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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秋】君心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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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向-主cp冰秋:若沈清秋是狂傲男主/及前期没有读过狂傲的穿书之行/无系统/马甲文学/借尸还魂/追妻火葬场(?)/渣反ip权谋爽文/伪后宫向1v1
前8篇为回忆篇~~(更新中)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2-03-08 17:00回复
    🍃君心(其一)
    1-1
    -往事依稀说不周,不如喝茶捣糨糊
    独坐竹林桐影下,初见少年上心头
    那也许是我第一次见到洛冰河。
    昏暗的角落里,他身上的衣物有被撕扯的痕迹,瘦弱的小臂被人向前弯折过,就这么靠坐在那里,只是腰身挺得直直,像是只穷途末路的狼崽子。
    四月初,本是草长莺飞的时节,现在倒落下个同门欺凌的日子。
    我将随手的铜炉塞给这只狼崽子,他的手是冰冷的,我的手也是冰的,与他的不分伯仲。
    “师…师尊!”
    这是洛冰河对我面对面说的第一句话,然而在我看来,这句师尊,叫在自己身上,但又受不起。
    毕竟我不是他的师尊沈清秋,我是魂穿来的“天选之子”。
    我的名字,其实是沈垣;只是放眼望整个这个世界,无人知晓沈垣,我有时真的觉得,哪怕一个邻村的屠户叫沈垣都行———这样好歹自己也有个扯皮的马甲,嘿,猪肉潘安,属实不错。
    于是沈垣这个名字,便被永远封在这遥遥相望的时间长河中啦。我初来到现在,只听过两个称呼:师尊和沈仙师。在我看来,这二者并无分别———
    反正这些个身份都和自己屁大点关系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穿得是哪门子的越,一不爽二无金手指,除了皮囊生得娇艳些,便与山脚下扫地的马赛克脸小娃娃没有区别了。
    我心道关键在于人家扫地的npc还每日随机地点刷新,而本仙师只得日日关在竹舍养病,美名其曰静修。
    山上的弟子见我只是低眉一句师尊好,然后远远跑开。
    “师尊好!”
    日日如此,随即像避菩萨躲天雷般跑开。
    所以我有时觉得,人啊,除了阿谀奉承,就是在复读,或者是在阿谀奉承地复读。
    而这个少年的这句“师尊”不一样。
    本仙师的语文阅读理解的分数一向是五五开,简言之就是分外相信直觉;我脑中灵光一闪,总觉这匹小狼与他之前的师尊有什么过节。
    毕竟这一声“师尊”,七分诧异二分惊恐,颤巍巍的尾音还带着一分娇羞。
    也许就是错觉和自恋,但少年人心思浅,所以我觉得这孩子是发自真心的:他倒是真心喜欢我这个师尊。
    满院子的人围了过来,但没人敢吱声,因为此时此刻沈峰主正牵着一匹受伤的狼崽子往竹舍走。
    我一手牵着少年的手,一手提着他攥着的木桶。
    “你本来去干啥的?”
    “弟子去打水。”
    “打水?给谁打水?”
    “给您打水…烹茶。”
    给我烹茶?
    我走不动了。
    “我…为师让你给为师烹茶?”
    “不是不是。”他瞬间有些错乱,受伤的小脸通红,“是明帆师兄让弟子去取水。给师尊取水是弟子的福气。”
    明帆?
    我气不打一处上来,这孩子怎么会使唤人了。
    明明只是个纨绔公子哥,入了仙门秉性还不改。
    回去得好好骂他。
    “呸呸呸呸。” 我摆摆手,又唤了一声少年,“什么福气不福气。”
    “强加的不是修行,是剥削,是欺压,明白没?”
