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夜极静,漆黑的仅有皎月投射下的银辉,或可一瞻时辰。十二余载的岁月里,我日日自天黑盼天明,凛冬的漫漫长夜严寒且难捱,脚上早累积了经年的冻疮和陈茧。但我同样很是“自在”,自最初入狱之时尚且时常关怀妻女,如今岁月蹉跎,也早就鲜少过问她们的景况,我想她们也应亦然,或许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但我在这样的夜里虚度的第十二载,终于听见了来自远方长鸣的丧钟,它沉重却急切,又能瞬时将人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霾当中。我终于肯起身向面露讶然的狱卒问上一句:国丧了吗?他第一次意外的没有不耐、没有厌烦……也一样没有否定。于是,我朝着皇城的方向叩四次首,以最简单、也最庄重的形式送别我的君父;第四次叩首点地之时,狂风大作,将牢中的草垫都几欲吹得飘摇,我抬起头看着四方的窗外风起云涌,变天了。】
【此后的三月里,狱卒们换了素服,我也一样没有错失为君父戴孝的机会。国丧结束的第一日清晨,我几乎是被照进牢房的一道刺眼的光晃到了眼睛才得以醒来,又或是,预见到随之而来的开门声与浩浩荡荡的脚步声所以难再入眠。我大约知道来者,又是真切地、自光中看到他的身影才得以真正确定,他果然成了这座江山的新主。】
【在荣亲王——哦,我尚且该称为新帝。在新帝一句沉吟起始的当下,我望着他颇为平淡的一笑,明知我自幼不喜读诗书经纶,却仍爱于我面前用典,他也并不算有所改变;只幼时我觉得崇敬,如今却只觉可笑。】
祝贺你,得偿所愿。
【我或该庆幸,若江山新主并非我敬爱多年的兄长霁云,恐怕也不会容我苟活至今。可我如今尚未脱去一身素服,其因月余来也曾积累了不少皱褶,而鹤英华服加身,风光无两,我将眼光落在他的肩头,仿佛盘踞在那处的龙,都在向我无声的嘲笑。】
皇上万岁,恕臣多年风湿未愈,无法行以大礼;况此地潮湿过甚,实在不宜龙体亲至。
【数句淡漠之言甫一出口,又抬目与其对视一眼,方才再度以自嘲的口气接言】若要送信,传侍卫前来便是。
【而后,我又称他我用了数年之称谓,但眼光却疏离至极】哥哥,如今是什么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