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吏部的时候还没下雨，出来的时候一场大雨困在屋檐下，衣服是早上才照着兰舟私服的样式裁剪的，舍不得淋一点点雨滴。巧的是吏部从工部搬了新桌子，估计是替换，桌角上刻了简单的几株兰草，来回的人比较多，我在廊下让了三回就烦了，找了个内堂坐着等雨停，值室内没什么人，边上拴了一条狗，大概是我长得可亲，也没叫，就这么面面相觑，我正想着，这是谁的狗，还带到部里来了。】

季羡渔
【今年的雨水来得早，还来得密，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京城里看见这么多阴雨绵绵的时候了。干脆让人把窗户开了，听外头的雨声，顺着雨声办公，倒也是雅事。只是偶尔来的几声狗吠平添一些乐趣，也不知是谁家流浪的够，来的时候断了一条腿，部里新同僚年纪小，看着不忍心，便叫了人来治好，那狗儿也通人性，知恩图报，也就不走了，倒尽职尽责看家护院，便也不去管他。正处理这手里的文件，听见说叶赫大人来，便让人请进来。】

【门敞开着，我看着人群熙熙攘攘，有人说吏部右侍郎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季姓的官员，他比我长一辈，同阿玛较熟，倒是头一次见他，我从人群中开了个口，往他值室去，忽而闻狗吠，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可怜巴巴的狗，耷拉着耳朵又不叫了，像是我的狗这会儿平白无故抛弃了它一眼，总觉得他的神态太过鲜活了，笑了笑离开。到值室的时候，他正在处理文件】
：“打扰了，季大人。”

叶赫大人，坐，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来吏部，可是有何要事？
【这却是故意了，我年纪虽然上来了，记性儿却也不算差，何况，坐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对于谁要升迁，心中总是有数的，这位叶赫大人，自然是年少有为，我这儿的履历怕是很快要递到御前，下一回他官服上的补子也要换图样了。】

【他与满津大人肖像，但二人足足差了一辈，又算不上有血亲，我只一恍惚，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止了文件，坐在他对面，侧面就是个小窗户，外头雨声依旧未停，大有愈下愈大的趋势，秋日凉薄，倒是在雨水上毫不吝啬。】
：“是来户部领月俸，遇见了考功司的韩楚大人，说是我今年的绩效考核出来了，让我来签个字。”
【这倒是赶巧，说是正预备下午让人去诚王府通知，先遇见了，故而今日来签字的人倒不是很多，一顿又道。】
：“进吏部的时候还没下雨，转眼就下这么大，在这儿叨扰季大人公务了。”

无妨，本官也是坐了一下晌，听着外头雨声霖霖，倒是打开窗户仔细听听才好。既然叶赫大人也不忙，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说着吩咐人上茶来，又将他所要的文件拿来，端了自己的茶杯，笑着说道】
大人的名字，正在本官下一次要上呈的名单上头，想来过不了多久，大人怕是要走一趟礼部，领取新的官服了。

【他说这话倒是令我惶恐，个中缘由，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我这职位升的是不明不白，却也是明明白白。笑了笑往外头看了一眼，搬动桌椅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不少官员冒雨出来指挥，查看情况。我同他坐在角屋，倒是躲了一方清净。】
：“那就借大人吉言了，我是个庸碌之才，朝廷不嫌弃而已，若是有幸能如大人所言，那必须肝脑涂地了。”
【他在吏部也有数年了，若是论起来，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上许多，忽而又问】
：“大人，身体还好吧，今年秋季更冷了，炉火费又是要提前开支，估计户部又要头疼了。”

【户部永远都是扣扣索索的，精打细算，所以我们这些人，能自备的东西，也就不麻烦户部了。横竖我生在公主府，如今又尚了公主，再紧缺也缺不到我的头上，元哥儿那边也是一样。笑着说道】
多谢大人关系，我们倒还好，你是要在外戍守值卫，还是多多注意一些罢了。
【此时茶也来了，便让他尝一尝，这还是福建进贡的金骏眉，母亲脾胃不好，不能喝，倒是全部给了我。】

【我也听户部的人议论过几句闲话，只是修生养息这几年，国库充盈，这些消耗都是小事，但听闻早些年间就是因为些小事把户部累累虚虚压了个透顶，各种原因不能说也不好说。】
：“大人客气了，这是晚辈应该的。”
【外头雨声直到过了晌午才有所改小，茶碗里的茶吃起来新鲜，空了四回，我才我问他借了一把伞，告了别回王府。值守倒是有，但惫懒的行为只能留在诚王府里面，这职位升的有愧。】

【叶赫显赫，这子弟自然是严格要求得很，这孩子自然也是规矩礼仪堆出来的。从来世家子弟都比寒门容易晋升，我们当初要不是背靠阿鲁特，也不会这么容易站稳脚跟，往后这天下就看年轻人的了，我瞧着咱家的孩子，也无心仕途，专攻学问也极好，我们这些年，到底生疏了。】
好，叶赫大人慢走。
【目送离去，继续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