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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世离传(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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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0-09-07 03:14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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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20-09-07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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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干燥,注意防火!”亥末子初,更夫绵长的吆喝划破了夜空。
      此时,正值东汉桓帝延熹九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洛阳上空,明月高悬,夜色澄澈,幽青的天空不见云彩,唯有银河斜跨东南,向大地倾泻着璀璨而神秘的辉光。而在凡尘的市井街巷中,则弥漫着独属深夜的寂静,夜巡的更夫老卫打完更后,揉搓着疼痛的腰背,徐徐蜷蹲在一家大院门口的石阶上,眨巴着微翕的三角眼,疲惫地长叹一口气。
      偌大条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三俩鬼祟野狗,在街角嗅闻着大户人家门泼出的残羹剩菜。老卫静静地凝视着它们,丝毫未察觉到手上的提灯早已倾斜,昏黄的蜡油滴落在地,在赤红的火光下宛若鲜血流淌。
      “哎哟……若是什么时候我这把老骨头能好好地享享福就好咯……”
      对于他而言,这只是他漫长打更生涯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夜。
      他并不知道,在这片祥和的夜色之下,涌动着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暗流。
      老卫身后的宽宅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提着狼毫笔,紧锁双眉,凝望着案几上的一封尚未写完的奏疏。短短几句,却已是男子苦思冥想数周后的成果:
      “臣闻明主不讳讥刺之言,以探幽暗之实;忠臣不恤谏争之患,以畅万端之事。是以君臣并熙,名奋百世。臣幸得遭盛明之世,逢文、武之化,岂敢怀禄逃罪,不竭其诚!”
      此人名叫窦武,名臣陈蕃之友,皇后窦妙之父。乃朝廷中士人外戚一派的代表。对宦官一派任用私人,滥用私权,败坏朝政的行为深感不满。就在七月中旬,窦武的同僚李膺、范滂、陈寔等贤臣名仕因不满宦官作风而从中干涉,却遭受迫害,锒铛入狱。挚友陈蕃为此三番五次向桓帝求情,可始终不见成果,因此,窦武才决定动笔,写下这份奏疏,试图与皇帝论理,改变这摊早已沦为浑水的腐败朝堂。
      可他深知,仅凭一己之力,绝无可能撼动重权在握的宦官集团。
      每当思绪至此,他总会苦闷地长叹一口气。
      “主子有些心神不宁,要不歇息吧?”一旁,那个名唤云瑛的女仆关切地问候道。
      “贼子不死,我心难安啊。”窦武愤慨地回应:“大汉天国,睥睨万邦,朝堂内本应人才济济,而不该是宦官当道,一片乌烟瘴气!究其根本,却并不是中国缺乏人才,而是陛下宁愿委任小人,也不愿倾听贤臣之音!源浊则流浊,照我看,中国若不易主,则毫无出路可言!”
      “慎言。”云瑛轻柔地提醒。
      窦武听罢,苦恼地摆摆手,随即丢下毛笔,走到窗边,望向璀璨辉煌的明朗夜空,良久不言。
      “主子在想些什么?”云瑛取过披风,悄悄地搭上她主人的肩头,眼中柔情似水,却转瞬即逝,好像怕被外人看到一般。
      “不知为何,心中总有莫名的不安。”窦武缓缓答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片灿烂的星汉。
      与此同时,洛阳城门外,武夫和守卫却显得格外紧张,他们手握利刃与劲弩,将一支神秘的外国队伍挡在了门外。
      王珂是一名新上任的署吏,今年不过十七,却自诩见识颇广,堪当查验文牒要务。但面对一支深夜来到洛阳城的外邦土著使团,他确实有些不知所措。
      “额……各位异邦友人,可会说汉语?”他迈着迟疑地步子,走过一群戒备森严的守卫,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一边说话,他也在一边打量这支神秘的使团。队伍的人数并不多,却都骑着高头大马,马背上的人身材也同样高大,他们黑眼黑发,肩宽体胖,皮肤乳白,眉眼深邃英俊。每个人都斜披着洁白的披风,露出穿着精致内衬的右半身,光从服饰来看,便不属于任何一个西域小国。马队后方,则跟随着一辆以黄金为装饰的巨大马车,其样貌之精美,并不亚于皇族御用。守候在一旁的士兵们则更引人注目,他们身着红色内衬,外披钢甲,手持巨大的方形盾牌和形状奇特的矛枪,腰间挎着宽刃短剑。论装备,甚至比汉国军队更为精良。
      “这群异邦人定是来自一个富庶的国度,或许并不亚于大汉。”王珂心中做出了判断:“可如此尊贵的客人到访,为什么事先无人通报?难道他们一路绕开了洛阳城外繁琐的关卡?”
