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曾答应过,以后谁也不继承皇位,他们和父皇以及两位母后,到一个世外桃源去隐居。
这本就不可能达成的虚幻愿望,更是在蝶睆贵妃自尽的那天,随着超儿的失踪,而灰飞烟灭。
每次想到这,李易峰都会感到太阳穴隐隐约约的疼痛传来,总会觉得,有些亏欠。
“娘,我走了。”李易峰甩甩头,自从方画去世后,他再也没称过她母后,而是一直喊娘…
踏动脚步,离开了这个存封着太多记忆的地方。
“易峰少爷,您出来了。”站在湖边的随从恭恭敬敬的等待着。
“嗯,我想随便走走。”散步的时候偶然经过一家茶楼,小楼栏杆,青帘木桌,别一般柔媚风情。
坐在二楼雅间靠窗的位子,李易峰望着远处出神。
随从凑了过来,问少爷要不要唤一名唱曲儿的来。
李易峰一手摩挲着竹帘上深深浅浅的斑点,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随从又折了回来,只是身后多了一个妖娆的身影。
李易峰抬起头,目光本是轻轻扫过眼前人,却意外停留在那张脸上,纸一般苍白的肤色,像打磨过的白瓷,一双斜长的桃花媚眼,唇色只是淡淡的粉。抱着琴的手,晶莹的皮肤下,苍白的骨节若隐若现。如果他的唇角带着温柔如水的笑意,李易峰觉得自己会在他身上看见母亲的影子。
说也奇怪,怎么在一个男子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哪怕他同样来自水乡,同样有着不可抑制的美好。李易峰把目光挪开,依然抚着那仿佛嵌入斑斓泪光的竹帘。
每到江南,难免触景生情。
看着少主兴致不高,随从很知趣的拉了身边人,要走出去。
“让他留下吧。”李易峰伸手拿起了茶盏,滚热的水温张牙舞爪的透过白瓷,烫红了他的指尖。
随从退下了。
“怎么称呼。”李易峰的语气,不像是疑问,更像是在陈述。
“艺字袁书。”执琴人将抚琴轻放于桌案,低身坐下。
袁书,方画……俩个影子重叠在李易峰心里。
“若公子不嫌弃,可以唤作小乔。”轻言软语,流水浮云。其实,乔任梁只是按张超交给他文件去背,却仿佛有魔力般的带着别般魅惑色彩。
轻抚琴弦,乔任梁悠悠的开了口。
夏若未央,池边梦蝶伴夜殇。
颜瞳思君,暮思何寻。
声音有些遥远,像被风吹散了一般,围绕在李易峰左右。
在宫中听过不少歌姬乐师的绝唱丽音,却在这轻音软语中输的彻彻底底。
一曲终了。
“小乔,明日可愿同游西湖?”李易峰的唇角带上了些许愉悦的笑意,发出了邀请。
“公子邀请,小乔怎敢有推脱之意。”乔任梁勾起了嘴角,“今日天色已晚,恕小乔先行告辞。”站起身来,抱起琴。
“请。”李易峰也站起身来。
乔任梁轻轻点头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谜一般的身影。
李易峰坐了下来,看着窗外潋滟暮色下的身影渐渐远去。
天色有些晚了。
张超依然气定神闲的看着书,毛方圆站在他身边有一搭无一搭的研着墨,眼神不时的往窗外瞟。
“别看了,该回来的人会回来的。”张超依然看着书,轻轻的说。
“是…”毛方圆被吓了一跳,从小,他想什么,张超总是一眼就能看穿。那么,张超,你有没有看穿的我的爱?
张超没理他,翻着手中的书。
毛方圆点起了灯,柔和的黄色光晕把张超棱角的侧脸调和得温柔了不少。
毛方圆爱张超。
不知道这算不算秘密。
毛方圆的爱虽凛冽而深情,但在这纷飞的战火里,终被掩埋,取而代之的是他忠诚的追随,竭尽一切的对张超好。
没想过要让他回报什么,他就想像现在一样,静静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看书就够了。
乔任梁回去的时候,天色却已是晚了许多分。
下垂的薄暮还留恋着树梢,徜徉在门汀前。
乔任梁还记得初到江南这僻静的小院时,他还讶异于四周美丽的风景。
“为什么会选这里呢?”略带迟疑的声音飘了过来。
乔任梁听得出,也猜得出是毛方圆。毛方圆同这一院人一样,亦是怕张超的,只不过,这怕与怕之间,也是有距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