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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宗二十七年，禧嫔张玉贞赐死，东平君李杭自知其占良民之田亩过往罪行及与张希载来往过密等事难以申辩，又痛于玉贞不复生之丧，上疏自求待罪而平民愤。肃宗感其诚，允，以结党忤逆罪论处。同年，李杭赐死废爵。
崔昭仪浅笑：“如此，中宫复然石女无子且奈何，张女为我揭发其子必失势，若得殿下宠幸有子，西人党自然支持我。世子体弱，将来我子必然得势。”在旁尚宫应声道：“娘娘得势乃是必然之顺势，不过早晚而已。”崔氏端起茶盏欲饮，未料茶热烫手，“当”的一声盏碎。旋即大斥道：“是谁煮的茶？端上来也不试试冷热么？”殿中宫人皆拜伏在地，无人敢应。崔氏冷笑：“看来也得效仿审问张氏尚宫的雷霆手段，才有人肯认罪啊。”说完便拿起廷杖处罚递茶的内人，打得两个内人连连叫苦。
“茶之冷热，本身每人手感不同，本也不是什么上品，盏碎也不必可惜。昭仪若想饮，济州岛刚上贡了一批新茶。”崔氏转身，竟是李焞站在身后，忙低头行礼。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如此姿态，一时也不知分辨什么，默默站着不语。李焞似笑非笑，命众人起身，此事就此轻轻揭过。崔氏努力的镇定下来，回答道：“圣恩浩荡啊，殿下。小妾不再追究了。”李焞又双手触着她的衣袖温声道：“听闻你最近饮食不畅，记得让御医好好调理啊。”“是。”刚要再多言，李焞已经走远了。崔氏暗自疑惑，这究竟是扶持西人党的兆头，还是肃宗本身对她的态度转变。
惠民署的一角，玉贞悠悠转醒，医女在旁一勺一勺，喂着她解药，原以为必然死去，却是被赦免回针房的严内人拿出玉贞平时给她的体己钱，买通了门房，将死药替换掉，换上清国苗疆的秘药，致使肃宗最后揽她入怀时也没有怀疑。肃宗没想过她会回来，根本没有在死药上做手脚。入陵埋葬转到惠民署来，费了如此多的心思，盼她安好做回自己罢。
玉贞睁眼，以为已是死后的世界，便激动抓着医女的手道：“豊城也有惠民署么？真是仁慈啊。”医女见状，轻轻笑着：“时英姐姐猜你最近两天能醒来，果然是的。”
玉贞疑惑不解，原来只是睡了好久，没离开这个世界么？她望向四周：“是严内人救了我么？”医女扶她坐起：“我是时英姐姐的妹妹，她想了办法换了死药，让我在惠民署好好安养娘娘。娘娘对我们全家有恩，时英姐姐让你安心住在这里，不会让你被人发现的。”
崔昭仪浅笑：“如此，中宫复然石女无子且奈何，张女为我揭发其子必失势，若得殿下宠幸有子，西人党自然支持我。世子体弱，将来我子必然得势。”在旁尚宫应声道：“娘娘得势乃是必然之顺势，不过早晚而已。”崔氏端起茶盏欲饮，未料茶热烫手，“当”的一声盏碎。旋即大斥道：“是谁煮的茶？端上来也不试试冷热么？”殿中宫人皆拜伏在地，无人敢应。崔氏冷笑：“看来也得效仿审问张氏尚宫的雷霆手段，才有人肯认罪啊。”说完便拿起廷杖处罚递茶的内人，打得两个内人连连叫苦。
“茶之冷热，本身每人手感不同，本也不是什么上品，盏碎也不必可惜。昭仪若想饮，济州岛刚上贡了一批新茶。”崔氏转身，竟是李焞站在身后，忙低头行礼。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如此姿态，一时也不知分辨什么，默默站着不语。李焞似笑非笑，命众人起身，此事就此轻轻揭过。崔氏努力的镇定下来，回答道：“圣恩浩荡啊，殿下。小妾不再追究了。”李焞又双手触着她的衣袖温声道：“听闻你最近饮食不畅，记得让御医好好调理啊。”“是。”刚要再多言，李焞已经走远了。崔氏暗自疑惑，这究竟是扶持西人党的兆头，还是肃宗本身对她的态度转变。
惠民署的一角，玉贞悠悠转醒，医女在旁一勺一勺，喂着她解药，原以为必然死去，却是被赦免回针房的严内人拿出玉贞平时给她的体己钱，买通了门房，将死药替换掉，换上清国苗疆的秘药，致使肃宗最后揽她入怀时也没有怀疑。肃宗没想过她会回来，根本没有在死药上做手脚。入陵埋葬转到惠民署来，费了如此多的心思，盼她安好做回自己罢。
