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七年级毕业的时候,我没有找工作,而是跟着食死徒一起继续追随着他。
他是一颗北极星。
我不需要自己的意志,追随他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抱负。
我当时竟然已经扭曲到了这种地步,却浑然不觉。
那么,我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呢?
或许是地牢里的鞭打唤回了我的魂。
“简,我没想过,你竟然会背叛我!”突然有一天,汤姆发了狂一样地冲我怒吼着。
我当时很害怕,以为我要失去他了。
他将我一把推倒在地,我便爬过去抱着他的腿哭着跟他道歉,哪怕我根本就没做什么。
他顺势把我关进了地牢。
“简,希望你能证明你的忠诚。我这么爱你,你不要这样伤害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会的,汤姆,我不会背叛你的。你尽管将我关入地牢,我会在地牢里证明我的清白,我会向你赎罪。”我义无反顾地说。
我当时心急如焚,只想着求求他不要离开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看似情绪大起大落的汤姆,其实眼神一直都很平静。
他不过是在演戏。
噩梦正式开始了。
我后来摸索出来,他似乎是在那一天得到了挂坠盒的确切消息。
因为从那一天起,他每日都会来地牢里鞭打我,逼问挂坠盒的下落。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身上的肌肤被打得皮开肉绽,被火烧过,被盐水浸过,每一日我都以为不会再有更痛的刑了,可第二日他总会带来“惊喜”。
他终于撕下了所有的面具,他说他就是当年那个孤儿院的汤姆。
他说明明在去山洞前他是带着挂坠盒的,可回去之后就不见了。他再返回来寻的时候,山洞里却早已空空荡荡。
他说,他从来都不爱我,他只想从我这里套出挂坠盒的下落。
他还说,我是所有玩具里最愚蠢的。每次讨好其他女人用的边角料,就足够让我欣喜若狂了。
是了,我承认我容易满足。哪怕他没有给我礼物,那双墨色的瞳孔也足以让我沦陷。
我说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说我绝不会背叛他。可他并不相信。
他似乎不信任何人。
地牢里的老鼠很猖狂,我的脚踝被烧焦了,它们便撕开那些焦皮,啃食皮下鲜红的嫩肉。
我被夺去了魔杖,还上了锁链,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啃坏了我的脚。
地牢每天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都会灌入沸腾的盐水。汹涌冲刷着的波涛会冲走一小批老鼠,连带着被啃送的肉皮。
然后滚烫的盐水便会冲进来,我都分不清楚,究竟是烫伤更痛,还是伤口里的盐水更痛。
我每日每日翻来覆去得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可每次的答案总是一样——我爱他,这大概是我唯一的错。
我当真不该爱他。
五
最近地牢里受的罪少了很多,他来看我的次数变多了。或许是他知道我大限将至,或许是他明白再套不出别的信息。总之,我似乎看到了解放的曙光。
“求求你…杀了我吧。”再他又一次走进来,沉默得盯着我看时,我卑微得发出了祈求。
“你是不是曾经送给过我一个盒子?”他没有回应我的请求。
“我不记得了…”说实话,我的精神都有些涣散。
“你究竟是不是曾经送给过我一个盒子!你回答我!”他再次勃然大怒。只是这次,我已无意去看他的表情。
“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凭什么不记得!你凭什么!”他抓着我的肩膀猛力摇晃,沾了一手的鲜血和碎肉。我没有答话。真的好痛,我痛的张不开嘴。
“你…”他意识到手上的脏污,大抵是嫌我脏,他又突然收回了手。
“真的…咳咳…杀了我吧。”我再次请求。“或许我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所以请惩罚我吧,请你杀了我,求求你。”
他沉默了片刻,也许是意识到套不出话来,这才又接过了我的话题。
“你…为什么这么想死?”声音如此的温柔,恍惚间,我又回想起在霍格沃茨里的情景。
那时我站在天台上,他站在我面前,皎洁的月色晕染着他的眉眼。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鼻梁和嘴唇上,平添了一分浪漫与柔情。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他搂着我问。
“因为你很好看呀。”我笑嘻嘻得回答他。
“我家境贫寒,血统也一般,容貌又能维持几年?”他当时似乎是这样皱着眉头。
“就算你没了年轻的容貌,在我眼里,你也好看。家境和血统也无法遮盖你身上的光芒。你就是最好看的,你要相信自己。”也许我用手抚平了他的眉?我记不太清了。
他好像笑了。我从未见他笑的那么灿烂,好看到我想将这笑容占为私有。这世界走过千万年,而此时,此刻,此分,此秒,这个笑容,让我短暂拥有了全世界的美好。
现在想想,骄傲如他,当时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家境贫寒血统一般的话。
我想不通。
“你…恨我吗?”这声询问将我拉回了现实。
罢了,曾经种种,而今又能如何?
我恨他吗?
“我…”
其实我不清楚。
当他说他是孤儿院的汤姆时,我其实心里也曾松过一口气。
原来他和我曾经这么早就相识。
我以为我会对他幼时的冷漠而感到害怕,会对他曾经模糊的罪行而厌恶。
可那些却不是最充沛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