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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内容试阅】七宗罪 01
-西幻架空近代 自由猎魔人 李白×前协会精灵公主 王昭君
“晚上好，先生。”
暴雨才冲刷过这座城镇，在无月的夜晚里只有路灯暗淡地映照出深巷窄小的路径。沸腾地呐喊声在一墙之隔，疯狂的赌徒们在雨夜也绝不会停止活动。但这些与出声的男人都显得格格不入，他穿着西服单手撑着伞，带着短手套，一身漆黑如乌鸦的侍者。露出的面孔苍白，有着高挺的鹰钩鼻与深邃的眼睛，是个并不英俊的男人。
“滚！”
路灯无法照射到的角落，赌场垃圾堆边的黑影动了动，嘶哑地声音发出恐怖地斥责声。在垃圾堆边蜷缩的人散发着浓重的酒气，过度枯瘦与颓丧已经让他近乎不成人形。
“您或许需要我的帮助。”黑衣人没有被他骂走，而是维持微笑道：“要来与我打赌吗？”
“嘁！你们这些狗屁荷官，刚刚才从老子身上捞了一大把，还嫌不够吗！”
听到赌字，他挣扎着骂骂咧咧地坐起，依靠在垃圾箱边，在暗色中显现的脸被打得青肿，那细长的眼睛里蹦出欲望的火光。
“但您并不打算拒绝。”
黑衣人就像是贵族身边的执事将伞优雅的收起，在这条泥泞的路上蹲下，从西服口袋摸出一叠扑克牌，递在他面前。
赌徒懒懒地打个哈欠，用手挠自己的后颈，不屑道：“猜大小？赌注是什么。”
“一枚金币。”黑衣人仍旧微笑：“您做庄吗？”
黑衣人掏出一枚金币平放在掌心中，金币上镌刻着纪念发行的字样。赌徒的眼神狠狠锁定了金币，他认识这个，是有钱人们的投资品，也是赌场最青睐的抵押物。
“你……”赌徒猛地抬眼，精明的小眼透出贪婪的光，上下打量这个面生的荷官，停顿了一会，他口中发出桀桀的笑声道：“很好，我来坐庄。”
他接过扑克牌，沁凉的手感和漆黑的牌背图案，上面隐约有线条勾勒出六芒星的图案。赌徒掂量手里的扑克与寻常扑克重量没有什么区别。他枯瘦的指节看上去像是僵硬的树枝，洗牌的动作却迅速而老练，就算没有桌面他依旧能快速的切牌洗牌。
赌徒大手一翻，将牌分成左右两摞，又打了个哈欠：“右手，大。”
“那么我赌左手，大。”
赌徒青紫交加的脸上勾出邪恶的笑容，他赢定了，而只要有这一枚金币，他就可以再折回赌场把今晚输掉的全部赢回来！
赌徒舔舔干裂的嘴唇，左手拇指一推，第一张牌翻了出来，黑梅7。
他嘴角猛地咧开，只要他轻轻一翻右手，这枚金币就是他的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右手这一张是——
黑桃A。
“不，这不可能！”
赌徒看着自己的右手，是一张红方7，他睁大了双眼，呲目欲裂。他明明，他明明看着……
“您出千了。”
黑衣人站起，他重新撑开伞，金币被他收回到口袋。
赌徒不可置信，他死死地盯着那金币的方向，手指捏紧了扑克蠢蠢欲动，可面前的人高大健硕，一只手就足以撂倒自己。
他只能扯着脖子无赖道：“我没钱！我的钱都在赌场里了！——但是你先借给我这1枚金币，我明天，不，等会我还你3枚或者更多的钱！你看你还赚了！”
黑衣人微微笑道：“我不需要您的金币，来和我交易，这就是您的赌资。”
“交易？”赌徒眼神狐疑，这年头居然有人不需要钱？
“是的，交易，不需要您的金钱。”
城镇上的雨又开始下了，噼里啪啦地敲在屋檐上，打在黑伞上，大雨掩饰了一切。
云杉林的弯道上蓝色的吉普车潇洒的甩出一条痕，激烈的小提琴声从车窗蹿出，过大的声响让古典乐都演奏出了摇滚的效果。
“太白还没到吗？”
柔软的女声忽的从后座响起，毛绒被堆里冒出一团灿金色的头发，长发的主人打了个哈欠，困倦感十足。
“如果顺利你还可以再睡一觉。”
驾驶座的男人掠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白发在午间的阳光里折射出暖光，他有一张帅气逼人的脸，欧亚混血儿独有的深邃长相与神秘气质在他身上矛盾又相得益彰。
李白嘴里咬着菠萝味的汽水糖，用他那双灰蓝的眼睛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团金发带着明显的笑意与宠爱。
回应他的是不明显的呓语，足以透出声音主人的乖娇。
但很快蓝色的吉普压过一排小水坑溅出水花连带的颠簸将绒被里的人彻底弄醒，如流水般的卷发自松散的绒被里溢出，露出颈脖一点雪色肌肤。摇晃的车身让她优美的颈肩逐渐露出，黑色不详的荆棘花纹绕成圆，内里山羊弯曲的角与横瞳透着诡秘，狰狞的图案并不清晰烙印在她的后颈，像是撕裂的伤疤。
