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内容：在五十年前的上山下乡运动中，一个青年的卡车司机，凭着善良的本性机智地将一对年逾古稀的下放户送下乡后，却背着下放办公室又送回了诚，却歪打正着让一个不择手段鸠占鹊巢的居委会主任吐出了一块到嘴的肥肉。他是如何做到的，请听我慢慢道来。他的行为在那特定的时代，冒出一个不留痕迹的小泡泡。
年初三下午，我去给妻子的三舅拜年。三舅今年86岁了，看上去有点老态龙钟，但却思维敏捷，非常健谈。聊起了过去的不少事，有一事值得一记：当年城里住户下放农村的故事。
三舅五十年前是苏南某市运输公司的汽车驾驶员，当时的工作任务是运送下放户到农村。每批的下放户都集中到市体育场，下放户的家具和用品都堆放在体育场。那时的体育场每天都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一批批的城市居民胸前戴上大红花，在欢送的锣鼓声中，从体育场出发，被下放到本地区下辖的十三个县的农村。
每次出车，都是三舅到市下放办公室领取派车单，按单到体育场找到下放户，有专人把下放户的家居用品搬上汽车，再根据派车单上的指示把下放户运到指定的农村生产大队。
这天，三舅到体育场按派车单找到下放户，却是一对70多岁的老人。在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70多岁的老人本就不多，身体状态大多较差，相当于现在80多岁的老人。按当时的规矩，人过70不留宿，就是他去了亲戚家，亲戚怕有三长两短是不敢留过夜的。三舅就寻思，这么老的俩人怎么也被下放了？按派车单指示，这对老夫妻是要下放到江宁县的土桥小丹阳附近的一个生产大队。一路上，通过聊天得知，这对老夫妻的儿女已在几年前先后被下放到苏北的知青点；俩老人之所以也被下放，应该是居委会主任看中了他们住的房子，要通过下放把老夫妻赶走，这样主任可以得到他们的房子。老人说，居委会主任已把好几套下放户的房子控制在自己手上，有的给自己的亲戚、关系户住，有的出租后由他自己收房租，他现在住的就是一个被下的解放前做老板的宅子。
一路上，老太时不时抹泪，老头也是唉声叹气。这么大年纪，没有子女在身边，在农村要自食其力是很难做到的。最要紧的是到农村后吃水怎么解决？那时农村没有自来水，用水都要到附近的水源去挑水，这70多岁的老人，走路都要拄拐杖，挑水肯定挑不动；还有，打柴、那时农村没电、没煤气液化气，煤球也很少，即使可以买到那也是重体力活，这俩老人肯定做不了。米面只能到粮站去买，一个公社（现在叫乡镇）只有一个卖粮食的点，除非住在镇上，否则买米买面对这俩老也是难。三舅心想即使下放，他俩也应该下放到他们儿女所在的地方，也便于儿女照顾他们。看着这对愁云满面的古稀老人，三舅觉得应该想想办法救救他们，于是对老人说：“你们也别发愁了，我先把你们送到目的地，再想办法把你俩拉回市里，你们一定要配合我”。
到了土桥的目的地的大队部后，也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欢迎的人群一派喜气洋洋。大队干部指挥众人从车上卸下老人的家居用品。一个生产队长准备接人，三舅就跟他说：“这俩老人70多了，你们要安排人给他们挑水打柴”等等，提了一堆要求，那生产队长立马转身找大队书记说：“我们队可是没有人给这俩老人做那些挑水打柴的事，这对老人我们不要了”。大队书记就找另一个生产队长商量，让他接走这下放户。三舅看又有人来准备接人，就让老头用旱烟头敲鞋底边敲边咳嗽。三舅拉着新来接人的生产队长，指着在咳嗽的老人说：“这俩70多了，体弱多病，到了你们那，你们要安排人给他们挑水打柴……”，这队长还没等三舅唠叨完气愤地说：“把我这当养老院啊！”扭头就走了。大队书记一看情况，就求三舅：“师傅，我们全大队也没几个70岁以上的老寿星，您居然一下给送来俩，我们这小庙实在蹲不下这两位大菩萨，请你还是把这俩老人拉回去吧！”。三舅面露难色，表示只有往这送人的份没有往回拉人的理；大队书记只好苦苦请求三舅一定帮忙，于是三舅很不情愿地说：“那请你写个条子给我，我好回去交差”。大队书记立马喜笑颜开地让人把老夫妻的家居用品搬上车，并给封盖章的信件给三舅带上。
