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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裘】狂欢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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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规矩了一楼祭度娘


IP属地:山西1楼2020-07-17 19:15回复
    【深渊?那是什么?
    崇拜者称其为异界,反抗者称其为深渊。在那里,死者可以复生,生者可以濒死,一切只需要神明打个响指或者点下头。
    相比起人间,那里更像是诸神的后花园。
    而人间是他们的游乐场。】
    “以上文本均摘自一本封面有些破旧的笔记本。此物是从雪国的工厂遗迹当中挖出的危险物品,记载了若干与秩序背离的发言,若流出大概率会导致恶性事件发生,建议永久封印于仓库084当中。”


    IP属地:山西2楼2020-07-17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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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午时的勇士啊,请稍作停留。
      听说您曾保护了一个可爱的少女,那么请高呼三声她的名。
      不要在意我的身份,我不过是想要施以援手的过客。
      来自黎明的人救下了少女的命,于是为了报答少女替他斩开黑暗。】
      “……以上,就是我们今天晚上的任务细则。”正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阿尤索先生正好说完他计划的最后一个单词。他很满意的扶了一下自己的牛仔帽——即使只是认识了很短暂的时间,我也知道这是阿尤索先生得意洋洋的小动作——在钟塔顶端传出的回响当中再一次开口,“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举起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我们这次是要去调查深渊相关吧?这样的话还可以带武器吗……我是说……它们也是深渊的造物,不会与深渊产生共鸣吗?”我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一直都在疑惑的问题。
      阿尤索先生得意的朝自己的同事挥了挥手,“嘿,伊莱,你来给小姑娘解释一下。”
      那个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我此次任务的另一个前辈——正蹲在角落里逗弄自己圈养的夜鸮。(顺带一提,那只鸟有一个非常女性化非常好听的名字,她的全名叫葛翠西亚,但是前辈一直叫她为格秋。)他手指顺着羽毛一下一下梳理着,轻柔异常,就像抚摸爱人的发。听到同事玩笑一样的求助他也不多理睬,只是用淡漠的语气和我解释了一句。“调查局有特定的方法可以抑制深渊的影响。”
      啊,说了等于没说。
      我愈加迷惑了起来。“可是,您和阿尤索先生的眼睛……”
      “别信其他人背后传的那些谣言。”伊莱·克拉克先生接着用没有感情的话语解释着,“凯文这个蠢家伙只是想在你面前耍帅才戴面罩而已。”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不,稍等一下,您也没有解释您的眼睛是为什么要蒙上啊!
      这里需要套用一下古书上的自我介绍模板,我想想要怎么说来着……吾辈是人类,名为特蕾西·列兹尼克……算了,我是特蕾西,今天是圣诞节前最后一天,也就是普通女孩子常挂在嘴边的平安夜。如果我要和平日一样假装自己是普通的女学生,我会在家里摆一棵墨绿色的云杉树,然后象征性的在上面挂点电线串起来的彩灯和叮铃作响的小装饰品。但是,就是现在,我有比【伪装自己是个正常人】更重要的事情。
      我要去搞定自己在调查局的第一次实习工作!
      “顺带一提。”平稳的声音又一次从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前辈身上传出来。克拉克先生松开手,抬起头看着我——或者只是他那副长相奇特的护目镜正好指到了我,管他呢,总之就是前辈以这个姿势说出了更可怕的话,“这次任务还会有一位前辈和你一起执行。我推荐你再将任务书温习一边。”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阿尤索兴趣盎然的凑了过来。
      “伊索·卡尔。”
      ……世界上应该会有人重名吧!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人吧!!我只是一个实习生啊为什么连他也要来啊!!
      阿尤索先生的反应比我还要过激。他特别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边扶住自己的牛仔帽保证不会掉下来,一边继续保持住瞠目结舌的滑稽姿势,“那个老不死的怪物为什么也要来?”干得漂亮,卡尔先生听到您的发言一定会被气出更多白头发的,您也不用拿奖金了。
      虽然有些晚了,但我还是要讲述一下有关深渊和调查局的事情。
      首先,这里是新城邦,我和许多人一样都是出生在这里的。在这里督察和普通人组织的自卫队会维护日常治安,但是有时候会出现连他们也无法解决的事情。这种时候就轮到我们秘密调查局出手了。我们收容,我们失效,我们跑路——然后我们划掉所有玩笑话。实际上,我们会处理一切督察无法解决的超自然现象,从会飞的鱼到水里莫名其妙的咕噜咕噜声音,从打出乱七八糟饮料的咖啡机到黑袍白面具的黑死病医生。当然,百分之八十的超自然现象都和深渊有关,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只不过是人造的劣质演出。
      我们每天都在和深渊打交道,这话一点都没有错。
      哪怕去交个报告我都能看到那些或多或少被深渊侵蚀过的同事。他们不适合出外勤,又知道太多不能被公开的情报,其中大部分人还把对抗深渊保护普通人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因此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留在调查局做类似档案整理的文职工作,另一部分人会拿着卡尔局长的批条去协助同样缺少人手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即部分档案里出现的“密大”。
      是的,你没看错,伊索·卡尔正是我们调查局的局长。
      然后就在几分钟之前,我面无表情的前辈告诉我一个惊天秘密:我们亲爱的、不知道已经活了几百年的、大部分时间坐在办公室里审阅情报小部分时间指导新人接触深渊造物的局长先生,要陪我们这个小队去完成一个看起来很普通并且没有多大威胁的实习工作。
      这意味着这次任务会超级刺激,对吧?刺激到连局长都要出手参与的任务——这么一想的话反而更加兴奋起来了啊!
