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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山云]响象(鹤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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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谨贺鹤妞诞辰~虽然晚了好几个月(踢
明天就是阿山生日了,祝你生日快乐,和雀仔好好享受哦~
虽然鹤妞的插图还未画出,我却因为某些原因必须提前画出,敬请期待迟到的插~
此文暗黑虐向,因为有一半的剧情给了子山云,所以算半架空,请谨慎服用。


IP属地:四川1楼2010-04-23 11:16回复
    既视感     02
    有一种感觉叫做既视感。是说对没见过的场景,事物却仿佛曾经见过的一种错觉,也就是所谓的「似曾相识」。虽然知道是错觉,却仍然觉得非常奇妙啊。
    开学典礼上,那个风纪委员长的学长上台的时候,我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看到的那一刻,忽然觉得眼睛像被扎了一下,疼起来了。突然很想逃,但又不受控制的一直注视着。那么引人注目的脸,我如果见过的话一定不会忘记的。但为什么老是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就感觉他的视线转向了我。虽然我们之间隔着遥远的人群,但我就是这么感觉到了。
    一瞬间吓得几乎跳起来。
    然后不知为何,陷入了即将毁灭的预感中。
                                                          ——摘自山本武日记
    什么样的天气适合陷入回忆。
    最好是一偏头沉入柔软的空气就能让大脑进入深深海洋。浮起的蓝色泡沫一个一个爆破,光线剪入的角度刚刚好。
    不管是行走还是停顿,看到的一切都仿佛曾经发生。
    视网膜里终年盛夏的笑脸,高分贝却爽朗得恰到好处的嗓音。红得不可辨认的鱼摆动着尾巴一瞬而过,还有池底五颜六色反着光亮的玻璃珠。
    一切一定已经事先发生过了,时光错乱只是换了时地。
    一切不发生也可以,不发生也许才是最好。
    却无法不质疑自己心里真正期待着的,也许是那叫做宿命的颠覆。
    那颗白色小球破空而来时,云雀手拿饲料袋正准备喂鱼。在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时,有什么东西以快得让人看不清的速度飞了过来。视线突然暗了一个瞬间,下一刻身边发出尖利的破碎声,他胸前的衬衣立刻湿了一片。
    等到穿着棒球服头上蒸着腾腾热气的肇事者急急忙忙跑到事发点时,云雀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桌子上的鱼缸只剩下半个,剩下那一半已经在地上摔成了惨不忍睹的碎片碎渣。
    而原本应该在水里自由自在飞翔的「房主」呢?
    山本强迫自己僵硬的视线往地上移去,在那堆碎渣中,红色的小小生物正艰难扭动着身子做着最后的奋力挣扎,并很快阵亡挺尸。
    就在它旁边,正大刺刺躺着那颗山本此刻想忽视也忽视不了的白色凶器。
    「真是——非常对不起!」吼出了自己所能吼的最大音,弯下了所能弯的最大幅度,山本表现出最虔诚的道歉姿态。一边闭着眼睛等着拐子或者那半个鱼缸或者椅子总之是什么凌厉凶器向自己抽过来,在心里做好了来吧不管是什么我都受下了的心理准备。
    然而心里期待似乎并没有收到什么成效的样子。
    山本痛苦地保持着极限弯腰运动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稍稍抬起头寻找云雀的脸。
    对方此刻正靠着桌子,一只手抓着衬衣上被打湿的那一块,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他。
    那眼神——令山本奇怪的,那眼神既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讽刺,也不是玩弄,更像是——有一点点困惑,一点点吃惊。
    「你……又来了。」
    还在揣测这奇怪的眼神,云雀突然发话了。
    「……诶?」
    反应不能的脑袋只能发出愚蠢的疑问词。
    云雀拧了拧秀气的眉毛,偏过头去。似乎是思考了一番,又再转过脸。
    「我说,你又来了。到这里来。」
    ……说的是之前签名的事情吧?
    「啊……啊哈哈……」不明白云雀什么意思,也不知如何反应好的山本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干笑着,
    「这是……缘分?」
    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对方会生气或者严厉讽刺的准备。
    然而今天的心理预期似乎总也无法收到成效,云雀始终只用想明白什么的探究目光漠然注视着他。
    


    IP属地:四川3楼2010-04-23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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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注视的少年穿着脏兮兮的棒球服,高强度运动过后泛着潮红的脸上也被抹了一块来历不明的灰。此刻他抬手压了压棒球帽遮住半张脸,神情微微有些狼狈,和不知所措。过分专注的目光让山本浑身不自在得想逃。
      像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云雀很快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狼藉的地板。
      「啊啊!这个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一定会赔给你的!真的抱歉了!」
      说着连忙拿过垃圾桶蹲了下来忙活,把碎片渣滓细心地捡进桶里。
      「诶?玻璃弹珠是哪来的?」山本指着碎片中完好的透明玻璃珠说。
      「养在鱼缸里的。」
      「真有趣!拿玻璃珠来养鱼。」
      说着捡起来放进了空水杯里。
      将碎片残渣清理完毕,抹干湿漉漉的地板和桌子,山本又把装了玻璃珠的水杯拿过去。洗过之后拿到棒球服的下摆随意擦了擦。
      「透明色。」
      捏着玻璃珠放到眼睛处对着太阳轻轻转动着,视线透不过玻璃球体只看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折线。山本笑着将玻璃珠递还给云雀。
      「好怀念的东西。」
      云雀接过弹珠在手心里把玩着。
      「你也玩吗?」
      「嗯?」
      「弹珠。你也玩吗?」
      「很遗憾,我没有玩过呢。」
      「……」
      云雀闻言垂下头,若有所思。额前的刘海垂下来盖住眼睛,洒下郁郁的阴影。
      一瞬间有被击倒一般的恍惚。
      像是在哪里见过,见过这轻垂的头颅,见过这洒下阴影的半张脸。
      然而却是无论如何也唤不起来。
      该死的既视感。
      楼下依然传出不间断的击球的声音和加油的口号。时间已耗去不少,再等下去今天的练习计划就全部泡汤了。已经处理完一切事物,现在应该做的是,立刻说再见,然后赶紧下去继续投入练习。
      但是,不知为何,无法移动脚步。
      「云雀……」
      明明看上去应该在深思的人,却是轻轻一唤就立刻抬起头来。
      「我和云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明明是想道别,一出口却完全成了别种语言。看着对面的人迅速拧起眉毛,山本急忙摆手解释。
      「不是说并盛,是说进中学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自己用相当觉悟问出来的问题,在对方看来也许只是个笑话吧?