载着老夫妻俩回市里的路上，三舅跟老头说：“我不能送你直接回家，只能送回到体育场”。到体育场后，三舅去下放办公室交差，说人又拉回来了，然后把农村大队的信交给下放办公室的人；下放办公室的领导问明情况后，也认为居委会胡来怎么安排70多岁的老夫妻下放，当时就对三舅说：“明天不派你送下放户下乡了，你负责把这俩老人送回他们街道居委会，然后再送他们回家，到居委会后让主任跟我通话”。三舅回到车边把结果告诉老夫妻，听到这结果，俩老人忙不迭给三舅作揖致谢。三舅立马正色说：“可不能谢我，露馅了反把你我都害了”。
第二天，三舅载着老夫妻到居委会，居委会主任一见俩老人被送回来了，不禁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地责问三舅为什么把人送回来了。
五十年前的司机，那可是凤毛麟角的职业，绝大部分司机个个都是见多识广八面威风的，小小居委会主任哪会放在眼里。
三舅不亢不卑、不慌不忙地打断居委会主任滔滔不绝的责问，轻飘飘地对主任说：“你别对我喊！虽然方向盘在我手上，但我只是一个革命的车夫，我的路线都是党指引的，党指哪我革命的车就开到哪。你有问题打电话问下放办公室”，那意思是你还想反党反革命不成。居委会主任立马被三舅呛的哑口无言，白了三舅一眼，余怒未消地跟下放办公室打电话去了。主任通话时被下放办公室领导当头训斥了一通，不但要给他扣上破坏上山下乡运动的帽子，而且威胁要对他进行通报批评建议撤他的职。
主任被一棒打醒，当时就见他脸色苍白。三舅就猜他当时在心想真要被撤职，这几年已从下放户那霸占的房产和物资还不得全被别人拿走，蠢蠢欲动盯着他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这俩老不死的安顿一下，回头赶紧去下放办公室领导那疏通疏通。
主任只好一边强忍痛心疾首的真情，皮笑肉不笑地假惺惺跟三舅和俩老赔不是，表示工作有疏漏；一边灰溜溜咬牙切齿地陪三舅把老夫妻送回原居。
到老人家门口，三舅看到老人的四合院无论是市口还是房型都很不错，正房和厢房有好几间。老人发现自家门锁已经换了，只见主任用气的发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新锁钥匙，替老人打开门锁。吃到嘴的肥肉，不得不又吐出来了。
年初三下午，我去给妻子的三舅拜年。三舅今年86岁了，看上去有点老态龙钟，但却思维敏捷，非常健谈。聊起了过去的不少事，有一事值得一记：当年城里住户下放农村的故事。
三舅五十年前是苏南某市运输公司的汽车驾驶员，当时的工作任务是运送下放户到农村。每批的下放户都集中到市体育场，下放户的家具和用品都堆放在体育场。那时的体育场每天都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一批批的城市居民胸前戴上大红花，在欢送的锣鼓声中，从体育场出发，被下放到本地区下辖的十三个县的农村。
每次出车，都是三舅到市下放办公室领取派车单，按单到体育场找到下放户，有专人把下放户的家居用品搬上汽车，再根据派车单上的指示把下放户运到指定的农村生产大队。
这天，三舅到体育场按派车单找到下放户，却是一对70多岁的老人。在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70多岁的老人本就不多，身体状态大多较差，相当于现在80多岁的老人。按当时的规矩，人过70不留宿，就是他去了亲戚家，亲戚怕有三长两短是不敢留过夜的。三舅就寻思，这么老的俩人怎么也被下放了？按派车单指示，这对老夫妻是要下放到江宁县的土桥小丹阳附近的一个生产大队。一路上，通过聊天得知，这对老夫妻的儿女已在几年前先后被下放到苏北的知青点；俩老人之所以也被下放，应该是居委会主任看中了他们住的房子，要通过下放把老夫妻赶走，这样主任可以得到他们的房子。老人说，居委会主任已把好几套下放户的房子控制在自己手上，有的给自己的亲戚、关系户住，有的出租后由他自己收房租，他现在住的就是一个被下的解放前做老板的宅子。
