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在船头的押切陷入沉思。身旁是喜不自胜地数着羽箭,小心翼翼扎捆的蒂蒂;站在船尾的,是一边警惕远眺,一边撑杆驾驭芦苇舟,疾速穿行的的蕾拉。
坐在船头的丽塔尼斯侧脸看着押切,一双眸子现出闪烁的明亮。他轻启朱唇,用尚未变声的精灵独有的高亢童声开始了吟唱:
吾煮帕斯塔神,
原为混沌一体,
不惜牺牲全躯,
七天开凿七窍,
为世间带来了光、暗、水、火、土、风、雷七星,
始有鸿钧寰宇。
苍茫黑水深渊,
青鲲羽化金鹏,
展翅直升太虚,
不顾凋余大陆。
吾等风之精灵,
世居沉镜湖畔,
得享白水圣眷;
弟族诺姆地精,
蛰伏地底深穴,
专司寻觅秘宝;
双方虽不亲密,
千年亦无征伐。
恶魔潜藏边界,
最善诱惑心魄;
诺姆突然发狂,
铁山侵我沉镜;
烈火焚遍大地,
家园尽化灰烬。
英勇风之精灵,
人人皆有勇气,
奋战九十九月,
怎奈寡不敌众;
弃家扶老携幼,
残聚精灵之泉。
白水神圣之地,
帕斯塔神曾许,
在此立下誓言,
定要夺回家园。
无论身在何处,
哪怕天各一方,
百月千年不忘,
世世代代罔替,
凡我精灵子嗣,
绝不忘却此仇……
精灵少年轻吟低唱,晶莹的泪珠从俊美的脸颊滑落。精灵兄弟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加入到动情吟唱的行列。
从三个精灵少年纯净的的歌咏声中,押切感受到了浓厚的精灵血脉气息,感受到了从远古流传至今的力量,感受到了浓重的信仰之力。
歌声清澈悦耳,字字清晰可辨,吟唱如诗如画,叙事如梦似幻,如同阵阵林间清风吹拂。
少年的声音又如清晨的露水自叶尖滴入溪流,更似透过叶间的缕缕阳光,一直照进押切的心田,令他倍感温暖,又让他浅尝到微醺的陶然……
押切不由自主的随着精灵少年的歌声哼唱起来。
忽然,他留意到河岸的左边闪现一团奇幻的光芒。
只见河岸的密林处,自笼罩的雨林烟蒙中,缓缓走出一匹神圣的动物。
远看像是一头雄壮的牡马,高大的身躯洁白而无一丝杂色,披散的鬃毛和背上舒展的翅膀活像三道延伸的七色彩虹,四蹄轻踏着紫红的霞光。它的额头上顶着一枝金灿灿的独角,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光芒。
押切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动物,这动物仿佛也在回看着他。
芦苇舟顺水飘动,载着押切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独角兽的眼神始终不曾离开,像是要告诉押切些什么。
然而,押切什么也没有听见。
芦苇舟顺着水流转过一道弯,就再也看不见这头独角兽了。
“帕斯塔神祝福你,押切君。”
不知什么时候,丽塔尼斯停止了吟唱,站到了押切的身边,“你刚才看到的,正是彩虹独角兽啊。”
“听说她可以奔跑在彩虹之上,身旁齐驱的是七曜星使。”
“嗯,她就是帕斯塔神的显象之一,拥有使用一切魔法的能力,是流传在我们风之精灵创世之诗中的传奇生物。”
“只可惜,我们无缘看见。”
两个精灵兄弟不无遗憾地轻叹道。
“你们没有看见吗?”
押切非常诧异,“她明明就在左边的河岸上啊。”
“押切君,”丽塔尼斯的语气里既蕴含着喜悦,也夹杂着少许失望,“彩虹独角兽虽然是我们风之精灵一族的守护者,但是我们却无法看见她。”
“但是,押切君你可以看到,这是帕斯塔神对你的眷顾。”
两个精灵兄弟同时点了点头。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看见彩虹独角兽的?”
“那,是因为当你目不转睛地盯着河岸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森林中铁松的躯干上钻出了嫩绿的新芽,无数的藤蔓沿着树身蜿蜒直上,河岸和水下同时盛放开连绵的鲜花……”
“彩虹独角兽的另一个名字叫做‘看不见的园丁’,正是她为我们悉心照料着世间的森林、河流、湖泊和一切生物。”
“感谢帕斯塔神!”
三个精灵少年手拉着手,围着押切欢快的扭动着身体:
“押切君,快告诉我们彩虹独角兽送来的祝福。”
“嗯,我并没有听到什么。”押切不无遗憾地挠着头皮,“我好像、看见彩虹独角兽先是对着我摇了摇头,然后踩了两下左前蹄,最后又点了点头。只怪我当时不知道,没有留意更多的细节。”
“就这个呀,你也未免迟钝了吧?”
蕾拉不满的嘟起嘴,蒂蒂也悻悻的将双手背在脑后。
“没关系的,我们明天就到村子了。到时候,问一下智慧的米莉娜大人就好了。”丽塔尼斯连忙说道。
看到三个精灵少年失望的样子,押切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她还扇了一下翅膀……”
正在说话间,只见一道红光从青色的河水中跃起,落在芦苇舟上。
“哇!是红苕鲲。”
“太棒了,是我们的晚餐!”
蒂蒂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一下子扑倒在活蹦乱跳的鱼身上,抱住了这条足足超过他身体一半长度的红苕鲲。大鱼奋力弹跳着,摇摆着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般赤红身躯,几次几乎要从褐色少年的怀抱中挣脱。少年和红苕鲲纠缠中飞溅开的水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赞美帕斯塔神。红苕鲲最适合的,就是做金齑玉脍了!”
一边说着,蕾拉一边拔出腰间的短剑,走向逐渐减弱挣扎力度的大鱼。
“等一等,蕾拉。”
丽塔尼斯伸手拦住了精灵少年:“押切君刚刚来到我们这里,还吃不惯生食。我们可以为他煮一锅鲲羹,这有助于他尽快适应我们这个世界。”
“好吧,听你的。”蕾拉失望的斜着肩,用不无挑衅的眼神扫了一眼押切,“没关系,煮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