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教堂往事
第十七章墓地
“您被指控谋杀和放火，请问您对判决还有什么疑问吗？”
“纠正您一下，除了谋杀之外，更多的应该算是误杀。”
“好吧，这都不算是问题了。总之，您杀了很多人，不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在杀人之后放火烧毁了疯人院，那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可是随心所欲总是会付出代价的。”
“如果您知道原因的话。”
“不必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的。那么您可以宣判结果了。”
“在文件正式生成前，您还有什么心愿吗？”
“我想听一听，红教堂的往事。”
红教堂曾是用于举办婚礼的地方。几乎当地的每一对新人在步入婚姻殿堂之前，都会选择在这里举行婚礼，并就地拍摄婚纱照。新人会在教堂神父的指引下，站在红地毯上，面朝烛火宣读誓词。烛火熄灭后，婚礼也便进入了尾声。
“如果出现新人是被迫参加婚礼，因此拒绝宣读誓词又会怎样呢？”
这种情况一般是不会出现的。在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爱了。各自将就、凑活着，在习以为常的欢呼雀跃声中自然而然便会走上红地毯，并且宣读他们的誓词了。只不过，有些时候倒是会有些十分不情愿的人，其实无非也就是面无表情罢了。知道吗？就是那种很无奈的样子，与婚礼上的奏乐和装饰完全不搭调的模样。然而事已至此，流程总是要走完的，再不高兴也不能不给上帝面子的吗？所以这种无声的抗议持续不了多久的。其实这样也不好，很容易造成男人婚后去妓院消磨时光，也容易造成女人莫名其妙的大了肚子。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上帝绝对不允许的...
“既然上帝不允许，为什么一开始不选择反抗？”
因为反抗的人都死了，没有一个幸存者。依稀记得那个在婚礼上拒绝宣读誓词，肆意推倒烛台的女人，被视作对神明的不敬，当时就被人打死了。如今就是埋在石墙的墓地下。墓地上还摆放着几台蜡烛呢，据说一来是为了把怨灵封死在墓地里，不至于报复其他人；这二来便是为了让她死了也要在阴间面朝着烛火，反复读她不想读出来的誓词，以此做为对生前罪恶的惩罚。
“可是她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难道还有比这更重的筹码？”
信是写在一张泛黄的草纸上的。
亲爱的海伦娜：
我想你了。
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与我的内心相悖逆的东西。我的母亲告诉我，我必须嫁给那位商人，因为那样我的下半生就可以在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中无忧无虑的度过，做一个穿金戴银的富商太太。
但是你知道，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我生在了一个不幸的时代，比这更悲惨的是，我生在了这不幸的时代中的一个不幸的家庭里。我的生活总是令人羡慕，女人们总是羡慕我有漂亮的衣服，羡慕我被各种各样的男人追求。男人也羡慕我，羡慕我有钱，而且是不劳而获，甚至可以不用卖身就能换来的，很多很多的钱。这大概是我父亲死前攒下来的吧，也算是给了我一点点补偿。
所有人都以为我很开心，还有人觉得我很孤傲。其实我也能够理解，因为我总是让人觉得冷冷的。你不是也说，能听到我的笑声真是世界上最难得也是最幸福的事情吗？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有钱，便有了孤傲的资本，因此故意为之。恐怕只有你能懂我了，海伦娜。真的是那样吗？不！因为我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母亲禁锢着我，就连发型、佩戴的首饰，穿的衣服都由她一手操控，我甚至不能和我想交往的人交往，因为她会在那之前强迫我离开她不喜欢的人，或者强迫我靠近她喜欢的人。我不敢反抗，因为她总是告诉我，她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我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我想我到底是什么，是傀儡？还是玩偶？反正不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或者说，没有权利独立思考，并且有权利独自行动的人。
知道吗！海伦娜！我不想结婚，特别特别不想！在修女和神父假惺惺的祝福和看似神圣庄重实际上一无是处的引导下，用机器般的口舌说出最违心的话！
我想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在婚礼的当天。
请等着我吧，海伦娜！在那以后，我们就去海边，去湖景村生活。我们就住在湖景村河畔的那条木船上，每天依偎在甲板上，看星星和月亮。
然后，我们就睡着了。你会舒服的躺在我的怀里，我为你盖上蚕丝织成的被褥，搂着你的肩，也在星空下睡着了...迎接我们的，将是第二天清晨的微风和天边金红的日出。
一起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吧！
美智子
“她们的愿望后来实现了吗？”
当然没有，信在半路就被美智子的母亲劫持了；唯一能带走的也只有虚幻的憧憬了。

第十八章 烛火
“红教堂摇曳的烛火，是为了渲染新婚夜动人的气氛吗？”
或许是，但又或许不是。
“怎么了呢？”
因为不快乐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感到快乐，更无法诠释新婚夜的甜心蛋糕和铮铮誓词。对于他们来说，烛火恐怕更应该安插在死后埋葬的墓穴上吧。
“美智子小姐也是如此吗？”
我想是的。她亲手熄灭了燃烧的烛火，并在死后将它们重新燃起，用蜡油封堵了墓穴，自那以后便长眠于此了。
“真的可以长眠吗？死去的人又怎愿封死自己灵魂的道路呢？”
谁知道呢...兴许那场天灾，便是拖她的福吧...