      云雀凤眸淡淡扫他一眼,露出了明显带着蔑视的表情。
      「现在就算是女孩子,也会嫌你这一招太老套呢。」
      「……唔!」有点被咽到。
      垂下头去,视线接触到地上深深一块水渍。它旁边的地面正在慢慢变得同一种颜色,才知道夜幕要降临了。抬起头来,望着窗外降落的日轮。穿刺过来的光线将玻璃窗户印出一片浅红的光晕。
      「呐,云雀,你觉得人为什么可以看见?」
      「什么?」
      被询问的少年,皱着眉转过头来。于是山本笑了笑。
      「我时常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人可以看见这么多东西,听见这么多声音呢?每个人和每个人都长得不一样。连同一颗树上长出来的叶子,颜色的深浅竟都有差别。雨点有大有小。青蛙的叫声注意听了也总分辩得出是不是同一只。」
      「为什么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颜色和声音,而它们都能被我们看见和分辩?」
      「你不觉得人的视听器官有点太完美了吗。」
      他张开双臂迎向太阳,微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完美得简直就好像是,幻觉一样。像是有人预先为你设定好了所有知觉,只等你去辨认。但是其实却是不存在的。」
      「眼睛。耳朵。好像是虚构出来的一样。」
      云雀闭了闭眼,微微下撇的嘴角牵起一个奇异的幅度。随后有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讽刺的声音传来。
      「你这是,典型的,不敢正视现实的人的软弱想法。」
      「哈哈。」
      听着答案的少年爽朗地笑开了。随后依然用着那副过分泛滥的笑脸慢条斯理地说。
      「说不定……确实是这样。」
      


      IP属地:四川4楼2010-04-23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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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木贵志。13岁。据说任何漫画和文章里开学第一天都是最具意义的,因为它是决定你能否在此漫画或者小说里占据关键位置的决定性的一天。这句话用在铃木身上同样合适,而我们的有些胆小且面目不清的男二号(没有男三号了)之所以能奠定男二号的位置,因为其在这一天里遇见了两件重要的事。
        第一件事是他认识了男一号山本武。第二件事是他被男一号山本武认识。
        「为什么会是两件事啊?!」
        少年坐在开学典礼会场靠后的位置,压低了声音吐槽,而山本武把手指横在他眼前左右摇了摇。
        「是两件事哦。比如我今天认识了……」他抬眼看了看正在台上做开学演讲(或者说威胁?)的俊美少年(此为女一……此亦为男一号),极力眯起眼睛辨认着少年面前的桌上写着名字的牌子,「云雀……恭……弥……嗯云雀恭弥。这是一件事。但是他并不认识我。」
        少年眯起眼睛开朗地笑,铃木觉得像是这样无限太阳能的笑脸一定能讨好多女孩子喜欢吧,可恶啊好嫉妒啊。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太讨厌了吧?
        「我今天认识你了,而你也认识我了。两件事,两全其美哦。」
        「诶是吗……」
        「你多大?」
        「我吗?」铃木指着自己,「13岁。」
        「诶?为什么你要比我们都年轻啊真讨厌。」
        「有什么办法我早一年开始念小学……」
        「嘛嘛,」山本笑着把手臂自来熟地搭了过来环住肩膀,压着铃木的脸往怀里带,「既然你比我小,就该是我罩着你哦。」说着手指不老实地往对方的脸上掐了掐。
        从山本胳肢窝的位置艰难地抬起脸,视线接触到对方下巴处毫无破绽的线条,微微笑着的嘴角弯曲成月牙一样的幅度。眼睛却异常清明,茶色眼睛里有水泽一般的光芒流动着。明明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出的话,却莫名其妙让人觉得非常信服。即使如此,若在此承认未免也太损面子。
        「谁要你罩啊,我……你怎么了?」他惊讶地盯着突然坐直了身体面部僵硬的山本,「喂?」
        对方皱了皱眉,低低地说。
        「总觉得好像被看了一眼……」
        「被谁?」
        「云雀恭弥。」
        「是吗?」
        一直看起来一幅吊儿郎当的脸似乎突然有了严肃的意味。山本拧着眉,眼睛里似乎微微有着排斥,与之交织的是淡淡的迷茫感。他再次看向台上说着话的人,冷漠的凤眸藐视着坐下的众人,语气高傲僵硬。
        「总觉得这个人很可怕啊山本……」
        但是山本武没有再回答他。在退场前,他一直用一种奇怪的无法形容的目光注视着云雀恭弥。
        大概对一个人来说,总有一两样事物,永远是这个人的例外。通俗地称为「死穴」。
        铃木所认识的山本,虽然是脑袋一根筋的天然呆,虽然是被众多女生爱着却似乎在爱情方面永远停留在小学生时代的健气少年——虽然他有着这么多的貌似让人直接往「单细胞动物」「笨蛋」之类去下的定义,但铃木一直觉得,山本一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所谓有分寸是,他绝不会主动向人表示恶意,而对于别人的恶意,也总有办法轻巧带过。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有仇人,因为他接受任何异类的存在。但也永远不会有至交,因为他永远知道在哪里停止是刚刚好。
        铃木觉得他之所以能一直站在山本身边,是因为他看出了山本的这种极其强烈的控制欲——而刚巧,他对于这种控制能力至为仰慕。虽然他很难分辨出这种控制欲是出自山本有意识的维持,还是无意识的本能。
        但是这样的山本也是有「死穴」存在的。
        他不是在说棒球。棒球在山本的控制范围内。
        他是说那个唯一能让山本露出奇怪的类似于严肃的表情的人。
        他曾一度以为山本是很讨厌云雀的,因为他很明显地在躲避云雀。即使是在走廊互相撞见,他也一定停下来靠在一边,等着云雀过去。视线绝不往云雀的方向偏。
        这种像避瘟神一样的躲避方式,是山本对别人所没有过的。
        铃木对于自己的观察能力向来很有自信心。他悄悄在随身携带的每周总结一次并贩卖给脑子里长粉红泡泡的女生的笔记本《关于山本武不得不讲之事》中,记下了「山本武极其厌恶云雀恭弥。原因未知。不过据本人猜测,大概是两位风格迥异的校园人气王之间天生的气场排斥。又或者山本武不小心发现了云雀恭弥某些不能示人的怪癖,比如睡前必倒立十五分钟……」(此处KUSO《蛋挞与奶咖的交换日记》,向alpheilia大,红零大致敬。)
        就在铃木为笔记本大卖而洋洋得意时,第二次逆转性的「例外」到来了。
        前天因为球赛之事去找云雀签名时,山本武居然表现得很正常。昨天不巧打破了云雀的鱼缸,山本武居然开始表现得热络。而今天,不巧被云雀抓包,山本武居然叫着「云雀~」并把手臂攀了上去……
        ……诶?……喂喂喂喂喂这跟剧本不一样啊!……不带你这样的吧?
