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好天气。
连绵了数日的阴雨消散，曦日早早破开云层，洒下灿金色的晨辉，在残存雨露中折射出炫目的七彩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草木香。
原本满目荒芜的枯树野地，也仿若吸足了养分，在煦和春风之中，绽开点点喜人的柳黄新绿，一片旷野自然之气。
若不是金光瑶触碰不到实物，都几乎想要折上一根野草叼在口中哼歌了。
而那个白衣人，虽未与他有约，却也在午后，如期而至。
他带着一身的寡淡前来，那些戚哀并不浓烈——许是那雷雨惊心的一夜，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激烈鲜活的情感——却层层弥散开来，遍布四野。
他走至小小一处坟茔前，驻足后先是解下抹额，系到了碑上，才开始清理周边的野草。
金光瑶飘了过去，就坐在了自己的墓碑上，翘起了一条腿腿看蓝曦臣动手拔草。
看着那些繁茂野草被一点点拔掉，金光瑶心里还有些惋惜：“其实也不用拔，就这么长着也挺好的，还能添点颜色……”
“哎哎哎——”金光瑶一直看着蓝曦臣动作，眼见他要对一株幼苗下手，不禁也急了，从墓碑上蹦了下去，出声阻拦：“那是花苗，你别也给我拔了啊！”
但这阻拦很明显没有半分用处，金光瑶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曦臣，看他一把将那纤细幼苗连根拔起，带出不少碎石细土，扬了自己一身。
金光瑶只好郁闷的地蹲到了被灰呛得连连咳嗽的蓝曦臣身边，吐槽道：“叫你不听话，这下好了吧？我这儿好不容易要有点鲜亮花卉，还被你拔了，这就叫报应！”
蓝曦臣的眼睛里也吹进了灰，眼眶更红了一圈，那些本就含着的水汽便顺理成章地凝结成了晶莹水晶，颗颗坠落下来。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喉咙深处却呜咽出泣血的悲声：“……阿瑶。”
“唉……每年来都要弄成这样，”金光瑶无奈地往前蹭了蹭，明知蓝曦臣看不到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还是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在呢。”
他的动作落到蓝曦臣身上，只是一阵细微的风动，根本撼动不了那个沉浸在悲伤当中的人，还在声声唤着那个在心头滚了不知道多少次，沾满淋漓鲜血的名字。
“阿瑶……”
“我在呢。”
“阿瑶……”
“我在……”
他一遍遍地唤着，他就一遍遍地应着。
虽然近在咫尺，他却听不见也看不见，两人隔着远比天涯更加遥远的距离。
蓝曦臣此来祭祀却未带香烛纸钱，唯一的祭品只有那根抹额——和他的残生。
添完坟后边蓝曦臣转回坟前，他也不拘着祭祀的礼数，而是径直面对着墓碑坐下，仿佛金光瑶就在对面，他们还是在绽园内闲话家常：“阿瑶，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能认得我吗？”
不过也不是仿佛，金光瑶确实就坐在了墓碑上，和他面对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他：“其实你每年前来，我都能看见，倒不至于忘了。”
“怎么也不说托个梦给我，不会是在那边过得乐不思蜀，都把我给忘了吧？”
“我倒是想去那边，但是就这一片残魂，阎王殿都不要我啊。”
“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你应当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不会嫌我老了吧？”
“哪能呢……二哥总是最好看的。”
“阿瑶，我想你了……”
“我就在你面前啊，你看不到就怪不了我了。”
“阿瑶……”
“怎么了？”
“你恨我吗？”
“……”
“恨我那么多年未能堪破你我情义，恨我不曾体察你的苦楚，恨我那时没有信你，恨我要先做蓝宗主泽芜君，之后才是你的蓝曦臣……”
“……”
“你恨我……”蓝曦臣从地上起身，叹息了一声：“也是应该的。”
他将抬手将那根抹额取下，再次系回额间，整肃衣冠，转眼又成了那个周全得体的蓝宗主，那个君子端方的泽芜君：“待我百年之后去寻你，你想怎样都好。”
金光瑶从墓碑上起身，看着他离去，待那素白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倏而失笑：“……真是个呆子。”
