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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芙生若梦】神雕改编文 十五年后(作者:化雪难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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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确实有着异于凡人的气力与精力,尽管这一晚与郭芙恩爱了好几个时辰,但依旧天未亮便起了床,他吻醒身旁的姑娘并且告诉她,必须尽早赶回襄阳去,因为今天一天实在有够忙的。
  与杨过不同,郭芙着实满身疲惫,确切的说,连续两夜的折腾,浑身就像散架了那般,但她的心是幸福快乐的,所以并没有抱怨。两人以最快的动作洗漱完毕,敲开了店掌柜的门,吩咐他备马,掌柜默默的遵从了,而辛勇鼾声如雷,显然仍在睡梦中。杨过正欲将他叫醒,郭芙道:“让辛大哥再睡会儿吧。”杨过笑着答应了,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提出的要求他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正如前一晚两人商量的,必须尽快凑足一千两银子送与吕文德,这在当下是头等大事,因此两人一回到府中便开始整顿财物。其实,郭家在襄阳城中虽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许多人也将郭芙称为襄阳城的公主,但郭家确实算不上是大富人家,仓促间要拿出这么一大笔财物不是一件容易事,再者,郭芙不愿动用妹妹与父母之物,她便只能变卖自己的东西,好在这些年收藏了不少首饰,就像她自己说的,勉强能凑够银子。
  来到闺房后,郭芙唤来贴身丫鬟青儿,吩咐她把首饰拿出来,一件件分好,再打成包裹,至于缘由却没有说。
  青儿是母亲黄蓉配给她的丫鬟,小郭芙两岁,是个十分干练的姑娘,且为人心细,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神色不安的问:“大小姐,把首饰都拿出来?”
  “都拿出来,整理好。”
  “您是要拿去...典当么?”
  “对,典当或是变卖,被你猜到啦。”郭芙一边从衣柜取出衣裳,一边回道。
  “全部?”
  “全部。”
  “可...可是,大小姐,您总得给自己留几件呀。”青儿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她的女主人着想。
  “不,一件也不留。”郭芙毫不犹豫的回道。
  “这些项链,手镯,珠花,都没了,您以后要穿戴什么呢?”
  “什么也不用戴,”郭芙道:“还有一些裳裙,也都拿出来,能卖则卖,能当就当了,现下正是用银子的时候。”
  青儿见自己难以说服大小姐,遂将目光转向杨过,希望他能说劝说几句。这个丫鬟早已对这位刚进府的杨爷充满了信任,倒不是因为他俊朗的外表,而是察觉到他胸膛里有一颗炽热的心,他对大小姐的爱意是真挚与纯洁的,完全不像那个已经失踪的耶律大爷。正因如此,她对杨过成为郭家的男主人表示绝对支持。
  杨过向青儿点头,上前轻声问道:“青儿姑娘,芙儿喜欢哪几件首饰?”
  青儿赶忙行礼道:“杨爷,您这可折煞奴婢了,唤奴婢青儿便成。”
  “那好吧,”杨过也非死板之人,答应说:“青儿,她喜欢哪几件首饰,你指给我瞧瞧。”
  青儿捧出几个首饰盒,正要指给杨过看,身只听后传来郭芙的声音:“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虽然她一心整理衣裳,但同在一室内,这种窃窃私语声怎能瞒过她的耳朵。
  “没什么,”杨过向青儿使了个脸色,转身微笑道:“青儿有几件首饰很喜欢,我让她挑出来。”
  “是么?”郭芙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自己的丫鬟,问道:“你有喜欢的干么不与我说。”
  青儿一听,顿时涨红了脸。
  杨过道:“傻姑娘,这种事情叫青儿如何启齿,是我追问出的。”
  “唔,好吧,”郭芙觉得这话有道理,“青儿,你喜欢哪几件,我给你便是。”对于自己人,她向来是十分大度的,裙衫与首饰也没少送给过下人。
  青儿指着一朵珠花与一条珍珠项链,支吾着说:“就是它,还...还有它。”这自然是指给杨过看的,指的正是郭芙平日最喜欢穿戴的首饰,当然,它们都精致华丽且价格不菲,以目前的情况看,这两件都是必卖品。
  “不行,”郭芙摇头道:“青儿,其它的你还喜欢哪件?”
  “为何不行?”杨过一直在打量心上人,他觉得青儿说的不错,这两件与她的女主人确实极为相配,这使他下决心留它们。显然,一件得体的首饰并不能让一个丑姑娘变得美丽,却能让一个美丽的公主更为光彩照人。
  “这朵珠花至少能卖一百两,这条链子呢,能卖更多,我估摸少说也要三百两,”郭芙解释说:“少了它们,定然凑不齐一千两的数目,青儿,现在什么时辰啦?”
  “现下已是辰时,大小姐。”青儿出门看了看天色。
  郭芙转向杨过道:“那位张钦差何时来?”
  “我与他约在午时,你不必着急,”杨过拿起那两件首饰放进袖筒里,又道:“还有,这两件就不必卖啦。”
  “不卖?为何?”郭芙吃惊的问道,“因为青儿想要?”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我想留下它们。”杨过道。
  “你留下这两件首饰?”郭芙哑然失笑道:“做什么?你要戴首饰?”
  “傻丫头,我一个男子戴首饰做什么?”杨过道:“总之,这两件我要留下。”
  “这可不成,我说过,少了它们定然凑不够一千两。”
  “那么,我买下它们好了,就算四百两吧。”
  “你买下它们?”郭芙笑道,“你有银子么?”
  “自然没有,你很清楚,我兜里的银子还是你给的呢。”
  “我知道,你兜里还剩一两(她捂嘴笑了笑),那你如何买这两件首饰?”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杨过故作玄虚的说。
  “哼,”郭芙道:“神秘兮兮的,还不是向你那些江湖朋友借。”
  “哟,娘子,”杨过调皮的说:“哟!再过两三年,你的才智就要超过咱娘啦。”
  郭芙急忙向杨过打了个手势,让他闭嘴,同时瞥了眼青儿,但见她满面笑意,顿时羞红了脸,转过话头道:“你向谁借银子?难道是人厨子大哥,不对,他只有肚子没银子,还是说,那位张钦差?先说好,你不准瞒哄于我,也不准让我猜!”
  “好嘛,娘子,”杨过道:“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向那位张钦差借。”
  “可你说过,银子必须由咱们出,怎好让人家出财又出力?”
  “这个无妨,”杨过说:“往后加倍偿还他便是。”
  “如何偿还?”
  “可以向远道而来的‘蒙古人朋友’要嘛,”杨过半开玩笑的说,“我很乐意去取他们的血与银子,不,我是迫不及待的想去啦。”
  郭芙想起蒙古兵之残暴,满心愤慨的说道:“好,到时候我俩一起去,你可不准撇下我。”
  杨过犹豫了,这完全是出于对她的爱。郭芙对这种犹豫感到不悦,把他拉到一旁,用低低的声音说:“臭相公,咱们说好了生死与共,是不是?”
  “是,娘子,”杨过望着这个笨拙而重情的姑娘,答应道:“无论去哪,我们都不分开!”
  郭芙吟吟一笑,问道:“你说实话,留下那两件首饰,真是为了青儿?”
  “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谁?”
  “为了你,或是咱们将来的女儿。”
  郭芙道:“你不是骗我吧?”
  “相公我比刚满月的婴儿还单纯,怎会骗你?”
  “为了我就不必啦,我用不上,”郭芙带着几分羞涩说:“为了女儿倒还不错。”
  “那就是为了女儿。”
  两人说话间,青儿已经首饰与一些旧衣裳收拾完毕,这种事对于一个手脚利索的丫鬟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之后三人将大小包裹提上马车,穿梭于大小街道之间,一会儿工夫便变卖完毕,也正如郭芙说的,不多不少六百两,恰好少那两件首饰的四百两。
  趁郭芙不注意时,杨过向青儿问道:“这些首饰都是大小姐花银子买的么?”
  “不,”青儿福了一福,恭敬的回道:“您这可猜错了,其实它们大多是江湖朋友送来的,有些是夫人送的,还有一些是夫人逼着老爷送的。要说自己买的也不是没有,但只有三四件。”
  “那她为何对这些首饰如此熟悉?”
  青儿微微一笑,说:“杨爷,我家大小姐是有些嘴笨,有时行事也鲁莽了些,但可不是您想的那种糊涂人。您或许不知道,大小姐喜欢摆弄首饰,而且,她在妆容首饰穿着这些方面是行家里手呢,这十多年,也就是杨爷您来之前,大小姐对穿着打扮极为讲究,虽然很少做针线活,但她眼光独到,城里所有姑娘都会来向她请教,自然,奴婢也学了不少。”
  “是....是嘛。”
  “奴婢怎敢骗杨爷,”青儿见杨过一手挠头的模样,捂嘴笑道:“不过您不用担心,就算府中不缺钱,大小姐也要把这些首饰卖了。”
  “为何?”
  “奴婢觉得,是因为您。”
  “因为我?”杨过奇道。
  “是的。奴婢看出您不喜奢华,大小姐的一颗心挂在您身上,也看出了这一点,为您着想,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打扮了,这里还请杨爷允许奴婢想多一句嘴。”
  “你说。”
  “杨爷,大小姐虽然婚配过一次,但奴婢知道,她对耶律大爷并无感情,而且,大小姐为人热情真诚,只要心里认定了一个男子就会不求回报的把一切都献给他,杨爷,您可千万不能负了我家大小姐。”说完,青儿拜倒在地。
  “你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姑娘,”杨过将她扶起,郑重说:“放心,我绝不会做半点对不起芙儿的事。”心下想:“我又怎会不知,那傻丫头为了我甚至愿意向三妹低头,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
  半个时辰后,辛勇才急匆匆赶来府中。这时,杨过告诉青儿,之后几个时辰她必须时刻陪伴着大小姐,同时叮嘱辛勇,绝不能走到郭芙十步范围以外,以防有人对她不利。
  “杨大侠,在下要去如厕怎么办?”辛勇为了表现自己细腻的一面,便问道。
  “那就憋着!”杨过道。
  “成,您放心,”辛勇道:“我若离开夫人有十一步,您就把我的脖子拧成麻花。”
  杨过拍了拍他的肩,回屋嘱咐郭芙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轻易外出,郭芙则告诉他必须要将爹娘安全带回。杨过在她唇上一吻,然后穿上那件宝甲,带着银子去见张习夙夫妇。


IP属地:广东124楼2021-03-07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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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芙恰如新婚的妻子那般目送着爱郎远去,在那个伟岸的身影转过街角后,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了闺房中。前些日子她一直记挂着父母,而今天又要多一个牵挂的人,这使她困乏难当,很快便在青儿的陪伴下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得一阵‘咚咚咚’的轻微敲门声。
      郭芙猛然惊醒,见是青儿走进屋来,嘟起了嘴。
      “大小姐,”青儿笑着说:“您只睡了一个时辰,杨爷怕是不会这么早回府。”
      “你说谁?”郭芙问道。
      “杨爷呀。”
      “你弄错啦,青儿,”郭芙道:“弄错啦,我只是想念爹娘。”可这个姑娘最不擅长便是隐藏自己的心思,忽听廊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神色顿时转喜,用满是爱意的目光望向门口,在发现来人只是府中的下人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辛勇伸手将那仆从拦住,问道:“做什么?”
      “有客人在厅里候着,说要见大小姐。”仆从回道。
      “是谁?”青儿上前问道。
      “两个面生的姑娘家。”
      “多大年纪?”
      “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三十上下。”
      郭芙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有人来拜访可算是件稀奇事,而且,她也想不出来熟识的朋友里有这种姑娘家。
      “我去瞧瞧吧。”青儿请女主人在房内稍候,与仆从一同离去。
      片刻后青儿转回,郭芙仍坐在床头,但精神好了许多,“她们是谁?”她问道。
      “奴婢也不认得,”青儿回答:“她们也不说,只说大小姐您一去便知。”
      “...哦?”郭芙沉吟一会,问道:“她们生得什么模样?”
