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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灯下,总有黑影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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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华吧的各位晚上好呀
想着填上月彼很多没能圆满的遗憾,所以就试着用自己的文笔用爱发电写点番外,同时也想用自己脑补的情节完善一下本篇的故事。
虽然想着是学期结束再开坑,但果然还是忍不住诶
1L献给灯华~


IP属地:江苏1楼2020-05-13 22:54回复
    帮顶,加油哦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5-14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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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医院并不太平,因为我们的从天而降反而格外忙碌。大概是自小时候就很久没来过医院的缘故,走廊里浓郁的消毒水味让我有些不适应。洁白的墙壁成了这里唯一的颜色,每天这儿或是敞开生命之门欢迎徘徊着的众生,抑或成为可怜之人人生最后的站点。
      白大褂和身着绿衣的外科医生在走廊上行色匆匆地奔驰着,我亦随着他们将昏迷着的灯华推进了手术室。
      随后,那道大门便冰冷地将我拒之门外。对此我并无异议,毕竟这种无菌专业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我这个满手血污的外行人进去搀和。
      “哗啦啦——”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被我开到最大,奔流的水声冲洗着我惨不忍睹的双手。磨破的水泡这时才钻心地生疼,我低头嗅了嗅掌心,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和血腥味。
      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另一端反射的影像有一种不和谐感,那个满眼血丝,脸上写满了焦虑和疲惫的人不像读高中的少年,也许一个逃亡的罪犯更合适这副面孔一点。
      “罪犯吗......也没错啊。”我苦笑了一声。私藏3D打印机制作的手枪算不算违反枪炮管理法不说,非法拘禁、绑架、杀人未遂这些罪名确确实实落在了头上,就算说是灯华的“共犯”估计也有够我受得了。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去在意。和她的安危比起来,那些罪行甚至就像大海中的一朵小小浪花一样微不足道。
      等我走出洗手间,就看见两位医生有些顾虑地走出手术室,其中年轻一位就是在直升机上让我放心的人,另一位年长一些,眼角的皱纹和从容的态度让我觉得他应该就是主治医师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赶忙上前前去询问。在手术开始前让两位参与的医生走出房间,多半不会是什么令人振奋的消息。
      年轻医生看到我之后有些欲言又止,而中年人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告诉我之后才开了口:“啊...其实是这样的。初步观察来看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加上应急处理很及时我想手术应该会很顺利的。”
      没等我松一口气,“但是...伤者是Rh阴性B型血,这种血型我院储备本来就比较少,加上前日收治了三位该血型的患者,导致库存严重不足。本来是今天上午从血液中心调来新的存储的,现在似乎有些来不及了。”
      看到我忽然放大的瞳孔,他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我们已经和中心取得了联系,他们很快就可以抽调人手和资源送过来了。请您放心。”
      Rh阴性B型血......灯华之前跟我说起她小时候因交通事故后没有得到及时输血,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事情时,也顺口提到过自己的血型。
      “据说我这种血在普通人里只占到千分之三哦,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了不起!”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以后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找不到能给你输血的人怎么办。”我对她这种没来由的乐天向来很无语。
      “啊...奏汰说的也有道理哦。”灯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嘛......不过,我会帮上忙的。”
      “诶?”她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我。
      “因为,我和灯华一样,也是珍惜物种啊。”我朝她晃了晃手腕,示意自己也是同样的血型。
      对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立刻为她输血!”
      “什么?”那个年轻的医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和她的血型是一样的!而且我没有受伤,我想以我的身体状况,给灯华输血是没有问题的!”我有些激动的抓住他的肩膀说道。
      “等一下这位先生......您和伤者是直接亲属关系吗?如果是的话那恕难从命,因为直系血亲直接输血的话,出现排异反应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不,灯华她不是我的亲人......”我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但她,是比这更重要的存在!”
      “她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失去的人!”
      “所以,求您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用最快速最有效的方式拯救她的性命!”我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终于说出来了。灯华,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名字的重要性对我来说已经是超越一切的意义了。如果因为这一刻我的犹豫而永远的失去她的话,那这样的结局也太残酷了些。
      听到我如此大胆的告白,不光是那个年轻人有些束手无策,就连一旁的主治医师也扬了扬眉毛,几分惊诧地打量着我。
      “可是,您还是一位学生吧。我们有规定是不能接受未成年人以任何方式直接捐献血浆的......”
      “让他去吧,大谷。”
      旁边年长的医生第一次开口,声音虽然有些低哑,但透露出年轻医师所没有的睿智和威严。
      大谷医生转头向他低声说道:“田中主任,这......”
      “如果之后出了什么事的话责任由我承担,你先带他去采集血液样本吧。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可以直接安排输血了。”
      “毕竟,我们每个人都有绝对不愿失去的东西。不是吗?”
