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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必常相伴,遥以相思寄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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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必常相伴,遥以相思寄东风。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10-21 18:36回复
    情深不寿 by木清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10-21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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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是皇姐生前的亲笔手札,字依旧龙飞凤舞,像极了她那个人,张扬而热烈。有女官进来低声说:“陛下,吉时已到,帝后还在鸣和...等着呢。
      我知道,他不是等着我去共饮合卺酒,是等着将匕首亲自捅进我的心脏吧。他应该恨我,就像我恨自己一样浓烈。如果没有意外,他现在应该被捆了手脚扔在大红的新房里,怒瞪着房门等着我出现。他本是,皇姐的帝后,如今是我朱颜绑进宫的人。
      我抚摸着桌上的手札,极认真的,想从字里行间再找到一点皇姐的温度。结果触手只是一片冰冷,像那日我在这殿里为她穿衣时,触碰到她肌肤时那种死寂的冰凉。
      “陛下。”
      我摆摆手让她下去,自己躺回床上,曾经皇姐躺过的地方,慢慢闭上了眼。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恨不得生啖其肉,一根根切掉她的手指。我想要一杯毒药喂给她,让她生不如死。事实上,她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我恨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10-21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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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那年,父后就过世了。母皇不爱我,在无数次我和皇姐一起奔过去,而母皇第一个抱起的人总是皇姐的时候我就明白,她不爱我。乳母说,母皇是个专情的人,很早就下过旨,说父后是她唯一且要生活一辈子的人。她还说,也许是因为我出生之际父后死于沙场,她无所寄托,才会把罪责归咎到我身上。
        母皇过世后我才在宫中听到流言,说二皇女出生那日妖星现,国必有大凶。帝后未上前线领兵却在军营死于流矢,接着陛下无疾而终。国师卜过卦,说下一个,或许就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幼帝。
        那年我七岁,七岁尚不能开口说话,却扑到那个说我是妖星转世的宫侍身上,咬掉了他的耳朵。周围女官和内侍想拉又不敢用力,只能在四周围着我告罪。安和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嘴里还叼着那个宫侍的耳朵,他一面用手去抠一面凶巴巴的喝道:“拖下去关起来,等陛下来了处置。”
        那年他十岁,力气不大,个头也不比我高多少,抱着我走路脚步都是踉跄的。他皱着眉头攥着袖子给我擦血,奶声奶气的声音里透着威严。他说:“你是皇女,长大以后要封王的。你想干什么下令就是,怎么能咬下人的耳朵,不怕脏了嘴吗?”
        我满嘴血腥味,眼泪似乎倒流回了肚子里,苦涩不堪。我嘴里的血染脏了他雪白的袖子,看见他皱眉似是厌恶,在他手指擦到我嘴角的时候忽然报复性的一口咬住。他惊叫一声手臂一松,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我没松口,等着他像其他人那样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我,谁知他眨眨眼把眼泪眨回去,摸摸我的头说:“颜颜,想哭就哭嘛,哥哥小时候也哭过啊。”
        安和是安将军家的幺子,也是安将军唯一的一个儿子。他从小就往宫里跑得勤,在我的记忆里,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母皇在一起的要多很多。他这么说,我反倒不舍得再咬下去。
        他看看自己手指上的牙印,忽然一皱眉掰开我的嘴看了看,笑了笑说:“你都不笑,我竟不知道原来你还长着一颗小虎牙啊。”
        他背着我去找已经下朝与他同岁的皇姐,见了皇姐,他放我下地给皇姐说方才宫里发生的事情,说到最后气咻咻的脸又带了笑,捧着我的脸对皇姐说:“颜颜长着小虎牙,你肯定都不知道。”
        皇姐把我抱到腿上,无视我的怒视掰开我的嘴,摸摸我那颗还带着血的虎牙,然后把我的嘴角往上提了提说:“皇妹,你要是会笑肯定漂亮。”
        乳母说我小时候就不会笑,却会哭,不像现在,哭笑都不会了。她刚进宫来的时候我被扔在偏殿里,哭声震得她耳朵都麻了,她走进去的时候,皇姐腰上还挂着小小的佩剑,趴在床边正准备把我搂进怀里偷走呢。那时候我才两个月,身上起了麻疹,皇姐也许听说过有关我的传言,以为母后把我关进偏殿想要让我死掉。她偷偷地跑进来要把我偷走,乳母问她要的时候她眼神恶狠狠的,像小狼似的,小小的身体弓着,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她说,小主子,以后长大了要和太女好,她对你是真的亲呢。
