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下橘夕辰，阳笼身斜影，值毕归途间，倏思置居物，顿足于此挑明，瞥目愣神间忽瞧面孔，再回首时只觉面熟，又回瞥定睛而瞧，微微皱了眉低头探其面】
【确认无误后收回上身，手搭其肩示，蹙眉疑惑低声相询】
你为何做这打扮在此？

我甚至不知发生了何。
茫然捧起长安城地图，沿适才九舅匆匆指的方向步去。缺仆役陪同，我不熟谙内城道路。纵使留神对照地图细处，然长安城弯绕，迥异泉州，兜转数次似又重回原处。日光倾斜，薄暮悄至，却无心赏景。我寻不到通往萧府的路了。
置身埋于地图，正忖应步哪处，遽然双肩被拍，随之一颤，迟疑抬首。看清来人，悬着的心稍落定。
：舅舅？我迷路了。
又三言两语道清适才别院与街巷事的始末。我不懂九舅为何匆匆逃离，而宴春为何艴然。

【她作此装扮，我自为不解，莫为时日长了，年纪渐长，多不明现下稚孩所思，却亦不愿多忖探中想法，亦不愿多涉他等选择。物尚竞天择，况人肉血躯，情身重浓，随绪中脑为，择己所爱。如檀所言，何故要禁中世俗，固于框栏，何出明言黑墨，阻众追随各殊。她既已道出明由，我便不再相问】
入京尚存时日，看来是还未熟悉，若无事不如舅舅带你转转？

我看见他时，眸中终浮现了笑意。他只字未提九舅或宴春。纵然好奇，却不再多问。闻其相邀，眉眼弯起，悉心卷好地图。
：那多麻烦您了。
我与他步于街道，或是得知无需埋身地图、苦恼寻路回府后卸去的负担，我较素日更为疏朗。压低声线，没着边际地沉声道。
：舅舅或应唤我一声外甥，或是江郎君？

“哈哈，自然，江郎君”
【被她正经言语逗笑弄已，瞧她丢弃束缚模样，洒脱弄堂郎君身，倏有几分宽慰于心。负手相行，脚下慢步思他难跟于我步伐。思及初逢她时，她好奇中于昆仑奴，歪头相询】
“你既男子着装，便莫要浪费，带你往胡人酒家，瞧你所探兴趣物”
【我仅隐约记些，有几昆仑奴作于酒家中，凭着些许印象，带其摸索磐中途路】

【她男相打扮，却呈娇白样，自入门便得众人侧目，此为正经良地，若她独入烟花卉乡，怕已非如此静坐于此。她不胜酒力，我是知晓的，那夜萧苑，红透醉休态，泪汪眯眼庞，喃口胡话真，我难测她记几分，我确替她捏中心弦】
【伸手轻按那频下孜酒的娇娘，冒堂笑弦相示，沉沉相对】
他不能饮了，上壶茶吧
【替她揽过面前酒香恣意，推掷新净瓷杯于她】
你可记你所问我昆仑奴？

他替我推拒酒盏，见胡姬携酒离去，稍稍舒气。
：多谢您。
接过瓷杯浅啜，闻言微怔，心似被谁揉了。
——他还记得。初逢他时，正好奇长安城的一切。膳间闲提昆仑奴，渺不足道，我甚至近乎忘却。他却记得。胡姬奏乐、宾客阔谈，我听清了心跳的声音。满腹思绪终化为不确定的问询。
：您还记得？
他的双目含笑，温柔过世间的山川湖海，盈满我心头的罅隙，眉眼不觉随之弯起。这是种莫名的情绪，可是我词藻贫瘠，难绘详尽。

是记得
【初时多分客套话，却将至放在心上，难寻得空为，今日也算得巧。唤仆役近身，要写瓜果小食，她毕竟是女儿身，腹中无物怕是难顶】
今日我们来的这店中，便有你所问昆仑奴，你可细瞧些，也可细辩些，同我们有何异处

搁置杯盏，微烫的茶汤稍稍抚平了心头的思绪，温声道。
：那容我细细看来。
一壁说着，一壁看向酒肆的周侧。可我此时，已无心黑发拳身的昆仑奴。支颐食些瓜果谷物，我甚至不知可有丝毫乱语。后话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