      我和局长先生的关系仅局限在他指导我组装机械玩偶核心、以及他认识我父亲这两点上。但是有这两点就足够了,不,单凭他认识我父亲,这就足够了。
      他是值得我信任的前辈,这就足够了。
      阿尤索先生在这时终于有了一点前辈的样子。他拎起手中的教鞭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在我们,更正,我和克拉克先生肩上的那只鸟,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我们仍未知道克拉克先生每天都在看些什么),用不同于刚才的严肃声音提醒着。“小姑娘啊,”他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在斟酌发言——再开口的时候嗓音都比刚才哑了一点,“在面对任何任务的时候都要牢记一点,性命是最重要的。”
      如果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他的眼睛这样说着。
      如果死了,之前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一切努力,就都失去意义了。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叮嘱着。一股焦躁不安从我胸口中冒出来,就像沼泽中冒出的泡泡一样。
      我们的任务不就只是调查一个美术展览吗?
      我们到底在惧怕什么?
      如果是惧怕深渊的话只要不陷进去就好了啊,如果是害怕手中武器的话,刚才前辈不是也说【有办法规避深渊影响】吗?
      还是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危险到需要局长出手了吗?可是那样的话,又为什么会带上我这么一个实习生呢?
      若干个问题在我脑海当中盘旋转圈,疑问鱼刺一样卡在喉咙口,结果我最后提出的是最离题的那个。“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吃午饭。”我这样说了出来。
      两个成年男性和我陷入了沉默。
      “来吧小姑娘,”最后还是阿尤索先生打破了沉默,“我带你去尝点好吃的。局长那个妖怪有说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碰面吗?”他后一句话是冲着克拉克先生说的,“或者——好伊莱,我们的大先知,你有没有看到他在哪里?”
      克拉克先生有些残忍的报出一个地名,“密斯卡托尼克大学。”


      IP属地:山西3楼2020-07-17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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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
        【黑夜的女儿啊,请开始讲述。
        听说您知晓这一切的开端,请讲述三个不适合睡前听的故事。
        想要跳舞的人走过来吧,想要听故事的人也来倾听吧。
        听那海底沉睡的船,听那雪原掩盖的塔,听这个被虚妄之徒掌控的城邦。
        不要在意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倾听故事的人。】
        “忘却之川的渡手啊,今日您愿意渡我过河了吗?”
        穿着条纹衬衫和棉质长裙的少女抬起头,冲黑袍的死神绽开花朵一样甜美的笑。她发间带着野蔷薇的气息,用藤条扎成的草帽上装饰着干花和山羊幼兽的头骨,裙摆上点缀着红蓝两色花朵的尸体。她周身萦绕着青蓝色的星点光芒,那些光点比她半透明的身躯要稍微亮一点,萤火虫一样。
        冥河上飘浮着的、无家可归的记忆一样。
        黑袍的死神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伸出枯骨制成的左手,在女孩的草帽上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您还没有培育出真正的彼岸花,我没有理由渡您。”
        “公主殿下。”
        此地即为冥界。没有十八层地狱,没有青面獠牙的鬼,这里终年只有掌灯引路的幽灵公主和撑船带人渡河的死神两人,还有一条沉默不语的河流。
        以及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改良它们啊——”女孩拖长了声音,撒娇一样挽上死神的手臂,“你也是,只告诉我等它们花叶相见就带我去见父亲,根本没有说要如何操作嘛。再说了,”她踮起脚,将手伸向死神的兜帽旁边,笑意盈盈的自虚空中摘出一枝艳红的花朵。
        “也许她们花叶再也不相见也是个好结局呢?”
        死神没有表情——当然,他的整张脸都藏在面具下,不可能有感情的——的攥住她的手,“殿下莫要如此。人界的戏法在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无聊。”少女嘟起嘴装出一幅生气的表情,“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缠着亡魂让他教我才学会的。至少,至少也假装一下自己很惊讶啊。”
        如此这般,以能否渡河开始,到每日一换的玩笑结束,这就是两人每日平淡且千篇一律的对话内容。然后亡魂顺着少女身上的光芒寻来,提出搭船的请求,由死神带他们渡过忘川投胎转世。
        有时候死神也会惊讶一下,他的小公主是从哪里想出来那么多新鲜玩笑的,但也仅仅只是一下而已。
        比起整日为魂灵指路、闲暇有大把时间钻研如何培育花朵的女孩,他的工作显然要更加繁重些许。
        “忘却之川的渡手啊……”幽灵的公主呢喃着,“这条河最后会流到哪里,它会通向海洋吗?”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要紧,少女捻着花朵的茎脉继续自言自语道,“我曾经,应该是见过海洋的。但是在这里呆的太久太久,久到我都快忘记海洋是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是不是也会忘记父亲,忘记你呢?”