      透过口罩,我似乎看见中年医生露出了一丝笑意。金丝镜框后面的瞳孔正紧紧盯着我,仿佛要从我的心里窥探出什么秘密一样。
      “我知道了。那,请跟我来。”
      大谷带着我走向走廊的另一头,而田中医生,也很快消失在手术室的门后。


      IP属地:江苏5楼2020-05-14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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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感觉有任何不适的话,请立刻告诉我。”大谷一脸不安的看着我并为我扎上输血管,仿佛马上要输血的是他自己一样。
        “嗯,我准备好了。”我的目光还在手术室彼端的灯华脸上,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似乎还在微微的翕动着。
        几位医生围绕着她进行清创,手术刀和止血钳在她的腹部上游走穿行,如果不是麻药的作用,她肯定会痛的眼泪直往下掉吧,毕竟灯华她还是个连膝盖磨破为她消毒都要疼得叫出来的女孩子啊。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灯华,等着我。”
        输血管的通道渐渐被红色的细线充满,尽管手臂上似乎出现了若隐若现的脱力感,但我知道这代表着灯华的生命力正在逐渐恢复。
        眼前大谷医生的身影逐渐模糊,不用看也知道我的嘴唇一定染上了一层乌青。在失去意识之前,我似乎看见灯华踩在沙滩上轻盈地跳跃着前进的样子。
        “奏汰,快点过来呀!”
        “怎么啦,不要露出那副表情嘛!多好玩呀!”
        “啊!有水母被冲上来了诶!”
        “嘻嘻,骗你的啦。”
        “奏汰......”
        “......灯华。”
        我拼命地向前奔跑,终于在沙滩的尽头抓住了她。握到她手的瞬间,我并没有感觉到那熟悉的温度,倒是把我从昏倒的边缘拉回了现实。眼前是大谷关切的眼神,看我半晌没有反应他便起身准备终止输血的进行。
        “没事的。”我按住他的胳膊。
        “在够用之前,都不要停。我能挺住。”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0-05-15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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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楼主建议 根据后来灯華和男主相遇时说的话个人理解可能是灯華伤好了之后 觉得罪孽深重不应该这样和男主一起 所以她有没有告别男主 不确定 但是唯一确定的是灯華应该是离开了一段时间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5-15 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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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有意思来了 剧情接着走 如果灯華在伤好过后告别了男主 应该有合理的理由让男主在那段空白期不找她 那么男主与灯華结尾相遇的前面一系列动作就冲突
            如果是不告而别 前面灯華只留张字条男主都还联系社畜的自己帮忙 这种情况不找灯華??
            如果有误 还请吧里大大轻拍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5-15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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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气啊为什么今天这段这么多敏感词杀都不可以出现吗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0-05-15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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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先试试这样行不行吧实在不知道敏感词究竟是什么



                IP属地:江苏10楼2020-05-15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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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我向田中医生讲述了复仇计划的一切,当然,制定与实施计划的主角都被替换成了我。关于那个男人的资料我看过了好几遍,所有的细节我都了然于胸;我惊异地发现我有成为演员的天赋,讲到动情之处我的情绪不由自主地上涌,仿佛被那个恶魔迫害的人真的是我自己一样。
                  故事中我尽量避免提到灯华的名字,即使偶尔说出口也只是讲她的名字而避及姓氏,这样如果事后田中调查起来的话也不会牵扯到灯华的头上。她在我的故事里扮演的始终是个局外人的角色,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程度地减轻对她的伤害。
                  只是这番说辞面对警方的时候恐怕很容易被揭穿吧,在被逮捕之后我得重新想出来一套了。不过还好,以前看的电影积累的经验告诉我,这种案子如果嫌犯是未成年人,警方的手段不会很严酷,程序也很复杂,在被提审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想出一套全新的口供来瞒天过海。毕竟增岗那家伙估计在假释之后很快就会消失在警方的视线里吧,尤其是在发生了这种事的情况下,那样整个证据链中对灯华最不利的一环——沾有她指纹的那把枪也就消失不见了。如果说要检测她身上的硝烟反应,就算没有消失也可以说是和增岗激烈搏斗时沾上的。
                  复仇计划在我开来的那辆车里,没有灯华的名字,也许这次命运女神真的站在我们这一边吧。她的家也提前被她自己清扫过了,不会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在这期间,田中医生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听着。除了一开始听到“增岗隼磨”这个名字时他眼角似乎抽动了一下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
                  “在最后,正是她的出现阻止了我坠入深渊。我没能杀死增岗,是她告诉了我如果我开了枪,那我就堕落成和增岗一样的恶魔了。我的人生,也就在这里因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混账彻底结束了。”
                  “不过我很对不起她,为了我冒了这么多险,她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最后一刻因为我而中枪......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说到最后,我忍不住掩面痛哭。
                  这不是演戏的一环,是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做下决定,为什么没有瞄得再准一些,只要一枪让增岗失去行动能力,灯华就不会受伤了。
                  不仅是对灯华的,也对未来的黑野奏汰说的。
                  “对不起啊,没能让你过上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就连维持安定的现状也没做到。”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大概也会像我一样做出这个决定吧。”
                  “毕竟,我们都是喜欢着灯华的笨蛋啊。”
                  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仿佛听见未来的自己无奈的笑出声来。
                  对不起,灯华......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你也许会骂我“奏汰大笨蛋”吧。希望你能理解我,如果警方问起你来,记得聪明点啊......不然我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也别老是骂我了,我也想再陪你一起骑机车,做蛋包饭给你吃,和你一起再去两个人的修学旅行啊......我还想和你,一切度过这一辈子。哪怕是做一对平凡的男女也好,我靠写小说养家,你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们去一个没有人在乎你过去种种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如果将来还有机会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你完成我这有些幼稚的愿望清单上的所有事。嘛,也许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就又消失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我希望你不要想起我,这样或许不会难过。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