连绵了数日的阴雨消散，曦日早早破开云层，洒下灿金色的晨辉，在残存雨露中折射出炫目的七彩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草木香。
原本满目荒芜的枯树野地，也仿若吸足了养分，在煦和春风之中，绽开点点喜人的柳黄新绿，一片旷野自然之气。
若不是金光瑶触碰不到实物，都几乎想要折上一根野草叼在口中哼歌了。
而那个白衣人，虽未与他有约，却也在午后，如期而至。
他带着一身的寡淡前来，那些戚哀并不浓烈——许是那雷雨惊心的一夜，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激烈鲜活的情感——却层层弥散开来，遍布四野。
他走至小小一处坟茔前，驻足后先是解下抹额，系到了碑上，才开始清理周边的野草。
金光瑶飘了过去，就坐在了自己的墓碑上，翘起了一条腿腿看蓝曦臣动手拔草。
看着那些繁茂野草被一点点拔掉，金光瑶心里还有些惋惜：“其实也不用拔，就这么长着也挺好的，还能添点颜色……”
“哎哎哎——”金光瑶一直看着蓝曦臣动作，眼见他要对一株幼苗下手，不禁也急了，从墓碑上蹦了下去，出声阻拦：“那是花苗，你别也给我拔了啊！”
但这阻拦很明显没有半分用处，金光瑶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曦臣，看他一把将那纤细幼苗连根拔起，带出不少碎石细土，扬了自己一身。
金光瑶只好郁闷的地蹲到了被灰呛得连连咳嗽的蓝曦臣身边，吐槽道：“叫你不听话，这下好了吧？我这儿好不容易要有点鲜亮花卉，还被你拔了，这就叫报应！”
蓝曦臣的眼睛里也吹进了灰，眼眶更红了一圈，那些本就含着的水汽便顺理成章地凝结成了晶莹水晶，颗颗坠落下来。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喉咙深处却呜咽出泣血的悲声：“……阿瑶。”
“唉……每年来都要弄成这样，”金光瑶无奈地往前蹭了蹭，明知蓝曦臣看不到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还是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在呢。”
他的动作落到蓝曦臣身上，只是一阵细微的风动，根本撼动不了那个沉浸在悲伤当中的人，还在声声唤着那个在心头滚了不知道多少次，沾满淋漓鲜血的名字。
“阿瑶……”
“我在呢。”
“阿瑶……”
“我在……”
他一遍遍地唤着，他就一遍遍地应着。
虽然近在咫尺，他却听不见也看不见，两人隔着远比天涯更加遥远的距离。
蓝曦臣此来祭祀却未带香烛纸钱，唯一的祭品只有那根抹额——和他的残生。
添完坟后边蓝曦臣转回坟前，他也不拘着祭祀的礼数，而是径直面对着墓碑坐下，仿佛金光瑶就在对面，他们还是在绽园内闲话家常：“阿瑶，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能认得我吗？”
不过也不是仿佛，金光瑶确实就坐在了墓碑上，和他面对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他：“其实你每年前来，我都能看见，倒不至于忘了。”
“怎么也不说托个梦给我，不会是在那边过得乐不思蜀，都把我给忘了吧？”
“我倒是想去那边，但是就这一片残魂，阎王殿都不要我啊。”
“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你应当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不会嫌我老了吧？”
“哪能呢……二哥总是最好看的。”
“阿瑶，我想你了……”
“我就在你面前啊，你看不到就怪不了我了。”
“阿瑶……”
“怎么了？”
“你恨我吗？”
“……”
“恨我那么多年未能堪破你我情义，恨我不曾体察你的苦楚，恨我那时没有信你，恨我要先做蓝宗主泽芜君，之后才是你的蓝曦臣……”
“……”
“你恨我……”蓝曦臣从地上起身，叹息了一声：“也是应该的。”
他将抬手将那根抹额取下，再次系回额间，整肃衣冠，转眼又成了那个周全得体的蓝宗主，那个君子端方的泽芜君：“待我百年之后去寻你，你想怎样都好。”
金光瑶从墓碑上起身，看着他离去，待那素白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倏而失笑：“……真是个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