玉贞睁眼，以为已是死后的世界，便激动抓着医女的手道：“豊城也有惠民署么？真是仁慈啊。”医女见状，轻轻笑着：“时英姐姐猜你最近两天能醒来，果然是的。”
玉贞疑惑不解，原来只是睡了好久，没离开这个世界么？她望向四周：“是严内人救了我么？”医女扶她坐起：“我是时英姐姐的妹妹，她想了办法换了死药，让我在惠民署好好安养娘娘。娘娘对我们全家有恩，时英姐姐让你安心住在这里，不会让你被人发现的。”
是夜。
李焞一如既往来到就善堂。玉贞已经离去，但世子之位不稳，中宫之位空悬。老论少论相持不下，他对建议已然各择其半，看来再过一段时间，又要选出新的中殿，来来去去，往复循环，可是手心握住实实在在的是什么？
玉贞临死前托治秀递给他的浅粉布缎上写道：
李焞：
安心自有处，求人无有人。今我赴此身，不过为一痴念而已。
当日街巷书房，山中草屋，恍若隔世，后两班宴会，洗踏房内缝新衣，又记得习练场上相望，林中漫行，有恨你为何自负于箭法无双不拿赎金相救，却也心思秘藏。你曾笃信区区手母岂会令人动心，可那夜秉烛夜游得遇后，为你绣制衣裳，你要带我走。百转千回，进宫究竟为了什么，只有我自己明白。奉茶之后，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拒绝承恩尊前。然致密命我以针房内人为你量身时，心有如涟漪荡漾，之后缝袍做衣、雨中相吻，针房里盈盈一握，花苑里救我于马蹄下，不过越陷越深而已。东平君私宅里共赴巫山，你说一定下牒旨给我名分，所以后来闵家相迫、朱尚宫相害，我也没有退缩。再相逢做淑媛，议事厅外你环抱我，做禧嫔，生昀儿，通明殿中误会生，可到底也明白你的为难，所以如今情势，不会让你一人面对险境，恩恩爱爱如斯，不忍舍你而去，情心何解？宫阙里粉黛眉蓁无数，可你会记我一生罢！多情自古伤离别，情意冷暖自知，盼君安然子安然。
妾张氏玉贞敬上
李焞常常拿出来看，痛心疾首蹙额，独语：“粉黛眉蓁，只你一人啊！”
只是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
忽听见莲花池边有内人祝祷哭泣的声音，定睛望去，竟是严内人。
“卿也是来想念玉贞的么？”
“殿下，奴婢承蒙娘娘搭救，想着世子丧母，恐宫内有风霜相逼，心里一时感怀罢了，未料生出惊扰，请主上恕罪。”
“陪我走走吧。你是玉贞在宫里最亲近的人啊。”
时英看着这个满脸愁容的人，应声随他走去。
“说说你们在针房时的故事吧。”
“娘娘在针房时十分用功，即便有慈京内人为难，她也没有放弃希望。我与她同住一室，每晚看她手指比划，以为是画样子，后来仔细看才知，是殿下的名讳。她说若非宫女，就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走下去，只是望穿秋水未必有答案罢了。”
“是么？原来早就如此用心了啊。”李焞蹙眉，让时英有些心疼。
“殿下，您要放宽心啊，如今世子还未成年，他是您和娘娘留下的希望不是么？虽然奴婢也很思念，可到底岁月静好已是往事，偶尔回味起来那份美好心里很甜。”
“既然你如此牵挂世子，就许你时时可去探望罢。”
“谢谢殿下。”
李焞一如既往来到就善堂。玉贞已经离去，但世子之位不稳，中宫之位空悬。老论少论相持不下，他对建议已然各择其半，看来再过一段时间，又要选出新的中殿，来来去去，往复循环，可是手心握住实实在在的是什么？
玉贞临死前托治秀递给他的浅粉布缎上写道：
李焞：
安心自有处，求人无有人。今我赴此身，不过为一痴念而已。