    我轻轻弹了弹他脑壳,很硬,是练武的好根骨。
    “同为师回去,洗干净。”
    房内冒着阵阵暖烟,清澈的木桶水中药香四溢。那个叫洛冰河的小弟子侧靠在墙上,勉强维持站立。身上纱布被他拆去大半,青色衣襟大敞,胸口纵着好几道歪七扭八的沟壑。
    我同明帆下了三盘五字棋的功夫,他便一个人伫在那儿,一言不发。
    这孩子,让我想起了我穿书前养过的一只长毛狗。
    瞧着凶,但洗洗干净呼噜呼噜毛还是很可爱的。
    我走上前去,他靠着的那面墙已然被蹭得血迹斑斑。
    我伸出手,他下意识轻轻一躲闪,而我手悬在半空,再落下也只是揉了揉他的发旋。
    旁人见我像是在搓什么长毛怪似的,而我只觉得这孩子需要洗头了。
    “ 你看,为师又不会害你。”
    我拾起飘在水面上的木瓢,浇向他瘦而锐利的肩。
    他凝视着我的衣摆,如同凝视什么新奇的小动物。
    “师尊。”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2-03-08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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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我寻思着他这声师尊叫得也是出奇不意,像是我偷看青春期孩子洗澡似的。
      山上比他更大的弟子还有十余个,哪个受伤了不是扯着我的袖子讨假期?
      怎么这货像是我打扰他一人一剑沐浴残血孤芳自赏了。
      我蹲下来,仰视着他清亮慌张的眸子,他立即避开我的视线。
      “为师问你,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看他脸上古井无波。
      好家伙,如此这般,我俩肯定见过。而且肯定是原主转身把他给忘了的那种。
      毕竟苍穹山弟子众多,有时名儿和脸都对不上号。
      “这个…咱们之前见的时候,为师是不是凶你啦?”
      幼儿园哄孩子的话术。
      “嗯,诚然不能凶人,生气伤肝,动气有损修为。”
      这样一来,我便从被说教的那个“负心汉”,一转攻势,变成了说教的那个大圣人。
      我牵起他的右手——指侧布着细细的茧,而随即便被他轻轻回攥住。
      像是攥着一股春风,轻到旁人都无法察觉。
      我心中一笑。
      清静峰人家半大不小的弟子,都知道他们的师尊睡了一觉后性情大变,只要拉个脸皮扯扯袖子便能为所欲为。而这个洛冰河倒好,就这样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怪不得他之前的师尊对他熟视无睹。
      这性格,放在三宫六院也是个不受宠的。
      我觉得这孩子也是不一样的。
      我刚来这个世界时,见到的第一个有印象的弟子就是明帆,那是一个明闪闪的少年,在阳光下仰起下巴喊了一声“师尊”。
      眸若灿星,充斥着熠熠生辉般的骄傲和敬仰。
      和周围那些唯唯喏喏的复读机不一样。
      而见到宁婴婴的时候是在后厨,少女捧着两块桃花糕,笑得很甜,那个不咸不淡的清晨也被沁了几分蜜意。
      他们二人,本性都不坏,只是需加教导。
      我想护住他们,苍穹山闪闪发亮的少年们。
      我知道,这个叫沈垣的人,少时峥嵘风光与恬淡一词没有太多的交集,而青年时期才发现,有些东西是会刻在骨子里的———随着年纪的增长,愈见愈醇。
      我对这六合这天下,并无兴趣。宝马美人,秘籍心法,也是一概不知。或许是在现代世界里沉沦久了,见到与自己儿时一样的少年,便存了几分老母亲的心思。
      “师尊没有凶过弟子,师尊对弟子很好的。”
      我轻轻一笑,这孩子也是可爱得紧,我对他怎么好了?是宠他,护他,还是偏向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这般不知迂回婉转地直述自己眼中的这个“师尊”。
      所以我要好好宠他,起码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这样也不失他给我的期许与滤镜。
      和宠明帆,宁婴婴一般。我觉得并无分别。
      我直直看着洛冰河身上长短不一的口子,便大胆地推出个不受宠的小狼惨遭其他豺犬围殴的故事。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药香,两者交织,难以分辨。
      我其实不知道洛冰河同我过去经历了什么,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而且按旁人说法,我的这些记忆,好的坏的、热烈的沉重的、欢喜的悲痛的,在我的脑海中,只余一堆空白。
      所以有时候我以这个一片空白身份混吃等死惯了,便会想着还是得做点什么。
      毕竟记忆,还是要创造的。
      “为师答应你。不论先前为师对你做了什么,以后等你长大了,比为师还厉害了,不公道的,到时候讨回来,嗯?”