她从毛茸茸的被子里伸出素白的手撑着座椅坐起，外头的阳光投进车内打在她细腻如玉的脸上，才睡醒的朦胧美人睁开那湛蓝如汪洋的眼睛。她像是涂抹在教堂壁画的天使落入人间，却又不是，她的鹅蛋脸柳叶眉与软红的嘴唇更贴近神迷的东方式长相，她同样是一个混血儿。
“昭君，要喝水吗？”
“唔……不了。”
李白在路边停靠下来，回头看她打了一串小哈欠，微微蹙眉：“还是睡不够？”
王昭君揉了揉眼睛，她冲李白露出一个笑，将落到小腿的丝绸长裙扯高，顺着中控台爬进副驾驶。李白伸手扶稳她的腰侧，又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别太担心。”王昭君拉过李白的手贴在脸侧，盯着他灰蓝色的眼睛道：“我还在这里，在你身边。”
李白这才缓了脸色重新笑起来，他捏了捏王昭君的脸颊肉，这才重新发动吉普车：“会没事的。”
她点点头，从乱七八糟的储物柜里摸出一颗菠萝糖和洲际地图，上面被红笔潦草的画了一条路线图，目标是名为雅格济的城镇。王昭君拆开糖果看了一眼道：“听说雅格济有相当多的赌场，被称为小赌城。”
“要去豪赌一把吗？”李白吹了一声口哨道：“我的运气向来不差。”
“赌博禁止哦。”
菠萝糖的甜香混着清风，吉普车顺着浓绿云杉林边缘，行驶进雅格济的公路，与车流汇合。
雅格济充斥着金钱的味道，这完美体现在豪奢的建筑风格，一如王昭君所说，这里遍地都是赌场，似乎任何问题都能交给幸运之神来解决。坐在豪车上的富人与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从赌场的门扉进出一来回后就有可能颠倒身份。
汉斯是雅格济唯一一座加油站的员工，在这里他每天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外来的淘金客源源不绝地来到雅格济，希望能在这里获取一点幸运之神的眷顾。当然也有慕名而来的游客，但他面前的这对爱侣显然有些怪异。
他们开着被涂装过的二手吉普车，他甚至在车前盖看见了手绘的粉色爱心——带着一对小翅膀与他看不懂的神秘字符。没有像那些淘金客一样迫不及待地询问他哪里有最好的赌场，也不像游客那样叽叽喳喳地问询酒店和景点，男人拿着咖啡倚在副驾驶门边和里头的漂亮美人查看那张才从他手上买来城镇地图和信函比对地址。
“嘿！感谢主，范海辛——哦不，该叫你李白。”
雅格济教堂的管理者——米诺神父，从远处大步走来，他与男人亲切寒暄着。米诺神父左手攥着金色的十字架，黑色长袍被他过大的步伐扯成风帆。
汉斯诧异极了，米诺神父是这一带最具声望的宗教人物，他就算面对行政长官也没有这样热情过。
“上次会面是什么时候来着？”米诺神父是个有些年纪的中年人，蓄着大胡子和蔼得像是个圣诞老人。
“我想是在好几年前，你的胡子还没这么茂盛的时候。”李白笑着回应，举起手里的咖啡道：“来一杯？”
“或许等事情结束的时候可以来一杯。”米诺神父歉意地看向坐在车里的王昭君，诚恳道：“哦，久闻大名，伊芙，协会永远的精灵公主。你和李白的结婚典礼我没能参加真的太令人难过了。现在竟然还需要让你来帮忙……”
“主与你同在，米诺神父。”王昭君没有下车，只是在车里对他摆手甜笑道：“伊芙已经是过去的代号了，现在我们是自由身，请叫我王昭君吧。很荣幸能帮上您的忙，况且这或许与我们正在追踪的东西有关。”
“嘿，米诺神父你们在说什么？”汉斯忍不住道：“您需要帮忙吗？”
“汉斯，今天是你当值吗？”米诺神父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他，捋着胡子道：“正好，现在镇子上正在发生怪事，你来和他们说一说吧。”
“哦，是的是的！”汉斯拔开加油枪，将吉普的加油口合上。他反身将油枪悬挂好，匆匆忙忙地抹了把手，面上是恐惧与兴奋，他挤眉弄眼低声道：“非常的，奇怪的事情！”
李白与王昭君对视一眼，李白笑道：“我们是旅行者，遇到过很多奇怪的事。”
“不不不，这不太一样。”汉斯摇摇头道：“你们听过如同雷一样鸡叫吗？还有和车轱辘一样大的爪印与一碰就会燃烧的羽毛！”
汉斯清楚的记得，城镇在数月前的每个清晨都是平静无声的，失意的赌徒们早就抵达了住所，或者醉醺醺地躺在街边打鼾。鸡鸣只是最寻常不过声音，并不尖锐或者引人注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某一段固定的时间里，会有一声与别的不一样的声音，嘶哑地像是难产的禽类。