当日街巷书房，山中草屋，恍若隔世，后两班宴会，洗踏房内缝新衣，又记得习练场上相望，林中漫行，有恨你为何自负于箭法无双不拿赎金相救，却也心思秘藏。你曾笃信区区手母岂会令人动心，可那夜秉烛夜游得遇后，为你绣制衣裳，你要带我走。百转千回，进宫究竟为了什么，只有我自己明白。奉茶之后，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拒绝承恩尊前。然致密命我以针房内人为你量身时，心有如涟漪荡漾，之后缝袍做衣、雨中相吻，针房里盈盈一握，花苑里救我于马蹄下，不过越陷越深而已。东平君私宅里共赴巫山，你说一定下牒旨给我名分，所以后来闵家相迫、朱尚宫相害，我也没有退缩。再相逢做淑媛，议事厅外你环抱我，做禧嫔，生昀儿，通明殿中误会生，可到底也明白你的为难，所以如今情势，不会让你一人面对险境，恩恩爱爱如斯，不忍舍你而去，情心何解？宫阙里粉黛眉蓁无数，可你会记我一生罢！多情自古伤离别，情意冷暖自知，盼君安然子安然。
妾张氏玉贞敬上
李焞常常拿出来看，痛心疾首蹙额，独语：“粉黛眉蓁，只你一人啊！”
只是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
忽听见莲花池边有内人祝祷哭泣的声音，定睛望去，竟是严内人。
“卿也是来想念玉贞的么？”
“殿下，奴婢承蒙娘娘搭救，想着世子丧母，恐宫内有风霜相逼，心里一时感怀罢了，未料生出惊扰，请主上恕罪。”
“陪我走走吧。你是玉贞在宫里最亲近的人啊。”
时英看着这个满脸愁容的人，应声随他走去。
“说说你们在针房时的故事吧。”
“娘娘在针房时十分用功，即便有慈京内人为难，她也没有放弃希望。我与她同住一室，每晚看她手指比划，以为是画样子，后来仔细看才知，是殿下的名讳。她说若非宫女，就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走下去，只是望穿秋水未必有答案罢了。”
“是么？原来早就如此用心了啊。”李焞蹙眉，让时英有些心疼。
“殿下，您要放宽心啊，如今世子还未成年，他是您和娘娘留下的希望不是么？虽然奴婢也很思念，可到底岁月静好已是往事，偶尔回味起来那份美好心里很甜。”
“既然你如此牵挂世子，就许你时时可去探望罢。”
“谢谢殿下。”
玉贞完全醒来后，医女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按照李焞的性子，若是政党轮替必然是大动干戈，自然东平君会失势吧。哥哥做了错事，想来也不会安心在济州岛了。玉贞定了定神，问到：“不知道东平君和我家人现在如何了？”医女缓缓地行了个拜手礼，哀声道：“东平君自请主上赐死，张希载大人押回宫被西人党的人……您的母亲也神思恍惚离开人世了……请您节哀啊！”
玉贞瘫坐在席上，曾几何时，这三个于她最重要的人和她一起开心地看着她和李焞的世子成长。如今又败在了权谋之下。现下心灰意冷，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对策了。究竟时英救了她是对还是错呢？
山僧贪月色，一并汲瓶中。 到寺方应觉，瓶倾月亦空！
在这个世上，她已经不存在了。不是么？
“时英姐姐知道您牵挂殿下和世子，让我告诉您，他们一切安好。政局还未稳定，姐姐的意思是让您在此安心住下，免招是非侵扰。”
也是了，就先权且住在这里。玉贞点点头。
一天天过去，玉贞就以容貌毁为由，戴纱布遮面行于惠民署帮助医女做事，更名朴伊人。医女时而指点如何绑纱布，时而教导如何做艾灸，玉贞倒也有事可做不致无聊。每天都有新的收获在积累。
从前拿针线为人做嫁衣，现在更换了职责的新鲜感开始显现。有时也会有各地的医女来汉阳相互研讨，这时候的玉贞是最好奇的，于是脉诊也去学，用方也去学，《伤寒论》也去看，《内经》也成了有滋有味的食粮。六个月下来，为了忘记王宫，忘了失去亲人的痛，玉贞过得很充实。若有病患衣衫不整，修补个几针也是常事。
医女也不再喊她“娘娘”，整天“朴姐姐”的唤着，让她代入了这个新的角色里默默安宁。
从前在王宫里不愁吃穿，重新过回百姓的日子，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仁显王后那么为百姓所欢迎了。平淡如水的人，人们最为称赞。不惊不扰，做着自己的事情。