      “所以要好好练功,知道没?”
      “嗯!”
      少年抬头,那目光是如此炽热,堪堪掠过我的心脏。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2-03-08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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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少年抬头,那目光是如此炽热,堪堪掠过我的心脏。
        什么眼神啊这是。
        嘿,这么看你师父,吃为师一勺水!天一生水,诸灵退散!
        我速之舀了一勺水,满满当当地,从他头顶浇落。水流冲过他打结的发尾,冲过饱满的额骨,从那一小片阴翳的睫毛下滑过,像是乌云下了一场小小的雨。
        而雨后,终是要天晴的。
        我在竹舍不咸不淡地过了三个月,整日就是吃糕练字,或是给三个孩子塞点心。
        岳清源说这竹舍并无春色,只瞧着几片葱绿,我自觉春天也是要有点颜色,于是便差小弟子…种了点茄子辣椒菠菜。
        天已转暖,苗圃里冒出了小小的茄芽。
        山上没有不好的景状,岳清源又来过几遭,大多是絮絮叨叨先前原主的事,又说我摔坏了脑袋。他当然没有直说我摔坏了脑袋,但七拐八拐,言下之意就是我莫名其妙失了忆,不过失忆也好,先前的事,忘记了,也就忘了。
        我喝不惯这里的茶便泡了杯枸杞,装作是上好的龙井,抿一口,佯装很苦的样子。
        岳掌门看我皱眉,见之速立,伸手揽过茶,我起身去藏,不小心泼了半壶在衣衫上。
        茶很烫。我衣服裹得少,便觉得也很烫。
        “小九!你无妨吧?”
        “…”
        我没有应他。 我不知道小九是谁。说是烦,过了些。但是整日被人小九小九地叫,我也些不解。
        “小九是谁?”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我是沈清秋。
        而这也是听其他弟子私下说的。他们还说沈清秋是混蛋,是登徒子。
        我有些委屈。但下一秒又觉得无所谓起来,当一天仙师敲一天钟,什么时候找到回去的法子才是上策。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天光大亮,有白鹤在青竹间颉颃。
        苍穹山都说那天这是个良辰吉日。
        当时我一睁眼,便对上岳清源那双圆眼。
        晨光流进他根根血丝分明的双眼。
        “你…你醒了?”
        “我醒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眼前人又扯着嗓子喊这今天是个好日子,欣喜若狂的样子让我更加迷茫。
        苍穹山,清静峰,沈清秋,修雅剑,沈峰主…
        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但是我没听过什么沈九。
        似是有人特意隐瞒,这苍穹山上,大家说到“沈九”,也是起个头,便没接下去了。
        而我一直以为沈九只是一个人,一个弟子,一个仙师,哪怕一只狗,一颗草,也同自己没有关系。
        而岳清源叫自己小九,莫不是…
        我回了神。见岳清源一时不知所措。
        我有些尴尬,就盯着粘在地上的枸杞子看,朱红色的果子像溺了水般,焉了吧唧。
        “那…师…我先走了。小九你静养着吧。”
        我其实也不知道沈九究竟是怎样的人,可以让岳掌门这么一个铁面无情的人,三番五次地前来恬个脸串门。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抱负。
        我来的这些日子,不是逐渐接受既定的事实成为咸鱼仙人,而是穿越的第一次睁眼起,便不再以旧名自称。
        而一旦裹上这个名字,这副皮相,这声师尊,便断不再是那夏日午后吹着空调打手游的恣意少年了。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2-03-08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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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篇(完)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2-03-08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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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没人系列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2-03-18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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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加油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2-03-18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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