      想到这里,王珂不免警惕了起来。
      “在下王珂,恭迎各位异邦友人。”他心中虽有不安,却并没有表露在脸上,而是深深作揖,尽量显得冷静而礼貌:“请道明来意,出示通关文牒,我也好尽早为各位放行。”
      这时,一个贵霜打扮的秃头僧从队伍的一侧走了出来,向王珂行礼,开口却是一副纯正的汉语:“王君切莫紧张,我等乃远西商队,奉外邦大皇帝马可.奥里略.安东尼之旨,自西天之海跋涉而来,途经万里,早已疲倦,路上多有颠簸,也弄丢了通关文牒,此时来访,于情于法,都不合理,还请王君谅解。”
      一番话下来,王珂早已被诸如“大皇帝马可.奥里略.安东尼”,“西天之海”等生僻词句搞得云里雾里,但他压下了心中的困惑,插手回礼道:“很抱歉,若是没有文牒,便不能进城。请高僧指明诸位从何处而来。”
      僧人微微一笑,答道:“若依汉语来说,我等来自大秦。”
      “大秦?”王珂疑惑道,他只知秦朝早已灭亡,却不知西方还有一个叫这种晦气名字的国家。
      “大秦,便是犁靬。”僧人耐心的解释道:“若按照当地话而言,我等来自罗马。”
      犁靬,罗马,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依然没有在王珂的记忆里激起太多的涟漪,但他还是挤出了一抹微笑,礼貌地答道:“好的,待我进城通报,再行商议。”
      王珂所不知道的是,他此刻正在目睹的,是东西方的两大伟大文明的第一次碰撞。
      天空中,原本不起眼的荧惑星突然闪过了一丝诡异的红光。


      4楼2020-09-08 0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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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王珂满腹疑心,匆匆下了城阙后,城楼下一应城门校尉、司马等兵吏却互相使了个眼色,仿佛暗中谋定,同时默契地将手中火把举起,朝着开阳门下那支西来的使节军马照了过去。
        借着摇曳火光,众人最先看见那越班而出的老僧,正转向那西域军马的帅首,一手扶着九环锡杖,一手立作单掌,面色恳切地言说着什么。只是那西域夷腔音节极其短促,音声折返迂回,好不古怪。那夷人将帅咬字又十分不清,这些只知京中“洛下雅声”的兵卒,听在耳中,只觉得恰似持方枘以入圆凿,头尾听不出个之乎者也来。
        那一个个兵卒听不出个子午卯酉,当下便纷纷握紧了手中洛阳丞赐下的五色棒,手中握力沿着棒身传递,逼得棒梢也丝丝颤抖起来。
        那支军伍中隐隐被众甲士拱卫的武将似乎觉察到气氛微妙的转变,粗眉微微皱起,向着老僧开腔道:“遍照阿阇梨,看来你口中汉帝国的‘九宾’外交礼仪,可没有他们表现得‘好客’。”
        被称“遍照”的老僧苦笑着望了眼骑在焉耆国的青骢良马上、蓄着半卷的褐色胡须的西域将帅,面上生出几分难堪,打了个问讯:“希玛丘斯将军,我们丢失了出入国度的外交凭印和文书,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谨慎也在情理之中。”
        “真是要命的官僚主义。相比之下,元老院的执政官们居然堪称高效。”轻轻拍打着马鬃,安抚着与主人一同变得不耐烦的坐骑,帝国遣赛里斯外交使者希玛丘斯眺望着夜色中辉光流映的灿然星汉。那星云并非恒处静态,而是如初春冰下的涛流,将涌未涌、似动非动。
        末了,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枚镌刻着如蛇鳞般繁复雕文的护符,对遍照老僧留下了这样一句慨叹。
        “可惜托勒密笔下那个平衍丰饶的文明之国,却将因为拖沓的官僚制度而死。”


        10楼2020-09-08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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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话音才落,对面的几个兵吏中,又传出几声京畿口音的叫嚷——“那夷人主将,怎生不识礼数?”
