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在雨中走着，衣裙及地，却不沾丝毫湿漉。雨应当是湿冷的——她虽做鬼久了，总是不舍凡俗之事，比如此刻，就要捧着手炉打起纸伞。】
【她将伞与手炉递给了她的客人，自己便走在前面，为人引路，至一叶小舟旁。】坐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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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漉漉的雨水似乎是碰不着她的，可是分明觉得她递伞来时候的指尖上尚有一丝温度，也许是手炉上沾染的。
：这地界儿不分生死，却有天地，也是奇景。
这小舟瞧着单薄，绣鞋踏上去的时候有些晃，下意识想伸手扶一下她的手臂，又立马顿住了，抬头瞧过去，怕自己摸了个空。

【鹿之有些诧异地看到她的客人收回手去，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方才摇晃的小舟便不再动了，十分平稳。客人先坐，鹿之也一样，挨着人并排坐了。她便又一挥手，小舟自缓缓行去，破开了这静水上缀的落花。】
我的手太冷了，你还是不要碰的好。【她变出几个黄澄澄的砂糖橘，隔空送到人跟前，又问她】想去什么地方瞧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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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碰了个空怕不是要一头栽进水里去，那便辜负你这把伞了。
雨下的细密又缠绵，在伞面上敲的欢畅，面上能感觉到风，却没有哪怕一滴水珠顺风而来，想必是身边人的能耐，就像这几个橘子一样。
：顺水而行便可。这山水瞧着都是一样的，可我又知道它分明应当是不一样的。
剥开了橘子，递给她。
：就像我每次来这里都觉得是梦，可又分明不是梦。

【是……什么谜语吗？】
【鹿之小心地拿起被剥好的橘子，使自己的指尖不要触碰到客人的手心——她能感受到幼嫩皮肤下，滚烫的血在脉管中流淌，这是生魂的气息，她作为鬼，不能抗拒对鲜活生命的追逐本能。但是好就好在，鹿之已被镇在庙中太久，对于生，她尚且是迟钝的。】
你经常做梦吗——梦，是什么样子的？【鹿之取出一瓣橘子，用指甲一掐就沾上酸甜的汁液，她无声地弹了弹手指】幽冥的山水都是阴气汇聚的，像你们做的面人一样；难道在梦里，你们也能随便捏山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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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也曾是人呀，年岁虽然对你没有意义，可是也会让你忘了很多事情吗？
她这样的疑问带着茫然，分明是一只已经将年岁碾成粉末的鬼，却有着初探未知的懵懂。也许这阴阳两界，便是划分的这么清晰吧？
：梦呀，是很自由的。可以捏山水，也可以捏心上人。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混乱，并不受控制。
忽而便笑了。
：瞧我自己都糊涂了，既然梦是不可控的，你在我眼里却是真的，那便不是梦了。

我不是人，我是鹿呀。【说起来有些惭愧，从她的一缕残魂苏醒起，她就被困在庙里了……最后还是因为庙被火烧了，鹿之才得以自由。】
【鹿之没有回答客人的话，将小舟驶向远处的一座孤岛。孤岛被雾气包裹，鹿之恍惚的想起来，梦境，也满是雾气。】
你很有意思，我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她偏头问去，把真身的鹿角显出来，献宝似的凑到人前】给你摸摸我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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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一说，突然就让我明白了，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是像极了一只小鹿的。
：怪不得你不叫我摸你的手，原来是藏着别的呢。
手指轻轻抚了抚那秀气又光滑的鹿角，自袖口里拿出来一方绣着海棠花的帕子，海棠的颜色在这灰蒙蒙的天地里格外的显眼。我拿着帕子，在她角上系了一个轻轻的结。
：我呀……
阮秦桑这个名字到了唇边，又隐了回去。这个名字同它的含义一样，无非是飘零无根的叶。想了一想，有些舍不得的收回了抚摸鹿角的手指，唇角里含着一点儿温柔的笑意。
：或许，你可以叫我双双。
：嘘……只有你知道哦。

【鹿之抬手摸了摸角上系的帕子，把手拿到鼻尖嗅了嗅，香香的。】
双双——我记住了！【她点了点头，坐到双双的身边，一只手伸向水面，拨着涟漪玩耍。鹿之哼着无名的歌谣，小舟在歌声中缓缓地驶入孤岛。】
到了。【她回过头去，双双睡着了。鹿之轻轻地笑了，一挥手，孤岛与镜水又都不见了，只有那一棵花树还在，花瓣飘落到双双的肩头。】
————————————————————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