        死神从浓雾中走出。他单膝跪在少女面前,安抚性的握紧她的手。
        “我会替您记住这一切的。您的过去,您的爱与恨,您背负着的不甘心和您深夜的低语,我都会替您记下来的。”
        亡者会在他脸上看到最重要最珍视之人的痕迹。
        于是死神摘下面具看着他的公主。


        IP属地:山西11楼2020-07-17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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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船匠轻巧的避开甲板上四散的酒桶(还有昨夜通宵的醉鬼们),踩着明显很愉悦的拍子跑到绳梯旁,三两下便爬上了瞭望台。“早上好,我漂亮的甜心小姐;早上好,即将被大副先生训斥的醉鬼们;早上好,大海和朗姆酒桶——”女孩扭过头,冲瞭望台上那个人打着招呼,“早上好,皮尔森先生。今天有看到什么好玩的鱼吗?”
          “早……早上好,贝克小姐。”远望者压了一下帽子,嫌它不够低又往下拉扯两次,恨不得用帽子挡住整张脸或者整个人一样。
          “今今今天最有趣的鱼还是……还是,那个,大副先生巡逻时召过来的蝠鲼。如果有看到飞鱼或者其他珍惜物种的话,克利切会,会去叫贝克小姐一起来看的……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
          这条海盗船上从来不缺八卦。
          它的船员们可以从厂长和珊瑚夫人的八点档言情大戏一直聊到不苟言笑的大副和歌手之间那些暧昧的细节,只要这两对恋爱狗对视三秒,他们就可以当作谈资整晚畅谈(顺带在晚饭过后兴致勃勃的赌今晚歌手和他们亲爱的大副谁是上位——备注,贝克小姐一直压的是大副先生。)
          更何况本来就是因为船匠小姐才选择加入的远望者,他那全船皆知的巨大单向箭头更是成为了船员们酒足饭饱之余调侃的话题。
          船匠倒是觉得这个男人有趣的过分,平常很喜欢用船员那里听来的各种方法来捉弄他。可怜的远望者经常被她的各种直球玩笑堵到说不出话,只能涨着通红的脸哆哆嗦嗦说些快听不清楚的发言。
          “贝克小姐,今晚克利切可以……可以坐在您旁边一起吃晚饭吗……”
          远望者的邀请还没说完,他身旁的女孩子注意力再一次被其他的事物吸引走。
          一条灰蓝色的蝠鲼从海中跃起,带着满身水滴踏上甲板。是的,踏上,在接触到甲板的那一刻,它有了人形——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美的男性人形。男子象征性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浅蓝色西装外套,把被水滴润湿的发胡乱拢到后面,然后俯下身捡起他的高筒礼帽。
          “杰克先生!”船匠兴奋的把大半个身子探出瞭望台,冲男子打着招呼。
          她旁边的远望者手忙脚乱的试图去扶住她,结果反而一不小心弄掉了自己眼睛上的袖珍望远镜。“啊,抱歉,我这就下去捡。”在远望者还没有开口拒绝的时候,船匠就敏捷的翻身踩上绳梯,只在远望者耳边留下一句“至于坐在一起吃晚饭,每天晚上都可以哦。”
          在无人能够看到的瞭望台上,远望者先生今天也脸红的和猴子屁股没什么区别。
          “又在逗皮尔森先生?”杰克——这艘船上唯一还能称得上冷静的大副先女孩一步捡起望远镜,把这个小物件递给女孩时他顺手隔着帽子揉了揉女孩紫罗兰色的发,“适可而止点,他对你可是真心的喜欢。”
          “如果哪天这艘船沉没的话,我们也只敢把你托付给他了。”
          女孩瞪大紫罗兰色的眼睛,“甜心小姐她会沉没吗?”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天国的母亲会伤心的。这是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啊……”
          大副竖起一根食指比在唇上,“现在船长室里那个醉生梦死的男人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那不过是一个被恶魔迷了七窍的男人,一个抛下自己女儿去寻欢的**。那不该是一个船长应有的样子。”
          “所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小淑女。”
          他站在满甲板醉倒的水手当中,仿佛站在尸骸堆砌的山上,嘶声诅咒一样郑重的拜托着。
          “当这艘船沉没到海底的时候,替我们活下去,替你父亲活下去。”
          女孩愣了一下。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大副便带着一身水汽,轻巧优雅的从她身边走过。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远望者手脚并用猴子一样爬下绳梯,紧张兮兮的试图拿到望远镜——在不触碰女孩手指的情况下。
          “抱歉。刚才想了一点事情。”她有些尴尬的把望远镜交还给远望者。“我去看看弹药舱的情况——例行维护,你知道的。”
          *
          “我想起来了。我最珍视、最对不起、最想赎罪的人是杰克先生。”
          死神从来不介意多倾听一个人的故事,更何况是他的公主殿下生前的记忆。他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起头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女孩。那是一双和冷面的大副毫无区别的眼睛。
          那是一张同大副先生别无二致的脸。
          幽灵女孩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半透明的泪充盈在眼眶里,“大副先生……先生他最后也同船员们一样,没有逃离深渊的侵蚀。”
          浅蓝色的西装上逐渐溢出血的颜色和气息,那些锈红色一寸一寸侵蚀着他,最后整个人都和从血里捞出来一样没有区别。他的神志也逐渐混沌起来,再没有往日的清明和小小的狡黠,只剩下对权力和暴力的渴望。
          在某个他难得没有疯癫的夜晚,他将船匠从温暖被窝里拉出来。“丽莎,小淑女,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吗?”