                  想到你俏皮上扬着的嘴角,我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抹无形的笑意像激起的水花一样,一开始还不是很起眼,但随着扩散变得越来越大,最后蔓延到我整个脸部。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里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但我没法表现在脸上,于是只是沉默着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脸上的表情切换的精彩程度就像晚间六点半找不到好看的节目被遥控器疯狂切换着频道的电视一样,时而愤怒时而悲伤,时而静谧如水时而侵略似火。
                  可当他的告解结束时,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是我从没在他身上看见的,是如释重负的笑意,并非伪装出来,是很纯粹的在笑着。
                  他笑的是那么用力,就像是刚刚完成的不是对自己所犯下过错的陈述而是拯救了世界的惊天伟业一样。
                  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一边在笑,一边流泪。
                  就像被撕裂扭曲的幻影一般,他承担着非人的苦痛,又在享受着极致的快乐。


                  IP属地:江苏11楼2020-05-16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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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活儿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5-16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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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前更一段吧这一段就完全是自己的脑洞了 希望可以填补剧情上的一些空白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
                      田中医生的话打破了沉寂,把我唤醒回了现实。嗯,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如果这个谎言连他都没法瞒过的话,那肯定是无法面对警察的......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这个女孩只是一个无辜的第三方而已。她做错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卷入了你和那个男人的仇恨之中。”田中缓缓站起身子,但面部表情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暗中松了一口气,好歹这关算是混过去了。
                      “......但这一切,只是建立在这个‘如果’是成立的前提之下。”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又如快刀般凌厉。
                      “呃......”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衬衫。
                      被他看穿了?
                      怎么可能?难道我刚刚的证词里有什么巨大的漏洞?我闭上眼马不停蹄地思索了一番,但也没有发现什么会被一眼看破的失误啊。
                      他看我露出心虚的神色,轻声叹了口气,将我一进门瞥见的相框推给了我:
                      “我的全名是田中务武。原日本陆上自卫队上尉。”
                      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和他能看穿我的假话又有什么关系?
                      ......
                      陆上自卫队......
                      等等。我记得增岗隼磨,他的资料上写的就是曾服役于自卫队,还获得过两次大队长奖。
                      照片的一个人是田中医生的话,那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家伙难道就是......我仔细端详起他的脸,和昨晚我见到那个凶神恶****的脸重合度高到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增岗隼磨,曾经是我的学生。”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我耳边响起,嗡嗡震得我鼓膜生疼。
                      “不如说,他曾经是我最骄傲的弟子。他有领导魅力,各项身体指标和军事素质也在大队里名列前茅,是他们那批学院中最突出的几个之一,上级也对他寄予厚望。”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在我带了他几个月之前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和增岗相处的越久,我就越发感觉到这个人的危险之处。他沾染的女人太多,个性也过于好斗凶狠,根本不适合长期待在自卫队里。像他这样的人物,迟早会惹出大麻烦。于是我便决心要好好改造增岗,试图让他不要在一些歧路上越陷越深。”
                      “然而,19年前的那次事件,让我彻底失去了对他的信心。”
                      十九年前......我回想起增岗资料上的介绍,是指他性侵俱乐部舞女直接导致他主动退出自卫队的那起事件吗?
                      “尽管他主动申请退出,但当时在军队内部也有不少想要挽留他继续留在部队中的声音存在,他们想等先给那家伙弄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分,等着风声过去。但我拒绝了这个提议,也是我正式批准了他的退伍申请。让他继续待下去,只会让我们军队的名声和风气越来越糟。”
                      “但是,那也解除了这头野兽身上最后的枷锁。让他脱离军队,就好像把恶狼从山林引到了绵羊群中一样。”我咬牙切齿地挤出了这么一句颇有攻击意味的话。虽然只是马后炮,但如果增岗没有从自卫队里退出,那也许他的行为还会有所收敛。而灯华和她的母亲,也不必被这头**折磨至今......
                      田中一怔,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反驳我刺耳的话,反而是难得地露出了懊悔的神情。
                      “你说的也许没错。但那时候的我,只想着维护自己和集体的荣誉,呵呵,听上去真的是很自私的话啊。他日后犯下那些罪行的手段,也许就是那时候在军队里学到的也说不定。”田中似乎也在为当年的那个决定而觉得遗憾。
                      “后来,我听到了他性侵两位妇女、吸毒、加入暴力团体的传闻,甚至在新闻上看到他因为抢劫杀人而被通缉,我也只是仅仅停留在对当年的后悔而已。想着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负责一点,或许那家伙堕落腐朽的灵魂还有得救。听上去很像痴人说梦吧?”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但我没有回答。
                      “直到五年前,有个人来找我,才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0-05-17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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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女孩的全名,叫新谷灯华,对吧?”他忽然不笑了,用他亘古般漫长的目光盯着我,古井不波,映出的是说不出的悲哀。
                        “......”我没有作声,但不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他的话太过出乎我的意料,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复。
                        “五年前的一个夏天,那个女孩突然找上门来,问我是不是当年培养出增岗的教官。我当时很生气,因为我不想听到关于这个**的名字,我甚至希望他死在监狱里,好让我一生的污点变淡一些。我想把新谷赶走,但她紧紧抓着我的衣角,一字一句地求着我说道。”
                        “‘请问您,可以告诉我更多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吗?’”