        


        IP属地:四川7楼2010-04-23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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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时,幸好少年没有再随便吃什么的样子。他舒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寻找来的食物一股脑堆在了他面前。
          少年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他,似乎并不能明白的样子。
          他只好捡起一颗桑葚,往少年樱红的小嘴里送去。少年在紫色小果上停滞眼神,最终轻轻含住,咀嚼,吞下。
          然后再捡起一颗,放到唇边。依然动作木然地吞了下去。
          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然而这早在预料之中,或者不如说最好是如此。
          接下来就没有再作试探,看也没看拿在手里的是什么,只是接二连三往少年嘴里送去食物,一边专注地等着对方的回应。
          然而始终没有回应。
          等到少年面无表情地吃掉了他手中的桑葚,青梅,辣椒和黄连时,他心里像是火山爆发般涌出了热烈的无法言喻的感情。
          那既震惊又兴奋又可怜的情感风波在他心里不断冲击着,他只觉得自己头顶都快冒烟了。
          然后他深深咽了一口唾沫,拿出了最后一样「食物」。那是在马路上捡到的被压扁了的老鼠的尸体,看上去应该死去不久,散发着新鲜的恶臭。他屏住呼吸忍耐着那刺激的恶臭,别过眼扯出已经外泄的内脏,颤抖着递给少年。少年仍然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有好几分钟,他都只能目光呆滞地看着少年。被注视的人紧闭的唇角还残留着一点诡异的红黑色,张口必然有难以形容的臭气。
          然而面无表情。
          游鱼一样无机质的眼睛看着他因为震惊而微微抽动的脸。
          怎么回事?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是人吗?
          真的有人能够不为所动地吃下这些东西,且没有任何反应吗?
          他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他的手,指尖接触到的肤质一片冰凉。
          他又摸了摸他的脸,那确实是人的脸,人的皮肤。
          无法抑制身体里无比恶寒却又兴奋的颤抖,他尽力冷静地在心里确认着。
          对,已经是确认了。
          不可能会有人能面不改色吃下这些东西的,这个人一定是丧失了某种能力。
          就好像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一样,这个人失去了感受食物的能力。
          他的舌头,还有鼻子,一定是不能用了。
          啊啊一定是这样的。
          这个人没有了味觉,没有了嗅觉。似乎还没有了记忆。或许还没有更多的东西。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少年如同白纸一般一片空白,一无所有。没有名字,记忆,没有常识。没有味觉,嗅觉,也没有触觉。亦不知感情为何物。
          一切一切构成人的基本要素,他几乎都没有。
          他简直就称不上是一个人,更像一个刚刚被制造出形体,还没来得及植入任何记忆与知识就从博士身边走失了的机器人。
          那一天,这个叫晃的少年,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喉咙,孤苦伶仃,万念俱灰。他是为了自杀为了确实的死去才来到这里。
          但是从这一刻开始,这些全都不算什么了。它们简直不能称之为痛苦。
          因为在这一天他碰见了一个比他更悲惨一万倍,空有人形却无灵魂的无知少年,他感觉自己获得了无上的救赎。
          他终于不再感觉孤独。
          被雨水洗涤过后,少年脏脏的脸庞清晰起来。他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有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白雪一样纯净的肌肤,尖俏的下巴,微微下撇透着不耐烦的姣好嘴唇。
          最漂亮的还要数那双眼睛,明亮如星辰又冰冷如钻石,裹在羽芒般细密柔软的黑色睫毛下。
          这个孩子是他发现的珍宝,是继母亲死去后上帝送给他的礼物。
          这样的相遇必然是有意义的。
          因为他真正有了,死亡的预感。
          他将大而破的雨伞面向少年的方向支好掩住他的身体,然后独自迈入不息的雨中。轻飘飘的步伐舞步一般旋转几下,踏上了岌岌可危的大楼锋利的切割线。
          雨水带来下坠的力量。世界像是要颠倒过来一般。
          「呐。」
          「你说,要陪我一起跳下去,就从这里。」
          「为什么?」
          然而这些话都无法问出。
          他只是回过头去,对上少年穿过雨帘望过来的淡漠眼神。然后痴痴地笑了起来。
          


          IP属地:四川9楼2010-04-23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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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视感04
            从接待室第一次见到云雀,就知道他是个孤傲的讨厌群聚的家伙。所以平常要见到云雀并不容易,如果排除掉那些莫名其妙的偶遇的话。
            比如天台上的三人午餐,比如回家路上的某个奇妙拐角,比如棒球练习场,或者即将走进教室的前一刻。
            云雀出现的方式总是非常突然,如同敏捷的小兽转眼就从莫名其妙的地方跳了出来。凛冽的丹凤眼睨上一眼,下一句一定是问「看到小婴儿没?」。然而通常没有耐心等到答案,很快再次消失了踪迹。
            「真是傲得让人万分火大!」狱寺曾经咬牙愤恨过。
            做不到这般坦率尖锐的感情表露,山本只能抓抓后脑勺,发出被称为阳光健康的爽朗笑声,视线往云雀消失的方向淡淡扫上一眼。
            非常奇妙的,健健康康活活泼泼长大男女通吃对世间没有任何不满,总是把奇怪不能理解之事物称作「有趣」的山本,却一直觉得云雀的存在对他来说像是某种错误。
            像是搭错了的线,生错了的年代。是不应该出现在他世界里的生物,应该而且最好的模式是在街上擦肩而过谁也没有注意到谁。
            这种结论如何得来并无考证,只是本能觉得应该如此。
            云雀是个奇怪的家伙。任谁看他都只能得出强大孤傲的刻板结论,他却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这个看起来如此无情的人,却三番五次救了自己。
            完全无章可循,却觉得好像再接近一点的话,就能够触碰到柔软温暖的那一部分。
            但是他不会这么做。
            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极力躲避着他。
            每当接近,哪怕只是看见云雀,山本都会觉得自身的存在感薄弱起来。好像只要呆在云雀身边,就会呼吸困难。身体变得很轻,很透明,能够轻易被阳光穿透。仿佛他和云雀的气场互相排斥,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同一时空。
            而自己强不过云雀的存在,就应该消失。
            他总是想起梦中绝望的无法呼吸的蓝。那种蓝非常陌生而又熟悉,仿佛从前世的光阴里穿刺而入,洒满头顶可以看见的天空。
            窒息,而又悲伤。
            ——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吧?