“哦，我说不出来，但桑姆太太说像是农场里生蛋的老母鸡在炫耀自己。”
“炫耀下了蛋吗？”李白调笑道，王昭君也在车窗里打了个哈欠，这可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故事开头。
“嘿，但桑姆太太住在城东，这儿可是城西！”汉斯夸张道：“谁家的老母鸡叫声能穿透整个城镇？况且我看见了！在老约翰家后头的空地上，有这么大一个鸡爪印，走了一排排，但老约翰坚称那只是自然现象！”
大概是李白和王昭君的表情太过漫不经心，汉斯感到有些恼火，他嘟囔道：“就算你们不相信我，也得相信米诺神父，落在教会附近的那些羽毛，只要人碰到就会自燃呢！”
李白喝掉最后一口咖啡，他捏扁了罐子随手扔进加油站的垃圾桶，看向一直没有插话的米诺神父道：“这就是你要寻找我们的原因？”
“是的。”米诺神父点点头，他的神情却并不严肃，反而笑道：“来吧，事情不能一天解决，教会还有空余的房间。”

“但是我们的车没有空余的位置了。”李白笑道，他从票夹里扯出小费塞给汉斯，连带一张邮票掉落在地：“先生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的——线索？”
汉斯收下了小费揣进口袋里，弯下腰帮李白捡起那张邮票，那是一张绘制着漂亮山脉的邮票，汉斯看着总觉得眼熟，他呐呐道：“厄尔密？老约翰的老家……嘿，真是晦气。”
李白没能听清汉斯的自言自语，他收了邮票绕到驾驶座坐好。米诺神父同样是来给汽车加油的，他在前头的黑色老爷车里伸出手摆了摆示意李白跟上，率先驶出加油站。
李白正准备踩下油门，却听王昭君突然对汉斯道：“好心的先生，你手边那张海报能给我吗？”
那是一叠剧团巡演海报，是刚换下来的，没什么用处，汉斯一股脑塞给了她，笑道：“你是恩格利的粉丝？”
“哦，不，我更喜欢凯蕾。”王昭君和他摆摆手，李白的油门一脚踩下，留给汉斯一串车尾气后汇入车流。
雅格济的教会建筑规模很华丽，这些赌鬼们似乎信奉着只要对神祷告并纳俸就会得到回报——让他们在赌桌上的筹码变得更多。
李白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他笑道：“真不错，看来我们这段日子会过得很滋润，星级度假酒店可比不上这里更好。”
“是吗？”王昭君随口敷衍着，她正拿剪刀在裁切海报，把凯蕾的肖像从海报上剪切下来。
“嘿，宝贝，这张海报你已经剪了三回了，你那本追星日记已经塞不下它了。”李白不满地撇嘴，他的妻子似乎总是在这种情况下忽略他，这让他醋意大发，尽管凯蕾是个女演员。
王昭君小心地将最后一点剪下来，她嘟着嘴：“这不一样！这是太阳剧团在雅格济的巡演。”
“好吧好吧，真是叫人闹不明白。”李白无可奈何停好车，绕到副驾驶为王昭君打开门道：“下车吧，我的小公主，你的追星之旅先放一放。”
“别太爱吃醋，这样的男人是会缺少魅力的。”王昭君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上头布满了茧子，李白笑吟吟地看向她，他比起剧团男演员更加令人着迷，这让她很快改了口道：“但你就算缺少魅力，我也会喜欢你的。”
“那还真是多谢的你偏爱了？”李白一使劲把人从副驾驶座拉起来，抱在怀里亲吻她的脸颊。
他们甜得发腻的谈话被打断，米诺神父看不下去地咳嗽道：“嘿，新婚燕尔真是令人感动，年轻人们，现在带着你们的行李和我来吧。”
李白从蓝色吉普的后尾箱提出一个相当大的皮革箱，从外形不难看出它的沉重，李白只是单手拎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将王昭君牵在自己身边。
教堂很是壮观，显然赌徒的供奉都有了实在的具现化，翻新的穹顶，彩绘圣母像，唱诗班正在练习福音。修女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她们对米诺神父微笑致敬，对李白和王昭君的出现也并不好奇，只是对他们的外貌有所打量。
毕竟混血儿的样貌太过出挑了，特别是王昭君那一头卷曲的金色长发和蓝眼睛出现在教堂里，让他们想到安琪儿，纯洁的天使。
“她们都在看你，我的宝贝，你有时候真是让我想要把你藏起来。”李白开始有些不满起来，他将王昭君更用力地拢在自己的怀里，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对王昭君占有欲就愈发高涨。