                        “‘我要杀死那个男人。请您相信我,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想亲手结束增岗隼磨的性命。’”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用泣不成声的语调告诉了我她的身世。我当时也很震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没法想象那个女孩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在这样小的一个年纪拥有积蓄到要喷涌出来的仇恨和杀意。”
                        “她说她不能接受那样一个作恶多端的家伙,仅仅蹲了十五年的牢狱就可以出来拿着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赃款悠闲地重新开始一段人生。她从那时候起,好像就在策划着复仇的方案,除了刻骨的仇恨,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这么小的女孩有那样惊人的力量和行动力。”
                        “可我只能对她说,我只是他军队里的教官,关于他的背景和过去,我和世人一样一无所知。我对增岗的了解,也仅限于时不时听到的社会新闻而已。”
                        “她对我鞠了一躬,说:‘那么,请您好好保重。’然后就离开了。”
                        “但可以说,正是这件事,彻底地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不久之后,我就从自卫队退役了,来到这家医院,同时也在暗地里收集关于增岗的情报。我不像新谷那样对增岗有近乎疯狂的仇恨,但我也意识到过去的我是那么愚蠢,他毁了那么多个和新谷一样的家庭的人生,而我只是在担心他成为我个人履历上的一个污点而已。我没法再在教官的位置上待下去了,只要我还在自卫队一天,我就会被自己的良心所谴责。”
                        “上星期,和你们一样,我从在监狱工作的昔日同僚那里听到了增岗被假释的消息。我本来是想这周末去质问他把抢来的两亿日元放在了什么地方,然后再逼他去向那些受害者赎罪,并且和警方坦诚自己所有的罪行。没想到......”
                        “我和灯华先你一步,把增岗打晕,关在了那座电波塔里。”后来的事我们都清楚了,也正是因为灯华曾经来找过他,我的谎言里作为“动机”最重要的一环被他一下子摧垮了。
                        田中医生轻轻颔首,“当听到你说‘灯华’这个名字时,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受的伤,也一定是向增岗复仇时中枪了。早在自卫队时期,增岗最喜欢用的枪就是格洛克。”
                        田中的自白结束了,而眼下,还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
                        “那么,田中医生,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还是要交给警方吗?”
                        底牌已经亮出来了,我也不打算在隐瞒什么。子弹铁证如山,如果增岗被警方抓到,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反咬我和灯华一口。到那时候,恐怕就不是我的一面之词能应付的了了。
                        抱歉啊,到了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
                        真是......太难看了。
                        “不。”他摇了摇头,把那包装有子弹的证据甩给了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包东西,我也不知道增岗隼磨假释后的去向,新谷灯华只是和你在电波塔里探险时滑倒被地上的金属凸起刺中了而已。如果还有别人问起,只要说是年轻情侣在玩闹时不小心造成的事故就好了。”
                        “我们在这里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呆呆地拿着还沾着血丝的子弹,拼命试图理解他刚刚这番话的含义。
                        他的意思是......不会报警吗?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我们总是喜欢用一个错误去弥补另一个错误。他说的没错,今天就是我为我二十年前因为自私而铸成的大错赎罪的时候吧。事后我会告诉我的同事们,他们也会忘记今天早上手术台上发生的一切。”
                        “我想这一次,我可以原谅自己了吧......虽然,只是暂时的自我安慰罢了。”
                        田中没有看向我,而是望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隐约感觉他在微笑,但脸上绷紧的线条却察觉不到一丝笑意。
                        “谢谢你,黑野同学。”他忽然转过身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我有种他一下子老了十岁的错觉。
                        “如果不是你,那这个世上也许会多一具因为复仇而失去自己美好人生的女孩的尸体,也会多一位抱憾终身的没用老人吧。”
                        “再次谢谢你,阻止了那孩子因为沾上恶魔的血,而堕落成同样的怪物的道路。复仇这种事,果然还是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比较好吧。”
                        语毕,田中朝我深深低下了头,这代表致以最崇高的谢意。
                        我还是有些晃神,似乎一下子很难接受这般反转的结局:“不,不......我才要谢谢田中先生,是你,将灯华从死神的手里夺了回来。”
                        “其实,当时的情况真的很危急,远没有大谷告诉你的那么轻松。”他突然神色凝重地对我说。