            以及不知名的少年潮湿的眼睛,彻骨的质问。
            「喂!喂!山本,你还好吧?」
            有焦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山本艰难地扯动着挂着血丝的嘴唇「哈哈」哑笑着,手臂搭起来盖住脸。闭上眼睛睁开眼睛,视界里都是猩红一片。耳朵里有持续的轰鸣声。
            「呵呵……好得很。」
            「你莫不是被打傻了吧?」
            「说不定呢是。」山本躺在地上,肩膀因为笑而轻轻抽动着,「呐,铃木,我最近是不是变得奇怪了?」
            「你一直都很奇怪!」头上被狠狠敲了一记,铃木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只不过最近越来越奇怪了!你傻了啊居然去招惹那个咬杀机器?明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简直是惊恐地看着下了自行车的山本,哈哈笑着将手臂径直往那个他一看到就脚打哆嗦的少年肩上搭去。一边说着。
            「小云雀又在猎食啦?」
            逃课本来就足够让风纪委员长将他们好好咬杀一顿,再加上山本这种明显不能在云雀身上通用的自来熟手段,更是火上浇油——简直就是直接扔炸丨弹给人家引爆。
            越想越气愤,他在山本伤痕累累的肚皮上狠狠捏了一记,满意地听着对方「嘶——」的一声。
            「活该,你这个笨蛋!」
            「哈哈,别这样说嘛。」
            「还笑得出来,你真是疯了!……你就不怕他吗?」
            良久以后,山本终于把手臂从眼皮上拿下来。
            「怎么可能不怕呢……」
            嘴唇一直保持着足够幅度的笑意,被放开的眼睛里却尽是冷淡的色彩。此刻那漠然的视线停留在自己举到空中的手上。骨节分明的五指向着空气有力张开,仔细看却在细细颤抖着。
            「我的手,到现在都还没能从怕得发抖中恢复过来呢。」
            「……真的假的?」
            「真的。」
            爽朗地笑着给了对方肯定的脸色,随即得来新的疑惑。
            「怕你还惹他?!」
            「嗯?……这是……害怕鬼片但偏偏要去看,不看不行?」
            


            IP属地:四川10楼2010-04-23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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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病。」
              「我打你哦。」
              不怕他吗?我听你在讲笑话。
              你们那种看到他就牙齿打颤浑身肌肉开始痛的程度算得了什么呢,我可是从指尖一直到心尖都在痛啊。痛到我不说些糊涂话做些糊涂事就一定要抖得逃跑的地步。
              为什么会怕?
              莫名其妙。
              我发誓我比这个世界,比任何人,都要怕他。
              但那也许是因为……我其实是喜欢他的?
              喜欢着这个寡言的眼睛澄澈的少年,这个永远只盯着前方却有温软眼角的少年。喜欢着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扎进了眼睛的光。从此只能在永暗中行走,唯一的能见物只有一样它叫做「云雀恭弥」。
              从来不曾喜欢过谁的身体里突然装进了一个未识别物,他分不清那种刺在心尖上的痛苦是否就是世人所说的喜欢。
              又或者,他只是预见了自己即将毁灭的未来。
              能够确定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件事是,我的对手太狡猾。
              他长了张天生引人注目的脸,又有事没事爱在你身边晃荡,还专爱挑你最脆弱的时候。
              「又被云雀你救了呢。」
              数次说出这般话时,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倘若是旁人,比如小婴儿或者阿纲,那么山本能够坦然笑着接受得干脆而理所应当。偏偏对象是这个怎么看也不像有同伴意识或者对救人这种造七级浮屠的行当有兴趣的男人,只能将对方的意图归于一时兴起或者对强大对手的兴趣,干脆的道谢话语也只会得到对方不耐烦的嘲讽而已。
              云雀通常立刻狭起丹凤眼,竖起钢拐。
              「你要是不甘心,我现在也可以让你立刻归西。」
              即使云雀救过他的次数绝对是云雀救人次数的最高纪录,却其实也并不算什么。
              不知为何对此万分的不甘心。
              「啊哈哈哈,云雀不要激动嘛。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而自己乖乖扮演草食动物的角色,举起双手讪笑投降,换来云雀睨他一眼,满意地收起拐子,轻笑着哼一声。
              云雀看他,或不看他。都让他感觉痛苦。
              这是第二件事——被控制了。
              「喂铃木,你听说过吗。一个人之所以能够轻易地控制别人,是因为那个人根本没有控制对方的意识。」
              「是吗?那就说明是被控制的那个人自己过分在意对方了吧?」
              「是吗,是怎样……我果然是越来越奇怪了。」
              果然是——
              ——快要被溺毙了吧。云雀想。
              他大大地呼了口气,瘫倒在椅子上。手臂拿起来搭住眼睛。山本武的笑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突然把手搭上来的少年,眼睛笑得完全眯了起来也关闭起所有颜色。看不出他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手臂上蒸腾着温暖的气息,环过来的力度大得不容拒绝。但是拐子挥过去时,对方却仿佛根本不意外,眉头皱着闷哼了一声,两三下就摆平。
              让人不得不去想。这个人其实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把笑得过分灿烂的脸凑过来,故意引自己揍他的。他知道云雀的第一击会在腹部,使他痛得弯下丨身去,方便第二击顺势抽在颊边。山本飞出去老远,瘫倒在地面上,捂着肚子曲起身体,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甚至知道这之后云雀不会再有任何动作——明知道对方并无战意只是故意装作屈服的样子给彼此台阶下,还能乘胜追击或者踩住对方的头说一番恶毒的话,像这样的剧本云雀演不出。那蜷曲着一动不动的身体传达出「怎样都行快点教训完放我们回去」的信号,而他如山本所愿只是无言地瞪着他良久良久,随后收起淌血的拐子,转身离去。
              这一整个过程里,他一直注视着山本,山本的视线却并未落在他身上。
              被控制了。
              「委员长,听说你昨天把一年生的……那个叫山本武的揍了?请委员长下次放轻点哦,那个人是棒球主力,如果受伤了学校运动会会受影响,老师那里也很难交代啊。」
              可恶!