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好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2-03-31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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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2-03-31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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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君心篇(其二)
                    -闲逛半道遇半仙,心道八九知八九。
                    初觉一人似伊人,泾渭一隔一世真。
                    烈阳当头,暑气难消的一天,我遇上一个姓尚的半仙儿。
                    不是印象中的两撇小胡子一个招幌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而是一个眉眼清朗唯独仪态不大板正的少年郎。
                    我是在山下遇到他的,那时他正蹲着揪一根无辜的狗尾巴草。
                    “这个草揪不下来,要用巧劲儿掐的。”
                    我收了折扇,轻轻一掐,那根沾了暑气的毛茸茸,轻轻放到了少年白皙的掌心。
                    “多谢公子~公子人美心善~来日必有福报~~”
                    他将毛茸茸叼在嘴里,吭哧哧地呼着热气。
                    这人舌尖嘴滑,是我不喜的那种人,即使明明我自己也是油嘴滑舌的,但论交朋友,我还是偏向柳清歌那样稳重些的,或是木清芳那种一逗他就开始之乎者也生气伤肝的小先生。
                    只是我越看着他,越看他,心就越往下沉。
                    像是我们二人本出自一体,很安心。
                    差一点,我便认为他也是哪个倒霉蛋穿越过来的了。
                    只是我看他步子迈得洋洋洒洒,这在现代,也没人敢在街上这么走。
                    找打。
                    也就只有古时,半仙儿独有的知天地明万物的透彻,以及潇洒自如的风骨,才能将这般流星大步走得如此心安理得了。
                    “你,是沈大峰主?”
                    “好家伙,那你可得多做好事。切记,别动不动惹自己徒弟。”
                    “我我我看你人其实还不错才告诉你啊。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叮嘱你这些…因为因为…我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尚半仙儿!”
                    我那天相信了他的鬼话,我其实是一直无条件相信他的,似乎我俩有什么冥冥注定的连接,明明性格不合又惺惺相惜,见君如见吾,且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到他真实身份同我一门也未曾告诉我。
                    一见如故到几个月后他教唆我推洛冰河入无间深渊,我竟也失了脑子把自己也一同推下去了。
                    我觉得尚清华名中带了三个水点,却是如海般不可摸索。
                    他的神态如同大海,水面下暗流万千,海平面却光滑如镜毫无破绽,就像他胸有丘壑,似乎知晓世上一切的走向,却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轻挑姿态。
                    无论怎样,后来嘛,还是真香。我们二人还是结成了好友,该死的第一印象。不过这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我那日寻了条小道回去,路上有好看的花,便捡了些落在地上的,揣在衣襟里回去。
                    一进门便被少女扑了个满怀。
                    “师尊婴婴好想你哇!”
                    我衣襟里的花儿被撞落了下来,纷纷扬扬地飘在少女澄澈的杏眼中,像是清晨的点点春光。
                    “婴婴,不许闹师尊。”
                    明帆出来一把扯走了我腰上的少女。这些日子他变得稳重,我鲜少从他人那听闻他仗着势气使唤人,反而是温声吞气了不少,也不枉我让他天天抄七七四十九遍微积分表。
                    “师兄凶我。师弟也不帮我说话。”宁婴婴佯装自己受着委屈,目光暗暗看向角落里的洛冰河。
                    洛冰河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然长成了一个长身亭立的少年,他正蹲在地上,专心捡着我周身的落花。
                    我怔怔看向他,他的轮廓比初见时虽要柔和不少,眼眸却更为幽深,隐隐带着收敛的煞气。
                    明帆一脸无辜地看着身边的少女,好像吃了酸,留下一句“行行行洛师弟最好了”便抄了扫把扫庭院去了。
                    我负手而立,看向早被洛冰河扫得干干净净空无一物的前庭,此时正被一头吃着闷醋的笨牛出气般地扫着。
                    “冰河啊,你觉得你师姐怎样?”