                        “新谷的伤倘若再往上几毫米,就有很严重的生命危险了。她能够撑到上手术台的那一刻,我们都很惊讶,在手术过程中我们也很小心,生怕她的生命体征有什么异样。可一切,都超乎想象的顺利。”
                        “看到你的时候,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向死而生的孩子,在这个时候却拼命地想要挣脱死亡的怀抱。”
                        听到医生的话后,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是我的原因......在支撑着灯华吗?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过程也许有些艰难过头了,但至少,我们还有着不错的结局。
                        “好了,你快点回病房去吧。我想大谷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你只需要静静地等着她醒来回到你身边就可以了。”
                        “好,好的!”这时候再多感谢的话都是多余的,田中医生一定也想让我早点回去照顾灯华。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我现在最迫切的心愿了。
                        我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向护士打听灯华所在的病房,一路上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最后变成了飞奔一样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无所谓了,能和灯华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不想浪费。


                        IP属地:江苏14楼2020-05-17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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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着少年迫不及待的走出我的房间,我静静地靠在墙壁上,沉默良久,像石化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赎罪......吗。也许是吧。
                          但这不过是我的自我满足罢了。救下新谷也好,不向警方报告他们两人也好,说到底,这并不能够让我从十九年前的大错中释怀。
                          况且,真正救下新谷的,并不是我。
                          我又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红着眼找上门来的样子。我也和她聊了很多,但除了安慰她惨痛的经历以外,我说的最多的恐怕就是“抱歉”和“我不知道”了。
                          她快要离开时,我感到很不安。她杀伐的意志就像即将上战场的武士那样决断,但像增岗那样危险的家伙,绝对不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靠貌似周密的计划可以对付的。
                          我想要做最后的尝试,去劝说她搁置这个有死无生的念头,哪怕是一会儿也好。于是我叫住她,在冥冥之中,我和黑野同学用了几乎一套说辞:
                          “喂......”
                          “恩?”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增岗,就算你那时候还是无法按耐住复仇的怒火,那也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请你,千万不要杀了他。我知道现在的法律还不足以让那个**为他的罪行得到对等的惩罚,但这也不应该成为让复仇毁掉你整个人生的理由。”
                          “哪怕你真的杀了他,那之后又怎样?你难道不就成为和他一样,肆意剥夺他人生命,践踏法律的罪犯了吗?为了一个罪恶滔天的人重蹈覆辙,这样真的值得吗?”
                          “你还很年轻,你的未来不应该因为他而画上休止符。你会遇到很多爱你的人,他们会给你未曾有过的温暖,你也会遇到能够帮助你的人,他们或许不能代替你杀死增岗,但总有一天,那个恶魔的所作所为会被正义审判!”说到最后我的情绪难免有些激动,剧烈咳嗽了几声。
                          那个女孩有片刻的失神,她的眼神掠过一丝阴霾,似乎是被我的话所触动。我甚至觉得,这番话语能够打消,至少减少她浓重的杀意。
                          只是下一秒,她就笑了。那笑容就像隆冬的太阳,虽然明亮,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她用稚嫩的童音,说出让我这个在军营待了十余载都觉得后怕的话语:
                          “做不到哦,田中叔叔。”
                          “那个男人......她毁了我和我妈妈的人生,从我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把我和妈妈爱和被爱的权利剥夺了。没有人关心我,也没有人在乎我,知道我过去的人只会在背后议论,说我是恶魔的女儿,不该诞生在这个世上的怪胎。”
                          “嘛......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后来我也渐渐习惯了。我的人生早就结束了,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要让那个男人体会到比地狱还要可怕万倍的痛苦。”她的面孔因愤怒和痛苦皱缩成一团,姣好的五官像块抹布一样挤在一起。
                          “这个世界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所以......”