      “挺俊俏的两个姑娘,高个子那位十分文静,矮个子那位眼睛大大的,手提宝剑,只可惜...是个跛子。”
      “什么?”郭芙听罢心突的一跳,转身下床,吩咐道:“快给我换衣裳!


    IP属地:广东125楼2021-03-07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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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儿见她如此急切,便知来人不简单,熟练的为郭芙换好衣裳后,见她急着要出门,青儿道:“待奴婢为您擦些胭脂粉。”
        “不必。”郭芙整了整裙带,说道。
        “大小姐,您神色有些憔悴,头发也乱了,这么见客人可不行。”
        “是...是么,那好吧。”郭芙一听这话,只得按捺住性子坐在梳妆台前。
        青儿开始着手打理头发,忽然问:“大小姐,您识得这两位姑娘?”
        “当然识得。”郭芙道。
        “是大小姐很要好的朋友?”青儿又试探着问。
        “不是啦,她们是杨大哥的义妹,与我多年未见,我得好好待她们。”郭芙毫不在意的说,她觉得,这些事情总归是要说的,晚上还要向她们敬酒呢。
        “原来是这样,”青儿道:“可是,大小姐,不是奴婢多嘴,我瞧她们似乎来者不善呢...”
        “...来者不善?”
        “是呀,我瞧她们不是寻常客人的客套模样,也不是来与您叙旧的。那矮个子姑娘趾高气昂,眼神凶狠,奴婢就多瞧了她两眼,她便将手按在了剑柄上,要不是奴婢走得快,只怕要吃她一剑。”青儿气呼呼的说。
        “青儿,你胡说什么呢!”郭芙转过脸呵斥道,“陆姑娘怎会随意动怒?定是你做了无理之事。”
        “奴婢可不敢胡说,当真只是多瞧了她两眼。而且,提到大小姐您时,她也是咬牙切齿,我看她八成是来找晦气的。”青儿冷静的回道。
        “是么....唉,”郭芙叹了口气,眉间露出深深的忧色,这正是她所担心的,“不瞒你说,以前我与她确实有些过节...而且她至今仍然喜欢...唔,不说啦。”
        “既然是这样,您干嘛要去见她们呢?”
        “青儿,她们毕竟是杨大哥的义妹啊,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她们吧?有些事情,该解决的总是要解决。而且,她们的心肠也不坏。”
        “您是打算与她们重修于好啰?”青儿问。
        “我是这么打算的。”
        “可奴婢觉得,重修于好是她们该做的事,而不该是大小姐您。”
        “她们是不会做啦,”郭芙无奈的道:“陆姑娘脾气倔得很,还是我来吧。这件事,我与杨大哥也商量好了。”
        “那么,奴婢有几句话想说。”青儿道。
        “你说吧,但不许你说她们的坏话,从今往后都不许。”
        “奴婢不可敢说杨爷义妹们的坏话。只是,还望大小姐冷静下来,就算您要与她们和好,也应该体面的,端庄的与她们说话,而不能低声下气,您不能失了颜面。”青儿昂首挺胸的说。
        “谁...谁说我要低声下气了,”郭芙红着脸说,“你多嘴啦!”
        然而,青儿的话正戳中了她的心事,眼下她迫切想与陆无双和好,所以正打算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以此来博得二女的好感。如此非她所愿,可为了杨过,受多大的委屈她都不后悔。


      IP属地:广东126楼2021-03-07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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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那番话也确实在郭芙心里产生了某些作用,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出于好意而放低姿态,如果她们拒绝这番好意,对自己一味的冷嘲热讽了怎么办?如此,颜面尚且保不住,三人之间也要越闹越僵,那真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用着忐忑的语气问:“青儿,那...那你说,我该怎么说服她们才好呢?”这句话表明,这个笨姑娘确实没了主意,不过这也不怪她,天知道那两人会在这时候登门拜访呢?
          “大小姐,”青儿带着傲气回答:“奴婢说句心里话,无论气质还是容貌,她们都是不能与您相提并论的,所以,与她们说话时,您绝不能低头,不能低声下气,您是名门之后,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必须符合您的身份地位。”
          “唔...我该怎么做?”
          “您应该体面的、端庄的、带着气势与她们说话。”
          “体面的、端庄的、带着气势?”郭芙微微蹙眉。
          “是呀,体面的,端庄的,带着气势,就像您平时那样说话就行了。”
          “你就直说我该怎么做吧...说实话,”郭芙吞吞吐吐的说:“我现在心跳得厉害,有点紧张,平日里是怎样的,我完全给忘了。”
          青儿心想,唉,不是忘了!自打杨爷来了后,大小姐你变温柔了许多,往日那股气吞山河的凌厉气势怕是要渐渐没啦,就让奴婢给您提个醒吧!
          “首先嘛,”她昂首说,“您说话要有足够的气势!”
          “何为足够的气势?”
          “这个气势嘛,”青儿说:“倒不是说大小姐您说话要有多大声,而是要有魄力,首先,从仪态上来说,说话时您要把头昂起来,胸挺起来。”
          “把头昂起来?胸挺起来?这样?”郭芙抬头挺胸问道。
          “对!头再昂起来一些。”
          “这样?”
          “差不多吧。”
          “慢着!”郭芙瞪了青儿一眼,“怎么回事,你让我面朝房梁,用下巴与两位义妹说话么?”
          “恕奴婢直言,”青儿道:“您把她们看成义妹,可她们并没有把大小姐您看成嫂子呀。”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吧!”郭芙生气的说道:“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可,可是...”青儿想分辨两句,她的话还远远没说完呢,不过郭芙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算啦,别说啦,问你也是白问!”
          青儿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小姐已然把那两个所谓的义妹视为了家人,这么一来,再劝说下去也是徒劳,于是她立刻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为女主人打扮起来。这么做相当明智,别看郭芙容貌娇媚甜美,身子也略显单薄,发起怒来真不是闹着玩的。
          梳妆完毕后,主仆俩出了闺房,辛勇跟随在两人身后,警惕得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三人穿过廊道,行了二十来步,临到大厅前,郭芙止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略微抬头,带着真挚的笑容跨步走进大厅。
          一进厅门,便能瞧见程英与陆无双坐在大厅正中间的两张木椅上,程英忙站起身,拉了拉陆无双的袖子,走上前向郭芙问候行礼,陆无双则面向他方,冷笑着随意抱了抱拳。
          如此举动极为无礼,甚至可说是野蛮。郭芙按捺住怒意一一回礼,不过这个姑娘到底是心软的,在仔细打量两人后,她的怒意登时消散,一阵酸楚也随之涌上心头。
          诚然,就像青儿说的那样,陆无双与程英是两个俊俏的姑娘,可这种俊俏与郭芙不同,更与十六年前的两人截然不同,她们的容颜都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岁月的痕迹。
          唉,十六年,十六年,这是怎样的十六年啊!
          那年的程英明眸皓齿,雪肌朱唇,顾盼传情,摇曳生姿,端坐时宛如画中人儿,如今却眼角耷拉,双唇干裂,腮间带着斑斑点点,尽管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但往日典雅的气质几乎荡然无存。手,尤其那一双曾经娇嫩的手,如今显得异常粗糙,十指干瘦蜡黄,仿如田间的农妇。一个姑娘家若想保持美丽,除去良好的生活习惯与细致的保养,是绝不能触碰繁琐粗重的活儿的,它会像恶魔那样一点点啃噬女子最引以为傲的白嫩肌肤。
          程英显然触碰到了这一禁忌。
          而她的表妹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当年的陆无双虽说蛮狠,粗鲁,是个十足的野丫头,但是,她的一举一动充满了少女气息,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与那双灵动的眼睛尤其令人印象深刻。如今,那种少女灵动似乎已被时间带走,只给她留下了粗鲁与蛮狠,她的双颊消瘦,颧骨略微突出,昔日的圆脸变得瘦长,乍一看望去,仿佛大了郭芙十岁不止。
          这种种迹象似乎在诉说某种单调而贫苦的生活,可郭芙知道,夺去少女容颜的并非那种生活,而是相思,是呀,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相思更折磨人的呢?
          到此,任何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子都不会留下陆程二人,谁会把两个对自己的相公怀有爱意的女子留在身旁呢?可我们都知道,郭芙是个笨姑娘,她决心尽自己大嫂的义务,尽可能的包容与帮助自己的义妹。
          三人坐下后,她正想着如何开口,陆无双高声道:“姐,我们就直说了吧!”
          程英向表妹点头,示意让自己来说,顿了一顿,转向郭芙道:“郭姑娘,我们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这...”这句话完全打乱了郭芙的计划,她立时慌了神,“你们...你们为何这么快就走?”她眼神急切,试图从程英的脸上看出缘由,可程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我们为何走,与你有何干系?”陆无双忍不住插嘴道,这正是她性格中粗野的一面,十多年来没有丝毫改变。
          郭芙只怕两人就此离去,急忙说:“慢着,你们慢着,我是说,就算要走,你们也该见一见自己的大哥啊!”
          “也对,”程英道:“杨大哥人呢,我们正想见他一面,有些话要对他说。”她早知杨过去了大帅府,这么说当然是故意的,至于目的,陆无双猜测或许是要考验一下这个未来的杨夫人,因为她也不知道表姐为何要这么说。


        IP属地:广东127楼2021-03-07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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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芙用就连一向争锋相对的陆无双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诚恳语气回答道:“程姑娘,陆姑娘,杨大哥有要紧事去了吕文德的府邸,不过你们放心,他很快便会回来。”又向候在身旁的青儿吩咐道:“快,快去街口瞧着!瞧见他的身影,便来告诉我。”
            青儿躬身答应了,尽管她很清楚杨过在几个时辰内不会回来,但主人的命令还是要遵从的。
            程英对郭芙表示感谢,向陆无双说:“那我们就等会儿吧。”当然,对于杨过短时间内回不来这一点,程英与陆无双比青儿更清楚。陆无双低声问道:“说正经的,姐,咱们当真要等?”
            程英露出笑意道:“等吧,你难道不想见一见大哥么?”
            陆无双道:“想是想,不过...”
            “再等会儿吧,”程英安抚道:“再等会儿。”
            陆无双太了解她的表姐了,既然她这么说了,必有她的打算,也就答应了。
            再等会儿四个字使郭芙稍稍放心,斗然间,她好似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双掌一拍,向两人说:“请稍等。”她疾步回到闺房,取出一块红绸子,回到大厅,将红绸子摊开,香粉的味道从中弥散,里面赫然露出两支精致的发钗。
            程英问道:“...这是?”
            郭芙本欲直言这是自己珍藏多年的发钗,察觉到陆无双冷冰冰的目光,心头一慌,说道:“这...这是杨大哥留给你们的...”
            “大哥留给我们的??”陆无双叫道,接着望向表姐。
            “是...是呀。”郭芙回道。
            “不是你的?”陆无双高声问,
            “不...不是,他说,多年未见,总...总该送些礼物给自家妹子,便去买了。”郭芙把头低了下去。
            “嘿!”陆无双嘴唇撇起。
            “郭姑娘既然说是,就算是吧,”程英道:“不过,昨日酉时时分我们与杨大哥见面,他并未提及这等首饰之事啊。”
            “那是因为....”郭芙神色焦虑,喃喃道:“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这两支钗子是你们昨晚回襄阳城买的?”程英道。
            “...对,对,”郭芙答道:“杨大哥昨日与我说了二位的事,他说,要送给义妹们礼品,便...便回了城。”
            “可这钗子极是贵重,”程英拿起其中一根,只见钗身透亮,钗头垂下两颗大珍珠,单是这两颗珍珠便价值不菲,便问:“郭姑娘,或许你不知道,昨日杨大哥将身上所有银子都给了我,是硬塞给了我。我想知道,他哪来的银子买如此贵重的发钗呢?”
            “啊...这个,”郭芙心下忐忑,又把声音低了下去:“银子是我给的...”
            陆无双道:“你是说,你把银子借给了我大哥?”
            “不,不是借,”郭芙抬声道:“我的银子就是他的银子!”
            陆无双重重的哼了一声。
            “等下,让我好好想想,郭姑娘,”程英道:“让我好好想想,你说你与杨大哥昨晚回了襄阳城买首饰,那么,你们二人没有留在镇子过夜啰?”