                    “不怎么样。弟子最喜欢师尊。”
                    这个孩子回答得倒是快。语气又直又狠,我能看见我身边的少女红了眼尾。
                    “好好好。第一喜欢师尊,第二喜欢婴婴,臭明帆排最后,好不好。”
                    我半哄着说些好听的话,见婴婴又开心起来,便吃笑地看着那头笨牛扫得更蛮力了,只是唇边的笑还未来得及上扬,便硬是被洛冰河一盆冷水浇了下去。
                    “弟子就只喜欢师尊。没有其他人。”
                    这句话让在场气氛降到冰点,宁婴婴跑了开来,明帆扔下扫把去追。
                    我仔细咂巴了一下那句话,还未反应过来,脑子里一片乱麻,竟乱了分寸,将今日尚半仙的忠告如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你这么喜欢为师,那今天为啥我碰见一半仙,还说你要杀了我?”
                    说出来我就后悔了。
                    “杀…?”
                    “师尊…弟子敢问…是哪个半吊子说的?”
                    我看向洛冰河的眼睛,他的目光很炽热,仿佛可以轻易将人燃烧成灰烬;却又如此冰凉,置问着堪堪掠过我的心脏。
                    我感觉那个揪狗尾巴草的小师傅罪不至此,便扯了几句皮话把场子圆了过去。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句话成了洛冰河一个心结。
                    以至于十年后,他将这天下九成能掐会算的道士先生,都绑回幻花宫斥令替他逆天改命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素不相知之人一个小小的推断便能让他记了这么久,但是我那时才恍然发现,这孩子长大了,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而事实,真的如此。
                    越明年,又是一年春。
                    岳清源托我去双湖城的那天,只有洛冰河一人伴在我身侧。
                    当少年听到“此番任务会有一些危险”时,唰得一下直起了身子。
                    “掌门大人,师尊身体才刚休整了一段时日,如此大动干戈,有所不妥。不如弟子代师尊前去探探。”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2-03-31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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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不如弟子代师尊前去探探。”
                      “你一个小弟子,修为几何,想代谁去?是代你师尊的修雅还是本掌门的门印?”
                      “小九,你这个弟子心气太旺,得加以引导啊。”
                      岳清源叹息一声。给我又倒了杯茶。岳掌门似乎只对我,不,只对小九有无极的容耐,而对于门内其他人,他便是一杆顶天立地的长枪———可靠坚韧,但又不给予丝毫温存婉转。
                      我侧了侧脸,见少年死死盯着我的衣摆,刚才面上的担忧,听到那句“修为几何”后又化为了忿然不甘———少年嘛。我不想漏掉他转瞬即逝的表情,便打趣地弯腰低头,与他半垂的目光对上,微微一笑,用极笃定的声音道,
                      “掌门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愿意收他作座下弟子,便是将修雅的名义交给他啦。”
                      “本仙师愿赌上修雅之名护他,护他无灾无伤;亦可愿赌上修雅之名保他,保他一个名门正派的身份。”
                      “我家的冰河,以后可是会很厉害喔。”
                      我说这话时,语气空荡荡地飘在我和岳清源之间,又虚,又冷。
                      我看少年一瞬间挺直了脊背,那一刻,真也像一杆顶天立地的枪了。
                      “我们冰河最厉害了,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喔。真棒。”
                      这是后来洛冰河将扒皮客蝶儿的发丝置于桌上时,我对他说的话。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瞒着我独身一人前去,且在那阴森诡谲的一颗颗人心中,准确找出凶手的。
                      我本想责怪他太过儿戏,万一伤着了交待在那了如何是好;但又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把做师尊当儿戏的人渣———什么赌上修雅,什么护他保他,一时逞嘴快而已,若是这少年遭了什么不测,我便是有一万把修雅,都换不来阎王爷那的一句轻判。
                      这愤恨,这后悔,如一支利箭击中了我的心脏。
                      “师尊…可是不满意?”