                          “要么增岗死在我的手上,要么我就要让他尝尝杀死自己亲生女儿是什么样的感觉。”
                          “再见啦,田中叔叔。请您多保重。”她微微鞠了一躬,转身消失在夕阳之下。
                          她又恢复了来时甜美的笑容,甚至不失礼节。但我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整个人仿佛被浸在冰水里浑身发冷。
                          前些日子,当我听到增岗假释出狱的那一天后,除了收集关于他的情报,我每天又多了一件事——关心报纸和打听警方的动向,希望不要在什么地方发现一具十七岁少女的尸体。
                          当看到被送进手术室的那个女孩是她时,我的世界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甚至有些腿软。我见过无数的鲜血,这些年从医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事故与尸体,但面对这样一个鲜活如花朵般娇艳的生命时,我还是像第一次实习时如履薄冰的愣头青一样,打起十二分精神,战战兢兢地做完了手术。
                          她无疑是去执行了复仇的行动。可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她两年前去世的母亲,她应该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才对。
                          那么,送她来医院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但这些疑虑和担心,在听到男孩的第一句话后似乎都烟消云散了。这个看起来规规矩矩的高中生,居然为了一个女孩选择了承担一切,把所有罪责揽到自己头上。他的眼神虽然还不够成熟,眼波里流转的却是如钢铁般坚毅的勇气和决心。
                          新谷灯华,你的复仇十分完美。就算增岗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他的余生也将在痛苦和不安中度过。
                          可你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没有人关心我,也没有人在乎我。”
                          你瞧,这个男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你,在乎你的人啊。
                          我望向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射着炫目的光晕,这座城市尽管有许多阳光无法触及的角落,但一天之中,总有太阳转动到合适角度的那一刻,将温暖传递出去。
                          “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将尚未冷却的咖啡一饮而尽。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公义的冠冕将为我永存。” ——《圣经·提摩太书》第四章第七节


                          IP属地:江苏15楼2020-05-18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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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朦胧,偌大的加护病房里寂静无声,只是偶尔回荡着监护设备发出轻微的电子声。绿色屏幕上显示的生命体征一切平稳,并没有出现医生们担忧的术后并发症之类的现象。
                            不顾我的推辞,田中医生执意将灯华安排在最高待遇的单人病房里,尽管我一再示意自己干瘪的钱包实在无力支付每天近两万日元的费用,他还是告诉我一切费用都会由他来承担。
                            病床上穿着大号病号服的公主还在沉睡着,但脸色已不复昨日的惨白,小巧的樱唇上也恢复往日的色彩。半边侧脸映着月光,散发着近乎圣洁的美丽。
                            我就坐在离灯华不到五十厘米的地方,时不时借着月光抱着我的笔记本涂写着什么。
                            其实是在把这些日子发生的近乎奇幻的经历记录下来,和过去十七年毫无波澜的人生相比,这近一个月的生活有如游乐园高速上下的金属长蛇般跌宕起伏,我经历了大悲——大喜——大悲——再到大喜。当然,这样的一波三折,还是就在“喜”的终点打住就好。
                            我揉了揉酸痛发胀的眼睛,偷偷地伸个懒腰。抬头看见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即将指向十一点,最后一班的护士很快就要来换输液袋了。
                            当我记录下我和灯华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往日的影像如旧胶片放映机一样打在我的脑海里一幕幕地翻动:
                            在水族馆你永远吵吵闹闹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之后吃到自己做的芥末三明治又被辣的痛苦不已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在无人的沙滩上,我们浑身都被海浪打得湿透,你雪白美丽的胴体熠熠生辉,散发着妖冶的光;
                            那天我一个人守候你足足整个昼夜,终于等到了你那个不太成功的“笨蛋”信号,晚上在你有些简陋的家里我吐露了我的心迹,那是我们二人第一次的结合,虽然笨拙,但炽热的吐息好像要把彼此融化一样;
                            在京都的那一夜,你的手揣在我的口袋里,脚下的世界流光溢彩,灿烂的灯火把你本就如画的侧脸照得更加动人;在情人酒店我们背对背而眠,其实我自己都紧张地能听见我那颗青涩的心在胸膛用力地搏动;
                            后来的那个清晨,我是想过吻下去的。抱着“灯华这家伙的嘴唇会是什么味道”的恶作剧一般的想法蹲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你果冻般晶莹剔透的唇瓣一开一合,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甜蜜美好的梦境一般不愿醒来。后面你恶作剧一样的问题也是,我假装用“交往之后才能接吻”的理由糊弄过去,但心跳早就像踩了香蕉皮一样滑倒失控的阀值去了。
                            在瞭望台的晚上,我和你躲在狭小的厕所里,脸颊间的距离近到足以感受到你的呼吸打在脸上,还有转过身去时扫到我脸上的你的秀发的瘙痒感,那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十足的猫系女孩,身材小巧却又可爱粘人;
                            再往前,是你从情人酒店的窗台一跃而下的镜头。真是个乱来的家伙啊......尽管有我在下面接着,但你还是被灌木丛划伤了腿,在帮你疗伤的时候眼前似乎有一抹奇怪的颜色闪过去,你红着脸嘟囔着“奏汰大色狼”的样子不得不说,还挺可爱的;
                            在学期开始的那堂测验课上,我往后传卷子的手迟迟得不到回应,回头看去你又在桌上睡着了。躺倒的侧脸线条分明,如画家精心雕琢的旷世之作一般梦幻得有些不太真实;
                            最后,画面定格在我第一次和你交流的那个午后。我们躲在狭小的房间里噤若寒蝉,外面是生活老师愤怒的敲门声,你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我不要出声,而我只是很无奈地不想被你卷入麻烦之中。真是头疼啊......
                            但从那以后,我也知道那个大家眼里谜一样的新谷灯华,也许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认识灯华的日子。你就像一本没被拆封过的精装书,让人总是忍住不去翻阅揣测下一页又隐藏着什么样的惊喜。
                            仿佛进行这样的思维回溯都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一样,我手中的本子掉落在地上。
                            “啪嗒。”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会儿了吧。
                            在视线彻底被黑暗吞噬之前,我还没有忘记攥紧你的手。
                            这样如果你醒来的话,我能第一个感受到。
                            “晚安,灯华。”


                            IP属地:江苏16楼2020-05-18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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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好歹回答我一下啊......”
                              “......灯华。”
                              “灯华,灯华,灯华!!!”
                              ......