              刷地拉开窗帘,对面楼阳台上趴着的男生依然在灿烂地笑着,和人说着话侧过头去,脸颊上贴着的创可贴十分显眼。
              不管如何看,都只是徒增焦虑罢了。
              云雀抓着窗帘的手紧紧用力,窗帘发出可怜的滋滋声,似乎立刻要被撕裂。
              山本武,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你明明应该,根本不想再见到我才对。
              


              IP属地:四川11楼2010-04-23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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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语症    04
                有些感觉在慢慢重回身体,如同被填补一般。
                破碎如棉絮的天空慢慢整合成形状美好的云朵,挂在湛蓝的天际。腐败的空气里有穿堂而过的风,吹散积蓄已久的怨气。穿紫色和服的小小少年独立风中,扬起黑色的发丝,肤色白皙如悬崖处寂静生长的雪莲。
                而他最喜欢少年不为所动的视线投向他的那一瞬间,冰冷的眸子里似是忽然有光袭来。
                开始整夜整夜不回家。家已是不能称其名号的空壳。
                现在只想与他相处,在他身边睡着,把他当做活下去的全部氧气。
                总是在夜里冻醒,捏着的他的纤细柔软的手指没有温度。睁开眼睛时,借着迷茫的月光能够看到他并没有睡着,黑暗中茫然张大的明亮眼睛不知道投向哪一处。
                因为没有触觉,所以拉他捏他,或者玩弄他的手指都无法得到回应,要引起他的注意只能站在他眼前。
                他总是在冰冷的夜里紧紧捏住少年无温的手指,沉默望着他瓷器般美好而无情的侧脸,觉得心里被填补,膨胀得无限满足。却不知为何总是流下泪来。
                「我想起来了。」
                某天,从来不知道「记得」为何物的少年突然这么说道。
                那时他们已经在一起好多时日。他领到了村里的救济金,被告知已被免去学费可以继续上课。但那时这些都不重要,他只要有他就好。
                他心里有着非常强烈的愿望,这愿望比任何甚至比他自身更为重要。
                ——他想教会少年这世间所有情感。
                渴望表达与被倾听的欲望支配着他。所有他曾感受到的,都希望能与他分享。
                快乐。痛苦。喜悦。难过。惊讶。愤怒。感激。恐惧。绝望。
                他热爱被需要的感觉,乐意创造一切可能的沟通渠道。尽管少年所做的一切就只有被动的接受罢了。
                但只是接受亦无妨,接受了便已经是完成。这个被神隐藏的一无所知如同白纸的少年,一切一切构筑成「人」的要素,都由我来赋予。
                我给予他身为「人」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我就是塑造万物的神。
                在那个灰败的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世界,他终于找到了活着的全部意义。
                没有记忆,不识香臭,不知酸甜,亦感觉不到疼痛的少年,却是有心的,于是他能告诉他何谓「感觉」。
                牵着他的手一直往前走,在路边摘不知名的野花给他看,如果是雏菊就别上他黑色的发。
                就这样一直走进了向日葵花田。
                要选在日光大好的日子,要所有的花朵都向着太阳扬起金色的脸庞。远处的风送来麦田的清香,混合着花盘里开始萌生的葵瓜子青涩的味道。那是名为成长的香味。他们置身比他们都高出一个头的花田如同置身金色与日光的海洋。
                他知道少年虽然闻不到,却能够看见,他的眼睛必然会记得这金色的视觉盛宴,在瞳孔里烙下深刻的印记。他能感受到这名为快乐与满足的情绪。
                他在日光的天气里教他吹泡泡,用自制的肥皂水和简易钢丝弯成的圈。太阳下两个人鼓着腮帮子轮番吹气,五颜六色的泡泡就这么从小小的嘟着的嘴唇处升起,白日里耀眼的星光装饰着整个天空。
                如果他记住了这种感情,那么它可以被形容为自由,温柔。
                他在雨天带着他蹲在泥地里守着青蛙出洞。两个人挤在矮矮的廊下,守着青蛙回家。绿色的一跳一跳的小小生物,喉咙处夸张地起伏着,发出单调的声音,穿过水,穿过泥泞的土地。
                少年的呼吸就在他耳边起伏着,他能听出它的变化。
                雨水过后的土地总是无比松软。于是挖上一个个小小的洞,等待土地被日光风干以后,带上从家里拿出来的玻璃弹珠。少年非常聪明,看过一遍示范之后,就能玩得十分出色。
                他们蹲在满是灰尘的土地上,尽兴比拼着谁进洞次数比较多,谁弹得比较远。
                时光温柔得像是和煦的风,慢慢从身体里穿透过去。他们一直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里相依为命,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时间拉成了细长的线,一头牵在他们小小的掌心,另一头像是再也无法望到尽头。
                观雨。听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总是不言不语。
                其实从和少年接触以后不久,他的哑症就已经不药而愈。
                但是和少年相处不需要语言。所谓「感情」不需要语言。
                他只要他自己去明白,感受,他所教给他的所有希望他明白的感情。
                然后,那一天,他们的课程是「恐惧」。
                他相信没有什么,会比死亡的一瞬间更令人惊心。
                放学以后,他从附近的小河里抓了一条鱼放在盛满水的塑料袋里提回去。少年一如既往坐在他早晨离去的地方,在看到他时站了起来。
                他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在地上,鱼一脱离水就激烈地挣扎起来。
                他举起砖块,毫不犹豫地往鱼身上砸去。一下,两下。砖块狠狠重创鱼身发出钝重的声响,溅起的水和鱼鳞往脸上飞来似无声的反击。然而他只注意着少年,在看到他的眼神如他所愿一直紧紧盯着鱼被蹂躏的样子,且瞳孔倏地狭起来时,他更用力地砸击下去。
                很快,鱼身上凹出腐烂的空洞,血水从它的腮、鳍流了出来。待他停止,鱼早就不动了。
                这样就可以了,他想。这样就能告诉他,何为恐惧,恶心。就算只是感觉稍低的不安也好,一定能通过眼睛和耳朵在他心里建立某种感觉。
                少年似乎被这残暴的景象深深震撼住,捂着嘴唇沉默良久。
                在他为这过长的沉默觉得了担心时,少年终于悠悠转过视线看着他。
                嘴唇轻轻阖动几下,传出的声音依然淡漠空洞。
                「我想起来了。」
                他说。
                「我已经死了。」
                


                IP属地:四川12楼2010-04-23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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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视感05
                  能够顺利地死去什么的,果然只是个笑话吧。
                  抵达接待室之前还有长长的一段路要走。下午的日光从阳台处斜斜射向教学楼,光影将走廊一分为二,水泥地面一半被照得通亮,另一半搁浅在阴影里。而他选择了颜色晦暗的一方。
                  穿过长长的走廊时,明显感觉到了日光明亮那一半传来的视线。