          “……替所有船员们,还有父亲,活下去。”女孩艰难的把这段回忆从依旧没睡醒的大脑中扯出来,复述给大副听。
          大副安抚性的揉弄两下她的头发,“好姑娘。”
          然后他手上使力,将女孩丢下了船。
          冰冷的海水洗刷过女孩每一根神经和骸骨,她张开嘴,试图呼唤些什么,但是沉重的空气和液体不停的在压迫她的肺和肋骨。也许下一秒,她能幸运的听到某几根骨头断裂的声音;也许会有什么生物过来分食掉她,活着的她,抑或是死去的她。
          但是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深红色的蝠鲼将她推离海水的囚笼,蝠鲼背上独眼的男人紧张兮兮的打量着她。
          “记恨我吧。记恨我,讨厌我,然后活下去,等你哪天变得足够强大再回来寻找我们。在那之前,离开这艘活该被诅咒的船,离开这被深渊腐蚀的地狱——”大副的声音隐隐约约响起,乘着潮湿的海风灌入她的耳朵,同里面的海水混搅在一起。
          足够唤醒睡眼朦胧的女孩了,这便足够了。
          “我食言了。”幽灵的女孩如此说着,“我当时很想回家。母亲生妹妹难产死掉后,那艘船就是我唯一的家。我为了回到那艘船上……我杀了人。”
          那个女人是个医生。三十岁,眉目里已经有一些岁月的沧桑了,但是她的确很美,这是毋庸置疑的。看到她的那秒,女孩几乎是立刻把她和之前那些医生联系在了一起。把她推攘进小房间实施镇定疗法的医生,一边拉下电闸一边心疼到抹眼泪的医生,会温柔笑着给她注射药物做临床试验的医生。将母亲和妹妹扔在手术台上逃跑的医生。
          她又哭又笑的举起手中的园艺剪。看呐,多简单的事情,只需要把尖的那端朝向自己的敌人就好。用尖的那端刺下去,她就可以打开通往家的大门了。
          多简单,就像多萝西一样,只需要闭上眼敲三下红宝石的鞋跟就好。
          【可是。如果鞋跟碎掉呢?】
          【堪萨斯的飓风会不会再次席卷而过,带走她珍重的家人呢?】
          “我用从那个女人那里看来的方法召唤来了邪神。我记忆力一向很好,阵法、材料、咒文,杀掉一个人当祭品然后再点把火,我都记得。”
          “虽然不是在拉莱耶上的海面,但祂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祂在我面前轻而易举的杀死了皮尔森先生,轻易的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样。我向祂祈求着带我回去,祂也的确满足了我——”
          幽灵女孩尖声笑起来。她幽灵的身躯因为此刻的癫狂和激动爆发出明亮的光辉,她的表面不断有光溢出来又重新吸附回去,她半透明的脸上有液体化的光缓缓落下来。“我看到了一船疯子。他们还勉强能算是活人,但我宁愿看到他们死去。”
          “我看到父亲冲女儿举起刀。他身上是金子的镣铐,他旁边是蛊惑人心的妖女,是死而复生的潘多拉。”
          “我看到歌手戏虐的弹起琴为厮杀伴奏,他血红的眸子非常乐意看到其他人替他演上出闹剧。我看到他的爱人抹开他的喉管、切开他的胸膛,他应该会喜欢歌手肋骨下那只沉眠的金丝雀。”
          “我看到大副先生浑身沾着血腥气向我走来,他那双好看的灰蓝色眼睛盯着我。然后他无声的开口问我,”女孩尖声说出最后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我为什么要回去呢?我为什么要向他们的神明献上祭品呢?我为什么还在这里、以这种半生半死的形态存在着呢?”云雀一样好听的声音唱出恶毒的诅咒,云雀一样可爱的女孩恶狠狠的说到,“我衷心诅咒那位邪神永远的沉睡下去,直到世界毁灭的前一秒来临。”
          “我真诚祝愿黑星每日照常升起。”
          死神只是沉默着。他早已经失去安慰他人这项技能,他只能沉默的倾听幽灵女孩讲出来的故事。
          女孩细瘦如同花枝的双臂向上探出,轻轻松松搂住死神的颈。“我们不如找些活着的客人来忘川做做客吧。那些敢于挑战神明的疯子,那些无畏到直视太阳的狂徒,我们来助他们一臂之力怎么样?”