        我知道皇姐的好,可当看见她和安和的手牵到一起时,忽然就尖叫一声拍开了他们。皇姐没有注意到我的无端愤怒,而是惊喜地看着我的脸说:“皇妹你是不能说话?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也是聪明的。”
        皇姐和安和瞪大眼睛满眼希冀的看着我,我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却忽然间觉得罪恶,为自己那种偏执的占有欲。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10-21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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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皇姐可能也察觉到这一点,那之后就没有再当着我的面和安和牵过手。安和带着我陪皇姐一起读书,皇姐忙国事的时候便只有我们两个。先生会把要讲的讲一遍,然后留给我们时间温习一遍,剩下的便是玩耍。
          我最喜欢的事便是坐着发呆,每当这时候,安和便不停的和我说话。他用印章在纸上印字,然后让我把两个人的名字都挑出来念给他听。我念不出声,只张张嘴,他便高兴得眯了眼睛。
          除了乳母,没有人陪我玩,也没有人能这么耐心的陪我说话。他牵着我的手走遍大小宫殿,教我认识了宫中所有的活物,那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蛐蛐,什么叫瓢虫。那个识字的游戏他不厌其烦的陪着我玩了五年,皇姐行成人礼那年,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就有了恐慌。他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墨发用墨玉簪束在头顶,眉目疏朗,低头故意把“安和朱颜”四个字混在其他字中间的时候,认真得眉头都是轻轻皱着的。他放下字体印章习惯性的拉过我的手,指着纸上的字问我:“颜颜,把我们的名字挑出来。”
          也许他们一直以为我是个笨孩子,或许在他们的印象里我还是痴傻的,不然也不会到十二岁还不能说话。之前没什么,做一个“笨蛋”好处也很多,皇姐会什么都替我想好安排好,宫里也不再有人传什么妖星祸国。也许只有一个傻二皇女,那个关于妖星、关于二皇女危及当今陛下的谣言才会不攻自破。可现在我却忽然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笨蛋,我想告诉他我和皇姐一样,一样聪明,一样漂亮,一样能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我想告诉他我看得懂兵书,懂得权术,天生神力,甚至可以凭借敏锐的嗅觉察觉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秘密。
          鬼使神差的,在他笑着抚摸我的头发时便开了口,说了今生第一句话。是一个名字,我说:“安和。”
          我看见他眼睛瞬间睁大,惊喜地看着我说:“颜颜,是你在说话吗?”
          虽然声音嘶哑,比之皇姐威严干净的声音不及一二,但看着他惊喜的表情我还是觉得满足。我试着牵动肌肉,冲他露出一个这些天对着镜子练出来的最美好的笑,然后又唤了一声,“安和。”
          他眼眶竟然红了,揉揉我的头说:“真好,颜颜终于学会说话了。”
          看着他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表情,我心底的欢喜瞬间就被浇灭了。他当我是小孩子,也许还是五年前为了一句话咬掉宫侍耳朵的痴傻又娇蛮的孩子。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1-10-21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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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姐要亲政,首要的便是选夫封帝后。那之前有一场秋猎,当朝大臣家中的儿子都会到场,到时候皇姐将猎到的猎物给谁,便是给了他帝后的权利。这些只不过是过程,我知道,只有安将军和辅政大臣家的儿子才在真正的候选名单里。而辅政大臣家中儿子已经三十有余家有妻室,安和便毫无疑问的会进宫成为帝后。其实母皇死前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然当年也不会收回兵权只余一部分在安将军手里。
            出猎前一夜,皇姐难得地睡在我的殿里。十五岁的她少年老成,如今在大殿上已经颇为稳重,具备了母皇当年期望的所有条件。可下了朝,她依旧是我的皇姐而不是当朝陛下,会笑笑闹闹和我说一些小秘密。
            她摸着我的脸问:“皇妹喜欢安和?"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
            “皇妹以后能遇见更好的,安和不合适。”
            我想我脸色一定很难看,以至于皇姐坐起身捧着我的脸皱眉解释说:“皇妹你才十二岁,你会知道,以后会有更好的。安和做了姐夫,以后你还是可以和他一起玩,他还是会对你好,像亲妹妹一样。你想要什么告诉皇姐,皇姐都给你好不好?”
