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香料铺，以西市的最闻名。随着长安贵妇的口口相传赞不绝口，叫我对长安这件安氏香药铺好奇不止。是以挑了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往安氏的铺子转转。
往来的人不少，却不像是寻香药，像是来看安氏女的，或许这就是名人的名声吧。干站着有些奇怪，随意找了个话头：“这安神安眠的香药，选哪种好啊？”

吐蕃地寒，而桑耶寺里也总是被无尽的酥油香所环绕。——不止桑耶寺，寺外的街道上，似乎也只有从各家各户里传出的酥油香，因此我鲜少闻见旁的甚味道。从前，只有在情之所至时，阿娘才会粗略讲起种种不同的香料。
而西市的香药铺，确实完完全全，我不曽预料过的模样。来往娘子许多，我也融会贯通，随她们而入。
“江阳殿下。——哎呀！那个是安老板吧，您问她好了。”

我也想问安老板，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还不及我开口，已有别的娘子凑上，我不爱这般凑热闹，索性缩了脑袋，“算了，我随意看看吧。”
这才循着声往唤我的地方看去，她识得我，这是——我上下打量她几眼，隐约从脑海深处将所听的传闻与面前之人一一对应，“可是郑家娘子？”我偶有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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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唤郑观韫，懿殿下的伴读。”
轻轻颔首，将姓名报了去。而她为何会略有印象呢，我暂且估计是因为黎阳的缘故。或许方才因为着急，提醒她的声音过于大了些，导致一群同我方踏入铺子不久的娘子，循着方向，不大一会，全将安老板围了去。
同江阳在人声鼎沸的店面中，尴尬笑笑。
“方才听殿下说，是想寻些安神安眠的香料，这是为何呢。”

“原是大姐姐的伴读——”怪不得也瞧着眼熟，想必在眀义里偶尔打过照面，不做深思。
自李扶仪夜宿寒山客后，我总忧心她会再次被梦魇缠绕，这是不能宣讲的秘密，我们誓约将它锁在月夜里。而含象姊妹不合之言业已流出，我只好将一切揽在身上，只道，“我近日里总做些噩梦，寻了别的法子也没减缓几分，这才想着，是不是安老板这里的香料能有些作用。”
又笑，“许是病急乱投医吧，这夜夜噩梦，扰得我头痛。”

“或许是否有考虑过，是心神不曾安宁的缘故呢？”
我也并非这方面的专家，只能在堪布教会我的知识，及我在佛像后，偷偷听到师兄师姊的答疑解惑中，挑拣些或许对她有帮助的。而阿扶是信佛之人，我只得猜测她的阿姊，并不会与她截然相反。
“不是说安老板的香料不管用的意思，只是安神的香药，归根结底，还只是治标不治本。”

“也许是如此……”
我点点头。我这几日不怎么去瞧李扶仪，只我都偶尔会在梦中惊醒，而那一夜被凰鸟夜啄的她呢？远远瞧去都有疲意，旁人瞧不出来，我还能瞧不出来吗。只听着耳边的话，又侧目去瞧她，不乏惊喜道：
“小郑娘子懂这些？可有什么办法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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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法门曰，若有人专念西方阿弥陀佛，愿往生者，我从今以去，常使二十五菩萨影护行者，不令恶鬼恶神恼乱行者，日夜常得安稳，”顿了顿，“虽然我不是特别确定，惹得殿下夜不安宁的是何物，但殿下大可试试烧香念佛。”
我唯恐她拿我当甚么骗子，假装自己是有缘佛弟子，实则推销些毫无用处的玩意，遂又添了最后一句。
“也不是什么废成本的事情。——时常念念‘南无阿弥佗佛’，心诚则灵，福增无量。”

佛教盛行李唐，帝王修了许多寺庙来供奉、拜谒佛菩萨，走在路上撞见个吃斋信佛的弟子，我都毫不意外，更何况这是长安城。只多多少少有些诧异，听这番话下来，小郑娘子许是佛缘极深，“原来小郑娘子，是佛门的传教徒？”
双手合十，被她点醒般，“也的确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我之前还为祈福抄诵经书，似有神力一般，总能叫我思绪愈来愈清明。”
“也许、比香料好用一些。”又笑起来，“‘南无阿弥陀佛’——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