          呐,我们来毁掉神明的游戏场怎么样?撕扯下祂的假面,毁掉祂信徒的羽翼和眼,在最终焉的悲剧到来的那一刻狠狠嘲讽祂和同族邪恶外神的失败,为平地乍起惊雷一样的雪崩添上一点小小的无伤大雅的帮助——我们为客人附上再来一瓶的小优惠怎么样?
          死神永远不会拒绝他的公主殿下。于是他点头应下。“如你所愿。”
          忘川河上每一片叶子和每一颗花苞都记下了这个承诺。
          part.3.5 END


          IP属地:山西12楼2020-07-17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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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特蕾西难以置信的倒抽一口气,然后呼出来,接着又是吸气。
            不,这不可能。她所敬仰的前辈,秘密调查局的局长,数百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伊索·卡尔先生竟然会谋反,这是什么天大的愚人节玩笑吗?今天是平安夜,在这种时候开愚人节的玩笑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局长……卡尔先生……”她求助性的将眼神投向那个熟悉的男子,迫切的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拜托了,不要告诉我您是……”
            她哽咽了一下,剩下的话语根本说不下去。
            不要告诉我您是叛徒。请告诉我您是被胁迫的、您是被抓来的人质,随便什么理由都好,请不要背叛您一手创建起来的调查局。
            黑发青瞳的皮克曼先生嘻嘻呜呜的笑起来。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鲨鱼般尖利的牙齿,比起说话更像是想要找个机会咬断旁边某个人的气管,“小姑娘,是不是感觉很绝望?美好的梦噗呲一下碎掉的感觉是不是很棒?”他指了指旁边还负着伤的男子,半脸面具阴影里的那双青色眼睛狐狸一样狡黠。
            “你们的混账局长从很早之前就是这副德性了。抿着那张嘴啥也不说,自己躲在角落里偷偷谋划,鬼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冒出来给对面来个将军。”
            “团长,请您闭嘴。”卡尔先生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怼回去。
            皮克曼先生青绿色的眼睛亮了一下,旁边黑衣的娇艳女子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叹了口气,“你还嫌我烦了?”他用戏剧性的滑稽高音、掐住嗓子般抱怨着,“之前是谁英雄救美把某个可怜巴巴差点被暴民撕碎的银行家救下来来着?嗯?是谁来着?”
            戏精上身不过如此。
            “是莉迪亚小姐救的我。”
            “那是谁同意莉迪亚把你这个快死的**带进铁帽团的!”他越演越兴奋,右腿在地上打着拍子,沉闷的金属敲击声音在耳膜上震颤着。
            趁那边两个男性执着于口舌战争时,女子向前两步走向仍趴伏在地上的女孩子。她拢了一下包臀裙的裙摆,蹲下身,平视着女孩的眼睛。“你就是特蕾西吧,”她柔柔的开口问着,“我是玛格丽莎·泽莱,随意称呼就好。卡尔和我们说过你,在你没来以前他还在夸你是个好姑娘,比之前那位列兹尼克还要优秀。”
            她眼睛里那朵玫瑰危险的晃动着花瓣。
            “之前……卡尔先生说的是我父亲吗?”特蕾西抬起头,眼睛里隐隐约约透出来一点光芒,紧接着那份光芒又熄灭下去。“可是先生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玛格丽莎笑起来,“我们都是雪国的居民。”她指了指旁边那两个男子,“他们两个比我早很多年踏入雪国,裘克和伊索。他们是故事开始时就在雪国的被遗弃之人。”
            雪国。那是只留存在历史书里的地名,和亚特兰蒂斯划为同类的地址。有人坚信它们存在,有人认为那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事故编造出来的虚无;有人把那里当作神弃之地,有人却还虔诚的相信神祗终有一日降临此地。
            然而在雪国以前,它还有另一个臭名昭著的代号。
            蒸汽之都。
            罪犯的流放所,小偷和强盗横行的西伯利亚,一切贬义词都能在此找到归宿。
            特蕾西惊诧的捂住嘴。
            “保护雪国的神明的确存在,那可不是什么小孩子睡前童话里的牙仙和圣诞老人。”玛格丽莎手指轻点了一下自己眼眶中的玫瑰。“但是你要付出代价。”
            不远处互相打嘴仗的两个男子很有默契的停下来。
            你愿意听个故事吗?关于那个被风雪掩盖的城。
            一开始的蒸汽之都只有疯子和罪犯,所有人都认为那是被神明抛弃的都市。但是有一天,有人打开了潘多拉的馈赠。那是一个年轻却又心怀壮志的青年,他借了赫尔墨斯的手窃取出被封印的魔盒,然后打开了它。
            于是盒子里的“神使”显现出身形。你可以许三个愿望,神使如此说到,但是当愿望实现后我会带走你的生命,你的躯壳会成为我主的祭品。
            来吧,不能反悔了,许下你的愿望吧。
            青年许了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他要在蒸汽之都谋得一个能够掌握实权的身份;第二个愿望,他需要一种濒死时返生保命的手段;第三个愿望,“请让我也参与进神明之间的棋局。”他如此说到。
