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是艳遇,喜欢么?
与其说这是吴凡抛给黄子韬的一个问句,倒不如他坦白这是他丢给自己的一个陈述句。
那天,吴凡在俯身过去吻了黄子韬之后,脑子里便想了无数件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比如被那男生口不择言地骂,毫无章法地揍,或者那男生直接一句辞职都不留就背上行李迫不及待地离开他的客栈。但他在吻到那男生之前,电光火石之间只是一瞬的冲动作祟,他脑子里什么其他的事情都没装,只剩四个字,就是我想吻他。
吴凡当时在清吧里抬头,一路看着被自己吻完松开了一起身就往门外冲的黄子韬,他叹口气就想,自己怕是真动了什么念头动了什么心。
那晚回客栈的路上,吹到夜风就头脑清醒了一半的黄子韬一直隔着他几步远走在一边,时不时甩过来一个眼神警告他不要靠近。吴凡走在另一边看着他怨念强得走路碰到石子都要狠狠踢飞的程度,张口还是跟他说了声对不起。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那男生就站住回头,满眼不爽地盯着他说你对不起什么?别人你想亲就亲很随意挥洒啊!客栈老板了不起?艳遇你妹!
吴凡站在原地看着黄子韬边说边朝他逼近,那时那黑发男生酒已醒得差不多,炸了毛的状态随时也有捏拳打人的可能。那张喜怒分明的脸在吴凡眼前从古镇虚幻的月光下清晰地格外真实起来,吴凡定定看着眼前的人默不作声,任由他一句接一句倒出自己全部的不满,吴凡的心在那时格外宁静,等黄子韬说不出话只微喘气看着他时,吴凡才开口问,说完了?
黄子韬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气又上来了,总算一拳要冲他脸上揍,却被吴凡捉住手腕。他一愣,那人忽然一笑,顺势把他一拉,两人距离顿时就缩短得几乎是零。吴凡那略坏的笑容在已而人稀的巷道夜色下更像是梦境,他慢慢悠悠地轻轻说,打人不打脸,小弟弟。
“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是真诚地道歉。明天我教你种玫瑰好了,这样你可会消气?”
“还有,我不是对别人想亲就亲的人。我只是想吻你罢了。”
他轻轻一笑,捉住黄子韬手腕的手又紧了紧才放开了黄子韬。他一温柔起来黄子韬就不知如何是好,他像是摸清了黄子韬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那晚他们就那样一前一后回到客栈,两人始终相隔一步之遥。黄子韬一路懊恼地不知道在小声碎碎念些什么东西,吴凡也就走在他身后,默不作声脚步轻轻,那般温柔地踩下身前的人踩过的每一寸石板路冷月光。
第二天上午,吴凡果然没有食言。他甚至在客栈前台用纸板写了个告示表明今天不接新客入住,黄子韬就在他这般宽容近乎过分的特许下,公然带薪翘班被他带去玫瑰田。八点半的疏朗日光从蔚蓝天空干净投下来,之前一直闹着要老板教他种玫瑰***小青年此刻蹲在玫瑰旁却略显兴趣缺缺。吴凡一边拨弄着一株玫瑰一边跟他讲着要如何如何种植护理,水分温度土壤怎样才会适宜,花期几许要在周围搭配着种养些什么才会让玫瑰长得更好,可等吴凡偏头看向蹲在一旁的黄子韬时,却发现那人一双眼睛看的并不是玫瑰却是他自己。
“……你到底有在听么?”吴凡动作干脆地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哼。”黄子韬竟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而气势汹汹地瞥开视线看向一旁。
“你这是干什么呢?”吴凡目光沉下来了些,表情也带上点严肃。他松开手里的玫瑰转而伸手把黄子韬的脸转回来,那人一脸不爽地盯着他,吴凡顿觉有些莫名其妙。
“我有说我原谅你了嘛?”他们对视了半响,黄子韬理直气壮地开口。吴凡反应了两秒,看着黄子韬没话作答。
“对着别人想亲就亲,道歉了还要加上一句‘我只是想吻你罢了’。你干嘛这样欺负我,我是外地来的游客我在你客栈打临时工我还在读大学没进社会,你以为这样我就好欺负?”
吴凡听着眼前人劈头盖脸来的一阵说辞,思绪一片混乱。我欺负你?你觉得我是在欺负你?
“一开始就不说你名字,神秘得跟什么一样……成天只会取笑我不成熟不经世事不懂人情,我是不像你,长得好看又万花丛中过的这也有过那也明白……还有,没有过女朋友很好笑?哪里好笑?我就是没有过不可以?”
黄子韬说着说着有些语无伦次,他皱了下鼻子不知道生什么气地一根根拔起田边生出的几条杂草,又泄气地丢到地上。吴凡总算是理清他的思路了,这是在翻这些日子来他的旧账呢。吴凡有些无可奈何地蹲在一边任凭黄子韬哼哼唧唧倒豆子般地数落他,他瞥了眼那男生,一张脸上的情绪过分生动,一颦一蹙都比花招人喜爱。
“要不是路费不够我回去……我才不在你这破客栈呆着!”
黄子韬捡起先前被他丢过一次在地上的杂草,又往地上摔了一次。吴凡没绷住,笑了。黄子韬看过来,吴凡立马敛起笑容。黄子韬更生气了,站了起来,大声说你居然还笑?我拔你的玫瑰信不信!吴凡看着他的眼神无法掩藏绵暖的笑意,黄子韬就炸毛了一样真弯腰要去拔玫瑰。吴凡来不及阻止,却眼睁睁看着黄子韬食指被玫瑰的刺一下划出道口子。
吴凡这个人让黄子韬气,吴凡的花也要跟黄子韬作对,黄子韬吃痛地缩回手,指尖的口子有血出来,他咬牙了两秒,直接转身就走。
“站住。”吴凡总算是出声,站起来伸手捉住了他。吴凡捉着他的手腕一把给他拉回来,黄子韬踢着地上的泥土说你松开!松开!吴凡置若罔闻,眼神定定地要看他的手指。等吴凡皱了皱眉一低头轻轻含住黄子韬开口子的指尖时,黄子韬踹地的脚停了。指尖连心,而包围那处的温热更是让黄子韬顿时脸红到耳朵。只一秒,黄子韬一狠劲把手抽回来,站在那里喘了两口气盯着吴凡像是说不出任何话来。接着吴凡还没反应过来,那男生就扑上来一口咬在了他肩膀到脖颈处裸露在衣领以外的皮肤。
这究竟是什么毛病,那男生气极了真的会咬人。
刺刺的疼痛伴随着浅浅牙印小小一处盖到了他身上,吴凡反应过来时那人已冲冲地走出玫瑰田。他总觉得自己还尝到那人指尖伤口的一点点铁锈味,黄子韬究竟给他下什么蛊了,他被他咬了一口却还站在这里满心都只是被抓挠过的痒。他一点都不生气,他只想捉住那男生把他狠狠揉一遍,问问他清楚,你那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吴凡脚边那遍野的玫瑰,一朵一朵,也只是在临近正午越发明艳的阳光下,开得更加灿烂。艳遇了,艳遇了。吴凡想我是败给你了,我一颗心在这瑰丽恬静的小镇上一直没动过情,怎么偏偏遇上个你。你是在人间乱闯进我这花田的那个谁吧,我的玫瑰是开到第七百朵了么?吴凡分明记得镇上那句传说,待花开到第七百朵,种花人便遇到真爱,再放手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