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班有个超酷的女孩子诶!长的绝精致好看!也挺平易近人的……哎但是跟她接触的时候吧又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啊?叫什么名字啊?”
“刘雨昕,下雨的雨,昕…就是日字旁一个公斤的斤。”
“那下次遇到你指给我看看!”
以上对话是孔雪儿在上厕所的时候偷听到的,原以为又是新高一小学妹的激情八卦,身为高二的学姐理应见怪不怪。
可是她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不仅仅是这个名字她听过写过呢喃过千万遍,甚至这个人都在她身侧枕畔心尖上待过好多年。
孔雪儿走出洗手间,一路穿过走廊上楼梯,耳朵仿佛自动屏蔽了学生们的玩笑吵闹声,只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狂跳。
很酷很精致,平易近人又保持疏离。这样的形容简直和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完美贴合。
她好想见她,好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记得前世的一切。
前世在古代。
孔雪儿是雀国公主,刘雨昕称霸一方,自封女帝。
雀国国君骄奢淫逸,眼见江山摇摇欲坠,而别国蓄谋已久的铁蹄即将踏来,便将本国公主嫁给刘雨昕,以求自保,约定两方以后以山河为界,互不干扰。
中原自此真的过了一段和平安稳的岁月。直到三年后漠北蛮夷进攻,来势汹汹,两国合力都不敌少数民族武力强大,刘雨昕只好御驾亲征背水一战,最终却下落不明,孔雪儿也自缢身亡。
这段称不上传奇的历史在史册上不过三五页白宣纸,几笔墨点勾勒,却被转世投胎时拒喝孟婆汤的孔雪儿原原本本的刻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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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那夜,害怕多过期待。
前有弃女不顾的国君,后有传闻中铁血手腕的女帝,孔雪儿不敢奢求。命运如一根金丝线,将她绑在异乡的深海里沉浮。
殿内矮烛暖光,雕炉吐雾,热烈的赤红色铺满房间,与室外的漆黑湿冷仿佛置处两个世界。
孔雪儿闻着满屋甜香,隔着红布看到黄澄的烛火轻微跃动。这短暂的安宁让她如孤船归港,但愿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吧。
盖头被掀开的那一刹,孔雪儿看到眼前人冕旈华衮,玉山风仪,朝她淡声开口:
“来到这里,就当作是你的家一样,不必拘束。”
这样的语调若金冷玉掷地,字句分明,偏又夹十二分温和。
在雀国十七年漫长的春秋岁月里,孔雪儿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于是心间微颤,乖顺地小声“嗯”了声。她知道,这场婚事,说好听一点是和亲,其实不过是来当质子。
寄人篱下的生活太难,这样已经很好了。
孔雪儿两只手不停地绞帕子,有些懊恼地想,可是怎么办,她竟然有点心动。
刘雨昕并未给她什么名分,但宫中的侍从都恭敬地喊她“夫人”。
刘雨昕也不常踏进瑶光殿,但会在空闲的午后笑着看她逗猫。
刘雨昕从不光明正大地送首饰绸缎,但在她鬓间总能看到一支精巧的雪花簪。
有小宫女悄悄八卦,听说那是陛下亲手打的,送给夫人呢!
孔雪儿意料之中地沦陷了。
她心知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敌国女帝。
可刘雨昕爱她吗?
她不知道。
她总觉得,应该是爱的。
如果不爱,为何要对她这个被遗弃的棋子,流露出无限的耐心和温柔。
可如果爱,又为何从未出口说出那三个字,甚至,在缠绵的浓夜。
直到她策马亲征,直到她战死沙场。
直到自己心甘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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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孔雪儿心不在焉地在草稿本上乱写乱画,老师讲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怎样才能认识她呢……
悠扬的下课铃如期而至,孔雪儿被激得回过神来,草稿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刘雨昕”三个字,自己在想什么嘛…真是!还是先去吃饭再回来问问高一认识的学妹兼邻居赵小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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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响前,教学楼走廊。
绿叶藤蔓被阳光镀上温暖的金色,伸展着身子攀上墙面来。
几个女孩子站在大厅的一侧讨论刚开播的偶像剧,办公室围了圈问题目的学霸,教室里传来几个男生因打闹发出的惨叫。
总之热闹得很。
“你想认识她做什么?”这边赵小棠对孔雪儿突如其来的请求疑惑非常。
“哎呀就是……就是想认识一下啦~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孔雪儿猛扯赵小棠衣袖,“快点快点,你和她虽然不一个班,但都是李老师的课代表,肯定熟的对吧!”
“我天这你都摸清楚了,你不会对人家图谋不轨吧。”赵小棠怀疑地看了孔雪儿一眼,“我可跟你提前说好,刘雨昕那人……”,停顿了一会,赵小棠发现自己竟找不出词来形容刘雨昕,接触她仿佛隔雾观山,轮廓清晰却不够真切。
“哎,算了,随你怎么搞,我就搭个线完事。”
赵小棠才懒得管这头猪的小心思,带着她往一班走。
两个人站在教室外的窗户边上,伸长脖子看了半天,等到脖子都酸了,赵小棠两手一摊,语气无奈:“好像不在教室,应该是吃饭还没回吧。”
孔雪儿轻轻“啊”了一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瓷砖地板上。
自己好傻啊……是不是她还不知道呢,世界上同名同姓的那么多,怎么什么都没确认,就那么坚信是她呢……
要不算了,明天再来看看吧!先回楼上背单词,下午还有英语考试呢。
嗯……明天不行,后天再来,总有一天要被蹲到的嘛!
这样想着,孔雪儿拉起赵小棠转身准备回自己班。抬眼间看到一个学生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