            “我想要活下去。为了这一点我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哪怕是将灵魂献给神明或者恶魔,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神明给了他银行金库的钥匙,他成为了整个蒸汽之都最有权望的银行家,这是第一个愿望;神使将身上一部分黑色的粘稠液体分给他,这种液体可以替他抵挡一次攻击,与此同时会把他本人转移到提前预备好的棺木当中“重生”,这足以支付第二个愿望;然后神祗亲自降下声音,“就由汝来做这神明间游戏的裁判”。——于是他成为了掌控全局的幕后人员。
            自那一刻起,他便注定获得了永生。
            对于那些异界中的神明来说,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下午茶时间游戏。主持游戏的神明在棋盘上选出自己的代行者,降下部分神迹,然后开始“观赏”代行者的行动,直到整个棋盘被天灾亦或人祸毁灭掉才会结束。
            祂们就是站在看台上观赏奴隶和野兽厮杀的贵族,拉莱耶海域附近的幽灵船、在风雪当中吐出最后一丝残余热量的废弃都市、现在这个镀金囚笼一样被十三妄人掌控住所有制度的城邦,都只是祂们的斗兽场而已,他们在本质上并无区别。
            “但是棋子也是想反抗棋手的。”泽莱小姐最后这么总结到,“不管是身为代行者的我还是身为裁判的卡尔先生,我们都厌倦被玩弄的命运了——当然,裘克是个意外。”
            “听懂了吗?那个天真到可怕的游戏裁判就是你们的卡尔局长。不管是之前蒸汽之都的爆炸还是现在的秘密调查局,都是他维持秩序、不让普通棋子意识到真相的手段。”皮克曼先生——或者叫他裘克,刚才玛格丽莎小姐就是这么称呼他的——裘克嘴角扯开露出一个有些惊悚的丑陋笑容,看起来好像是在嘲讽卡尔,但是他眼睛里那抹化不开的哀愁告诉特蕾西,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就像一个伤痕累累的丑角一样扯起嘴角。但是眼神肯定不会骗人,他的眼睛里是被深渊侵蚀的青绿色,是苔藓和鬼火的颜色,是湿漉漉的、无法化开的感情。
            “至于你我这样知道的太多的棋子,要么是死,要么就是抗争到底。既已经身处在棋盘之上,就没有半途而退的理由,这个道理你加入调查局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吧。”
            “小姑娘,现在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我的爱人选择了背叛团队和神明,他毁掉了神使布下的祭坛,让一切在烈火中迎来终焉——‘总好过在冰封中寂静无声’。你身边这位蝴蝶小姐策划了将议会扯下台、以他们的生命召唤神明,然后封印神明结束这场游戏的计划。”
            我们狂暴的伸出手去捕捉飞逝而过的烈日,我们在触不到光芒的地狱当中掀起暴雪,我们将在人声鼎沸的欢笑声中献上丧钟的鸣响。我们不会温驯的走入神明编织的虚假良夜。
            “选择死的话,那当然是和旁边你那个前辈一样立马就可以死掉哦——痛一下就能解脱的那种。”
            “你要怎么选择,小姑娘?”


            IP属地:山西14楼2020-07-17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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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主,您果然一直看着这里。”
              自阴影当中走出的是身披褴褛黄袍的神祗。祂的手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绷带,但是在绷带没有完全掩盖的地方,枯败如松枝的指骨危险的暴露在先知的视线下。祂的兜帽下是浓浓的黑色雾气,即使是被神明赐予双眼的观测者都看不透的雾气。
              很显然,这位神祗很尽力让自己的人形看起来不太违和,但是近两米的身高和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身材比例还是出卖了祂。“伊莱,”祂尝试了一下使用声带的震动发声,很明显,祂失败了,因为伊莱最后还是直接在脑海里感应到了神明大人想表达的意思。
              伊莱·克拉克,汝不该继续呆在这里。此棋盘非吾所掌控,再呆下去对汝百害而无一益,吾可以带汝见证比异界更绮丽的景色。
              伊莱的嘴唇抖动两下,“请恕我拒绝。”
              他感受到了神明的威压朝他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他的神明发怒了,即使祂很明显的克制住这份愤怒不让其砸死先知的瘦弱躯壳,那来自深海和旋转星辰的怒气还是让伊莱颤抖了两下。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观测到我的朋友们的死。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我作为观测者的使命还没有结束。他艰难的开口说到。
              我会遵从我看到的命运,成为您的祭司,您跨越星海来迎接的另一半。但不是现在。
              此刻,我将点亮我手中微弱的光,静待终焉来临。
              *
              “卡尔先生,”特蕾西想了想突然笑起来,她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应该有的天真笑容望向局长,不管局长之前经历过什么,他都是列兹尼克小姐景仰的前辈,“您还没有告诉过我,父亲他是怎么死的?”