                              吵死了,我只不过是很累了而已。
                              奏汰这个家伙,连让人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吗。上次在情人酒店的时候也是,嘛,就算他不觉得累也应该给人家缓冲的休息啊。
                              脑袋,昏昏的......我努力想要睁开双眼,但视线还是像起雾了一样模糊。
                              这里是......哪里。
                              我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倒在了奏汰的怀里,被击中的肚子已经有些麻木了,可能是流血太多的缘故吧,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耳畔还残留着那家伙震耳欲聋的大吼。回想起来,他还挺有力气的,能背着我走了那么多的路。
                              真是辛苦他了。喜欢上像我这么麻烦的女生。
                              可我,有实现和他的约定吗?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肚子好痛......如果这就是死后的所在地的话,那我生前的感官也未免太敏锐了点。
                              我慢慢直起身子,环顾着黑暗的四周。我的手臂上插着透明的针管,连接处的药袋滴滴答答,所剩不多的液体快要停歇。
                              代表心跳的细线正不疾不徐地波动着,上面的数字我看不太懂。
                              我突然感觉到我盖在我腿部的被单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微地起伏着,好像是个黑影,正发出似乎是刻意压低的呼噜声。
                              我发现我的手也被谁握着,虽然麻药让我那边的感官有些迟钝,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黑影温暖的体温。
                              ......
                              看来,我至少还没有陷入永恒的沉睡中。不然的话,我也没办法再见到他了。
                              奏汰。
                              笨蛋,大笨蛋。
                              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应该就死在那个男人的手上了吧。那样也挺好,我就完成了我的心愿啊。
                              可是......就那么死了,我就觉得有什么似乎是不可接受的一样,胸口直愣愣地疼。以前的自己可不是这样的啊。
                              嗯,大概是遇到他之后自己变脆弱了吧。都怪他,现在的我流泪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你醒了啊。”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女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床边传来。
                              我抬头看去,是一位护士悄悄推开了门,正更换着我头上的输液袋。
                              她看了看我的名牌,捂着嘴用一种羡慕的口味对我调笑道:
                              “你的男朋友真的很爱你哦。”
                              “他一直守在床边,这两天我第一次看见他闭上眼,大概是实在太累了吧。”
                              “哎呀哎呀,真羡慕呀。这么小就这么如胶似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男人能为我这么执着呢~”工作结束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我脸上的温度像发烧一样滚烫,换做是平时,这种多半是调侃意味的玩笑是不会让我这么害羞的。
                              我用嗔怪的目光瞥了这个笨蛋一眼,才想起来他早就疲惫的进入了梦乡。我稍微直起身子探头打量着奏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面容不免有些憔悴,比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消瘦不少。
                              可能是好几天没有洗的缘故,乱蓬蓬的头发散发着有些刺鼻的酸臭味。嘛,我还是喜欢以前他坐在我前面的时候,就算是睡觉都能悄悄钻进我的嗅觉里的淡淡的洗发水味道,不得不说,配上他白净的脸和总是很整齐的校服上衣,还,挺帅的。
                              他搭在我掌心上的手几乎把我的整个手都包裹了起来,我轻轻摩挲着他五指的纹路,意外地察觉到和以前相比他指节的表面粗糙了很多,时而是新长出的血肉时而是起伏的伤口边缘,好像还有些磨破后未痊愈的水泡。
                              他一定很辛苦吧。背着我爬到那么高的地方,记得在横滨的摩天轮上,他还是有点恐高的呢。可现在想来,在电波塔的顶点,他脸上的不安和惊慌全都是因为在担心我吧。
                              “呜......傻瓜。”我轻轻抓住他的手,用尽可能不被察觉的力道回握住他,这样也算是回应了他的心意了吧。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我,嘴角还有方才假寐流下的细丝,有种说不出的狼狈和慌乱。
                              但他的眼睛,如尘封百年的黑曜石重现世间那天一般,流淌着万千光彩,坚硬的棱角被外界的温度熔化了似的,滴滴点点的映出晶莹的光。
                              “灯华......!”
                              指尖突然传来细微的压力,尽管轻的好像一只飞虫从我手边掠过一般,但在我的潜意识里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是我握住灯华的那只手,那么答案就只有一种可能......
                              灯华醒来了!
                              就像在深海之中拼命挣扎的人看见了上方的光,哪怕这是一个虚幻的陷阱也要不顾一切的抓住它一样。我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半靠着枕头的灯华。
                              她的脸色还是因为受伤而有些虚弱,好看的紫发乖巧的蜷缩在额前,永远透着狡黠的光的近乎琥珀色的瞳仁这一刻混杂着许多复杂的情感:惊讶、不安、无奈......还有一点歉疚。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她回来了,回到了我的世界,尽管我们的灵魂才仅仅不到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对话,可于我而言就像大海上孤独航行的无数个日夜一般漫长。
                              “灯华......!”我几乎是扑上去一样的抱住她,之后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机械的重复她的名字。
                              泪水在不经意间顺着我的脸颊冲刷下去,如滴落在窗台的雨水,沾湿了洁白的被单和我们两人的衣角。
                              “......嗯,奏汰。奏汰......嗯唔......呜......”还没等灯华开口说些什么,我就用切实的行动堵住了她的嘴。一直昏迷着的她嘴唇有些干燥,但不用想我的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于是我们不约而同的用唾液湿润着彼此,她逐渐飞升的温度也感染着我,她滑腻的香舌在我的口腔里如灵动的蛇四处探索,我自然也没有轻易的让这位不速之客轻易离开。我们彼此纠缠,彼此交融,直至不分彼此。
                              这一吻是这样的忘情,以至于我们的牙齿碰撞在一起,她发出吃痛的低呼,这时我才有些舍不得地放开了她。一丝银线顺着我们的双唇拉开,透着些许情欲的气息。
                              “......奏汰大笨蛋。”
                              “嗯。”
                              “诶......为什么要答应的这么快啊。”她见我这般反应反而有些不适应地低下头去。
                              “因为,你说的没错啊。”
                              “大概这样的笨蛋也只有我一个了,一个没有你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的笨蛋。”
                              “所以,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了。”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你也不许说......‘这也许是最后’的话了。答应我......好吗?”