王昭君安抚地拍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道：“他们也在看你，俊美的白发男人——像是最近流行的那个？”
“什么？”
“《德古拉在逃小甜心》，记得吗？大概就是那本书里的吸血鬼伯爵吧。”王昭君想了想她在杂志刊上看到的连载小说，发出吃吃地笑声，现实中的吸血鬼远没有那样优雅美丽。
“哦，我想起来了，可我没有那样的红色眼珠子。”李白也想起了那份连载，他哈哈笑出了声，连身前引路的米诺神父都不禁回头道：“嘿，这可是教堂。”
王昭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道：“希望主能宽恕我的小玩笑，这并不是在亵渎教堂。”
米诺神父耸耸肩，颇为怀念：“说起吸血鬼，那可真是久违的称呼，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墓地被他们包围，那可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是的，但他们很懂得欺软怕硬。”李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当你的长剑划过他们的颈脖或者拿圣水泼他们一脸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难而退。”
三人说笑着穿过长廊，傍晚的霞光穿过支离的拼贴玻璃落下浮动的彩光，明暗不定。
“你们的房间在左侧第三间，先休息一下，晚饭的时候我们再来聊一聊。”米诺神父将钥匙递给李白，微微弯腰与他们道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他胸前的十字架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不得了，米诺这老头比从前更强了。”李白说这话时语气平平，不太像是夸奖的意思。
“怎么了？”
“那只说明他都搞不定的事情——会有些麻烦。”
李白打开房门迎面吹来一阵微风，敞着的木窗面对外头小花园里环抱水瓶的丘比特喷泉，一张大床与两个床头小柜，里侧是个卫生间，李白发出遗憾的声音道：“嘿，真没意思，我收回那句话，还是豪华星级酒店更棒。”
“这样就很好。”
王昭君感到有些眩晕，她开始怀疑自己在车上补的眠都不作数，她扑在柔软的大床上，凹陷下去一个人形。
李白揉了揉她的长发，蹲下身子打开手里的大箱子，从里头摸出一个银质锡壶，摇了摇里头发出细微的响。
“既然到了教堂，你最好把你的锡壶里装满圣水……”王昭君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发出一点笑的声音道：“哦，我忘了，你已经超过30个小时没有用你的生命之水续命了。”
“是的，宝贝，感谢你还记得我已经超过30小时没有小酌上一口。真希望米诺能够给我提供些优质的酒精，来保证我的续航能力。”李白拧开锡壶把最后那口酒液一饮而尽，虽然这点量只能算润润喉。
“带上你的风衣和帽子……”王昭君懒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她的眼皮沉重地要睁不开。现在她能清醒的时间不多，一双蓝眼睛迷蒙蒙地，但她还是努力维持清醒想要和李白说话：“莉兹的占卜说他在这个方向，而雅格济的米诺神父向协会报告了一起异常。”
“是的，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原因，伟大又矮小的莉兹占卜师，她的占卜该死的灵验。”
李白从皮箱里翻出莉兹送给他们的卡片，足足有七张，和塔罗牌那样大却两面空白，他将卡片插进自己腿侧绑着的皮革袋里。
“莉兹说，当七张牌集齐的时候，‘他’会出现的……”
打了个哈欠，王昭君软声道，手不自觉地抚向自己的后颈，那里烙印着不详地的图案。
李白没有接话，他从腰侧拔出银白短枪，上面雕刻着十字架，中间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子弹装卸发出咔哒的脆响。
王昭君察觉到了他的不快，正想说些什么，后颈图案却忽然发出灼烧的疼痛感，她冷不防地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李白的反应很快，他转身的瞬间，从后颈喷涌而出的黑雾已缠绕住王昭君的周身。