            郭芙支吾道:“不...不错。”说完,她觉得脸颊直发烫,简直就像要烧了起来。
            程英道:“那就是说,你与杨大哥都是在府中过夜?”
            “正...正是。”
            “我能多一句嘴么,郭姑娘?”
            “...嗯,嗯,你问吧。”
            “杨大哥虽然向我们坦言他要娶你,但你们并未成婚,想必也不会同房吧?”程英四下环顾,确认周遭无人,然后问道。
            “那...那是自然的,”郭芙注视着自己绣鞋的鞋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那是自然的,我与他断不会做这...这种逾礼之举的..”
            “哈!”陆无双冷笑道。
            “那么,杨大哥说,郭姑娘你怀了他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程英说着,同时打量她平坦的腹部。
            “此事...”郭芙忸怩道:“程姑娘,其中曲折,实在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有什么不好说的?”陆无双道:“还是说,你觉得我们无权知晓此事?”
            “不,我没这么想!”郭芙道。
            “哦?”陆无双咄咄逼人,继续问:“那就是,你不愿意怀大哥的孩子?或是说,你怕你的相公耶律齐知晓此事?”
            “不!你错了!”郭芙站起身。
            “程姑娘,陆姑娘,听我说,”她深吸一口气,昂首道:“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太多的错事,傻事,让龙姑娘吃了许多苦头,也...也伤了杨大哥,现在想起来,好生后悔。我不想为这些事找借口,更不想争辩谁对谁错。我想告诉你们,我曾与耶律齐结为夫妇,可这是错的,这是一件糊涂事!十八年来我与他毫无感情,也未与他同房,他的妻子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女子,这其中缘由你们自会知晓。我与杨大哥的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可以大声说,我把我的身子,我的一切都给了他,这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我心甘情愿!天底下的男儿我只爱他一人,我决意与他白头偕老。往后,我会做一个最好的妻子,尽我的可能去帮助他,服侍他,也会好好待你们。程姑娘,陆姑娘,我很想唤你们一声义妹,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是,倘如你们不高兴,不想认我这个大嫂,我想,我们也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好么?”
            陆无双听罢愣住了。
            程英则感到一阵来自灵魂的震撼,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正是她心灵深处的另一个声音。她心思细腻,自小便洞察人心,因此比旁人更为体贴,感情也深沉,正因如此,她始终不敢表达对杨过的爱意。当年她敏锐的察觉到杨过待小龙女只有感恩之情,便放下心来,待小龙女也更有善意,显然,如果这个女子如果并没有占据杨过的内心,即便唤她大嫂,那也没什么了。爱情,永远是自私的呀!
            如今,她感受到了从内心涌现出一种强烈的妒意与无力感。
            “我是世间最胆小懦弱的人,”她黯然道:“无双,我们走吧。”
            陆无双上前握住表姐的手,两人往外走。
            “请留步,”郭芙追出厅门,站立在庭院中,大声问道:“程姑娘,陆姑娘,请留步。请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能接受龙姑娘,却不能接受我?我不能说比龙姑娘待你们更好,却也是真心诚意的啊!”
             程英止住脚步道:“有一点你错了,龙姑娘待我们不算好,可是,我们愿意与她好。而你不同,你不必为我们着想,也没必要为我们着想。至于为什么,自己想吧。”她叹了口气,又道:“郭姑娘,你我就此拜别,永不相见。”
            陆无双道:“说得对,我们走!”她转身正要去拉表姐的胳膊,只见一个蒙脸黑衣人从屋檐下跃下,发掌直拍向郭芙后脑。陆无双本能的大叫道:“小心!”
            这一声帮了大忙,话音落时,辛勇已然护在郭芙身后,向黑影拍出一掌,只听砰的一声,两掌相交,那黑衣人哼了一声,当即被震退两步,可先倒下的却是辛勇,他坐倒在地,捂住右掌喝道:“***,竟敢使诈!”


          IP属地:广东128楼2021-03-07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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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芙闻言脸色一变,蹲下察看辛勇右掌,只见他掌心处钉了一根钢针,针身细长,针刺处正流出黑血,显然是钢针有毒,她急道:“辛大哥,快,我助你运气。”
              “不...不妨事,”辛勇面现痛苦之色,叫道:“夫人小心!”话音未落,那黑衣人已欺身至跟前,右手呈爪状抓向郭芙后颈,他出手虽快,好在辛勇早有提防,运出力气将郭芙推到一丈开外,这一抓赫然落空。
              而这一推,恰好将郭芙推到了陆无双身旁。
              黑衣人步子一转,紧追郭芙而去,忽然青光一闪,一支长剑从旁刺出,截住黑衣人的去路,正是程英出手了,她虽不喜郭芙夺她所爱,但终究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谁知道这人会不会伤了自己表妹呢?
              “无双,你且护住郭姑娘。”程英说着,手中剑晃了几晃,“唰唰唰”一连挑出数十剑,剑尖如风吹柳絮,雨打浮萍,汇成一道剑网将黑衣人周身罩住,这一招招式飘逸,虚实难定,正是黄药师的独门武功落英剑法。
              那黑衣人又如何能抵挡得了这等精妙招式,只听得程英一声‘着’,身上又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出。不过凭良心说,那黑衣人也非泛泛之辈,躲过了许多致命剑招。
              陆无双眼见表姐胜券在握,便松了口气,只在一旁观瞧,而不上前助阵,以免损了表姐的威风。数招过后,郭芙瞧着黑衣人出招身影十分熟悉,仔细一看,竟然当日打伤她的何师我。腹中胎儿不保是她心中一根永远的刺,此刻认出凶手就在眼前,泪水止不住的涌出,大叫道:“是他,就是他!”
              “他是谁?”陆无双转头问道。
              正在这时,黑衣人右手袍袖向不远的陆无双一抖,看似抖出了一支暗器。这一招乃是陡然发难,陆无双未有丝毫反应,可郭芙一直在注视着何师我,自然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她虽近在咫尺,却也来不及提醒,当即一个箭步跨出,以身子护在陆无双跟前,片刻后,她发觉自己毫发无伤,反倒是与何师我过招程英‘哎哟’痛叫了一声,手中长剑‘当啷’掉落在地。
              原来何师我那一招乃是虚招,并没有打出暗器,意在引得程英分心旁顾,待程英转头望向表妹时,他趁机出手,一支细针打在程英的右胳膊上。程英立时感到一阵眩晕,右臂麻痒难耐,当即坐下运气御毒。
              那黑衣人虽说偷袭得手,却也已浑身是伤,不敢在此多留,当下运起轻功,一个翻身跃出墙去。
              程英有气无力的唤道:“快...快,无双,不能让他走,这针毒须有解药。”陆无双本已六神无主,一听这话,提剑直奔出府门,眼见那黑衣人跨上一匹黑马,直向城门方向奔去,便抢过路旁一匹老马,紧追上去。
              “哎哟,***,大白天抢东西,还有王法么!”一个货商见状,气得大叫道。
              “闭嘴!接着!”郭芙奔出府门,丢出一小袋银子给货商,那人立马换成了笑脸。
              从某方面来看,我们的大小姐确实有些死心眼,尽管陆程二女将她的好意当做驴肝肺,但她依然将两人视为义妹,因此,眼见陆无双独自去追何师我,她心急如焚,快步来到街口,嘱咐青儿回府照看程英与辛勇,再像一阵旋风一样刮到自家马棚,挑了一匹快马去追陆无双。
              于是,不难想象,如此便形成了一个陆无双去追何师我讨要解药,而我们的郭大小姐去追陆无双的这么一个局面,三人纵马疾行,很快便出了襄阳城。
              可以肯定的是,郭芙骑的是一匹快马,而陆无双的坐下马跑得比驴子还慢,所以她很快便追上了她的三妹。不过,眼下我们的目光还不能紧随这三人离开襄阳,因为,还有一个人的行踪是非常值得我们关心的,这人便是杨过了。由于他的一举一动直接关系着郭靖夫妇的命运,所以有必要从头至尾详细述说,还请大家保持足够的耐心。
              按照前一日的约定,杨过须在午时之前与那位钦差张习夙在客栈碰面,他也确实准时做到了。不过两人在互道问候之后,张习夙发现眼前这位三十六岁的杨大侠面色红润,而且,脸颊上始终挂着一股孩童般的微笑,便好奇的问:“杨兄,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么?”
              杨过笑着回道:“啊,没有,没什么好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不忙,不忙,”张习夙道:“该说的昨日都说了,杨兄,小弟很少瞧见你这么开心,你就说说是什么好事吧。”
              杨过摇头道:“当真没什么。”
              “杨兄,小弟虽然入朝为官只有一年,却也见识了官场百象,谁的肚子里藏了些什么,小弟几眼便能看出来,就说你为何笑容满面,小弟也能猜出一二,您信不信?”
              “...哦?那你说说看。”杨过道。
              张习夙笑了笑,又仔细打量了杨过几眼,轻声说:“杨兄,你开心当然是因为你家夫人的事,小弟冒昧的猜测,或许是因为夫人她身体好转,答应与你再要一个孩子,是与不是?”
              这句话确实猜中了杨过的心事。
              尽管杨过在江湖上有着极为风光的一面,可在那个年代,年近四旬依然无后,并不是一件常见的事,所以,对于昨晚爱人答应想与他再要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开心是可想而知的。况且,说到底,杨过与郭靖不同,他并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他极为重情,生性不羁,不喜抛头露面,只想与爱人过自由生活,他痛杀鞑子仅仅是出于对百姓的怜悯,而非爱护,与其说他爱南宋百姓,倒不如说他更爱自己的妻子。可以这么说,妻子的事情再小,对于他来说,也是头等大事。
              由此不难想象,杨过在发现郭芙的伤势几乎痊愈,心头的阴郁也渐渐消散时,他是多么的高兴。
              不过我们都知道,杨过是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听了张钦差的话,他摆手道:“张老弟,你眼力还不错,但只猜对了一半。”
              “额,是哪一半呢?”张习夙问道。
              “你说我家娘子身子好转,我心情愉快,这话是对的。”
              “那就是说,”张习夙道:“小弟我猜夫人答应与杨兄你再要一个孩子,这话不对?”
              “何止是不对,”杨过道:“简直是大错特错!”
              “啊,这,这到底错在哪儿呢?”
              “应该说,”杨过把声音压到最低,“是我答应她,再要一个孩子。”
              “这不是一码事嘛。”张习夙道。
              “这怎是一码事?”杨过正色道:“她答应我与我答应她,这完全就是两回事嘛。”
              张习夙仔细琢磨了一会,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也就是说,”他问:“这要孩子的事,是夫人开口求你?”
              “啊,这下你完全猜对了,”杨过颔首道:“全对!”
              “那么,杨兄,也就是说,”张习夙道:“夫人她对你服服帖帖,百依百顺?”
              “完全的服服帖帖,在我面前她比母猫还温顺,”杨过面不改色的道:“没办法,我家娘子爱我爱得几乎发狂,简直片刻也不能与我分离。她总说我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命令,就是圣旨,必须毫无异议的服从。咳,这件事想起来,也确实让我挺头疼的。”
              “唉!”杨过的话仿佛戳中了张钦差的一件心事,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张老弟?”杨过看出他满腹心事,便问。
              “实话与你说了吧,杨兄,”张习夙尽量压低声音道:“在成婚之前,我家娘子温文尔雅,对我也是百依百顺,不知为何,成婚后她凶巴巴的,简直就像母...母老虎...”
              “你说什么?你说你的娘子是母老虎?”杨过问道。
              “嘘...我的老天,杨兄,你可小声些,我家娘子就在隔间呢。”张习夙吓得面如土色。
              “哦,你说她是母老虎?”杨过低声说。
              “是呀,完完全全的母老虎,”张习夙愁眉苦脸的说,“平日里,她在家中是趾高气扬,横眉厉色,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向西,否则便是一顿狠狠的数落,我真是打心底怕她。”
              “是嘛...”杨过仔细回想,丁惠莹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当真会做这种事?忽然想起郭芙也是身娇体柔,便也释然了,问道:“那她有没有打你?”