                  微微别过头去就看见了对方洒满日光的黑色短发。映上光斑的脸庞正对谁说着话,唇角万年带着深深笑意。脑袋百无聊赖地转动,然后往这边投来了若有若无的一眼。
                  不咸不淡。若即若离。
                  在背过身关上接待室的门前一刻,都一直在背部静静烧灼。
                  云雀沉默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背部,那里并没有洞穿出一个洞来。
                  但如果明天就洞穿一个出来,也不会太奇怪吧。
                  中午照例在天台的水塔上午睡。
                  中途睁开眼睛时,看到水塔下天台边缘的护栏上,有人趴在上面。颀长的身影在地上拖延成孤独而漫长的黑,大风吹起,地上的影子跟着晃动。少年白色衬衣被风撩起,露出一小截腰间的紧致肌肤。
                  然后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天气真好啊。」
                  声音爽朗清澈如山间清泉。
                  他的声音与他想象中一点不同。他想象中的声音要更低分贝,更凛冽,更低沉。要好像深夜的月光,静静铺洒下来,冰凉的,洁白的。
                  但这样,似乎也不坏。
                  曾经他拥有了他的一切,唯独没有得到他的声音。
                  而现在他已经什么都没有,唯独剩下了那把嗓音。
                  云雀复又闭上眼睛。灵敏的耳朵仍然能够听到少年白色衬衣被风吹拂的声音,好像也能够看到他托着腮半睁眼睑的样子。空气变成了小溪里湍湍的流水,从身侧轻轻冲刷而过。身体里长出缕缕柔软的青色水草,有红色的鱼围绕着自己,又摆动着灵动的尾巴倏地远去。远处有透明的圆形光亮兀自沉静,映射着周围的光线。
                  时间真静啊。
                  就一直这样不流了也可以。
                  「昨晚看电视说,是因为最近一直没有下雨灰尘太大,害怕会滋长传染病,于是为了降尘而人工降雨呢。」
                  「啊啊啊你有知道今天要下雨?那你怎么不带伞呢?」
                  「做题做得头昏脑胀,忘记了啦。」
                  「你这个笨蛋!」
                     
                      下楼的途中一直不断听到类似言语,似乎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天要降雨没有带伞,发愁地望着哗啦哗啦肆意滴着的雨水。
                  山本武当然不会关心时事到刚好属于「看了新闻正巧带了雨伞」其中一号。
                  他抬起眼望了望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止意图的雨水,一边咵哒咵哒任由挎包拍打着臀部往楼下走去。他记得楼下有一排长椅,可以一边坐着一边等雨停。
                  抵达目的地时,本来打算厚脸皮去挤个位置来坐的山本却发现长椅意外地空旷——空旷到只有一个人坐在上面,甚至在长椅方圆10米内都没有站一个躲雨的人——而10米之外挤满了异常安静的人肉夹心饼干。
                  没有理会这诡异的气氛,他一个箭步往空旷的领地里冲了过去。
                  「LUCKY~~这么空的位置居然都没有人坐~~」
                  他说得大声,瞬间引来一大片注目礼。接着在夹心饼干们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中,满意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同时别过头对着长椅的原占有者露出了一口白牙。
                  「小云雀,下午好~」
                  天下间总有人的特长是自讨苦吃。
                  此后的一个小时里,校园里的人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
                  有人受不了等待,干脆抓起书包冲进了雨帘。更多的人是被父母接走。既没有冲走也没有人来接的山本,一直坐在长椅下,低着头捂着鼻子。直到原来喧嚣的声音越来越寂静,空旷的校园只听得到屋檐断断续续有一下没一下滴雨水的声音。
                  他放下手指,就着雨水洗干净,又再放到鼻子下揩了揩,似乎终于没有再有血流出来的样子。
                  「云雀你太狠了。」
                  山本嘀咕着,不甘心地瞅了云雀一眼。对方端然占据长椅,冷淡的凤眸漠然扫视了他一眼。
                  


                  IP属地:四川13楼2010-04-23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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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该。」
                    「啊啊~~云雀这样是一定嫁不出去的~~」
                    「你很想死吗?」
                    「哈哈……」他捂着鼻子发出自娱自乐的干哑笑声,目光淡然扫向云雀,亦真亦假抛来一句,
                    「我说是的话呢?」
                    然而并不想知道答案。答案什么的并不重要。
                    他很快转回视线,望向天空。无暇顾及云雀对于自己的回答露出了怎样的表情,抬头那一刻他的手指惊喜地指向天空,跳了起来。
                    「啊!彩虹!」
                    才知道雨不知何时悄悄停了。
                    雨水消耗完所有云朵,一览无遗的天空里日光漫长。虽近黄昏,天边竟然长出弯弯的七彩拱桥,一直延伸到山林的那一边。
                    「真漂亮啊,云雀你看。」
                    他张开五指,向着彩虹极力伸了过去。低低矮矮的彩虹似乎近在眼前。
                    「你看,这样好像,尽力伸手就能够摸到一般。」
                    云雀看着山本张着手指向着视觉上似乎离得很近的彩虹走去,却始终没有将距离缩短。他低低地说。
                    「看起来很近,但其实很远。」
                    山本没有回头。
                    「对,其实很远。」
                    向着天空的少年似乎仍然还没有放弃,雀跃地追逐着彩虹,慢慢移动脚步一点一点计算接近彩虹的距离。云雀走下台阶,重新出现的日光淡淡照耀在脸上。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那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衬衣的少年的背影,此刻就在眼前起伏着,一伸手就能抓到。然而随着少年跳动的姿态,那抹淡薄得似乎要融进日光里的白色,倏忽遥远得好像要消失一般。
                    看起来很近,但其实很远。
                    「……你和那东西很像。」
                    「什么?」
                    「彩虹。」
                    「哦呀,原来我在云雀眼里那么美丽耀眼吗?」
                    「……」
                    山本似是终于知道自己并不能追到,遗憾地看着颜色正在慢慢变淡的彩虹。他回过头来看云雀,表情冷淡的少年也正注视着他。脸庞被七彩的日光照耀,反着细腻的光,能够看见细细的绒毛。
                    虽然是前不久才揍过自己的人,但不可否认非常漂亮。就连他在揍自己的时候也是十足漂亮的,眼睛里有凛冽的冰锥一样的光,动作敏捷又优雅像只健壮的豹子。
                    为什么现在我会在这里呢?山本想。
                    明明应该很害怕这个人才对,应该很排斥这个人才对。但为什么现在我会在这里,像个变态一样盯着对方发光的脸并在心里形容为漂亮?