            我像小孩子怄气一样翻过身不理她,她松了口气躺回去,搂着我说:“好妹妹,若不是......什么都是你的。”
            若不是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一刻我却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龙椅上坐着的是我,那么安和是不是理所当然就是我的?
            我被这个想法扰的一夜都没能安睡,第二天被皇姐搂在胸前一同骑马去秋猎时还有些浑浑噩噩。皇姐只当我是为了昨晚的事赌气,把我交给安和笑着低声嘱咐:“别乱跑,和哥哥在这等着。”
            安和和许多公子一样刻意修饰过,发间的墨玉簪却一直没变。他牵着我的手找座位坐下,剥了横子递给我,眼睛便又看向骑着马随着侍卫奔出去的皇姐身上。
            我不禁着恼,不知为何就哑着嗓子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安和……哥哥,要是朱颜……猎物大,能不能……娶我?”
            安和没回答,避开我的视线摸摸我的脖子说:“嗓子还疼吗?也许该找太医好好瞧瞧。”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以至于蹭翻了整个小几(应该是桌子吧原文有错字!)。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夺过侍卫手里的马飞身而上,背起箭简压低身体跑了出去。我听见安和惊呼一声就急忙喊:“快追二皇女回来!”
            我不想让人追到,便谁也别想追到!伏在马背上窜出去老远,我忽然觉得马背才是最适合我的。我喜欢迎风而立的感觉,喜欢躲避后面追兵的紧迫感,甚至喜欢为了喜欢的人去寻找最凶猛的猎物。我忽然想起那个只在画上见过的父后,一身戎装手拉满弓,微眯着眼睛依旧掩不住眸中的光华。我喜欢那种感觉,好像一切都能被自己踩在脚下,仿佛一切都能通过自己的双手争取得来。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1-10-21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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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兽喜欢密集的林木,我沿着小河一路往上,在树林最繁茂的地方转弯。很幸运的,我看见一只白虎,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凶猛的动物了。我跳下马缓慢靠近,总觉得四周气氛不对,在我拉满弓全神贯注之际,身后一道破空声传来,我只来得及扑倒躲开背后那只箭,方要爬起来,却发现被那箭激怒了的白虎已经低吼着扑了过来。
              将一支箭插进白虎眼睛里的时候我还在想,方才那一箭对准的是我的心脏,如果躲不开,也许我现在已经成了白虎口中美味,等他们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堆白骨而已。白虎锋利的爪子拍进我手臂里,我将弓套进它脖子里翻身跳上去拉紧,狠狠的将箭筒里的箭全部插进它的脑袋里。
              白虎咽气的时候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粘着虎毛和满是泥土的袖子,忽然有些怀念安和当年雪白的衣袖。警戒地看看四周,将箭一根一根拔出来放回箭筒。马早就跑掉了,只能背起白虎往河边走,身体太累,脑子就有些转不动。不知道那些大臣看见这样的我,会不会觉得我又危及到江山社稷并开始进言,到那时候皇姐会怎么办?像母皇当年一样,在迟疑中让我自生自灭吗?
              简单捆了个木筏在小河里,把白虎放上去用藤蔓拴着顺着水流往下走的时候,我整颗心都是飞扬的。皇姐自小跟着母皇学箭,一定比我厉害,可她在侍卫的保护下,一定不会闯到危险的地方。她猎的是什么呢?最有可能便是一头鹿。我看着木筏上的白虎,仿佛看见安和拒绝皇姐的场景,脚步都有些轻飘。
              被找到的时候我已经没了一丝力气,只把藤蔓捆在自己腿上抱着河边的树趴在地上。有侍卫下河捞木筏,皇姐什么也没说,一剑砍断藤蔓把我搂到怀里。我越过她的肩看向安和,他安静的站在不远处,什么表情都没有。我冲他伸出手,看到的是他像要哭泣的表情。
              皇姐那天什么也没送出去,我跑出去之后她听到吵嚷声就返了回去。没有听说他们要成亲的消息,只是我一条手臂被白虎抓掉了一半皮肉,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养着。没人来看我,皇姐没有,安和也没有。
              乳母摸着我的额头说:“傻小主,你这不是让陛下难做吗?她才要亲政就……”
              接下来的话乳母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等我终于有力气下地想要出去找他时,才发现我被禁足了。两个月后我才听到安和入宫封帝后的消息。等我跳出围墙,外殿的大红绸布在风吹日晒下已经变得不那么鲜艳。我吊着一条胳膊在皇姐殿里堵住了他,他站在那里看我,没有走上来笑着叫我颜颜,也没有过来牵我的手。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穿绛色,太红,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想我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比如存在心底那么多年的依恋和爱慕,比如质问他为什么我猎了白虎还是这种结局。可事实上,我什么都没说。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几步之遥,就像是隔了一座城,太远,走不过去呢。