眨眼间，长裙轻飘飘地落在床单上，曼妙的身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圆润的小兔。
有着金黄毛发的小兔一双豆豆眼呆滞，短小的耳朵往后耷拉，微微卷曲的毛发蓬松地鼓胀成棉花糖。
李白起身的动作一滞，看着面前的小黄兔脸色换了几换，最后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小笨兔…”
小黄兔粉色小鼻头不安地耸动了会，兔脸上人性化地显现出和李白一样的无奈神情。
“我也不想的…”小黄兔发出声音，那声音竟和王昭君一模一样，若有外人在场必然会吓一大跳。
“这该死的时机。”
李白嘴上骂着，将枪塞入枪套，双手小心的捧起那一团柔软的兔球，小黄兔也乖乖地像个小玩偶，在李白大拇指抚摸过她的小耳朵时还配合地抬高脑袋，爱娇得不行，李白脸上绷不住地露出笑。
“这下怎么办？”
“不怎么办，你总不能把自己饿成兔饼。”
他将手里的兔球举到眼前，小黄兔也就是王昭君，娇小地能被他一只大手掌控，圆润的小屁股不受控地一颤一颤，叫人无端心软。
瞅着近在眼前的脸，王昭君委委屈屈地伸头靠近他的鼻梁蹭了蹭。紧接着一个兔跃蹬上了李白柔软的发顶，在乱糟糟的白发里头蹲好了位置，是做了很多遍的老手。
李白伸手扶稳了小黄兔圆润的小屁股，就听外头有人敲门的声音。
“谁？”
“您好，先生，米诺神父让我带你们前去用餐。”修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李白应答道：“哦，好的，现在就来。”
他弯腰从皮箱里随手拿出一件长风衣，挂在臂弯里，不忘将锡壶拿上。这么一套动作，小黄兔竟然也能在他头上稳坐不动，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打开门扉，修女注意到那只窝在男人头顶的兔子，小巧又可爱，简直让修女移不动眼神。
李白清咳了声问道：“带路吧。”
“真抱歉，先生，你的兔子非常可爱。”
“谢谢。她的确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兔子。”
修女发现那位金发少女并没有出现，李白高大的身躯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她没能看见房间里面，修女疑惑道：“您的同伴不需要来点晚餐吗？”
“不了，她想要好好休息，我为她准备了其他的。”
李白反手将门合上，彻底杜绝了修女探究的视线。

修女点点头，领着他们绕了弯弯道道了好几个回廊，走到一处房间，里头的修女们正推着小餐车走出，和李白礼貌点头，同样被他头顶的王昭君吸引了一些注意力。
这里环境幽静，显然是米诺神父专门准备的。在李白进入房间后，引路的修女关上了大门。
“这里还不错对吗？”米诺神父坐在圆桌边，慈和道：“王昭君呢，她不需要用一些晚餐吗？”
“是的，你在这里过的相当滋润。”
李白拉开椅子毫不客气的坐在米诺神父对面，他掀开面前的盖子，是一份精致的小牛排，七分熟。“如果你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那你应当去配一副老花镜。”
米诺神父讶异地看着李白把头顶的小黄兔放在餐桌上，那只小黄兔看上去很有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甚至张嘴说话道：“午好，米诺神父。”
“天啊，主在上，怎么会这样！”米诺神父大惊失色，他猛地站起，椅子移动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王昭君，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将手收回，他的脸上充斥着不可置信：“发生了什么？是教会里有什么吗？”
“嘿，冷静些米诺。”
李白将圆桌上的一份沙拉切成了更方便小黄兔食用的大小，尽管动作有些粗鲁，但看上去依旧赏心悦目：“你的教堂没有任何问题。放心，米诺，你的主，他的光辉依旧照耀你。”
米诺神父重新坐回桌前，他拿起胸前的十字架，一瞬间他的眼神似乎变了。在米诺神父的视野中，小黄兔的脊背上浮现出荆棘围绕的山羊角图案：“是恶魔的诅咒……你们没有让协会或者教会祛除吗？”