                    不知道如何制止胸中那来历不明的痛苦,亦不明白回应内心的动作要从何开始。
                    他只能笨拙地装作老成的样子,抬起头望天,悠悠扔来一句。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彩虹呢。」
                    「哦是吗。」
                    不甚感兴趣地回应着,少年的脸却突然凑了过来。
                    「为此我们来做点纪念的事情吧。」
                    我想我大概是……有些意乱情迷。
                    「什……唔!」
                    并未能说出完整的疑问词,因为嘴唇忽然被突如其来的干燥温度夺去了自由。平薄而微凉的嘴唇不假思索地就吻了上来,无预谋的举动让云雀一时抵抗不能。只是一瞬间,身体里传过像是电流一般自头顶一直持续到腰脊的酥麻感。
                    眼睛瞠大着,看到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庞肌肤。双眼浅闭,浓密而黑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两下。
                    少年在云雀反应无能的嘴唇上辗转着,睫毛轻轻压了压,旋即睁开。云雀看到他茶色眼睛里有着明显的笑意。
                    下一刻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骤然清醒过来,拐子条件反射抽了出去。
                    「啊!」
                    肉体躺倒下去的钝重声响。山本感觉自己的背部摔进了水泥地上积起的薄薄水潭中,背部与头发迅速被浸湿。溅起的水花飞到脸上,点点的冰凉。
                    「云雀在干什么啊……」
                    他抬起手压住自己疑似脑震荡传来不断轰鸣声与麻木感的后脑勺,湿湿的触感异常不舒服,而且疼。
                    「我在干什么?我倒比较想知道你在干什么?!」
                    云雀火大地蹲下来,粗鲁地揪起山本的衣领将他的头抬离地面。在拉近对方面部到自己眼前那一刻,似乎感觉难以忍耐,又迅速向着水泥地面狠狠击打下去。头颅撞向地面发出钝重的击打声与击起水声的「啪啪」声,云雀的指骨在重力下直接敲在了他的喉骨上。他觉得呼吸几近停止,脑袋像是被马蹄轰然践过。
                    


                    IP属地:四川14楼2010-04-23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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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来回数次,直到山本痛得无法睁开眼睛,黑色的水潭慢慢染成诡异的暗红。仍不解气地提着这样的山本的头颅,怒瞪着他痛苦得皱在一起的眉眼。
                      「你倒是说说看,你在干什么?」
                      挣扎着稍稍睁开眼睛看向云雀,调动着还能够勉强使用的脑细胞。
                      「在亲你啊……」
                      「还敢说!」
                      恼羞成怒的云雀揪着对方的衣领再次狠狠摔向地面。脑袋再被敲无疑肯定要开花,山本反射性不让头着地,极力躬起了背部。于是撞击从勉强接触地面的背脊一直震荡到了胸口,山本痛得弹了起来,嘴巴里咳出鲜红的血。
                      「咳咳……什么嘛……咳……明明自己也那么愉快……」
                      「你……!」
                      山本死死闭上眼睛,等着下一波袭来的冲击。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迟疑地张开眼睛,看见云雀仍然用那一副脸色惨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瞪着他。然而手指如何揪得死紧,却是始终没有砸下。
                      怎么自己有狼狈到他都不忍心再殴打下去的地步了吗?
                      随即在心中嘲笑自己是在开什么玩笑。
                      这个人的字典里根本不会有「不忍心」这三个字吧?
                      他动动了下颚,咳出那点哽在喉咙上腥甜的液体。粘稠的红色顺着嘴角一直流淌到被云雀抓着的脖子处。
                      奇迹般觉得并不疼,像是疼痛这种知觉早已离他远去。
                      连带着的刚才那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的亲吻云雀的热情也早被摔得离自己脑袋好远了。冰凉的水也好,疼痛也好,都让自己心里的骚动消失殆尽。现在再来看云雀,变得不能理解刚才那占领了整个身体肆意游走的酥麻感,紧接着长久以来一面对云雀就惧怕得心尖都开始痛的因子又开始重回身体。
                      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即使已经痛得动不了的时刻依然开始了颤抖。
                      「……我果然是,要越来越奇怪了。」
                      他看着察觉出自己变化,表情微微有些怔愣的云雀。嘴角控制不住那点抽搐的笑意。
                      「云雀是何方神圣?」
                      「你看,我的身体都抖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样了。」
                      「简直好像它自己在惧怕着要被云雀吃掉一般。」
                      好像身体和意识完全属于两个独立的个体,无法取得应有的协调。
                      这一厢死缠烂打着想要靠近,那一厢却独自怕得浑身颤抖。
                      云雀原本激动的表情慢慢变得冷淡下来。他静默地看着山本,良久之后,双手一松,放山本的头重新沉回冰凉肮脏的水泥地。
                      「既然如此,放弃怎么样?你应该也不会觉得看到我的脸愉快才对。」
                      声音淡漠得如同世间所有感情已从他身上抽离。嘴唇好像根本没有阖动,却能够听到那凉得刺骨的声音。那声音在说。
                      「放弃你现在所有的打算吧。接近我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你自己最清楚。」
                      这情景,像是什么呢?
                      嗯,像笑话。
                            「完败了啊……没办法……」
                      茫然地睁眼对着灰蓝色的天空。
                      现在是多少时间了呢。七点?八点?从云雀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挪过半分。温度在从自己身上一点一点消失,然而恐怕一时半会儿仍然爬不起来吧。脑袋里空留一片麻木,神经无法支配四肢。也许再在这个冰冷的蓄满泥水的地方躺下去只会加速躯体变冷,机能损坏。
                      但竟然一点也不担心,也不想求助。
                      掌心忽然传来微弱的触感。他吃力地别过头,看见自己掌心竟然安稳地坐着一只青蛙。喉咙处夸张地鼓起和收缩着。黑色小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你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吗?」
                      青蛙没有回答。他兀自认同地点了点头。
                      「嗯,我也是……刚才有一刻,我忽然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IP属地:四川15楼2010-04-23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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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语症05
                        他怔怔张大嘴巴,疑惑地看着少年的眼睛。
                        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死了,那我看到的「你」又是谁?