“烛火呢？红教堂的烛火依然在燃烧吗？”
说来也怪。红教堂所有的烛火都熄灭了，树也全部枯死了。只有美智子墓地上的两只烛火，至今还亮着...
“她一定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吧。”
唉，谁又说不是呢？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含恨而终了。
“我想，在被新郎官牵着走向红教堂中心的那一刻，她便是彻底死了心吧！”
不会的。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抵抗和挣扎。
“然而终是失败了。”
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她付出了，她付出了她们母女二人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那便不奇怪了。没有谁能轻易斗过传统的教条。”
她已经尽其所能了。
海伦娜坐在小屋的竹椅上，悠闲的晃动着身子；底端已经磨的发亮的盲杖孤零零的倚靠在椅背上。眼前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不过她并不对此感到害怕——小时候被一场大火夺去了双眼，在那以后她用了至少三年的时间让自己走出阴霾，重新用心感受这个黑暗的世界。或许，这种改变是在火灾后的第三年邂逅了美智子以后才发生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若不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海伦娜今天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比这更好呢，当然也可能比这更糟。
“有人来了，对吗？”
海伦娜轻易的察觉到了细弱的开门声，她双手摸索的去找她的盲杖——妈妈一直都告诉她，无论如何，总是要对客人有礼貌的。
“海伦娜，你还好吗？我想你一个人总会孤独的。”
声音的主人是瓦尔莱塔，月亮河公园午夜剧场表演蜘蛛秀的残疾女孩。
“是你，瓦尔莱塔。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我真想看一看，你打扮成蜘蛛女孩的样子，一定非常的可爱！”
“哈哈...看多了可能就不会那样想了吧，至少曾经的观众们对我早就厌恶了，所以我也很庆幸，我能尽早离开月亮河公园。”
“哦？月亮河公园怎么了吗？”
“哎...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说起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奇怪你是不是假装盲女呢！”
“瓦尔莱塔小姐为什么会那样想？”
“可能是因为我从未见过有观众因为声音而心悦神怡吧！”
“哈哈，其实只要是和美智子小姐在一起，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很开心的！”
“哦...你说美智子啊...其实我......她...”
“她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不，不会的...相信我，海伦娜，美智子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不会出事的，就算是为了你吧！别忘了，你们还要永远一起生活呢！”
“是呀...美智子一定不会忍心抛下我的...”海伦娜循着夕阳的余晖照射进房间的方向，微微仰起了头，脸上泛出一丝红晕。
“那真是我此生最期待的事情了。”
“对了，美智子小姐没有给我写信吗？”
“可能吧，最好再等等。我想给你写的信，应该要打很多遍草稿吧...要知道，对于喜欢的人，一句话总是要修改很多遍的，写了很多，然后又擦了...”