              “他为了保护队友被猎犬分食了。”卡尔不假思索的回答出来。
              无视掉旁边咂舌感叹“竟然被廷达罗斯猎犬盯上不应该啊时之砂应该早就死掉了才对啊”的裘克,特蕾西笑得更加开心起来。
              她俯下身捂住因为笑而抽搐疼痛的胃部,尽可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不会酸痛,但是笑声还是停不下来,她就这样一直笑着,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卡尔先生。您应该知道的吧,只要您这么说,我一定会和我父亲做出一样的举动什么的。”她在断断续续的笑音中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说到底,我们都是被利用了呢,我和父亲,那边的裘克先生和泽莱小姐,甚至是卡尔先生您,甚至这整个新城邦的20万居民,我们都是邪神的玩具对吧。”
              “然后就需要一些玩具挺身而出,假装自己是英雄来拯救世界,对不对?”
              她笑得极其疯癫,“我当然选择和父亲一样的道路。哪怕出卖我的灵魂,被邪神当作代行者,我也要保护住这座生我养我的城邦。”
              “信奉神明的你们尚且说出渎神的字眼,将他们视作邪祟的我岂不是更应该挺身而出。”
              “那么,具体任务细则是什么?”
              ————————
              黎明的女儿啊,继续向前走,不要回头。
              玛格丽莎伸出手,狠厉的拽掉自己右眼中开得灿烂的花朵。玫瑰被她尖利的指甲揉烂了形状,有几片快失去水分的花瓣先一步飘落到地上,然后分解成墨紫色的粒子,消散在空气里面。她口中发出疼痛到极点的悲鸣,海妖般致命。“一定要……走下去啊。”她迅速衰老下去的脸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
              “替我们去看看日出。”
              高呼三声你的名字,一切门都将为你敞开。
              “特蕾西·列兹尼克。”在异界缝隙间往来多次的行者最后喊着,“记住你的名字!不管看到什么都把名字刻进脑子里!你要是敢忘记我们就把你尸体肢解了扔进湖里!”他和玛格丽莎不同。后者是被“赐予”的代行者,失去力量就只会死亡;而他是被“诅咒”的契约者,透支力量只会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行者黑色水草一样的头发被一团黑色的火舔舐干净,黑色的火停留在本应是头颅的地方,只有那只半脸的鎏金面具还好端端的戴在原位。面具下面,青绿色的眼睛狐狸一样眯起来。
              我是你的父,我将带你去见证一切,从旧事物覆灭到新事物再生,从开始到终结。
              她点了点头。右眼眶钻心的疼痛起来,有细小的触手从眼眶里探出来,挤走眼球。没有疼痛感,没有不适感,什么都没有,就好像那些触手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浮起来,向女神像上空的那只眼睛移动——不可思议的感觉,像踩在流动的风或者水上。“崔,”父亲的声音又一次从什么地方传出来。“崔,我亲爱的女儿,来吧,到我这里吧。”
              女神像上也有细小的触手,她看到了。那些触手扭曲成洁白甜美的女神,带上纯真到不能再纯真的潘多拉笑容。她也看到在那些触手下面,隐藏着另一个复仇的涅墨西斯。祂赤足踩踏着触手,祂猩红的唇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祂的裙摆上是敌人的血。涅墨西斯才是真正的至高杰作。
              来自黎明的孩子向黎明献上自己的名,于是黎明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无名黑雾里的眼睛逐渐张开。在同祂对视的下一秒,人偶师的脑海里炸裂出若干或高或低的悲鸣。那些声音里有老者的悔恨,有年轻人的垂死挣扎,有男人的愤怒,有女人的悲泣。声音交织在一起,人偶师险些想不起来自己的目的。
              我是谁……我是这些声音中的一员吗?还是一个旁观者?……他们听起来好痛苦,如果其中有一个声音是我的话,我也曾经历过这些痛苦?……
              心脏被浓重的苦涩感攥紧,她有些喘不上气起来。身后的触手蔓延成温床,或者坟墓,这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稍微休息一下吗……
              棕金色的眼突然睁开。
              不对,我是特蕾西·列兹尼克,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我还没有成为邪神的眷属!
              手中形状奇异的匕首突然刺出。
              那正是玛格丽莎·泽莱小姐在几个月前,带着笑容戳瞎邪眼时使用的匕首。可以轻易消减眷属,甚至连神明都可以打击到的武器。如果是它在历史中还有什么亮眼表现的话,一定就是那个了吧——
              ——涂抹了来自九头蛇毒液,连半神都能够随意抹杀的【许德拉匕首】。
              黑雾尖叫起来。女性的声音从黑雾中不断溢出,潮水一样。头顶无序的星辰开始跳跃着,旋转着,没有任何一个部分愿意在星座里安静待着;它们旋转着,扭动着,就像被某些事情挑衅般愤怒起来。在令人目眩的星辰下方,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无名之雾暴怒着,尖叫着,扭曲着身体。那是亿万年前便诞生的、古老而又强大的邪神,但在实质性的创伤面前,祂也只得愤恨的回归深渊。
              最后一丝雾气也消散掉了。
              “我们成功了吗?”特蕾西残破的身躯被卡尔接住。她被触手侵蚀的身躯就像被酸液浇过一样,但是那双眼睛还和故事开头一样梅丽。少女抬起棕金色的眼睛,温和的看着前辈,“先生,我表现的怎么样……父亲会为我感到骄傲吗?”