“那么，朴姐姐是想考御医女嘛？”看她学的那么认真，有开始打趣她。
“虽然是好，但是宫里那么多人认识我，若是真做了医女，怕是风波又起了。不若在这里帮你的忙好，还能学到很多东西。且宫中的御医们为求保命，开的方子大多华而不实或平淡无效，怎及坊间的好。”玉贞六个月来第一次露出浅浅的笑容。
按照李焞的性子，若是政党轮替必然是大动干戈，自然东平君会失势吧。哥哥做了错事，想来也不会安心在济州岛了。玉贞定了定神，问到：“不知道东平君和我家人现在如何了？”医女缓缓地行了个拜手礼，哀声道：“东平君自请主上赐死，张希载大人押回宫被西人党的人……您的母亲也神思恍惚离开人世了……请您节哀啊！”
玉贞瘫坐在席上，曾几何时，这三个于她最重要的人和她一起开心地看着她和李焞的世子成长。如今又败在了权谋之下。现下心灰意冷，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对策了。究竟时英救了她是对还是错呢？
山僧贪月色，一并汲瓶中。 到寺方应觉，瓶倾月亦空！
在这个世上，她已经不存在了。不是么？
“时英姐姐知道您牵挂殿下和世子，让我告诉您，他们一切安好。政局还未稳定，姐姐的意思是让您在此安心住下，免招是非侵扰。”
也是了，就先权且住在这里。玉贞点点头。
一天天过去，玉贞就以容貌毁为由，戴纱布遮面行于惠民署帮助医女做事，更名朴伊人。医女时而指点如何绑纱布，时而教导如何做艾灸，玉贞倒也有事可做不致无聊。每天都有新的收获在积累。
从前拿针线为人做嫁衣，现在更换了职责的新鲜感开始显现。有时也会有各地的医女来汉阳相互研讨，这时候的玉贞是最好奇的，于是脉诊也去学，用方也去学，《伤寒论》也去看，《内经》也成了有滋有味的食粮。六个月下来，为了忘记王宫，忘了失去亲人的痛，玉贞过得很充实。若有病患衣衫不整，修补个几针也是常事。
医女也不再喊她“娘娘”，整天“朴姐姐”的唤着，让她代入了这个新的角色里默默安宁。
从前在王宫里不愁吃穿，重新过回百姓的日子，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仁显王后那么为百姓所欢迎了。平淡如水的人，人们最为称赞。不惊不扰，做着自己的事情。
“那么，朴姐姐是想考御医女嘛？”看她学的那么认真，有开始打趣她。
“虽然是好，但是宫里那么多人认识我，若是真做了医女，怕是风波又起了。不若在这里帮你的忙好，还能学到很多东西。且宫中的御医们为求保命，开的方子大多华而不实或平淡无效，怎及坊间的好。”玉贞六个月来第一次露出浅浅的笑容。
陵幸的夜似乎没有什么宫人出门，一是这是李氏王朝历代列祖列宗长眠之处，二是宵禁令人止步不得多发出声音。可玉贞还想多看看走走，她的好奇都没有停止过。
世子李昀把伽倻琴带至行宫，命众人合奏作为消遣，水声伴着丝竹弦乐，如鸣珮环，令人心驰神往。李焞批完奏折后出门散心，想去看看玉贞的陵寝，杨君扶他前往，却见一女在一座陵寝旁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杨君有些恼，命道：“何人在此叨扰？”那女提着羊角风灯轻轻吹灭，扶着斗笠风一般飘然远走。杨君恐是刺客，李焞默默笑道：“若是也好了，随她一起去，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内人处所里，严尚宫悄悄去看了玉贞，见玉贞香汗淋漓，不免问询。玉贞轻声道：“原是有块帕子落在池边去捡，恐久之有人发现，便速速回来。”时英一副不信的表情，玉贞自知瞒不过，道出一切实情。
原来那女子正是玉贞，走到自己的陵寝前感慨，未料李焞竟然也过来，正犹豫是否相认，见杨君在侧，打消了念头。
时英听罢不知如何接话，转头说起李昀的事：“世子命人奏乐，行宫还有几把琵琶，可要试试？”玉贞听得外面报时，已是酉时三刻，随了时英去乐器库取了琵琶来。时英身边的上赞内人又来请，说是小宫女升内人针线竞赛的事情需要筹谋。时英望着玉贞，依依不舍地走去商量。
