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她了?不要她了?”熊猫儿问。
喜欢吗?沈浪扪心自问,喜欢过的吧,在被飞飞所伤的那段日子里,她出现的那么恰逢其时,她惹祸,他收拾,她任性,他包容,她占据了他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让他没有办法去想其他。可现在呢,飞飞走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早就没有力气去喜欢任何人了,他用了全部的心力去完成了一场感情,却是这般收场,多少遗憾和舍不得,都随着飞飞离开了。
“七七——挺好的吧?”他问,免不了有些心虚,毕竟,他是给过她承诺的,他也知道那个女孩子对他的情感。
“挺好,现在快活城有两个城主了,七七就是个地下城主。”熊猫儿道,他看沈浪唇角露出些笑意,才继续说:“我跟你说,你这个碑对七七不公平。你说你就算怜惜她为你死了,也不能写‘爱妻’二字在上头,你们又没有成过亲,这样七七怎么想?”他气哼哼地说,看着站在屋子后头,有些畏缩的女孩儿,不由得怜惜,“她来了,你自己跟她说吧!”
熊猫儿招招手,七七慢慢走到跟前,拉住沈浪的衣袖。
沈浪柔和地对七七微笑,方才的话,他听进去了,可是,他已不想解释什么。
“七七,你来了。”他微笑着说,揉一揉她的发。
熊猫儿放了心,笑呵呵地离开了。
朱七七沉醉在那个笑容里,她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他不回快活城,她不敢来,可半年了,她实在忍不住想他,才厚颜来见她,她其实很怕他不欢迎她,赶她走,可是他没有,他对她笑,哄着她——朱七七高兴了,抓着他的衣袖摇晃着:“我来看你......你们......”
沈浪懂得她在怕什么,可正因为懂得,正因为永远也做不到,心中才愧疚怜惜更甚。
他顽笑一般的刮了她的鼻子,笑道:“听说你在快活城很快活啊!”
朱七七低头含羞;“可是人家很想你。”
沈浪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七七,我们走走吧!”
他领着她,往竹林深处走。
地上碎石很多,沈浪走得很慢,朱七七觉得这林子实在很美,远处还有泉水的声音,她耐不住性子,松开他的手,蹦跳着向前。
她走了几步,发现沈浪被落下好远,就跑回来,笑道:“你怎么这么慢啊!”她拉住他,向前跑了几步,沈浪却一个踉跄,被石头绊倒。
“你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沈浪笑笑:“在想事情。”
七七沉默半晌,才鼓起勇气问:“你会跟我回去吗?”
“回哪去?”
“快活城,或者仁义山庄。”哪里都可以,只要你别再守在这里。
“当然,”沈浪依旧温柔地笑着:“我会回去看你,看朱爷,看熊猫儿和百灵,那时候,他们该有小熊猫了。”
朱七七笑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沈浪说:“可我还会回来,这里是我的家。”
“家......”她无意识地重复着,感到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你忘了你当初对我说......”
“七七,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柴玉关的亲生女儿,”想到那刻骨的仇,沈浪的声音冷淡起来:“我为着快活城中百姓放过柴玉关,已是不孝,可若与你在一起,便要奉他为岳父,就再无颜面对沈家列祖列宗。”他苦笑,又补了一句:“何况从前,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她,也不明白我自己。”他回头望着那座石碑的方向,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晃过,她背上的伤,她的眼泪,她的痛苦,他如今才都明白了。
可是,毕竟是晚了。
“你要一辈子在这里吗?”朱七七问。
“我不知道,或许有一天,我想通了,就会出去。”
“你......就这么爱她?”
沈浪低头,露出怀念的神情:“飞飞托梦告诉我,她说,人啊,都要等到失去一次才知道珍贵,她问我是不是要等再失去一次才知道后悔!”
“她说的是我,对不对?”七七欣喜地问。
沈浪却不置可否:“我不知道,或许是吧!可是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我才知道,”他顿了顿,虽不忍说出却还是必须要诚实坦白的面对七七:“我以后,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了。”他低着头,不去看她失望的眼睛,说:“所以七七,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明白吗?”
朱七七被震得倒退两步,泪流满面。
“七七,你会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别再念着我了,我已心灰,负担不起任何情感,对不起。”
朱七七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个男人,他不是应该永远挺拔自信吗?不是应该永远挂着那种温暖淡定的笑容吗?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白飞飞怎么能带走他眼睛里的光?
“我恨你,沈浪!”她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跑。
沈浪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摸索着,一点一点往回走。
整个竹林在他眼中,不过一片碧绿光影,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