              “会的。”沉默寡言的调查局局长替少女整理好鬓边的发丝,“你父亲也会和别人夸耀自己有个好女儿的。”
              “那就好……那就好……”
              在并不能算是遥远的、头顶某个被称为天国的地方,有个父亲正在等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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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15楼2020-07-17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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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打破屋顶上这份沉痛气息的是行者突兀的尖笑,“你看到了吗,那个小姑娘做到了我们当年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喂,卡尔,你当这个裁判已经几年来着?”
                “170年。也该休息了。”
                裘克极其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他替娜塔莉阖上眼睛,然后站起来,面对此刻已经没有触手的涅墨西斯张开怀抱,“你也看到了吧,杰克?”
                “你之前耗尽生命都想做的事情,不管是放烟花还是给那些神明一些教训,又或者是追求你想要的自由,我们都替你实现了——”他骂了一句粗口。“别和我说什么大道理,在地狱等着亲我就够了。”
                没有人理会他。两位女性已经离开此界,卡尔又同他有些交情,知道裘克这些话并不是说给自己的。只有行者一个人,冲着空无和虚妄上演自己的演出。
                女神像开始从内里崩坏。她被光线染成红色的裙摆一片片破碎,她赤足踩着的那些触手失去水分逐渐干瘪,钢铁制成的裙撑像暴风雨当中撑起的伞那样脆弱不堪、一根一根剥落下来,就像专业的解剖者剔下肉中的骨。最后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比正常人略高些许的男性雕塑。他和最开始的六臂女神一样是石膏像,但是有一副黄铜面具突兀的锢在他的脸上。
                正是在今年早些时候的展览上丢失的那个黄铜面具,属于邪眼寄主的面具。
                蒸汽时代博物展览丢失了两件藏品,一件是装有黑色流质的、带有尖牙的宝箱,另一件便是这个面具。
                来自异界的行者粗暴的扯下那个面具,和自己亲手雕出的恋人交换了一个冰凉的吻。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黑发碧眼的男子形象了,但是他依旧虔诚的吻着爱人,用异变的舌舔舐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轮廓。他比这个雕塑略低一点,这并不妨碍他同“杰克”站在这里缠绵。他的手覆上早已沉寂的胸膛,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至高杰作。
                接着,一切都化为碎片。
                下落的失重感再一次冲刷着裘克的感官,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又一次回到高塔上,回到杰克把他推下高塔的那个夜晚。
                那个晚上,在火与血的纷飞当中,他的爱人摘下面具,冲他露出最后一个微笑。那个场景在他脑海中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在他骨髓深处刻下痕迹,在他噩梦当中缠绵许久。
                他的爱人在最后一刻,将“生”的希望赋给他,自己带着笑容走入“死”的国度。
                亲爱的杰克先生,我来地狱找你了。让我们在地狱里相会吧,到时候我一定要同你接吻,同你一起在地狱当中起舞。只要是你,只要是可以接下我满腔爱意和热情的你,未来发生什么似乎都不是可以为难的问题。
                *
                “你杀了他。”
                卡尔说话的对象是某个早应死掉的人。那个人此刻沾着满身的血趴伏在地上,刚才的撞击显然耗费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
                “列兹尼克,局长……我是来,替小姑娘报仇的啊……如果没有他和那个女人,小姑娘,就不会死了……你看,只要去做的话,总是有办法的……”
                正是刚才被穿刺透的凯文·阿尤索先生。
                “没有办法。列兹尼克已经死了,你的报仇也选错了对象。”卡尔无情的反驳着凯文,“你的正义在这场游戏里一点用都没有。”
                “……对不起,没能……没能保护住你们。”
                初升的第一缕旭光照在钟楼上。卡尔俯身看下去,昔日张狂的铁帽团长安详的躺在一堆石膏白色的碎片当中,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在他脸上打上彩虹的光彩。绯色的发丝散在他的脸侧,那是没有被深渊侵蚀、也没有被蒸汽之都劣质染发剂糟蹋的,最原本的颜色。那是邪眼的寄主曾多次吻过的发丝。
                远处不知道谁圈养的白鸽振起翅膀,冲着天际微弱的光明,义无反顾的飞去。
                “局长,门口……那个画框存储房间的门口有十三具尸体,已经确认过身份了,是十三人议会。”观测者的声音和他本人一起从画框的门里钻出来。
                “哦,对了。”卡尔面向早已失去生命的“蝴蝶小姐”泽莱,“泽莱小姐,您的母亲让我替她向您问好。她一直都在暗地里看着您,帮助着您。”
                回答他的只有晨间的风。
                part.4 END
                本篇就完了.明天开始补番外


                IP属地:山西16楼2020-07-17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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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dd


                  IP属地:新疆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0-07-21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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