              “那倒没有,可是,即便如此,传出去我也做不了人啦。还有,你以为她为何跟着我来襄阳,就是要管着我,不许我多瞧其他姑娘家一眼,瞧一眼便要跪半个时辰,这简直就是家法!不,简直就是用刑嘛!”
              “那你跪了没?”杨过问。
              “不瞒你说,我是一路跪到这儿的。你瞧我这两膝盖,都肿这么高了。”说着掀起长袍,当真肿得老高,就像两个馍馍,把杨过吓了一跳。“实话实说,你不去瞧年轻姑娘家不就是没事了么。”他说。
              “还有呢,有件事实在难以启齿,不过杨兄你向来口风严紧,我对你信得过。”
              “什么事?”
              “其...其实,我与我家娘子在行房事时,她对我尤其凶。”
              “怎么个凶法?”
              “就是,这事我正在兴头上,她便不让我动了,让我停下,说她要睡了,我当时便傻眼了,也不敢与她商量。你说这事多扫兴!”
              “兴许是你把你家娘子弄疼了呢,我觉得嘛,这种事也不能完全怪她。”杨过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们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慢着,杨兄,我怎么觉得你在为我娘子说话?”张习夙带着些许怒气问。
              “这你就错了,”杨过道:“张老弟,这种事我定然是向着你的。”
              “那你就教教我吧,杨兄,怎样像你那般有男子气概?”张习夙满怀期望的问道。
              “这个嘛....”杨过面露为难之色。
              “唉,我也知道,杨兄你是习武之人,我只是个文弱书生,不说说话时的气魄不如你,单说体格我也比你少了这么一大块,要你教我,也有些难为杨兄你了...”
              “倒不能这么说,”杨过安抚道:“改日吧,改日就让我教你几招,现在时辰不早了,该去大帅府啦。”
              “说得对,杨兄,”张习夙道:“说得对,咱们走吧!”


            IP属地:广东129楼2021-03-07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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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在出发之前,杨过并没有忘记那件‘正事’,即向张习夙夫妇借四百两银子,他脱下宝甲,换上侍卫服后,当即提出了这个请求,理由嘛,是因为手头周转不灵。
                张习夙慷慨的答应下来,只是这事必须与他家娘子商量,因为家中财物都是由她在打理。“不过杨兄不必担心,”他接着说,“我家娘子一直记着您的恩情,借钱之事根本不在话下,况且,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这么说来,老弟你身无分文?”杨过问道。
                张习夙不出意料的点了点头。
                “这么着吧,我向她借五百两,那一百两是兄弟我留给你的!”杨过厉声厉色的说:“妈的,一个男人身上是不能没有银子的。男人没有银子就是没有尊严,就是窝囊废,简直不能称之为男人。”
                “杨兄,你说得是呀!”张习夙感动得几乎流泪,“这一年来,我的俸禄全被娘子收走,而每个月她只给我不到一两,小弟我活得就像一条蛆虫。”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杨过为他的老弟感到愤愤不平,越说越激动,“女人是必须要管教的,老弟,必须要管教!她们就是这样,你让她一尺,她就爬高一丈,然后把你像奴隶般踩在脚底下。***,要是我家娘子胆敢碰我一两银子,我就...!”
                “你就...?”张习夙伸长了脖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啊,没什么,”杨过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而话说多了就容易出事,“没什么,事不宜迟,咱们走吧!”这话令他的兄弟好生失望。
                两人来到隔间,张习夙向妻子说了借银子这事,恰如他说的,丁惠莹几乎是立刻递给杨过五百两的银票,并挽过丈夫的胳膊,用不亚于郭芙的甜美声音说她与习夙哥哥都是感恩的人,杨大侠与夫人但凡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提出来,大家都是自家人,切莫客套。
                杨过望着她那张温柔乖巧的笑脸,不禁打了冷颤。
                事情已经办妥,宝甲与银子都妥当放好,三人立刻出发。按照计划,人厨子、张一氓等数十位江湖朋友也都扮做随从混在张钦差的队伍里,就这样,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吕文德的帅府前进。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个通讯不便的年代,官员来访,或者说钦差大臣来访,大多是由朝廷下放官文,官文由京城以快马传到当地,再由当地官员按礼节接待。也有少部分情况,为免一路上官员大献殷勤,朝廷不下放官文,由钦差大臣携侍卫微服前往,如此便可以加快不少行程。
                这次张习夙前来,正是属于后者。
                如今的吕文德虽是一方大员,却老迈无能,贪财懦弱,畏惧权势,听说钦差大臣到访,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他急急忙忙换上官服出府迎接,向张习夙点头哈腰,说未能出城迎接,请大人恕罪。
                张习夙高声道:“吕大人,我这次是奉皇上之命,受贾丞相嘱托,微服前来,你何罪之有呢?”说完便忍着双膝的剧痛,快步走进大帅府。杨过作为贴身侍卫,紧随其后。
                一行人进了府中,张习夙拿出圣旨念了,大意是吕氏兄弟若能守住襄阳城,朕必给两人加官进爵,请两位爱卿勿负朕意。吕文德接过圣旨后,张习夙开始传达贾丞相的命令。在那个时期,皇帝只顾玩乐,贾似道因此权倾朝野,所以在百官心目中,贾似道的话才是圣旨。
                吕文德躬身聆听,请钦差示下。
                首先,按照当朝惯例,张习夙朗声赞扬了一番贾丞相的丰功伟绩,说他威震四海,功盖宇宙,当年的伊尹姜尚也比之不如,管仲乐毅也要甘拜下风,项羽冉闵亦会五体投地,无论从智慧还是德行,亦或是相貌与武功,他都是无可挑剔的,是一个绝对的完人,是公认的古往今来第一丞相,他的魅力令所有人为之倾倒,即便是神仙也不例外。他的光芒胜过太阳,任何魑魅魍魉妄图挑战他的权威都将化为灰烬,总而言之,他全知全能,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话毕,在场官员无不挑起大指,点头称赞,其中以吕文德为甚。“当然,当然,”他用肯定的语气附和说:“张大人说得简直是恰如其分,对于贾丞相的英明神武下官非常清楚,也非常的敬佩,正因为有丞相的护佑,鞑子绝不可能撼动襄阳城半分,请丞相放心,一块砖头他们也撬不走。”
                张习夙满意的点头,然后他问起襄阳城防务准备得如何,这是日理万机的贾丞相最为关心的问题。吕文德回道,襄阳兵精粮足,弓弩齐备,士气高涨,可谓滴水不漏,鞑子若是胆敢此时攻城,就把他们全部打发回姥姥家去,以后攻城,他们也只是晚一点回姥姥家而已。
                这时,张习夙忽然说想去城头巡视一番,他表示这也是贾丞相千叮万嘱的。
                “那就由下官领大人去。”吕文德躬了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慢着,”张习夙打着官腔道:“本官想问,这巡城与操练士兵平日都是由谁管带的?”
                “大人这话问得...自然是下官。”吕文德笑眯眯的回答。
                “...是嘛?不对吧,”张习夙道:“不对吧,据本官了解这事另有其人。”
                “大人,您定然是弄错了,巡城的不是下官还会是谁呢?”吕文德心下突的一跳。
                张习夙环顾四周,高声问:“郭靖大侠呢?他不在么?”
                “大...大人,您问谁?”
                “郭靖郭大侠,无须本官重复吧?啊,险些忘了一件事,其实,贾丞相有话要本官带给郭大侠。”
                “您...您说丞相有话带给郭大侠?”吕文德脸色大变。
                “不错。”
                “张大人,丞相他老人家识得郭大侠?”
                “这是什么话,”张习夙用责怪的眼神打量吕文德:“难道你觉得,天底下有什么人是丞相不认识的?还是说,有什么事是丞相不知道的?”
                “下官绝无此意,只...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人,郭大侠他...他怕是来不了。”
                “为何来不了?”
                “不瞒大人,他...他被关押在大牢之中。”吕文德战战兢兢的回答。
                “你说什么!”张习夙拍案喝道,“你再说一次?”
                “郭大侠与郭夫人,都...都在大牢之中。”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吕文德所有的勇气。


              IP属地:广东130楼2021-03-07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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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张习夙怒气冲冲的道:“这么说来,本官奉丞相之命千里迢迢赶到襄阳,把他老人家的旨意带给一位精忠报国的侠士,而你却把这位侠士与他的夫人关进了大牢?这算什么事?”
                  这话既是说给吕文德的,也是说给在场官员的。
                  “也对,”张习夙表现出十分痛心的模样,继续说道:“也对,是丞相大人心肠太好啦,对吕大人您也太宽容了。早在十多年前,大人驻守四川时,对阵蒙古人打了几次大败仗,可以说是丢盔弃甲,都是贾丞相把这些事压了下来,才让您没有了后顾之忧。守京湖时,您上报朝廷说当地约有二十万驻军,于是朝廷发下数十万银两用以军饷,后来一查,您早已将驻军裁至七万。那么,吕大人,那些银子如今在哪儿呢?当然,这件事丞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您是他老人家的爱将呢?几年后,吕大人您到襄阳上任,又诬告了中书左丞刘整,将他逼得降了鞑子,使我大宋痛失一员虎将,可丞相也没有追究,这件事无须辩解,弹劾您的奏折还在丞相那儿压着呢。现在您该知道,如果没有他老人家,您早就脑袋搬家了,这些恩情是您永远也还不请的。可是,***,您就算不能为丞相分忧,也不该扯丞相的肘子呀,如今您把名震天下的郭大侠也押进大牢,是要把他也逼得投降蒙古人?您这么做,对得起丞相么?”
                  “唉,大人,丞相的教诲与恩情下官不敢忘记,”吕文德哭丧着脸说:“您听我解释,下官这么做是有缘由的呀。”
                  “当然是有缘由的,”张习夙道:“倘若无故将郭大侠下狱,本官现在可以把您绑去见丞相...那么,理由是什么呢?大人,希望这个理由不会令丞相太难过。”
                  “这件事请大人听下官细细说来,起因是二十多日前,下官收到一封密信,信上说郭靖涉嫌勾结蒙古人....”
                  “慢着,吕大人,”张习夙听到这里,眼神扫过在场官员,插嘴道:“慢着,此事非同小可。您该知道,丞相办事向来公平公正,他也要求文武百官必须做到这一点,所以请恕本官不能听您的一面之词。”
                  “那么,大人是要...?”
                  “请吕大人即刻将郭大侠夫妇请来此处,当面对质。”
                  “啊,有理,”吕文德这时感到呼吸顺畅了一些,觉得关押郭靖这件事上自己没有做错,于是答应道:“有理,下官这就命人将郭靖夫妇请来。”向一旁的吕文焕道:“弟弟,你就亲自走一趟吧。”又低声嘱咐道:“记住,带郭靖夫妇去沐浴更衣,言语行事机灵些,尤其是那位郭夫人,要格外客气,不能冲撞于她!”
                  吕文焕心想:“这些还用你交待么?待会儿,我就把郭靖黄蓉当爹娘伺候了。”答应了一声,施礼后快步离去。
                  一切很顺利,或者说,目前的一切状况都在杨过的意料之中。他谦卑的立在张习夙身后,始终一言不发,如同一个真正的侍卫,可他的思绪流转,始终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一方面,在贾似道这一点上他的确撒了个谎,而这个谎言极易被揭穿。其时贾似道欺瞒皇帝,利用权势中饱私囊,他的‘日理万机’多是每日网罗江南各地的美女,或是利用权力为自己修筑庄园,据说他在自家宅院每日与貌美娼妓、尼姑、宫女嬉闹,可说是不亦乐乎,朝堂之上极少见其踪影。不消说,这么一个祸国殃民之人,定然会视郭靖为眼中钉,而绝不会与其结交,即便他突然想与郭靖攀交情,那也只是想打那位风韵犹存的郭夫人的主意罢了。
                  另一方面,杨过注意到吕文德并非糊涂蛋,在场官员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或早或晚,总会察觉到这是一个谎言,必须先堵住吕文德的嘴。因此,他嘱托张习夙今夜以郭家的名义将宝甲与银两送与这位吕大帅,以安其心。如此,从今往后郭靖必能从吕氏兄弟手中获得更多的兵权,而郭家在襄阳城的地位也将更为牢固。这种软硬兼施,威吓与贿赂并用的手段并非出自杨过本意,可正如他说的,这在当下是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坦白说,杨过在这件事上藏着一份私心,他如此费心费力或许只是想救郭靖夫妇,又或许是在伸张正义,然而必须承认,他最重要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心上人安心,或者确切的说,整件事他仅仅是为了博取郭芙的欢心。我们能说这是杨过性格上弊端,可是,这又怎能责怪于他,他天生就是这么一个视爱情为一切的男子,更何况,从古至今,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的呀!


