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仙男蹲下

早知金秋肃杀，可我实在不是为杀而杀。
团团乌烟骤起，哔剥细语中，桂香也罩住了，只是于细密针网之下一丝两缕地逃出生天。映衬我的呜咽：那声音实在小。我转眼睇罢朱长生，又往火中丢去一个六撇须的猛虎。抬手按下眼角，“爹说过，裴玉度进宫是为侍读，而非侍玩。这些东西无用。”
再往后去是榕城柳铨州的词，去岁所得，迄今四角已卷了三，也掷火中，“无用的东西，我向来不留。”

这句话也是学自父亲。他的言语我模仿了十之七八，他的神情风致我始终不及，不当是从袅娜的烟里觑见甚耳提面命的旧闻、谆谆告诫。又或年岁方少，却早阅不经，所以一字一句，都成了个作茧自缚的囚笼。何谓有用，何谓无用，又何谓留，抑或不留。
殁去的竹马木虎催我神伤，可在栏杆处袖手壁立的朱长生，又委实惹眼，于是我也渐次敛却哀容。这也是种舍得。“旁人消得盏茶的课业，我只需一半，剩下的时候里就去顽，顽遍京都泰半地方，次日睡到膳时。也尝诵文临帖到三更。”
“兴许这也是因。”匣中另有零星物事，件件在案头一字排开，“这不多。我的书斋唤作台月。台月之中，如此类的，尚有十匣。”

不知他因何叹气，手上稍顿，随即在他后来的言语中生出错愕。避开他的目光，以掩却我的目光闪烁：十匣之数，尽拘于母亲南阁，学成之时，才是匣启之日。
“殿下千金之躯，尚能收顽心，终日勤勉学在大本堂，风雨不改。我这百金又算得什麽。”那一字排开的再逐一弃入火盆，“台月两字取于稼轩满江红。‘腰间剑，聊弹铗。尊中酒，堪为别。’‘从今记取，楚楼风，庾台月’。我已经身在明宫，从未想过等闲离宫。”长吁了气，淡淡道。
“我愿守殿下长夜苦读，也请殿下，莫要弃我。”

少不更事者，只有欣悦鲜明，忧愁稀薄，恩威也稀薄，所以续在他移目之后的两问，侧首浅吟罢，“我非圣人，亦非完人，才读了六七年书，答不出这深刻的学问。弃或不弃，都是天明之事了，但请殿下今夜先赏我个觉睡。”
又觉此请与先请，该当如出一辙，这小殿下闻后，也会有同样的答覆，是以再又断言，“我坚守不留堂的心如是，今夜将睡的心也如是。”轻哼两声，“无赖如是。”
话不尽，自匣中取来一层横盖，底下俨然另有一层。放了一樽木刻、一樽素石，木头所雕是个托腮噘嘴、盘腿而坐的童子，又自帽檐垂出双髻。通身涂有秋香、松花二色，间或加以柳绿、月白，也不管朱长生看或不看，举了物事同他漫讲，“他叫做多那，又名新夏柠果，是太湖一位老进士持笔，此人与我父亲有联社情谊。送我的东西不曾有甚太多寄予，只图个可爱。此物，我要留着，镇日摆在案头。”
至于石头，笑同长生讲，“李青莲吟庐山瀑布，说疑是银河落九天，想必那处石头一定见过千磨万击。此石就取自庐山水下，我技浅，不敢持笔，所以石上了无刀刻，纹路皆无。它只让瀑布水磨得圆润，偶尔摩挲得一二线的锋纹，却又是罕迹了。我欲把它送给殿下。”

少不更事者，只有欣悦鲜明，忧愁稀薄，恩威也稀薄，所以续在他移目之后的两问，侧首浅吟罢，“我非圣人，亦非完人，才读了六七的年书，答不出这深刻的学问。弃或不弃，都是天明之事了，但请殿下今夜先赏我个觉睡。”
又觉此请与先请，该当如出一辙，这小殿下闻后，也会有同样的答覆，是以再又断言，“我坚守不留堂的心如是，今夜将睡的心也如是。”轻哼两声，“无赖如是。”
话不尽，自匣中取来一层横盖，底下俨然另有一层。放了一樽木刻、一樽素石，木头所雕是个托腮噘嘴、盘腿而坐的童子，又自帽檐垂出双髻。通身涂有秋香、松花二色，间或加以柳绿、月白，也不管朱长生看或不看，举了物事同他漫讲，“他叫做多那，又名新夏柠果，是太湖一位老进士持笔，此人与我父亲有联社情谊。送我的东西不曾有甚太多寄予，只图个可爱。此物，我要留着，镇日摆在案头。”
至于石头，笑同长生讲，“李青莲吟庐山瀑布，说疑是银河落九天，想必那处石头一定见过千磨万击。此石就取自庐山水下，我技浅，不敢持笔，所以石上了无刀刻，纹路皆无。它只让瀑布水磨得圆润，偶尔摩挲得一二线的锋纹，却又是罕迹了。我欲把它送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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