号锡哥才不会跑去拉着哥哭呢，”田柾国擦了下眼睛，嘴角泛起一丝笑，“他肯定就在这里，拉着我和智旻哭了。”
耳边闵玧其沙哑地笑了两声，田柾国忍不住问：“玧其哥真的不来看看……”
“不了。”闵玧其拒绝得很干脆，“我不想这把年纪了还要看着你俩的样子操心，要想见我就等我的葬礼吧。”
“……哥真的是……很闵玧其啊。”
“小子，不要以为七老八十了就可以不说敬语，我可不是朴智旻那个家伙。”
“那就这样吧……再见了，玧其哥。”
“再见吧，柾国，代我……向智旻问好。”
挂了电话，田柾国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闵玧其这通意外的电话告诉了他，原来告别可以这样轻松和随意，可以没有那么多那么沉重的悲伤，轻描淡写地好像只是要去远行，走之前给友人打个电话，说一句“我要出发了”就可以。
号锡哥去世的时候，玧其哥去了葬礼吗？好像是去了的，那个黑色的，有一点点佝偻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很接近哀悼的人群，田柾国和朴智旻在悲痛的洪流中心，只能看到那个有些单薄的影子，在人群之外那样安静地，无声地，来与深爱着的弟弟告别。他过于平静的模样，让很多人一度认为，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若不是田柾国从十五岁就开始认识闵玧其，他也要几乎这么认为了。
“……不难过吗？”原来他曾问过一模一样的话。
“有什么可难过的呢……”闵玧其沙哑的声音很沉静，像是没有人离开过他的生命。
“早晚，都会再在一起的。”
告别之后，是等待。等待下一场告别，而当我深爱的人全部都告别之后，又是什么呢？
是重逢。
“……请问您是朴智旻先生的……？”
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田柾国转过身来，在看到她眼睛的一瞬间明白了。
“朴智旻先生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您能陪着他的话，他应该会更高兴一些。”
护士的话很委婉，委婉到让田柾国觉得他几乎有些听不懂。但身体好像自己动了，点了点头道谢，然后走进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朴智旻躺在病床上，侧着头，面朝着门的方向，在田柾国进来的一瞬间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慢慢地弯了弯。
他完全不认识他了，可看到他，还是会这样欢欣。
田柾国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银白的发丝。
从年少到年老，他已经拥有了他的一生了。如果这样还不满足，那他也太贪心了。
这样就很好了。
“……你……”
“嗯？怎么了？”田柾国凑过去，把耳朵贴在他的唇边，一如多年来，他们每一次的私语。
朴智旻停了一下，微喘了口气，然后小声地在他耳边问道：
“你叫……什么呀？”
田柾国感觉那不合时宜的眼泪又慢慢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可这一次他竟不觉得悲伤。
“……我叫田柾国。”
于是朴智旻便笑了，那双笑眼里重新亮起了光，纯粹的欣然喜悦，就好像二十岁的朴智旻第一次亲吻田柾国那样的羞涩快乐。
“我叫……”
他的眼神茫然了一下，看不见的病症这样冷酷，记忆，兄弟，爱人，到最后连他的名字都夺走了，只留下一片孤独得可怕的空白。
可是他想让他知道，他想让这个他喜欢的，他爱的人知道他的名字。
“……朴智旻。”
他一下子放松了，连微弱的呼吸都变得轻起来，眼睛仍看着田柾国，好像这样就能把他装在瞳孔里，一起带他离开。
“好的，智旻。”田柾国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嘴唇，热泪落了下来，“你可以先睡了。”
于是好像得到了承诺，他安静而满足地合上了眼睛。
告别之后，是等待。
“智旻呐，你要等等我。”他慢慢地摸着他的头发，泪痕未干，心中平静而安稳。
等待我深爱的人全部告别之后，是重逢。
“我们不会分开的。”
“……我叫田柾国。”
“我叫……朴智旻。”
-End.
［以上内容完全虚构，防弹的少年们会一生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田柾国转过身来，在看到她眼睛的一瞬间明白了。
“朴智旻先生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您能陪着他的话，他应该会更高兴一些。”
护士的话很委婉，委婉到让田柾国觉得他几乎有些听不懂。但身体好像自己动了，点了点头道谢，然后走进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朴智旻躺在病床上，侧着头，面朝着门的方向，在田柾国进来的一瞬间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慢慢地弯了弯。
他完全不认识他了，可看到他，还是会这样欢欣。
田柾国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银白的发丝。
从年少到年老，他已经拥有了他的一生了。如果这样还不满足，那他也太贪心了。
这样就很好了。
“……你……”
“嗯？怎么了？”田柾国凑过去，把耳朵贴在他的唇边，一如多年来，他们每一次的私语。
朴智旻停了一下，微喘了口气，然后小声地在他耳边问道：
“你叫……什么呀？”
田柾国感觉那不合时宜的眼泪又慢慢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可这一次他竟不觉得悲伤。
“……我叫田柾国。”
于是朴智旻便笑了，那双笑眼里重新亮起了光，纯粹的欣然喜悦，就好像二十岁的朴智旻第一次亲吻田柾国那样的羞涩快乐。
“我叫……”
他的眼神茫然了一下，看不见的病症这样冷酷，记忆，兄弟，爱人，到最后连他的名字都夺走了，只留下一片孤独得可怕的空白。
可是他想让他知道，他想让这个他喜欢的，他爱的人知道他的名字。
“……朴智旻。”
他一下子放松了，连微弱的呼吸都变得轻起来，眼睛仍看着田柾国，好像这样就能把他装在瞳孔里，一起带他离开。
“好的，智旻。”田柾国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嘴唇，热泪落了下来，“你可以先睡了。”
于是好像得到了承诺，他安静而满足地合上了眼睛。
告别之后，是等待。
“智旻呐，你要等等我。”他慢慢地摸着他的头发，泪痕未干，心中平静而安稳。
等待我深爱的人全部告别之后，是重逢。
“我们不会分开的。”
“……我叫田柾国。”
“我叫……朴智旻。”
-End.
［以上内容完全虚构，防弹的少年们会一生平安喜乐，百岁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