“无论如何，瓦尔莱塔小姐，如果来了信，请您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一定会的，海伦娜。”
这一次，海伦娜没能察觉瓦尔莱塔是何时离开的，因为她睡着了——沉浸在对美好生活的无限遐想中。
“这件衣服多漂亮，符合你的身材，符合东方女性特有的美感。试一试吧，很快你就要穿上她了，在你这一生最幸福的一天里，你将会穿上它获得所有人的祝福。”
“妈妈，您确定，收到祝福的人，就一定会幸福吗？”
“大致会是这样的吧！”
“您犹豫了。”
“没有谁敢轻易给出肯定的答案。”
“您希望我幸福吗？”
“那是自然。”
“可惜，希望总是伴随着失望同时降临的。”

先发两章 小伙伴们先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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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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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乌鸦
“其实我一直对一个问题特别好奇。”
　　请问吧，对陌生的故事感到陌生和不明白非常正常的。
　　“美智子小姐被迫嫁给的那位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一位优秀的男士，至少他得到了美智子那挑剔的母亲的认可，甚至可以说是痴迷。他可能不仅仅是有钱了。
　　他有强大的家庭背景，父亲是那一带有名的商人。在重商主义的时代，他父亲的事业顺风顺水，是当地出了名会赚钱的生意人。
　　他的儿子也不差，虽然不如他父亲那般老练、狡猾，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在商界摸爬滚打大半辈子，再笨的人也应该看出其间的某些道业了。
　　退一万步说，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消坐享其成，未来子承父业，也足够他吃喝不愁一辈子。不得不说，美智子小姐的母亲确实有眼光，追求美智子小姐的男人很多，她没有被比较这位先生更漂亮的脸蛋所吸引，也没有被其他人出的更高的礼金或首饰所迷惑；
　　我们都认为，美智子小姐会在无忧无虑中安然自若的度过她的余生。
　　“那这位先生既然如此优秀，追求他的女人应该也会有不少吧？”
　　当然。比追求美智子的男人还要多。
　　“看来这位先生很爱美智子小姐。”
　　你真这么以为？
　　“应该是吧。因为他也是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她，并且希望与她结婚。”
　　不，他从来没有希望与她结婚。
　　“那岂不是一个骗子？”
　　不，他也没有想过和任何一个人结婚。
　　“对不起，我有些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因为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对不起，先生。我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不爱您，一点点都不。这一切都是我母亲的意思。我可能会在婚礼上悔婚，还请您原谅。”
　　“是为了那个失明的女孩吗？”
　　“大概吧。我与她的约定远早于你我相识的那一天。我知道，她在等我；所以无论如何，不管您对我的感觉怎么样，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您大可不必内疚，美智子小姐。我选择了您，也只是因为我们的境遇大体上相似罢了。
　　不过我得承认，我很佩服您，因为我也有想过悔婚，或者破坏婚礼。但是，我应该不会那样做的。不管是因为世俗，还是因为父亲。”
　　“所以宁愿错爱一生，也不愿打破教条吗？”
　　“我曾试图让自己忘掉那个养役鸟的男孩。”
　　“看来您并没有做到。”
　　“是的，我永远都做不到。因为每闭上眼睛，他就又出现了。”
　　“也可能是我们错了吧。”
　　“不，只是这个世界对我们的误解太深太深了。”
　　“海伦娜！有你的信件——”
　　门外，邮差按照惯例似的喊了海伦娜的名字。
　　其实，又何必为难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呢？尽管送信上门可能会耽误几秒钟的时间。
　　“谢谢您！邮差先生！”那一刻，海伦娜如同看到了一束奇异的光亮，那光亮甚至治好了她的眼睛——
　　熟练的离开木椅，径直走向门外几十米远处的邮箱，像极了拥有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眼的女孩；清澈，明朗；似飞鸟渴望穷尽的天堂。
　　“姐姐，我帮你取信吧！”
　　戴帽子的小男孩看出了海伦娜的异样，将泛黄的信纸从邮箱中取了出来。
　　“呀—呀—”几只乌鸦盘旋在半空，时而发出饥饿的惨叫声；“呀——”凄厉悠长的叫声好像要将空气撕裂一般，撕心裂肺，震耳欲聋。
　　乌鸦盘旋了几周，没有发现可吃的食物，失望的栖息在了树梢——它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美味的尸骨了。
　　“咦，盲女姐姐，信的两面都有字诶！”
　　就在信纸的背面，美智子以续写故事的方式回了海伦娜这样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由小男孩读给海伦娜听的，只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了。
　　信里不再有嘘寒问暖和堪以告慰的言辞，也没有小说似的未来生活的无限遐想；诸如死亡、呵斥、驱逐等诅咒和谩骂的语言如雷贯耳，信的结尾是这样写着的：
　　“请务必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乘笤帚也好，坐研钵也罢；喜欢我，就不要来恶心我。祝后半生孤独终老。”
　　泛黄的信纸像是枯死的树叶，又像是死亡的蝴蝶；飘飘然，被主人遗落在荒凉的秋天。
　　“呀——呀——”
　　乌鸦再次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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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dd文笔不错呀，已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