                        少年皱眉深思,开始了慢吞吞却语气肯定的叙述。
                        〔我没有记忆。〕
                        〔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件事。〕
                        「我能够记得的,只有遇见你之后的事。〕
                        〔但是刚才有一瞬间,我的意识里突然闪过了细小的片段。〕
                        〔我看见自己走在一个建筑工地,是哪里的也记不得了。只记得抬头的一刹那,世界变成了一片惨白。太阳尽头有什么东西完全遮盖了光和视线,向着我的瞳孔迅速掉落了下来。那片压住我的黑暗是长成的那个样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工地上空堆出悬吊的钢筋,洒下一片庞大的阴影,吞噬着光明。
                        「这样的情景一定曾经发生。」
                        〔我一定是那时就已经死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所以我能够看到,能够听到,能够说话,却没有知觉。因为我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啊是这样吗?也许就是这样也说不定吧。他在心里说着。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物体都有死去的状态,都总是要死去。但死去并不是完结,死去只是一种阶段。
                        他的母亲,死去之后变成了灵魂。而其他的有些人死去就变成了神,有些人变成了妖怪,有些人变成了僵尸,有些人变成了幽灵。
                        而他,他只是恰巧变成了一具尸体而已。
                        一定就是这样了,这样就能够完全想通了。
                        轻易地接受了这件事,或者说这解释让他很满意。他笑着了然地拍了拍这具尸体窄小的肩。
                        从得知这位朝夕相处的伙伴是位尸体后,他彻底释放,更加与之亲密了起来。他更加觉得有许多事可以教给他,包括他的人生观,对这世界的印象感悟,活下去的姿态。而自己亦从中获得无限自得与满足。
                        那是说不出的无上优越感。他越是与之接触,就越是觉得自己愈发正常起来。
                        少年在变得像个「人」。
                        而他在变得更加像个「人」。
                        他开始能够大声而持续的笑,因为笑能予人好感。
                        他开始乐意帮助别人,因为帮助别人让他感觉自己被需要。
                        他开始和各种各样的人说话,接受各种各样的思维,任何东西看在他眼里都是那么有趣。
                        他还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很有运动神经的人,特别对于球体,并很开心地发现这是很值得骄傲的能力。
                        世界开始慢慢变成彩色,将他包裹其中,日光下升起五颜六色的肥皂泡。他身边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人烘托着他,将他完美地铸成后来被人们看到的那个总是笑着的开朗少年的模样。
                        他渐渐能够融入,并喜欢上这个原本唾弃的世界。
                        少年仍然是绝尘遗世的沉静样子,在灌满风的世界里寂然站立。他觉得少年对于他的感情并非出自「需要」,仅仅只是「接受」罢了。就好像雨,或者风。他在,或者不在,都不会存在什么差别。
                        他喜欢少年冰凉的视线投向他的那一刻,眼睛里像是忽然有光。
                        但不喜欢他每天都守候在自己离去时的地方,好像他就是他的发条。
                        他不来,他不动。
                        能够一直那样静静地天长地久下去一般。让他觉得危险。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游弋在空气里的鱼。〕少年说,〔失去了氧气,水分,食物,知觉,却一样可以天长地久下去。〕
                        〔而你的话,你应该是弹珠吧。透明的,光亮的。我在你的身体里看到了我自己。〕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突然笑了。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少年的笑靥。
                        像是投入了石子的寂静湖面,忽然就这么向着四周扩散出一圈圈浅浅的水波来。黑曜石般美好的眼睛里灌满柔和的光,唇角如花朵含苞待放,在脸颊处弯成美好的幅度。
                        似是所有的光都在这一刻聚焦到他浅笑的脸庞,锋芒割除他的眼球刻下沉沉的印记。
                        夜晚仍然需要牵着他柔软却无温的手指入眠,如此才能感觉安心。
                        夜半时候被雨声吵醒,睁开眼睛却意外地发现少年正看着他,他被震惊在张眼的那一瞬间。那是母亲一样的眼神,温柔,却又无比悲伤。
                        睡意深沉的脑袋无法思考,亦无法移开视线。长久静默的对视之后,少年突然问。
                        「你会死吧?总有一天。」
                        他被这突来的问题问得愣住。
                        「可是我已经死了,就不会再死去了。」
                        也许因为少年的声音实在太过清冽冷静,不似问这种问题应有的气氛。
                        「你死了会变得如何呢?会停止呼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吗?」
                        然而望着他的乌黑眼睛里,有水流一般的光芒转圜,流来流去。轻轻眨动着。
                        少年抬起眼睑望向天空,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即自己得出结论。
                        「真到了那时,我就陪你一起躺吧。」
                        「你不醒,我不动。」
                        少年歪着头认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没有回答,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然后握住少年冰凉指尖的手指用力捏了捏,再捏了捏。
                        脑海里自动开始形成两人躺在一起的画面。也许就是现在躺着的地方,黑黒的破败得像蛀虫的树洞一般的世界,无法完整地遮风挡雨。白日被日光炙烤,夜晚被虫蚁爬附,雨天被腐蚀,阴天被风干。
                        自己很快就会腐烂掉的吧,发出难闻的恶臭。现在握住他指尖的手指也很快会溃烂得失去形状,整个身体被蛀空,爬满蛆虫,不到两个月被吃得一点骨肉不剩。
                        但那样也无所谓。因为死去的身体并无知觉,和自己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他呢?
                        无法想象。
                        此刻比起这个,他似乎更想知道下午在学校里,同桌承诺明日带来给他玩的PSP是长什么模样。而思考用身体哪一点为重心击球会使控球力更好,也很明显比躺在这里想象自己的死态更加有趣。
                        他往少年身体的方向更缩了缩,眨动着仍然困乏的眼睛。
                        少年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死后的问题,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以及一些——也许是他睡得太迷糊,竟觉得在他被刘海遮盖的美丽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伤感。
                        尽管知道少年不会睡,也仍然把他坐得笔直的身体掰下来躺进自己怀里,然后用空闲的那只手盖上了少年同样冰凉的眼睑。
                        「睡吧。」他在心里说,把少年的身体更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少年蠕动着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再也不动了。
                        「明天去海边过夜,等日出。你答应了的。」
                        在深沉的睡意重新杀死思维之前,他听到少年这么说着,随即含糊地点了点头。
                        ______TBC______


                        IP属地:四川16楼2010-04-23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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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我的沙发~~~
                          于是。。终于见着这篇文的影子了。。。。(先把沙发占了来。。)


                          IP属地:重庆17楼2010-04-23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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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来说说这文吧。。。
                            这是阿烟烟写了很久的文文,也是俺期待了很久的文文,设定和剧情走向都很有特色,文很新意,虽然最后MS是……(不剧透。。)。。总之,阿烟烟的文是精品的保证嘛,文笔很赞。。。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文俺先不急着写文评等发完了再写。。


                            IP属地:重庆18楼2010-04-23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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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棒的文。看过之后心里有说不出的被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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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福建19楼2010-04-23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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