玉贞边走边听内人们聊天，有人感慨禧嫔悲境的，有人说殿下纳了刘昭仪和金贵人的事情，又有人可惜仁显王后和宁嫔薄命的。玉贞感觉自己的醋意一点点地漫出，忽而又觉得李焞的薄情。还是没有随众人去世子宫里。温泉池边暖意融融，玉贞觉得自己的心冰冷无比，恰恰需要大把大把的暖气熏蒸。寻了个僻静处，把鞋袜脱去，双足浸在温泉里，手弹琵琶念着自己的词：“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花落宫廷错流年。流年错，人未眠，拂菻面扇妆镜前。镜前簪，簪缨世族薄凉衫。青丝未素肠也断，有女同车妾未甘！”
这一首用典多处的《流年错》经她吟唱出，绵绵情意里又落着点点心忧，玉贞唱着泪也不自主地流落。
相爱多少岁月了，曾胜过了年华，今时败给了韶光。
玉贞想想自己都没得到过完整的爱，东平君自幼混迹青楼馆到处留情，玄治秀畸恋她到暗助仁显和崔氏来构陷她们一家非要拆散李焞和她的地步，而李焞更是纳了无数中殿后宫…一个一个都说爱她，结果没有一个是专一而终的。宫规还要后宫中殿都不能妒忌，否则就是罔顾国法，不尊主上。先王倒是看似专情，不过想起王太妃的举止嚣张，目无尊长，恐怕也是仗着家世横行无忌，先王心中或是另有所爱的。
毕竟谁可以似明孝宗朱佑樘那般，只有皇后一人在侧，终其一生只念着糟糠之妻的好呢？
世子李昀把伽倻琴带至行宫，命众人合奏作为消遣，水声伴着丝竹弦乐，如鸣珮环，令人心驰神往。李焞批完奏折后出门散心，想去看看玉贞的陵寝，杨君扶他前往，却见一女在一座陵寝旁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杨君有些恼，命道：“何人在此叨扰？”那女提着羊角风灯轻轻吹灭，扶着斗笠风一般飘然远走。杨君恐是刺客，李焞默默笑道：“若是也好了，随她一起去，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内人处所里，严尚宫悄悄去看了玉贞，见玉贞香汗淋漓，不免问询。玉贞轻声道：“原是有块帕子落在池边去捡，恐久之有人发现，便速速回来。”时英一副不信的表情，玉贞自知瞒不过，道出一切实情。
原来那女子正是玉贞，走到自己的陵寝前感慨，未料李焞竟然也过来，正犹豫是否相认，见杨君在侧，打消了念头。
时英听罢不知如何接话，转头说起李昀的事：“世子命人奏乐，行宫还有几把琵琶，可要试试？”玉贞听得外面报时，已是酉时三刻，随了时英去乐器库取了琵琶来。时英身边的上赞内人又来请，说是小宫女升内人针线竞赛的事情需要筹谋。时英望着玉贞，依依不舍地走去商量。
玉贞边走边听内人们聊天，有人感慨禧嫔悲境的，有人说殿下纳了刘昭仪和金贵人的事情，又有人可惜仁显王后和宁嫔薄命的。玉贞感觉自己的醋意一点点地漫出，忽而又觉得李焞的薄情。还是没有随众人去世子宫里。温泉池边暖意融融，玉贞觉得自己的心冰冷无比，恰恰需要大把大把的暖气熏蒸。寻了个僻静处，把鞋袜脱去，双足浸在温泉里，手弹琵琶念着自己的词：“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花落宫廷错流年。流年错，人未眠，拂菻面扇妆镜前。镜前簪，簪缨世族薄凉衫。青丝未素肠也断，有女同车妾未甘！”
这一首用典多处的《流年错》经她吟唱出，绵绵情意里又落着点点心忧，玉贞唱着泪也不自主地流落。
相爱多少岁月了，曾胜过了年华，今时败给了韶光。
玉贞想想自己都没得到过完整的爱，东平君自幼混迹青楼馆到处留情，玄治秀畸恋她到暗助仁显和崔氏来构陷她们一家非要拆散李焞和她的地步，而李焞更是纳了无数中殿后宫…一个一个都说爱她，结果没有一个是专一而终的。宫规还要后宫中殿都不能妒忌，否则就是罔顾国法，不尊主上。先王倒是看似专情，不过想起王太妃的举止嚣张，目无尊长，恐怕也是仗着家世横行无忌，先王心中或是另有所爱的。
毕竟谁可以似明孝宗朱佑樘那般，只有皇后一人在侧，终其一生只念着糟糠之妻的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