                IP属地:广东131楼2021-03-07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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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半个时辰,吕文焕已将郭靖夫妇请到了府上,杨过抬眼一看,不禁哑然。原来吕文焕为了讨好钦差,给郭靖换上了一套时下流行鎏金长袍,又给黄蓉换了一套大红长裙,裙下露出一双红靴,远远望去,哪里像是两个囚犯,倒像是郊游归来的中年夫妇,只不过郭靖神色尴尬,黄蓉则脸颊微红,两人都很清楚,自己这年纪实在不适合这种打扮,传出去真要叫人笑话了。杨过也能够猜到,这是吕文焕硬要夫妇俩换上的。
                    在场官员也顾不得这些,纷纷上前向郭靖黄蓉施礼,高声呼喊‘郭大侠英武非凡’,‘郭夫人貌如天仙’,尽是些溜须拍马的说辞。吕文德对此十分满意,上前握住郭靖的手,神情激动的说:“郭大侠,这些日子你可受苦啦。请你相信,下官将你押入牢中,绝非出于私怨,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谣言,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郭靖呆立在堂中,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眼吕文德,再低头看了眼这一身新袍子,一脸茫然的问:“吕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蓉虽说聪明过人,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蹙着眉头沉思,斗然间,她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眼角一瞥,正是杨过在向她点头示意,但很快杨过便把视线移了开。这一转瞬间,黄蓉已有所领悟,笑着说:“靖哥哥,我想,吕大人也是一番好意,吕大人,看来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
                    “是呀,郭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吕文德一脸谄媚之像,笑着说,“这事虽说谈不上水落石出,可下官发觉,整件事情都是一场误会。还望郭夫人不计前嫌,原谅下官的无礼哟!”说完拉着郭靖的手,几步走到堂上,请他上座。
                    郭靖有些犹豫,黄蓉微笑道:“你就坐下吧。”郭靖这才坐了。
                    吕文德却不敢坐,站在郭靖身旁低声道:“郭大侠,您也真是,您识得贾丞相,怎么不早说呀!您要早说了,也不至于生出这许多是非...”
                    “吕大人说谁?”郭靖一听,双眉拧成一个疙瘩,“我识得贾丞相...?”
                    “吕大人,”这时,张习夙上前插话道:“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适才说到哪儿了?”
                    “这位大人是...?”黄蓉望向张钦差,她发觉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而且,这张脸孔上满是善意。
                    “这位是钦差大人张大人,”吕文德赶忙给介绍,“正是他发现郭大侠身有冤屈...”
                    “原来如此,在下多谢张大人。”郭靖急忙起身,向张习夙抱拳行礼,黄蓉也微微欠身,致以谢意。
                    张习夙分别还礼,请郭靖夫妇坐下,并且表示他向来仰慕郭大侠的为人,这是他分内之事,请郭大侠夫妇千万别见外。这时,黄蓉问道:“张大人,您说的正事是指...?”
                    “不错,该说正事,”吕文德接话道:“该说正事!适才下官说到一封信,信上说郭大侠有投敌之嫌...”
                    “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信?”郭靖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站起身问道。
                    黄蓉却十分冷静,但依然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吕文德。
                    吕文德懊恼的说:“郭大侠还请息怒,这事发生在二十多日以前,也就是您丢失腰牌的前一天。下官本是不信的,郭大侠您爱民如子,在本城的声望是有口皆碑,怎么无故投敌?可是...之后,发生了那件事,有人取了那块腰牌,调走城中兵士,以至船毁人亡,下官一时生怒,才领兵去拿了您,唉,说来真是惭愧。”
                    黄蓉问道:“吕大人,这信是谁送来的?”
                    “说来奇怪,”吕文德回道:“这信是飞来的,或是说,它是变出来的。”
                    “怎么说?”
                    “下官回到书房时,便注意到桌上有这么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裁开一看,信里也只有白纸黑字二句话,说郭大侠近日将要投敌。真是件怪事,郭夫人,下官的书房向来不许人私自进入的,而且,一向是门窗紧闭。下官确定,书房的门窗严丝合缝,就算是虫子也爬不进来,也没有被闯入的痕迹,这才觉得,它是变出来的。”


                  IP属地:广东132楼2021-03-07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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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蓉哼了一声,道:“有什么稀奇,定是一些江湖高手干的,天底下有这种本事的人可不少。”
                      “是蒙古人请的高手,”张习夙推测道:“诸位请想,郭大侠下了狱,最开心要数蒙古人,不是他们又会是谁?郭夫人,您说是不是?”
                      黄蓉缓缓点头,但心下着实不敢断言,她已确定此事是耶律齐做的,可她很难相信耶律齐会勾结蒙古人。
                      “就是这么回事!”吕文德谄笑着附和道:“张大人一言中的,就是蒙古人干的。”
                      “哦?您当真这么认为?”张习夙问。
                      “下官正是这么想的呀。”
                      “您要真这么认为,那为何把郭大侠下了狱呢?”张习夙为替郭靖夫妇出气,因此说得格外大声。
                      “下官一时糊涂,”吕文德双手合十,用央求的语气说:“下官是一时糊涂啊,张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提这事啦。”
                      黄蓉见状确实觉得解气,可郭靖是个老实人,瞧着吕文德怪可怜的,便劝道:“张大人,这事在下也有错,丢失了腰牌,违反了军令,因此不能全怪吕大人。”
                      张习夙见郭靖求情了,便道:“好吧,看在郭大侠的份上,此事本官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回京后也可以为吕大人美言几句。吕大人,不知郭大侠这通敌之嫌...”
                      “绝无此事!”吕文德正色道:“郭大侠乃我大宋豪杰,我襄阳城之威,怎会勾结蒙古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么,这腰牌之事呢...?”
                      “这腰牌嘛,”吕文德低着声音说:“此事也可以从长计议...”
                      “不可!”郭靖听到这里,打断他的话道:“吕大人,腰牌丢失乃是在下的过错,怎能粉饰过去?在下可以立下军令状,定将腰牌寻回,将窃贼以正军法。”
                      “对!”张习夙道:“郭大侠说得对,腰牌便是军法,军法绝不可儿戏,就请郭大侠立下军令状吧。”自然,这话也是杨过的主意,而他有十足的把握能为自己未来的岳父寻回腰牌。
                      这话一出,当下便有侍从拿来文房四宝,郭靖提笔立下军令状,吹干了墨迹,交与吕文德。吕文德双手接过,仔细一看,限期是在一个月之内,颤颤巍巍的问:“郭大侠,这一个月怎么够呀,依下官看,您起码得立二个月,既是蒙古小贼盗走了腰牌,这可不好寻。”
                      郭靖道:“一个月足矣。”
                      “这个...”吕文德只得答应道:“好吧。”他心里也有主意,倘若郭靖寻不回腰牌,便把军令状撕了,无论如何,可不能再得罪这位郭大侠。
                      吕文德刚把军令状收入袖筒,张习夙便问道:“吕大人,此处可有单间?”
                      “单间?”吕文德想了想,问:“大人是要一间屋子?”
                      “不错,要密不透风的。本官说过,贾丞相要本官带话给郭大侠,而这话,本官只能说与郭大侠夫妇听。”
                      “既然这样,后堂便有一间,请大人移步后堂,向前走十步,左手边那间便是。”吕文德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毕竟这位张大人可不是假钦差,而是怀揣圣旨的真钦差。
                      “很好,吕大人,”张习夙对在场官员说:“你们都在这儿等着,谁也不许跟来。”说完向郭靖黄蓉行了一礼,请两人先走一步,郭靖虽说有些疑惑,但见黄蓉起身照做了,便也跟着离开。接着张习夙又指了指杨过,道:“你,过来。”杨过躬身答应了。这倒不奇怪,一位钦差大臣无论去哪里,都是需要侍卫的。
                      于是,四人照着吕文德说的,来到后堂前走十步,果然看见左手边有一间石屋。屋内光线昏暗,稍显拥挤,还有一股奇怪的霉味,但胜在墙壁厚实,声音难以外透,这在当下是最重要的。
                      杨过进了小屋,向郭靖黄蓉解释了来龙去脉,张习夙在旁附和说,一切都是杨大侠的主意,他只是照吩咐行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劳。郭靖听了不住的点头,倒不是他为人木讷,只是太过激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我们都清楚,郭靖十分喜欢杨过,可他并不知道杨过与自己的大女儿之间已经山盟海誓之事,只是仓促间想起他的断臂,愧疚之心大起,半晌才拍着他的肩道:“过儿,这么多年,你受了苦,这次又有大恩于我们郭家,郭伯伯实在对不起你。无论如何,你可要在郭伯伯家中呆上一段日子,我要好好与你聊聊。”
                      杨过本就不打算走了,当即以一个晚辈兼女婿的态度与语气答应下来。
                      黄蓉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时郭靖才想起妻子还在身旁,忙问道:“蓉儿,若没有过儿相助,你我想出牢狱可不容易,这等大恩大义,咱们一家人永远也还不请。我请他在家中住些日子,你不会不答应吧?”十多年来,他发觉得妻子待杨过始终怀有芥蒂,虽说她并没有明言杨过的不是,可这些年待大女儿愈发的爱护,也愈发的护短,夫妻之间也因此没少闹脾气。所以,这话虽是商量的语气,但郭靖早已决定,无论妻子作何回答,他都会将杨过留下。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黄蓉痛快的答应了,并且表示,杨过愿在府中住多久便多久,住得越久,她越喜欢。
                      郭靖怔怔的道:“蓉儿,你...你当真这么想。”
                      “靖哥哥,”黄蓉笑着说:“过儿不仅救了你我,还救了咱们女儿,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所以,就算过儿要在府中住一辈子,我也不反对。”这话显然是默许了将女儿许配给杨过。
                      杨过一听之下,当即大喜,跪下磕头道:“多谢郭伯母。”
                      郭靖见状愈发糊涂了,忙将杨过扶起,道:“傻孩子,就算你郭伯母如此喜欢你,也不必行此大礼。”又向妻子道:“蓉儿,虽然我也很想过儿在咱们家住一辈子,可这话有些不对,过儿与龙姑娘相会后,该去过自己的生活,又怎会长久住下?”
