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下水道,癫火封印。
我枯坐在封印房中,脸上的痂又渐渐脱落。癫火仿佛要惩戒我的失职,每天都要灼烧我一次,刚开始是真的难熬,身上的疮疤不断愈合和重生,感觉体内的血液都被烧干了,眼睛被烧掉大部分视力,喉咙也在发哑,跟柴薪没什么区别。到现在已经麻木了,甚至脸上的痂也懒得去涂掉了。
今天的癫火份已经烧完了,应付完癫火的恶趣味,我爬到角落,用手去抚摸冰凉的地板。这是我每天难得的休闲娱乐,透过手指的触感,我能感受到地板青砖的版缝线,一块一块地耐心地数着。一共是572块,要慢慢地数,余生还很长,我一向节俭的。
在数到214的时候,红色门外传来人在跳深井的声音。我顿时警觉起来,是其他褪色者,还是罗德尔的人。
来人矫健得很,不一会就轮到地上,发出熟悉的靴子声。“见了鬼了,她怎么会找到这来了。”我悚然一惊,正在匆忙想着怎么应对,门外就传来了梅琳娜的声音。
“开门!你有本事坐癫火,你有本事开门啊!”
这是我和梅琳娜讲的一个笑话,换作以前我肯定会心大笑,我扯了扯嘴角,鼻子却先酸了起来。
“你走吧!这门是无上意志所铸,封印叁指之癫火的,你这么弱小,怎么能推开啊!”
“去他的无上意志”梅琳娜一把推开了门,久违的凉风瞬间吹了进来:
“你把几个半神的大卢恩和王之卢恩都交给了罗德里卡,让她转交给我。你身上怕是连半点卢恩都没有,扔个石头都能把你砸成重伤!”
我吓得瑟缩到角落,继续恐吓:
“你别过来!我此身承载焚烧一切的癫火,癫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你不要逼我!”
“还癫火?”梅琳娜向前一步:“你偷偷地在我的包裹里塞了一大堆的理智白肉干,吃到明年都吃不完。”
我把披在身体那层布裹得更严实,不让梅琳娜看见我的外貌。嗫嚅道:
“就算这样,我也是击落过许多半神的存在,征服地牢更是数不胜数,你就不怕我还手吗。”
“这个更可气!”梅琳娜走近我:“你把盔甲武器全部交给修古老爷子,让我哪件趁手用哪件,锻造石都给我准备好了。现在你手无寸铁…”说到这里,梅琳娜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身上还只盖着这块破布…”
“别说了!”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想要拨开面前的虚影。
“啪”失去了力量的我被梅琳娜轻易按住,我别过头去,努力不让梅琳娜看到我的模样,但终归只是徒劳。梅琳娜柔软的双手抚摸着我的头,掌心的温暖传递到我的脸颊。她抚摸得那么细腻和小心,仿佛害怕增添了新的伤口:“求你了”她带着哭腔说:“我走到了圣树,打败了女武神玛莲妮亚,走了好远的路,吃了好多的苦,能不能,让我再看你一眼。”
我的心里防线被彻底击溃,我闭上眼,缓缓的正对着梅琳娜。她开始慢慢地抚摸着我脸上各处,眼窝,脸颊,鼻子,嘴唇…忽然,我感觉到脸上似乎有水珠低落。
梅琳娜,在哭?
我迟疑地伸出双手,想要抱紧梅琳娜。却被她抢先一步,靠在了我的胸膛:“你知道吗,你走之后,我每天都好想你,小流氓。”
再也没有疑惑,熟悉的发香又阵阵传来。癫火再旺盛,只要一滴爱的眼泪就能够平息。我抱着她,柔声说道:
“我也想你,每天572次。”
相拥了许久,梅琳娜把我公主抱起,离开了癫火封印。
癫火深井很高,恶兆地牢很险,王城下水道很绕。但她抱得那么小心,仿佛抱着的是她的整个世界。
回到地面,梅琳娜把我扶上了马。这次轮到她环着我的腰,拿着缰绳。她把头贴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亲昵地说狠话:“现在你的命定之死掌握在我的手中,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没我命令你哪也不许去,明白了吗?”
感觉到角色互换的我苦笑说:“遵命,我亲爱的女王。那么,下一站我们去哪呢?”
梅琳娜一策缰绳,托雷特感到它两位旧主的归来,兴奋地嘶鸣:
“法姆亚兹拉,古龙狭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