              有内侍进来低声说了什么,我看见他威严地挥挥手,沉声吩咐着什么,举手投足间都是帝后的霸气。最终还是我往前走了几步,将满是伤疤的手伸到他面前。他垂着眉眼嘴唇紧抿着,最终也没有抬手握住它。在他转身要走的那一刻,我猛地拽住,他的手缓慢但坚定地从我手心滑过,手指交错而过,温暖尚不及感觉就已经消逝了。
              这,应该算是我们最后一次牵手。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1-10-21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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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秋猎还是轰动了朝野,很快就有新的流言出来,说二皇女天生神力却嗜血成性,必定覆国。也许是终于知道放我这样一个祸端在身边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那之后不久,皇姐就以我有哑病需要休养为由将我送上了五华山。
                出宫那天皇姐牵着安和的手过来送我,眉目间多了许多愁绪。风中有安和身上令人温暖的味道,我往前凑了凑想要闻清楚些,安和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一瞬我希望我当初死在那支箭下。如果死了,便不用这么疼。
                皇姐拉着我的手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脑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安和方才退出去的一步。母皇不要我,父后不要我,如今就连安和也不要我了。我仍旧记得当初决定开口说话时那种欣喜和期待,我希望一声安和,可以换来他一直对我的好。可他娶了皇姐,成了帝后,我终将淡出他们的生活。
                出宫那天是我十二岁的生辰,他们谁都没提起。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当年母皇对这一天避之如蛇蝎。母皇在世时,那一天皇姐会偷偷的带给我小礼物,然后拉着我去皇宫里僻静的角落唱诗给我听:母皇过世后,那一天皇姐和安和会一起带着我乔装打扮出宫去玩。我清楚地记得安和曾经送给我的礼物,第一年是他随身戴着的一块玉佩,第二年我要了那段他为我擦嘴染上血的袖子,第三年他让人捏了和我一模一样的泥玩……礼物还在我手里,可玉佩失了光泽,当年雪白的袖子已经因为时间太久有了烟黄的颜色,泥玩毁掉了,在一次雨天我终于忍不住拿着它冲到山下的路上就被雨水冲泡掉了。
                我在五华山住了四年,皇姐终于派人来接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和她当年一样的身高。再次踏进皇宫,已经物是人非。乳母早在我出宫的时候就已经回乡了,如今陪着我的,只有影子而已。
                皇姐又长高了不少,当年还会时不时显出青涩的她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帝王。我以为她会手里牵着孩子出来迎我,没想到还是和安和一起,像我离开那年一样,牵着手站在我面前。
                皇姐抱了我一下问:“皇妹,一切可好?”
                不好,很不好。我侧首看旁边的安和,他大大方方的任我打量,甚至还冲我微微点了点头。沉寂了四年的心忽然就酸痛起来,我的安和哥哥,他当初不要我,如今已经是要不得了。我也终于明白,当年那种感情不是依恋不是占有,是爱。也只有爱,才会在无望的情况下还能持续这么久,看不到会疼,看到了更疼。
                我依旧住在当年的殿里,我每天在院子里晃荡,行走间寻找那些年和安和手牵手走过的路。数月过去了,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继续留在这宫中的意义。皇姐不止一次让人请我过去一起用膳,我没有勇气去看他们甜蜜。
                皇姐派太医过来给我看嗓子,太医说早年六淫之邪从口鼻入侵伤了肺,嗓子又多年不用,需要名贵药材好好调理。皇姐从关外寻了药过来,交给专门伺候我的萤火,当着我的面嘱咐她要看着下人熬药,掌握好火候。她拉着我的手说,多年没回京了,外面变化很大,不要总憋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要多出去走走。
                晚上萤火端了药进来,我送到嘴边的时候忽然嗅到蛇经草的味道。那是一种慢毒,长期服用的人会浑身无力,接着身体痉挛,直到死去。我喝了一口就赶萤火出去,抠开地砖将药倒进去的时候想起当年背后射过来的那支索命箭,浑身都起了一层寒意。
                我装虚弱,皇姐很紧张地再次招来太医,看诊结果和上次一样。皇姐担忧地看着我,叹口气问:“你是不是,还想着安和?”