                      “没有…为师很满意。”
                      我将那孩子拉了过来,下意识就抱了满怀。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2-03-31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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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那孩子拉了过来,下意识就抱了满怀。
                        他身上有腥乎乎的味道,与我衣襟上的竹叶清香混为一体。
                        他任我紧紧抱住,高挑精瘦的身体在我怀中渐渐松懈下来。
                        “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危险事了。你这把正阳,是看不起修雅,嗯?”
                        我轻轻地拥着这只为了自己一句话便可上刀山下火海的笨狗子,我们拥在一起,明明差点便经历了死离,但就觉得分外安宁,而拥着他的腰身,我的心上却早飞过了灿灿的群星,绽出怡神的繁花,这是,从来没有感受。
                        我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懂这个感受便是心悦。
                        我更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洛冰河那双若隐若现的红眸。
                        那是魔族的力量在暗暗涌动,也就是这股似是拥有无穷力量的暗流,可以毫无顾忌地穿过阴森诡谲的一颗颗人心,且一招直中要害。
                        我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若早些察觉,以我的法力,以我的地位,藏着一个座下弟子魔族的身份,又谈何困难!
                        这样便可在这不分善恶只分黑白的世道上护着他,替他阻挡那些流言蜚语。
                        纵使以后他想恢复身份,以我同木清芳的情谊,制出一副哄骗江湖三脚猫郎中的假死药,也是轻松平常。
                        这些事情,可都比那孩子纵身一跃,来得容易得多。
                        说起容易,我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干什么都不太容易。
                        至少其他人觉得,我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峰主,即便是端茶倒水的小事,也让我的弟子去做。
                        只是我明明看见,这百战峰峰主柳清歌渴了,可是自己接了泉水咕噜咕噜牛饮的啊。
                        同样是峰主,为啥人家可以自由自在想啥时候喝水就啥时候喝,为啥我沈清秋就要任人摆布!
                        五月五,万物繁茂。清静峰的小弟子眼珠子都要被吓出来了。
                        师…师尊竟然亲自上树摘梅子???
                        我沈垣本是一个不胜体力,长在二十一世纪的网瘾宅少,现在得了副好身体,不爬个树圆一圆儿时的梦想更待何时?
                        “师尊师尊,把果子扔篮子里吧!”
                        宁婴婴顿时开心起来,挥舞着细瘦的胳膊,一溜烟儿地捧着只竹篮跑过来。
                        我怕扔烂了肉嘟嘟的梅子,便摇了摇头,揣着满衣襟的果子纵身一跃。
                        我吭哧吭哧摇着扇,宁婴婴屁颠屁颠儿跟着我进了后厨。
                        我在后厨忙了一个午后,宁婴婴说是来打杂其实是来救援本仙师,而洛冰河又不知从何冒了出来,只是呆在角落里,未曾言语。我许久忙活得这么酣然淋漓了,鬓上,额骨沾上的面粉也不知被哪双沁着凉的手,蜻蜓点水般拂了去。
                        我也并未发现,五月五,于清静峰的弟子而言,那天的晚食绝对是史上最恐怖的。
                        师尊…给众人…都做了梅子糕。
                        我记得我拎着沉甸甸还冒着热气的竹篮站在众弟子面前时,大家脸上的表情快拧成问号了。
                        夏夜的山峰明净如冼,我便能猜出众弟子心中的混浊疑虑。
                        “为师做了点心,大家过来领一些尝尝,莫负了这长势喜人的梅子。”
                        “过来,人人有份。”
                        后来讲起这个事时,他们仍露出错愕的神色,接而是大感歉疚。
                        “是弟子们胡思乱想,错付了师尊的赤子之心。”
                        “什么师尊,现在应该叫掌门!”