                              “......嗯。”
                              说到这里,我们二人又不自觉地流下泪来。她捧起我的脸,为我轻轻拭去泪痕。又用她的小手抚摸着我的手心上有些已经结痂的伤口:“疼吗?”
                              “不......倒是你,应该要好好休息才是吧。”
                              “真是的......谁知道奏汰那么敏感,轻轻一碰就醒过来了啊。”她嘟起嘴露出平时的表情,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我说,这个能怪我吗......”
                              “不过啊,一想到是奏汰救下了我,伤口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疼了。”她咧嘴一笑,露出瓷器般光滑的牙齿。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那我去旁边的沙发上睡啦,这样也不会打扰你休息。”一想到我刚刚睡觉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窘态,我就感觉脸颊发烫。
                              “.......”灯华没有出声。
                              “嗯?怎么了?不舒服吗?”
                              “......陪我一起睡。”
                              “......?!这里是医院诶!”虽然我知道她说的“一起睡”肯定不是在家的意思,但在这种场所和女孩子挤在一张床上未免也太,太过违和了点。
                              “没有奏汰我就睡不着。”她像是赌气的小女孩,揪着我的衣角不撒手。
                              “......”这回轮到我不出声了,虽然我也很想就这样和她共枕而眠,但她毕竟还是大伤未愈,要是因为我睡觉时的什么无意识的动作有什么闪失那我干脆还是自杀算了。
                              “难道,奏汰只想和没有意识情况下的我睡觉?”她歪过头好奇地看着我。
                              “诶诶......?!”
                              “奏汰大色狼。”她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嘴角却不经意的扬起笑容。
                              “不,不是这样的!”我被她这番话弄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有破绽!”
                              “哇啊!”
                              她抓住我衣服的力度突然变大,我重心没有调整过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正好倒在大床空余的空间上。
                              话说,受了这么重的伤,真亏她有力气这么精准的把我放倒啊......
                              “大意了哦~嘻嘻。这下你就跑不掉了。”
                              “......我又没想跑。”
                              “这张床很大,如果奏汰想的话,可以趁我睡觉的时候做一些奇怪的事哦~”
                              “喂,都说了你是病人吧。就应该好好养伤才是啊。”
                              话是这么说,但宽大的病号服里她美好圆润的线条还是若隐若现,我的手在倒下的时候又不巧放在她腰肢的位置上,实在是一副很,幻灭的画面。
                              不好,在这么下去......
                              “奏汰在看哪里哦?”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坏笑着问到。
                              “......没在看哪。”真是的,她小恶魔的程度倒是不减反增了。
                              “略——我知道奏汰很累啦,所以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和你一起睡觉哦。”
                              “情侣在医院的同一张床上睡觉,还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呢。”
                              “是呀。虽然床没有家里的舒服,可是有奏汰这么软乎乎的抱枕在我身边,无论在哪都会很幸福的!嘿嘿嘿。”她搂住我贴着我的脸颊蹭了蹭,真的就像一个小姑娘和她心爱的毛绒玩具熊一样。
                              “那......晚安。”我伸手撩去她几绺散乱的发丝。此刻她的脸蛋白里透红,月光下就如成熟的水蜜桃一般让我有一口咬上去的冲动。
                              “晚安。啾......”她在我的唇上印上一吻,冰凉的触感此刻让我觉得十分安心。
                              “最喜欢你了。”
                              “嗯,我也是......最喜欢,宇宙第一喜欢灯华哦。”
                              “噫......奏汰就知道说这些肉麻的话。”
                              “不喜欢吗?”
                              “嗯唔......我也喜欢。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就每天都讲,直到你习以为常为止。”
                              她没回答,耳畔规律的呼吸声告诉我她已经进入了梦乡。脸上还挂着幸福的微笑。
                              嗯,做个好梦。我轻轻把她的被子腋好,更紧地搂住了她。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了......绝不。
                              暗暗在心底里发誓之后,我也闭上了双眼,陷入了久违的沉睡。
                              窗外的月亮不休地把光辉洒进窗内。
                              万籁俱寂,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稳。


                              IP属地:江苏18楼2020-05-20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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