                我冷冷地看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出这些亲情是真是假。她目光闪了下避开,叹口气说:“皇妹,你啊!”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1-10-21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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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中听见萤火和一个黑影说话是在一个寒风骤起的夜晚。窗外已经半干枯的芭蕉拍打在窗棂上,扰得人睡不着觉。最近白天装虚弱,睡的时间久了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披衣沿着院中小路慢慢的走,敏感的察觉不远处有两个人影。我听见萤火的声音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再过不久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药量不要用太大,免得露出马脚。”
                  “我知道陛下的意思,会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到时候陛下仁厚的名声也不会受到影响。”
                  那个黑影嗤笑一声说:“你倒是会揣摩陛下的心思。”
                  “呵,二皇女活着也是受罪,口不能言胳膊又废了一半,原本喜欢帝后吧,人家又和陛下鹣鲽情深。陛下有这样一个妹妹也够糟心的,倒不如早早除去。”
                  黑影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忽然两个人声音就低了下去。我站在小路拐角的地方,遍体生寒。如果我死了,皇姐再也不用在朝臣议论妖星的时候难做;如果我死了,她和安和之间再也不会横亘我这么一根刺;如果我死了,这社稷也就不用时时笼罩在妖星覆国的谣言里。好处太多,多得我不能想不敢想。
                  记得乳母说,小主子,长大了要和太女亲近,她是真的对你好。可你看,她竟然能将药交到内侍手里,盯着我服下,那么当年对我的好,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牵着我的手时那些温暖是真的还是假的?
                  抑或者当年我拼死猎回一只老虎时,那些亲情就不再单纯了?一山不容二虎,帝王从来不会容许一个危及到她地位的人留在身边吧。
                  我站了一夜,如她所愿,这次是真的病倒了。皇姐照常来看我,再看见她紧张担忧的目光,我忽然就有些恨。从出生,我就是不讨喜的那个。母皇抱着的永远是她,留我一个人脚步蹒跚地咬着牙跟在后面。什么好的都是她的,权利是她的宠爱是她的天下是她的,就连我真心爱的人都是她的。她什么都拿去了,如今还要拿走我的命。无法理解她为何把我安排到五华山四年,且没有让我死在那座孤山上。是了,她亲厚仁爱的帝王名声怎么能不要呢?
                  皇姐拉着我的手问我感觉如何,为什么身体越来越弱了,我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怕呀,怕到头来身边所有的温暖都是做戏给我看的。他们巧妙的唱着戏,而我沉迷其中。外面有人禀报急事,皇姐叹口气出去了。我睁开眼看着站在床脚的安和,忽然有些怕那些年他的关心也是假的。
                  “安和哥哥。”我问:“你当年……为什么?”
                  安和眼中的悲悯我看不懂,他是可怜我到死还为了这件事执着吗?等不到回答,我看着他离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1-10-21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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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姐病倒了,我依旧“虚弱”着。我拖着“羸弱”的身体去给她送药,她拉着我的手说:“皇妹,你也到该招夫的年纪了。”
                    我笑笑不语。她似得了鼓励,略显激动地支着身体说:“帝后……你安和哥哥有一个表弟叫翟青,和他相像,我知道你当年……翟青他是个不错的人,少年英雄,文韬武略。”
                    我笑着把丸药递给她,断断续续地告诉她,是寻来的补药,对身体有好处。她冲我笑,眼中细碎的光不知道是绝望还是欣喜。
                    她死了,在我没来得及策划好一切之前。她死在殿中那张雕龙画凤的朱红大床上,面目狰狞,肌肉痉挛。死得太快,都没有留给我责问的机会。
                    我擒了安将军夺了兵权,将安和关在狱中。登基的第一天就宣告天下,安和将是我的夫。一切去得太快来得也太快,真正婚宴的这天,我才有机会站在皇姐住了将近二十年的大殿里细细的回想往事。
                    这本手札是在她那张朱红大床里侧的凹槽里找到的,上面用她惯用的朱笔写着这些年来的一切,有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她的忧虑,更多的,是她对我的疼爱。
                    “皇妹还是不会说话,母皇总告诉我以后即使坐上龙椅,也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我知道她是说皇妹,她从出生,就背负着太多不好的预言。可她是我妹妹,我怕看到她追随着母皇想要被抱的目光,好心疼……”
                    “皇妹喜欢安和,可安和注定要入宫为帝后,我该怎么办……”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没想到她一个人能猎杀一只白虎。我替她高兴,又替她害怕。她这样,当年的预言便会重新被提及,我还能保得了她吗?安和也是喜欢皇妹的吧,她晕过去时,我看见他落泪了。”
                    “安和终究还是进宫了,却不是做我的夫。他是帝后,却不是我的帝后。这是我们的协议,他提出来的……朝野逼得太凶,甚至国师重新占卜,说不除妖星必会覆国。我没有办法,安和告诉我先将皇妹送出宫,再找有说服力的天师重新占卜先封了众人的口才好想计谋......”