                        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我,仍然是世人口中的那个“师门败类”。
                        这些日子,我其实有心抗议这个身份,但却碍于无论是道义还是情义,皆不得理。
                        毕竟我对原主了解甚少。
                        我了解的沈清秋,应当是骄傲但又不自负,进取但又不争强,他那柄修雅,应该是高雅的,令友人相敬的。他的那抹青衣,应当是青衫长剑、呼啸往来,如星如月,是雪中劲竹但从不识何为寒冬何为苍凉的奉道之士。
                        他心中应当是有团火的,而不是喜则低眉、怒则敛目,隐藏自己内心任何一丝情感的仙师。
                        而我觉得的沈清秋,应当是这样的。
                        所以只是我觉得的。
                        在我未曾见过那封他的亲笔手书后,我曾天真又真切地以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个人见人敬,轻盈如云的雅士。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2-03-31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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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
                          这封信并未寄出去,信封被压得平整,只是信纸有被揉碎的痕迹。
                          「七哥,见信如晤。」
                          「我近来很好。不用常来看我。」
                          「于你,于我们,我终究是负了。但我未曾后悔,我做过的这些龌龊污秽之事,也是以彼之道,换你派之身罢了。」

                          「又及,苍穹山派,圣听不聪,弟子龉龃,腐烂至及。不过想来也是,我这辈俗世烂人,也便只得永生永世被你囚在这了。」

                          「有些事情,是你欠我的,思来想去,也不必交代得太清楚,就此搁笔吧。」
                          署名被划了几笔,墨点未曾晕开的一角,露出一个小小的苍劲的钩。
                          很像一个怨了十几年的小尾巴。
                          夜已过半,我转着信纸,似是发现了自己上辈子的一个陈年大瓜。
                          思来想去,我还是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是的,我的原身,的确是个人渣。
                          我之前最不需要的就是虚无缥缈的名声。
                          想刚来这个世界,先活着就行,然后把三个孩子养养好,尤其是那个刚“捡”回来的可怜巴巴的洛小团子。
                          快记不清了,大概是自己上初中的时候,被诬陷成偷窃犯,我不在意,只是听到了旁人冲我的妹妹喊,小偷的妹妹。
                          我胸中郁结,明只有几步之遥,但我还是转过身去,忍住了打人的冲动。
                          那晚我收到了妹妹送的纸条,从门封塞了进来。展开似是被犹豫纠结反复折了许多遍的田字格纸,上面赫然写着“哥我信你,不要难过。”
                          “师尊,弟子信你。”
                          少年的目光在烛火下清郎见底,两句“信你”,交错重叠,我顿感一阵心绞。
                          是疼惜?是怜爱?是愤恨?烛火很热,我忽感目眩。
                          “师尊不是坏人。弟子信你。”
                          我这番穿越,从不在意的,就是这虚无缥缈的名声。
                          如今为了他们,我关心的人,我隐约觉得我要推翻当年的话了。
                          我将少年拥入怀中,末曾注意到他耳角的粉红。
                          我将这把瘦瘦的骨头拥得紧紧,没想力度太重勾勒出袖内瘦骨,纤细如柴。
                          “你还是多吃点得好。”
                          “弟子喜欢吃师尊做的梅子糕。”
                          “你这孩子了,贫。这都深秋了。为师哪里给你寻梅子?”我挑挑眉,得知原主心性后,本有些阴翳的心情被扫了七七八八。
                          “这里有。”
                          我的上唇轻轻一凉。随即是马尾抚过肩侧的骚痒。
                          少年双眸低垂,薄唇轻抿,恭敬之中又恰到好处地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这孩子大半夜犯什么神经?
                          莫不是与母亲阴阳相隔,童年缺爱?
                          莫不是自己如待他长母,念及过往?
                          但是…我也没见宁婴婴过来吧唧我一口,也未见明帆扒拉过我衣袖。
                          我琢磨着,觉得或许是我们相识不久,这孩子又把情谊看得很重。
                          但是究竟是什么情谊呢?
                          然而我胸中重重心跳给了我答案。
                          仿佛剜心掏肺拿出来,那颗真心的便可沉得掷地有声。
                          本是骨子里都透着闲散的人,为了他一句信你,或只是为了他这一人,便改头换面,重振旗鼓。
                          此不为真,何为真?
                          得此真心,真金不换。
                          然而那个时候,我并未发现。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2-03-31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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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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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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