                      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天底下只有一个人大概知道小龙女的已经坠崖的真相,而这人正是黄蓉。所以她对于小龙女的事丝毫不担心,只要杨过是真心爱自己的女儿,作为母亲,黄蓉是不会阻止的,况且她很清楚大女儿的性情与倔脾气,如果横加阻扰,终有一日,她会跟随杨过而去。
                      黄蓉笑着回道:“靖哥哥,这事你就不必瞎操心啦,过儿又不是孩子,知道该如何打算,也知道如何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话我说得很清楚,希望他住在府中一辈子,我也相信,以他的本领与才智,能够保护自己的妻子。”


                    IP属地:广东133楼2021-03-07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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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蓉的话中之意很明确,希望杨过保护她的女儿,这并非是出于溺爱,而是一个丈母娘对女婿的期许与要求,这是无可指摘的。
                        “那么,”杨过郑重的鞠了一躬,并且十分乖巧的回道:“请伯母尽管考验侄儿吧,考验武功亦或是侄儿对爱情的忠贞,您会发现,侄儿由始至终都保持这份爱情,并且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它。”一个人在心情大好的时候,总是会表现出最为天性的一面,而杨过,我们都知道,他骨子带着某种狡黠,能够轻易从嘴里吐露出最为甜蜜的字眼,加上他风流倜傥的外表与成熟的气质,能够让世间任何女子为他倾倒,而郭芙,正是世间女子之中最为他倾心的那一个。
                        这也正是身为母亲的黄蓉所担心的。
                        其实,杨过对爱情的忠诚毋庸置疑,而他也从未做出任何品行败坏之事。
                        可黄蓉始终记得,杨过身上流着杨康的血液,因此她对女婿身上那股‘轻浮之风’感到担忧,“说得对,”她用母亲般的温柔语气道:“我会考验你的,倒不是伯母不信你,只是,当年你的郭伯父也是经历了重重考验的。”说完,双颊微微露出了久违的青涩笑容。
                        想必读者们还记得,黄蓉口中的重重考验,便是郭靖在桃花岛上经历的三道难题。
                        杨过显然对此一无所知,“是么...伯父也被考验过?”他惊讶的问道,同时望向自己未来的岳父。在他眼中,郭靖的身影是如此的高大,心胸是如此的宽广,品行是如此的高尚,心地是如此的善良,他的一言一行都足以称为当世之楷模,无论从任何角度而言,他都完全配得上黄蓉,黄岛主竟要考验一个如此完美的男子,这简直是毫无道理的。
                        黄蓉含笑点头。
                       “考验我什么?”郭靖如身在云里雾中,他望向杨过,然后看了眼自己的妻子,“蓉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我?”
                        这时候,杨过觉得是时机了。在那个子女婚姻由父母做主的封建年代,只有黄蓉,或者说,只有岳母一人答应是不行的,那位郭伯父对此还一无所知呢。不过杨过对此毫不担心,对于郭靖对他的偏爱,他心知肚明,因此他推断,只要自己开口,郭靖必会当即应允。
                        不过,正当杨过想要开口之时,黄蓉以眼神制止了他,然后向丈夫道:“靖哥哥,是有些事,可这些都是儿女情长之事,眼下你还有更大的事需要你去操心。况且,时辰也不早啦,只怕吕氏兄弟等得急了。”
                        张习夙开口道:“郭夫人说得对,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怕是他们已经生疑。”
                       “无妨,让他们等着吧,”杨过以一贯镇定的语气说道:“张兄弟,你就说郭大侠夫妇身体不适,在此少歇了一会。”
                       “啊,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张习夙道。
                        “嗯,就这么说,”黄蓉突然一阵咳嗽后,也赞同道:“而且,我也不愿在这大帅府多呆,就以此借口,过儿,你我尽早回府。”
                        杨过躬了躬身,表示领命。
                        郭靖拉过妻子的手,关切的问道:“蓉儿,你没事么?”
                        黄蓉抬手指了指门外,笑道:“你呀,我在骗他们呢,怎地把你给骗了?”
                        郭靖释然道:“那就好,过儿,你陪着伯母先行回府,无论如何,找个大夫为她把一把脉,我稍候就到。”说完便要推门而出。
                       “慢着,”黄蓉将丈夫叫住,“你就这么出去啦?”
                       “还有事么?”郭靖带着疑惑之色问道。
                       “还有事么?”黄蓉道:“还有事么?靖哥哥,我先问你,我回府了,你留在这儿做什么呢?”
                        “自然是与吕大人商议城防之事,蓉儿,你该知道,这是头等大事。”
                        “你呀,究竟真是上了年纪了,”黄蓉责问道,“过儿今番将你我救出,想必是制定了一番详尽的计策,你我断不能贸然行事,否则被吕文德看出破绽,坏了过儿的大事可怎生是好?”
                        郭靖恍然顿悟,诚心问道:“有道理,过儿,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杨过回道:“郭伯伯,眼下不急谈城防之事。就算您愿意说,吕文德也听不进去,因为,他满脑袋想的都是如何巴结钦差大人呢。接下来,吕文德会领着张兄弟与您去城头巡视,届时便可与吕文德谈及布防之时。巡城完毕后,吕文德定会摆下宴席宴请张兄弟与您,而这顿宴席是不能不吃的,所以,一时半会您是回不了府啦。您只须记住,倘若吕文德问起是否识得贾似道,您就一概答应下来,张兄弟也会从旁相助,郭伯伯,您不必太过担心。”他谈吐不凡,态度从容,布置周到,无形间吸引着身边每一个人,仿佛是一名天生的领袖。
                        这种气质令郭靖既惊又喜,他点头道:“好,过儿,你怎么说郭伯伯便怎么做。”
                        黄蓉却是暗暗心惊:倘若杨过没遇上郭靖,结交轻信了匪类,从此走上歧途,以他的气质与头脑,定要成为第二个杨康,成为江湖上一个大大的祸害,而杨过能有今日之成就,完全是自己丈夫的功劳。可见,一个品德高尚之人能够造成多么深远的影响呀!
                        四人出了小屋,回到前厅,每个人都遵从杨过话中之意行事。
                        黄蓉在几声气喘之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出回府歇息,吕文德吓得不轻,命人去请最好的大夫,又吩咐下人去备马车。郭靖对吕文德表示感谢,张习夙趁机提出要一名侍卫护送郭夫人回府,这名侍卫当然就是杨过。
                        不过作为侍卫,杨过是不能与黄蓉同乘一辆马车的,因此在黄蓉走出大帅府,上了车后,他便只能骑着高头大马尾随着。一路上,马车缓缓而行,杨过却是心情急切,在他心底藏着一个疑问:为何在小屋之中,郭伯母不许他向郭伯伯提亲?
                        杨过跨坐在马鞍上,左手轻轻拍打着马鞭,心情忽冷忽热,越想越觉得奇怪。起初他以为这位郭伯母反悔了,仔细一想,却又不像,即便她待自己仍有些成见,可她并非言而无信的人。难道真如她所说,是因为怕郭伯伯为此事分心,才不让他当众提亲,可是,这种婚姻大事总是要说的呀,显然,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他不由得想,如果伯母当真反悔了,不许芙儿嫁我,那该怎么办才好?我该与芙儿远走高飞么?
                        这时候刚到未时,正是襄阳城中最热闹的时辰。马车刚进了一块闹市区,熙熙攘攘的人流与杂闹的叫卖声搅得杨过心神不宁,他一面告诫自己不许胡思乱想,郭伯母自有她的主意,另一面,他不由得又忆起自己的穷苦身世,只怕黄蓉看不起他,心情抑郁难当。正在这时,忽然飘来一股香味,抬眼望去,正是路旁一家卖酥油糕的小店,杨过微微一笑,计上心头。
                        他提缰上前,叫停了马车,一行人便也随之停了下来。他转过马头回身来到车旁,大声问:“郭夫人可有些饿了?容小人为您去买些糕点吃。”黄蓉听了这话,虽说心中奇怪,但依然顺着他话回道:“是有些饿了,杨护卫,你去买吧,记得多买一些,每个人都要有份,对了,你可有银两?”
                        “小人有,请郭夫人不必担心。”杨过大声回道。
                        “那好,你去吧。”
                        其时,吕文德为了巴结黄蓉,除了两名车夫与杨过以外,还遣了近十名侍从跟着,因此,杨过买了十来份酥油糕,一一分发下去,众人纷纷道谢。最后,他才来到车旁,大声道:“郭夫人,您的糕点,要小心了。”
                        黄蓉随手撩起车窗的布帘,探头笑道:“杨护卫,我身有不适,难以下咽,你替我吃了吧。”说完低声问道:“过儿,你又在弄什么虚悬?”杨过低声回道:“伯母,请你原谅,侄儿实在心下难安,有件事至关重要,非要现在问个清楚不可。”
                        “你问吧。”
                        “侄儿想说,对于我与芙妹之事,你可以考验我,”杨过看了周遭一眼之后,确认无人注意后,郑重问道:“可是在那小屋之中,您为何不许我向伯父提亲?”
                        “原来是这事,”黄蓉笑了笑,说道:“傻孩子,你放心,不让你说出来完全为你好,莫要胡思乱想。”
                        “那么,我与芙妹之事,您不反对?”
                        “你待芙儿是真心么?”
                        “芙妹是我的一切,我是真心诚意要娶她为妻,今生今世更不许人欺负她半分。”
                        “那么,我就不反对。”
                      “可是,伯母你为何....?”
                      “理由我会说与你与芙儿两人听,就在今晚。”
                        这句话令杨过喜色顿显,鉴于身处闹市,他并未做出更多表示,只是翻身下马,向准岳母再鞠一躬,以示感谢。黄蓉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很清楚杨过骨子里有着极为叛逆的一面,从不轻易向人折腰,若非自己的女儿,要降服这么一个叛逆,真比登天还难啊。


                      IP属地:广东134楼2021-03-07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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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稍作停顿后,便重新上路。原因很简单,随行众人怕耽搁行程,几乎是一口将那块堪称美食的酥油糕吞了下去,马夫向郭夫人请示后,迅速扬起马鞭,吆喝着向郭府前进。
                          至于杨过,那张白皙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难以掩饰的笑意,他现在的心情可真是棒极了!
                          是呀,杨过深受郭靖影响,可他毕竟与郭靖不同,完全不同,在此之前他是什么人呢?只是一个受尽欺辱的孤儿,一个只知感恩的懵懂少年,一个颠沛流离的异乡人,一个浪迹天涯的剑客,一个从未享受过爱情与亲情的中年男子,他追求的也不是大侠的虚名,而是一种更有温情的实质性的东西,一栋亲手搭建的小木屋,一碗妻子端来的香喷喷的热汤,一对可爱的孩子抱着他的膝盖咿咿呀呀学语,这才是他所追求的,可以窥见,他只是一个渴望幸福的平凡人。
                          如今,他的挚爱,那个热情如火、名为郭芙的俊俏姑娘似乎正立在屋前翘首以盼,而两位他最为敬重的前辈将成为他的家人,不久的将来,那个姑娘也会为他诞下几个健康的宝宝,幸福来得太突然啦,啊,爱情是多么甜蜜,生活是多么美好呀!
                          他一手轻轻抚着马鬃毛,不时从嘴里发出一阵孩童般的嬉笑,似乎眼前都一切都被染成了玫瑰色,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友善,他一度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掐了掐自己的下巴,确认这不是梦之后,他又笑了。然而,我们不要忘记,他正行进在闹市区,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种莫名其妙笑容就像某种嘲笑,是容易引起误会的。果然,一些行人开始对杨过指指点点,有人甚至觉得这是个疯子。若是以往,杨过定然对此毫不在意,可现下不同,考虑到自己很快便要成家,他可不想落个‘郭家傻女婿’的名号,于是他把笑容收起,挺直腰杆,直到马车来到郭府大门口,才将心中的喜悦重又释放出来。
                          他像个大孩子那般一个跟头翻身下马,恭敬的将黄蓉扶下马车,然后吩咐下人去唤大小姐,但令他奇怪的是,迎出门的人并不是郭芙,而是丫鬟青儿——这个姑娘向杨过与黄蓉分别行礼,但神情焦躁,脸上全无喜色。
                          杨过一眼便看出,在离开的这几个时辰,府中发生了大事,他心一沉,大声问道:“青儿,大小姐呢?”
                          “大小姐,她...她不在府中。”青儿结结巴巴的回道。
                          “她去了哪里?”
                          “她...她追了出去。”
                          “追出去!?我问你,大小姐人在何处!”杨过眼睛都红了。
                          黄蓉的心情与杨过同样急切,但到底已是这把年纪,遇事沉稳了许多,她柔声安抚道:“过儿,你先别急,青儿,你也是,慢慢来,把话想清楚再说。”
                          青儿道:“多...多谢夫人。”不过正当她理清思绪,想要开口时,随着一声嘶鸣,一匹马转过街角,飞奔而来,马背上坐着两个女子,正是郭芙与陆无双。
                          杨过这才神色稍缓,上前拉住缰绳,将马儿停住。他先是抬头打量心上人,发觉她脸色煞白,双肩微颤,眼神带着惊恐之色,好似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怖之物,接着望向陆无双,他的三妹同样是显得惶惶难安。但细看之下,两人安然无恙,这令他长出一口气,问道:“芙妹,三妹,你们从哪里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二女先后下马,郭芙问候了母亲,这才说了程英与陆无双来访,之后何师我再次行刺,她与陆无双为找解药去追何师我的事。杨过听说辛勇与程英受伤中毒,大吃一惊,急问:“芙妹,可追到何师我,可拿到解药?”
