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的那年,他在路途中捡到一只猫。
脏兮兮的小白猫,它蜷在墙脚里瑟瑟发抖。它的后腿受里很重的伤,夹杂泥沙的皮肉全都绽开,露出里令人不忍的白骨。
他看着那双罕见的金瞳,忽然起了恻隐之心。
深深的哀求都嵌入里它的眼中,他不由自主地抱起里它,丝毫没有顾忌泥水弄脏里他雪白的衣衫。
往后的日子便有里它的陪伴。
它的行动不便,整日整夜卧在他的怀中,似孩子一样。他自是格外喜欢这只美丽异常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间,怕摔着怕碰着。会馆里的同乡笑着问他这只猫究竟是他的女儿还是夫人,他并无过多的语言,只是淡淡一笑,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它额头。
倘若你是人的话,会怎样呢?
有一日他对它说。那时他笑得似有柔软的魅惑。
如果,我是人的话,会怎么样?
一辈子都不可以吧,即使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有过人的模样。
它本是琅华山中一只道行微浅的小妖,想要退去精骨升入瑶池。可就在它刚刚能幻化为人形的时候却被猎妖者发现。
九死一生,却失去一半的道行。
不过,它现在很感谢那个人,若不是他,它又怎么会遇上他,怎么会得到他最为精心温暖的呵护。
它想起自己在琅华山中度过的一百年的时光,每每的饥寒交迫,每每的孤苦伶仃,还有一个常带着鄙夷眼光的山神。那时它便认为,只有成为神才会有尊重,才会有别人的关心。
可是,现在的确不一样了。微微的,它有些眷恋他的温柔,和那个冷冰冰的山神不一样的感觉,尽管他们的容貌奇迹地如此相似。
科考前惯例的集贤。他亦赴会,带着他最为骄傲的才华。誉为“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他自然是技惊四座,挥笔洒墨,吟词作曲,无一不透着他的意气风发,从容自得。
骄傲的他向来是志在必得,躬逢胜饯也好,登科进士也罢。
它站在徽墨边,金色的眼中笑意柔软。
忽然阁楼间传来一阵清丽的琴声,似幼芽破土,似嫩花绽放,似泉水空灵,似云雾飘散。着天籁之音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连连叹妙。
一位身着华贵的韶龄女子盈盈走下,伴着琴声的戛然而止。她的手中还抱着一把古琴,笑靥如花却毫不失风度。那时他望着她,眼波流转。
倾慕吗?它认为那是倾慕。不过究竟怎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悬念的,她款步走向里他,绸裙上的花色绚丽,似盛夏的怒放。
女子本是当朝公主,名为夏莉。她自幼喜读诗书,琴棋书画皆精。她的诗词为世间的文人雅士所传诵,她的装束举止为少女们所模仿。在人们的眼中,她便是天上最为明亮的那颗星辰。
她轻轻欠身行礼,水样的眸中含笑如花。
“想必公子便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鲁鲁修吧。夏莉这厢算是有礼了。”
“小人本是一介布衣,何劳公主如此大礼。所谓的称谓,沽名钓誉罢了。”
他也是恭敬的回礼,却是不卑不亢,一股傲气脱然而出。
它站在桌上望里望她,忽然纵身跳进他的怀里。雪白的毛球触碰了他的衣襟,他微微一笑,伸手将它接住,眼眸之中霎时是如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