                    “为皇妹寻了很多名贵的药,不知道她嗓子什么时候能好。有口不能言,应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最近身体不适,皇妹身体也每况愈下。安和很担心,他怀疑有人下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皇妹送来的药中有蛇经草,她一定是被人利用了吧?”
                    “我们姐妹,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女官再次冲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陛下,军情急报,国师与西辽勾结,已经犯境。”
                    我收起那本手札,在蜡烛上点着了,看着那些鲜红的字体湮没在跳跃的火苗里,转身去了鸣和宫。
                    安和一袭大红安静地坐在床头,没有我料想中的愤怒,只那么安静的看着我,眼中都是悲悯。我终于知道他悲悯什么,我身边所有真心对我好的人,终于一个个离开了。我得了高位,却要从此孤独一生。
                    我以为我不会哭,手抚上他脸颊的时候眼前瞬间模糊了。我俯身吻下,他没躲,重新拾起头时我看见他满脸的眼泪,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我解开他手脚的绳,将玉玺抛给他,冲他露出虎牙笑了笑,转身出了新房。
                    门外有女官等着,战袍加身跳上战马时,我看见已经被放出来的安将军。
                    “守好皇城,帝后暂理朝政。若不归,帝后登基。”这是我唯一留下的话,也是能留下的唯一的一句话。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1-10-21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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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该庆幸我还有天生神力在,该庆幸我那些年偷看来的兵书偷学来的谋略。长矛一连穿透数人的身体,然后大力一挥看着她们破布一样飞旋出去。我满身鲜血冲到国师前面时,看见她眼中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恐惧。
                      我用长矛穿透她的肩头将她钉在地面的尸体上,咬着牙问:“萤火是你的人?”
                      她哆哆嗦嗦不成语,指着我说:“妖……妖星……”
                      反手挑断她一臂,听着她的嘶叫心里的痛一点都没有减少。我听见自己冲着她吼:“你往我皇姐药里放了什么!”
                      “毒……毒龙草,饶过我吧。若不是你下蛇经草,她也不会死得那么快。”
                      我咬着牙闭上眼,再睁开时国师已经被甩在空中绞成了肉块。战场上本来就是杀戮的地方,死一个和死一群从来都没有差别。我被随行女官按住时,西辽部队已经退回境外。女官看着身后一片残肢,看着我的视线带着恐惧。
                      我看着远处的部队,疲惫地扔下长矛盔甲。告诉她要尽心尽职的保护帝后,只当我死在了战场上。
                      国师聪明得很,没用一兵一卒就几乎送掉我们姐妹两个人的性命。我不止一次想,如果我死在白虎爪下该有多好?如果是那样,皇姐就还活着,依旧会用那杆朱笔写手札。如果是那样,那本手札的内容也许会充满回忆,她会写“皇妹离开……年了,我仿佛还能看见她”。
                      坊间传言,先帝病逝,二皇女心智突开,登基之际边境犯乱。二皇女孤身深入敌营,斩杀内奸张国师,将敌军杀退,不幸死于流矢。
                      这是小刀带上山的消息。小刀是个孤儿,捡上山的时候病得快要死掉了。他是个活泼干净的孩子,挺着腰说这些话时,大眼睛亮晶晶的,总能让我想起我和安和小时候。安和牵着我的手说:“夫子教习过的都要抄一遍,不能偷懒。”
                      那时候还有皇姐站在一旁看着我笑,眼神柔和,似乎想将我掩护在羽翼下,保护着,就是一辈子!
                      “姑姑,山下那个男人又来了。真奇怪,每年来一次,站一天就离开。”
                      今天又是我的生辰。我抬头看天,下雨了,湿了两颊。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1-10-21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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