                          郭芙摇头道:“那何师我出了城,便径向榷场方向奔去,我与三...陆姑娘眼看便要将他追上,从榷场之中奔出一队蒙古铁骑,将我们拦住,我俩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榷场。”
                          "什么榷场?"黄蓉问道。
                         “伯母有所不知,”杨过如实回道:“自你与伯父入狱之后,吕文德便答允了蒙古人提出设立榷场的请求,那榷场设在虎头山以北,离此大约二十多里地。我想,那里怕是已经成了蒙古人的军营。”
                          黄蓉脸色微变,问道:“设了多久?”
                          “大约已有十多日。”杨过说完,向郭芙问道:“何师我确实进了榷场?”
                          郭芙与陆无双一齐点头。
                          “那好,这解药必须拿到,芙妹,你带三妹进府歇息,我去榷场瞧瞧。”杨过说着,便要翻身上马。
                          “不,杨大哥!”郭芙一听这句话,上前紧紧抓住杨过的胳膊,大声道:“那榷场你万万去不得。”
                          陆无双也叫道:“大哥,讨不来解药也罢,那里你决计不能去。”
                          杨过见两人都神色异常激动,郭芙更是双手发颤不止,奇问道:“芙妹,你怎么啦?三妹,发生了何事?”
                          “你答应我,现在不去。”郭芙道。
                          杨过有些犹豫。
                          青儿道:“杨爷,请莫担心,程小姐与辛大哥虽说中了毒,但并无大碍,只是伤口处有些瘙痒。”
                          “好,我不去。”杨过这才将缰绳递给府中下人,然后问:“只是,芙妹,为什么呀?”
                          “因为...”郭芙说道:“杨大哥,娘,你们听我说,出大事了。”
                          “无论出什么大事,进去再说,你身子要紧。”杨过牵过她的手说道。对这个痴情男子而言,最大的事便是心上人的安危,既然她没事,那便没什么好怕的。
                          黄蓉对这个亲昵的举动感到满意,微微一笑,道:“过儿说的是,有事进去再说。”说完,先行进了府,杨过与郭芙并肩而行,紧跟其后。两人身后是陆无双,她嘟着嘴,脸色阴沉,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不难想象,她自认为所受的最大的委屈,便是从‘媳妇儿’变成了‘三妹’。最后便是丫鬟青儿,她一边走一边默念着什么,仿佛在向上天祷告。
                          众人来到大厅坐下,府中仆从们纷纷前来拜见老夫人,黄蓉注意到,其中并没有二女儿的身影,她并没有问小棒头而是问杨过:“襄儿在哪里?”
                          “襄儿一早便与朱前辈出了门。”杨过回答道。
                          “朱前辈?”
                          “便是朱子柳前辈。”
                          “哦....去了哪?”
                          “不知道,”杨过道:“不过,与朱前辈一起出门,应该无事。”
                          黄蓉点头,她对朱子柳也有着绝对的信任。
                          这时候,有仆人禀告,说门外来了一位大夫,是吕大帅请来的。
                          黄蓉不语,只是端着桌上一碗热茶,轻轻吹开碗面上一片茶叶。众人面面相觑,杨过看了眼岳母,站起身道:“来得正好,青儿,你领着大夫去见程姑娘与辛兄弟,就算解不了毒,也给开个方子,对了,这是郭家打赏他的。”说完,给了青儿一锭银两。
                          黄蓉又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已察觉到大女儿的异状,并且对女儿的身体感到担忧——女儿流产的那一幕仍在这位母亲的心头萦绕——但为了考验这位新女婿,她故作冷漠,并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这一切。黄蓉的想法很简单,自己百年之后,能够照顾大女儿的便只有杨过了,如果他待女儿不能做到无微不至,且没有执掌郭家的觉悟,就算他口口声声说爱芙儿,这门亲事也必须重新考虑。这种想法未免有些自私,因为郭靖也绝非那种顾家之人。不过,试问天底下哪位母亲对子女的爱不是自私的呢?
                          眼见青儿离去,杨过又转向心上人问道:“芙妹,你说有大事要说,到底是何事?”
                          不过在这时,郭芙似乎冷静了不少,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大事,可是我确实见到了很可怕的东西,陆姑娘可以为我作证。”
                          杨过望向他的三妹,陆无双没有说话,只是颔首。
                          “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在哪里?”杨过眉锋微蹙,正色问道。
                          “在榷场里面。”郭芙回答道。
                          “怎么,你进去了?”
                          “不,我与陆姑娘不甘心放走何师我,便饶到虎头山另一侧的山坡,向榷场中探视,以便夜间潜入。可是,我看见了一些东西。”
                          “芙儿,你看见了什么?”黄蓉终于忍不住问道。
                          “娘,我看见了发石机,那榷场之中列着两排发石机!”郭芙说这话时声音发颤,眼神里重又现出一股惊慌之色。
                          “发石机有什么好奇怪的,”黄蓉对女儿的话感到困惑,“咱们城中不也有发石机么?”
                          “不对!娘!”郭芙激动的说道:“那榷场之中的发石机要大得多!大得多!爹呢,他在哪?”
                          杨过道:“芙妹,你先别急,郭伯伯此时正在城头。”
                          “我们要告诉爹,娘,杨大哥,这事必须告诉爹。”
                          “会告诉他的,”黄蓉道:“芙儿,你眼下需要休息。”她发现女儿的神色中带着某种难以掩饰的疲倦,她并不知道,这种疲倦是她的女婿造成的。
                          但无论是什么缘由造成的,我们的大小姐也确实需要休息了。杨过将她搀起,回到了她的闺房,之后便守在了门口。我们不能肯定郭芙睡得有多安稳,但能肯定的是,她的一番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重视。


                        IP属地:广东135楼2021-03-07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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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变
                            在现代文明中,人们只能在博物馆或是某些遗址中看见发石机,因此对它并不了解。这是一种结构简单的木制攻城器械,在主体的机架上配合一只巨大的木臂,利用杠杠原理将巨石发射出去,以达到轰倒城墙或是城门的效果。
                            在现代人的眼中,发石机不仅简单,而且可笑,它静静的被放置在那里,身上沾满着历史的灰尘,一声不响,如同一个佝偻的被遗弃的老人。可是,当数十台发石机一起摇动它巨大的臂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向远端射出数百斤的石块,它们将对人们的心灵造成巨大的震撼。它们不是老人,而是巨人。
                            而郭芙在虎头山上所看到的,或者说在母亲面前提到的,正是这么一种巨人:‘襄阳炮’。
                            ‘襄阳炮’又名‘回回炮’,是后世所有军事学家或是研究蒙宋战争的历史学家都不能无视的一种攻城器械,它并非诞生在襄阳,但它诞生的目的便是要攻破襄阳城。它并非一般的发石机,它是所有发石机的集大成者,有着房屋般巨大的身躯,它的巨臂能够发射出重达三百余斤的巨石,可以轻易轰塌世上最为坚固的城墙。在那个年代,它是血与肉的终极收割者,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是一台恐怖的战争机器。
                            它是吃人的鬼怪,在它的嚎叫声下,是无数生命的逝去。
                            它的缔造者,便是元世祖忽必烈。
                            早期忽必烈攻襄阳时,便发现襄阳城护城河既宽且深,城墙异常坚固,郭靖又深知兵法,襄阳城非寻常手段所能攻破,便遣人去波斯调来铸炮专家,回族人阿老瓦丁,几年后,襄阳炮便诞生了。
                            这一次,忽必烈以皇帝的身份再攻襄阳,也带了终极兵器襄阳炮。不过,襄阳炮炮身巨大,结构较为复杂,难以运送,刘整向忽必烈提议,将襄阳炮拆成部件,送往襄阳阵前,再行组装,所谓‘兵贵神速’,如此,既快又安全。
                            忽必烈觉得这个主意很有道理,但他所担心是,运送途中会遭宋军战船偷袭。
                            “这个无妨,”刘整道:“皇上不必立刻与大宋开战,您可以向守将吕文德提议建立榷场,来往通商,以商船将炮身部件送往榷场,之后在榷场之中组装便好。大宋的水军如何神出鬼没,也断不会攻击商船。”
                            忽必烈大笑道:“爱卿说得有理,就这么办。”
                            此后,我们知道,郭靖夫妇被诬陷入狱,吕文德在重金贿赂下答允了榷场的请求,这也正是吕文德晚年军事策略一个重大失误。
                            而郭芙的话就像大海上的一朵小浪花,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这个姑娘本身呢,正初沐爱河,在从爱郎口中得知母亲答应了婚事之后,更是幸福得无以复加,很快便忘记了这么一回事。
                            当晚,郭府办了一个小小的宴席,目的自然是为郭府添添喜气。


                          IP属地:广东136楼2021-03-07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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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宴席的掌厨者自然是黄蓉,在厨艺方面,她无意考验杨过,显然,我们的杨大侠也是经不起这种考验的。
                              不过丈夫不在身边,在菜式与宴请宾客方面,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征询了女儿女婿的意见。杨过觉得宴席不必办得太大,菜式也可以简单一些,心意最重要嘛,至于该宴请哪些人,一些远道而来的江湖朋友帮了不少忙,如人厨子与孙一氓,尤其是张习夙夫妇,理当将他们请到郭府以表谢意。杨过补充说:“那位张兄弟自然来不了,不过张夫人倒是可以请来府上,当面感谢。”
                              大体上,郭芙赞同爱郎的说法,不过她觉得菜式可不能太简单,因为母亲的厨艺堪称江南一绝,必须让他们刮目相看。
                              黄蓉笑着说:“那娘便做一桌好菜,过儿,你去把人请来。芙儿,你来帮我一把。”
                              半个时辰后,人厨子、孙一氓、史家兄弟与那位丁惠莹姑娘便顺利的被请到了郭府。一个时辰后,也就是太阳下山之时,一桌美味佳肴奇迹般的做好了,黄蓉的厨艺不消说,即便是当年的洪七公也赞不绝口,如今更是炉火纯青,每一盘菜都堪称色香味俱全的艺术品。丁惠莹当场看傻了眼,孙一氓拍着纸扇大喊:‘妙,妙,妙!’,人厨子则是口水直流。
                              杨过请大家稍安勿躁,因为二小姐郭襄还未归来,众人异口同声表示,这是理所当然的。
                              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仍未见郭襄的身影。人厨子看着满桌的菜啃起了手指头,孙一氓在品茶,黄蓉则在大门处踱步。杨过上前向岳母提议道,由他去城外找一找,兴许会碰上二小姐。
                              “不必了!”黄蓉声色俱厉的说:“这丫头也不算三岁孩童,难道还要人去寻么,她打小就野得很,谁能猜到去了哪里。鬼丫头,一个人野也就罢了,还把朱师兄带出城,待会儿看我怎么训她!”
                              杨过也明白,这只是一句气话,正想再劝,又想到以朱子柳今日之武功,有人想要从他手上伤害郭襄并不容易,也就不再多言。
                              这时,他想起程英与辛勇仍在偏房养伤,便唤来小棒头与青儿,吩咐二人端了饭菜去偏房,让他们先吃了。“青儿,”杨过顿了一顿,又问道:“大小姐在何处?”
                              青儿回道:“大小姐与张夫人才去了后花园。”
                              “才去?”
                              “是呀,才去。”青儿笑了笑。
                              杨过嗯了一声,绕过前厅,向后花园走去。花园里很安静,行了十来步,来到一棵果树旁,便有女子说话声传来,这声音正是郭芙的,他再熟悉不过了。
                              “....你说五百两?”郭芙以她的独有的悠扬声音大声问。
                              “是呀,姐姐,”丁惠莹道:“不多不少,恰好五百两,难道有错么?”