          “我等奉汉律,要在此看住诸位,切莫聒噪生事!”
          即使语言不通,希玛丘斯将军也能轻易从这些汉人兵卒的面色神态中看出明显的不屑,对此,他只是保持着露出犬齿的冷笑, 任由这些嘈杂的言语落在他身上。夹杂在语言交锋中,遍照老僧双手合十,欲言又止。奈何言语之距远甚南北,这通译字句的个中屈折,也只有老僧自己心知。
          遍照和尚原是迦湿弥罗国人,此境远居贵霜喉关,在大汉帝国的官方叫法里唤作“罽宾国”,一个多甲子前,贵霜帝国之王迦腻色伽于此地召集五天竺的佛门大乘小乘各部阿罗汉于迦湿弥罗国结集,甚至大乘诸宗奉为祖师的龙树菩萨、世亲尊者等大人物也都被迎请于法筵。这次佛门盛会号为佛门第四次结集,编成《阿毗达摩大毗婆沙论》二百卷,也奠定了迦湿弥罗地方佛门势力的范围。
          而遍照梵名则曰“毗卢遮那”,本是刹帝利种姓。当初甫成阿罗汉果,他便发愿要广宣佛门于天下,为效当年竺法兰、迦叶摩腾二罗汉东传佛法,便也向着大汉地界走去。只是他际遇有殊,在道经于阗国时,因闻此地有一处天然圣地,索性就在于阗驻留了时日。


          12楼2020-09-08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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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佛家内门传说,这处圣地号为“瞿摩婆罗香圣人支提处”,位处于阗国牛头山临水侧。昔者如来入灭,深恐日后佛门在身毒覆灭于婆罗门教,遂嘱托一头名叫祗利诃婆达多的那伽老龙守护此地,预为佛法东传入华的中转,权作徒子徒孙的家业。
            然而遍照和尚到了此地,却不见那头受了如来教诫的护法老龙,连本境水府也是龙去宫空,鱼虾隐迹。没了这头老龙充为护法、供养寺院,遍照和尚只得改走上层路线,去向于阗王宫前卖弄神通,好谋一个国师之位,以此大修寺院。
            然而不知是不是遍照和尚流年不利,在他行访于阗国室当日,不巧又撞上了犁鞬国出使大汉的使节团。那使节团上表称有瘟疫自西而来,却要让那于阗国王举国而迁。这般扰事,老僧如何能忍,他本道那使节团多是武卒兵将出身,有意唬他一唬,便使了个摩耶三变的幻术,摆弄起宫堂中檀香烟气,显化出檀世尊如来说法的种种妙相,一时梵唱满空,清净之音洗涤心尘,自觉得所谓消烦恼、灭障业,莫不如是也。
            不成想那使节团中,也有位大秦国的朝中主祭,当面祝咒一番,破了幻术,惊得于阗国王不知听谁是命。遍照和尚身腾云空,忙要遁走,结果不知是使节团看着这身怀法力的光头觉得新鲜,还是缺一个通汉话的翻译,竟也把他拐到了使节团里。


            13楼2020-09-08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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