一路上，老太时不时抹泪，老头也是唉声叹气。这么大年纪，没有子女在身边，在农村要自食其力是很难做到的。最要紧的是到农村后吃水怎么解决？那时农村没有自来水，用水都要到附近的水源去挑水，这70多岁的老人，走路都要拄拐杖，挑水肯定挑不动；还有，打柴、那时农村没电、没煤气液化气，煤球也很少，即使可以买到那也是重体力活，这俩老人肯定做不了。米面只能到粮站去买，一个公社（现在叫乡镇）只有一个卖粮食的点，除非住在镇上，否则买米买面对这俩老也是难。三舅心想即使下放，他俩也应该下放到他们儿女所在的地方，也便于儿女照顾他们。看着这对愁云满面的古稀老人，三舅觉得应该想想办法救救他们，于是对老人说：“你们也别发愁了，我先把你们送到目的地，再想办法把你俩拉回市里，你们一定要配合我”。
到了土桥的目的地的大队部后，也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欢迎的人群一派喜气洋洋。大队干部指挥众人从车上卸下老人的家居用品。一个生产队长准备接人，三舅就跟他说：“这俩老人70多了，你们要安排人给他们挑水打柴”等等，提了一堆要求，那生产队长立马转身找大队书记说：“我们队可是没有人给这俩老人做那些挑水打柴的事，这对老人我们不要了”。大队书记就找另一个生产队长商量，让他接走这下放户。三舅看又有人来准备接人，就让老头用旱烟头敲鞋底边敲边咳嗽。三舅拉着新来接人的生产队长，指着在咳嗽的老人说：“这俩70多了，体弱多病，到了你们那，你们要安排人给他们挑水打柴……”，这队长还没等三舅唠叨完气愤地说：“把我这当养老院啊！”扭头就走了。大队书记一看情况，就求三舅：“师傅，我们全大队也没几个70岁以上的老寿星，您居然一下给送来俩，我们这小庙实在蹲不下这两位大菩萨，请你还是把这俩老人拉回去吧！”。三舅面露难色，表示只有往这送人的份没有往回拉人的理；大队书记只好苦苦请求三舅一定帮忙，于是三舅很不情愿地说：“那请你写个条子给我，我好回去交差”。大队书记立马喜笑颜开地让人把老夫妻的家居用品搬上车，并给封盖章的信件给三舅带上。
载着老夫妻俩回市里的路上，三舅跟老头说：“我不能送你直接回家，只能送回到体育场”。到体育场后，三舅去下放办公室交差，说人又拉回来了，然后把农村大队的信交给下放办公室的人；下放办公室的领导问明情况后，也认为居委会胡来怎么安排70多岁的老夫妻下放，当时就对三舅说：“明天不派你送下放户下乡了，你负责把这俩老人送回他们街道居委会，然后再送他们回家，到居委会后让主任跟我通话”。三舅回到车边把结果告诉老夫妻，听到这结果，俩老人忙不迭给三舅作揖致谢。三舅立马正色说：“可不能谢我，露馅了反把你我都害了”。
第二天，三舅载着老夫妻到居委会，居委会主任一见俩老人被送回来了，不禁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地责问三舅为什么把人送回来了。
五十年前的司机，那可是凤毛麟角的职业，绝大部分司机个个都是见多识广八面威风的，小小居委会主任哪会放在眼里。
三舅不亢不卑、不慌不忙地打断居委会主任滔滔不绝的责问，轻飘飘地对主任说：“你别对我喊！虽然方向盘在我手上，但我只是一个革命的车夫，我的路线都是党指引的，党指哪我革命的车就开到哪。你有问题打电话问下放办公室”，那意思是你还想反党反革命不成。居委会主任立马被三舅呛的哑口无言，白了三舅一眼，余怒未消地跟下放办公室打电话去了。主任通话时被下放办公室领导当头训斥了一通，不但要给他扣上破坏上山下乡运动的帽子，而且威胁要对他进行通报批评建议撤他的职。
主任被一棒打醒，当时就见他脸色苍白。三舅就猜他当时在心想真要被撤职，这几年已从下放户那霸占的房产和物资还不得全被别人拿走，蠢蠢欲动盯着他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这俩老不死的安顿一下，回头赶紧去下放办公室领导那疏通疏通。
主任只好一边强忍痛心疾首的真情，皮笑肉不笑地假惺惺跟三舅和俩老赔不是，表示工作有疏漏；一边灰溜溜咬牙切齿地陪三舅把老夫妻送回原居。
到老人家门口，三舅看到老人的四合院无论是市口还是房型都很不错，正房和厢房有好几间。老人发现自家门锁已经换了，只见主任用气的发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新锁钥匙，替老人打开门锁。吃到嘴的肥肉，不得不又吐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