                              杨过并非喜爱偷听之人,尤其是姑娘家之间的闲谈,不过这句话就像一支钢钉把他双脚钉在了那里,他立刻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于是他把呼吸屏住,身子微微前倾——似乎这样便能听得更清楚些——只听郭芙笑着说:“错啦,妹妹,他只借四百两。”
                              “没错呀,姐姐,”丁惠莹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呢,杨大侠与我家相公一同前来,确实借了五百两。”
                              “这就怪了,”郭芙微微一怔,“你真没记错?他与我商量得很清楚,只借四百两。”
                              “你且稍等,”丁惠莹说:“瞧呀,我身上本是带着两张五百两银票的,现在只剩一张啦。而且,这是今早的事,我怎会记错呢?”
                              “啊,还真是。”郭芙又清脆的笑了一声:“妹妹放心,就算多借一百两,我们也还得起。”
                              “芙姐姐,这不是银子多少的事,”丁惠莹说:“瞧,杨大侠与您商量的是借四百两,可他向小妹借的是五百两呀!”
                              “嗯,是呀,那怎么了?”郭芙道。
                              “那怎么了?姐姐,您一点也不在意?”
                              “在意什么?”
                              “您一点也不担心?”
                              “我该担心什么呀?”
                              “这里面可差了一百两呢,小妹想说的是,他瞒着您向我多借了一百两,瞒着身为妻子的您!”
                              “嗯,差了一百两,”郭芙不紧不慢的说:“可是,这没什么吧,兴许他突然有急用呢。”
                              “那他回府后,与您提过这事没?”
                              “.....并没有,”郭芙回答说:“我想,他是一时忘了。”
                              “唉,我的姐姐,”丁惠莹抬高嗓门说,“您真是心地单纯,您太相信世上的男子了!”
                              “可是,”郭芙道:“他是我的相公啊,我不信他还去信谁呢?”
                              “可他到底是对您撒谎了啊,要小心,姐姐,要小心呀!当一个男子对他的妻子撒谎时,那就要出大事了!他会对你不忠的!对爱情不忠的呀!”
                              “噢哟!”郭芙叫道:“妹子,你可把我吓坏了,为了一百两银子?我想,不至于吧。”
                              “小妹说过,这不是银子的多少的问题,而是他对您撒谎了。”
                              “妹子,”郭芙依旧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说:“我觉得是你多虑啦,我的相公可不是这种人。”
                              “那么,姐姐,你觉得我家相公是什么人?”
                              “唔,怎么说呢,”郭芙道:“张大人虽然年轻,举止间又有些书生气,可他正直,勇敢,是一个令人佩服的好男儿。”
                              “还不止呢,”丁惠莹缓缓说道:“他还写得一手好诗,还会画画,在成婚之前,他为我写诗,每日都画我的画像,画上写着小诗,每一首都令我心醉,每一幅画我都珍藏着。”
                              “真是一个痴情男子,”郭芙感叹道:“妹妹,你有福气啦。”
                              “是啊,”丁惠莹用忧郁的声音说:“是啊,他虽然没有杨大侠那般伟岸,也没有丝毫武功,可在我心里,他并不比杨大侠差。姐姐,你觉得他会对我不忠吗?”
                              “张大人?他对你不忠?不会吧?”郭芙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
                              “可是,他确实对我不忠啦,”丁惠莹抽泣着说道:“呜呜,没有爱情了,再也没有啦....”
                              “这是怎么回事!”郭芙喝问道。
                              “唉,这是我心头永远的伤痕啊,”丁惠莹叹着气大声说:“听我一言吧,姐姐,听我的话吧,爱情是一把无形的利剑,任何试图握住它的人都会被它刺得遍体鳞伤。放弃它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放弃吧,它带给你的不会是幸福,只会是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呀!”
                              “到底怎么了,妹妹,”郭芙问道:“你的话让我好心痛,快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IP属地:广东137楼2021-03-07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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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怎么回事?”杨过藏身在一旁,也喃喃念道。凭着直觉与多日的相处,他不觉得张习夙是那种负心男子,所以比起郭芙与丁惠莹两位热血姑娘要冷静许多,他不得不想,其中是否存在一些误会?他从南闯北多年,因误会而引起不和的事可没少见过,“就说我自己吧,”他心想,“我又何尝不认为芙儿是看不起我的呢?杨过呀杨过,你真是个糊涂虫。”
                                就在这时候,丁惠莹大声说道:“唉,我的姐姐,说出来又能如何?爱情终究只是一场梦,美丽的或是凄凉的,痛苦的或是快乐的,世人皆在梦中不愿醒来,可是,无论如何,梦迟早会醒的。我呢,只是迷梦中蝴蝶,已经梦醒啦,何必再提....何必再提.....?”
                                "妹妹,"郭芙愤怒的说道:“这种伤心事你不提也罢,但我郭芙绝不能置之不理的!你不愿说,我便去找张大人,向他问个明白!”
                                “啊!”丁惠莹惊叫道:“姐姐现在就去?”
                                “不然要等到何时!”
                                “可是,他正在大帅府与郭大侠,还有吕大人商议要事呢,我听说....”
                                “你想说,我惧怕我爹?”郭芙顿了一顿,说道:“嗯,这话不假,我确实有些怕他。可是....那也顾不得啦,就算挨爹一顿臭骂,我也要质问那负心汉。”
                                “唉,姐姐请留步,”丁惠莹说:“要这么着,你就别去啦。你要听,我说与你听,只是,还望姐姐为我做主。”
                                “放心!”郭芙坚定的回道:“就算你不提,我也会为你做主。”
                                “那我说啦...”
                                “嗯,你说吧。”
                                “在此之前,小妹想多问一句。”
                                “问什么?”
                                “倘若杨大侠做了不忠之事,姐姐会怎么办?”
                                “妹子,说句实在的,”郭芙极为不悦的答道:“我不喜欢你这句话,杨大哥也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姐姐莫要气恼,小妹只是假如。”
                                “没有假如!”郭芙喝道:“没有假如。妹子,你待我们郭家有恩,也不明白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所以我原谅你啦。”接着又道:“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丁惠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事情是这样的。半年前,我还尚有身孕,那一日,王尚书的千金邀我一同去城外的天目寺还愿,我心想,也该去求一道求子符啦,便答应了。去的路上,我见王姑娘始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问道:‘小妹,你怎么啦。’她回答说,‘阿姐,有件事我难以启齿,但却不得不说,昨日,我瞧见你家相公进了曲香苑。’芙姐姐,你有所不知,那曲香楼乃是青楼之地,里面尽是些妖艳货色,我自然不信,便道:“小妹,莫要胡说,你定是认错人啦。”她也就不多言。第二日午时,我身有不适,便唤老奴去抓一副安神的药,回来后,老奴与我说,适才瞧见老爷从曲香楼出来。唉,王千金兴许会看错,兴许是胡说,可那老奴为人忠厚,又待我忠心耿耿,是绝不会撒谎的。”
                                说到这里,丁惠莹声音哽咽,难以继续。郭芙安慰了她一会,丁惠莹呜呜咽咽的继续说道:“当时,我仍然有些不信,我家相公是爱我的,怎么会去那种污秽之地。可此事必须弄清楚,待他回家后,我问他去了哪里,他支支吾吾回答说,朝中事多,刚从府衙回来。我不动声色,第二日花重金请来一位江湖高人,命他盯住我家相公的行踪。两天后,那人便向我禀告,说他刚进了曲香楼。我与那人一同前往,但并没有进去,而是守在不远处。果然,半个时辰后,他带着笑意走出了曲香苑的大门,我亲眼所见,再无怀疑。那时我犹如被五雷轰顶,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混账东西!”郭芙大怒道:“那后来呢,妹子,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质问他为何要去那种地方,为何要如此待我?他跪下求我原谅,说了一大堆话。唉,其实我当时气得两耳嗡嗡响,他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气得几乎想要自尽,可那时我怀有身孕,而且,我如此的爱他,能拿他怎样呢?之后,我要求他把每月俸禄交给我,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外出,这半年来,他也照做了。可是,这事始终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我一直在想,他已经变心了,已经不爱我啦。”
                                “妹妹,你还爱他么?”郭芙问道。
                                “是呀,我还是像以前那般爱他,可他做了不忠之事,他已经不爱我啦,呜呜。”
                                “嗯....”郭芙沉吟了一会,问道:“妹妹,你查清楚没有,张大人去青楼到底是去做什么?”
                                丁惠莹回道:“姐姐,你这话说的,男人去那种地方还会去做什么呢??那也不是写奏折的地方呀!而且,这事我也确实查清楚了,他常常光顾一个叫李浯溪的姑娘,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两。姐,你听说过这么一个女子吗?”
                                “从未听说过。”
                                “确实没听过?”
                                “我再说一次,”郭芙道:“我从未听过什么李浯溪,其实,我甚少去临安。”
                                “告诉你吧,姐姐,这个李浯溪来头不小呢!”
                                “哼,她是谁?”郭芙冷声问道。
                                “姐,你可坐好啦,这李浯溪是曲香苑的头牌,号称词曲双绝,一笑倾城,传说她是李师师的女儿。”
                                “是么,那又如何?”郭芙似乎不为所动,声音仍是那么冷冰冰。
                                “姐姐,你不惊讶?”
                                “我为何要惊讶?”
                                “那可是李师师的女儿,你没听说过李师师的大名?”
                                “听说过,”郭芙冷笑着说:“传言在当年,就连皇帝老儿也上了她的床。”
                                “是呀!”丁惠莹说道:“姐姐,如果那李浯溪只是寻常女子,我倒也不怕我家相公怎样,可是,那女子倾国倾城,又才艺无双,我的相公定是被那只狐狸精迷住啦,我该怎么办才好,怎么才能挽回他的心呀!”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郭芙道:“妹妹,你容我想想办法。”
                                杨过听到这里,转身离去。他回到大厅,见人厨子正瞧着一桌饭菜发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说有话要说。两人来到厅外一个无人处,杨过问道:“厨子大哥,我听说你常住临安,是不是?”
                                “是呀,”人厨子回道:“我说杨老弟,二小姐什么时候回来,那一桌饭菜都凉透啦!”
                                杨过道:“菜凉了可以热。现在嘛,我有话要你。”
                                人厨子道:“到底什么事,你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有点吓人。”
                                “你可知道临安府中有个叫曲香苑的地方?”
                                人厨子嘿嘿笑了声,说道:“杨老弟,那可是个好地方呀。”
                                “你去过?”
                                “我自然去过,你就别去啦,也别瞎想。实话说了,这里头没有一个姑**弟妹还美的。”
                                “你这酒肉厨子,”杨过道:“这里头的姑娘你全认识?”
                                “差不多啦,”人厨子挠着耳朵回道,“在这方面,哥哥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不瞒你说,曲香楼里头最好看的姑娘姓洛名玉溪,一个小美人儿,年方十九,可那张嘴儿和眉毛都不如弟妹美。我这儿还有她的画像呢,你要不要瞧瞧?”
                                “免了,”杨过道:“而且,你这话说得也不对,里面最漂亮的姑娘应该叫李浯溪。”
                                “哟!”人厨子道:“杨老弟,你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呀。不错,昔日江东有二乔,今日曲香楼有二溪,一个名叫洛玉溪,另一个便是李浯溪。”
                                “哟....这可不妙,”杨过喃喃念道。“厨子哥,那曲香楼还真有这么个女子?”
                                “如假包换呀。”
                                “有人说她是李师师的女儿,当真么?”杨过接着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怎么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杨过问。
                                人厨子正想回话,远处突然传来郭芙的叫声:“杨大哥,杨大哥!”
                                人厨子笑道:“老弟,喏,弟妹唤你呢。”
                                “嗯,”杨过道:“你说有那位洛玉溪姑娘的画像?”
                                “对。”
                                “给我瞧瞧。”
                                人厨子从大袖子取出一块丝缎,缎子上赫然画着一个身形玲珑的女子,手拿轻罗小扇在树下乘凉。右下角题有小字,洛家玉溪。
                                杨过道:“我这就过去,厨子大哥,你在大厅候着,过会儿我还来找你。”说完,他收起画像,快步回走。郭芙立在门口四处张望,一见杨过的身影,便上前拉过他的手,道:“快随我来,有件棘手的事要你帮忙。”


                              IP属地:广东138楼2021-03-07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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