“这不是普通的诅咒。”李白用面前的银叉戳进了一片生菜叶子举到王昭君嘴边，看着她用毛乎乎的三瓣嘴费劲地咀嚼，可爱得惊人：“是他的诅咒，我们甚至寻求了大主教。”
“所以那是真的？”米诺神父神情有些怪异，他叹了口气道：“你们在追踪他，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必须要找到他将诅咒祛除。”王昭君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安静道：“无论是为了我还是其他人，这必须有人要去做。”
米诺神父沉默，他望向面前的一人一兔，最后重重地叹息道：“那么你们来这里或许是对的。”
“来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白切了一块鲜嫩的牛排递给王昭君，被小兔爪婉拒，她的嘴里塞了一颗酸甜的番茄还没留出空档，这块牛排拐了个弯进了李白的嘴里。
米诺神父每年呆在雅格济的时间并不久，他更多的是在周边的城镇与乡村布教，偶尔应邀去到更远的地方。他在三个月前回到雅格济，原本只打算在这里呆上半个月为自己的侄女主持结婚仪式后就离开，但很快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和加油站员工汉斯说的一样，鸡鸣出现了。
米诺神父已经上了年纪，睡觉的时间变得很少，他在早上五点左右就开始准备早课，连侍奉的修女们都还没有起床。
那时他正在大教堂里翻阅经书，先是听到镇上那些公鸡们的鸣叫，这是很稀松平常的。紧接着，一阵咕咕咕的声音响起，不同于公鸡那嘹亮的嗓音，更像是母鸡小家子气的低鸣带着可怖的嘶哑。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并不是幻觉，久违的战栗席卷了他。米诺神父年轻的时候并不擅长布教，虽然和现在一样作为神父活动着，却在为教会退治那些非人的存在，猎魔经验丰富。这让他立即做出了反应，冲出教堂打算寻找源头，一探究竟。
可当他站在街头时却感到茫然：这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响起，让他无从分辨方位，仅仅数分钟后就停止了，像是一场幻觉。
“哦，那可真是糟糕。”李白蹙眉，雅格济说大不大，但开车也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穿过整个城镇。
米诺神父揉揉额角道：“谁说不是呢，那只母鸡鸣叫的时间毫无规律，我尝试着预测它的叫声但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它不是天天都在鸣叫的吗？”王昭君咽下嘴里的番茄，兔嘴上沾染了粉红的汁液，被李白用餐巾抹去。
“当然不，那整个雅格济都会恐慌起来。”米诺神父叹道：“如果只是这样，我是不会麻烦李白的，报告教会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但是你等不了了。”李白嗤笑道：“教会的速度和蜗牛没什么区别，不，他们比蜗牛更加行动迟缓。”
米诺神父没有否认，甚至耸了耸肩道：“是的，他们的效率总是比不上协会。”
“需要李白到场的事态却又没有让雅格济的民众们恐慌，那么您到底遇到了什么？”王昭君开始好奇起来，李白是猎魔人行列中最顶级的，米诺神父很明显知道并且强硬的认为这件事只能由李白来解决，这让她很好奇。
“除了这座大教堂之外，雅格济还分布着三所小教堂，在城西靠近郊野的地方就有其中一座。城西那所小教堂是新建的，供附近的居民礼拜。在我对鸡鸣声来源毫无头绪的半个月后，我前往这三座小教堂检查结界，你们知道的，主会保佑我们。”
米诺神父对城里出现的鸡鸣感到担忧，他检查其他两座小教堂的结界后到达城西教堂时已经是傍晚，晚霞像是云朵燃烧起的火焰，这让他有些不妙的预感。城西的教堂新建造的，只有一位神父与三位修女管理，他们引领着米诺神父检查这座教堂。
米诺神父不安的预感变成了现实——他感到整座教堂的结界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冲撞过。
他询问教堂的神职人员最近发生了什么，有位修女犹豫地向米诺说道：“主在上，这附近的农场主们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像是大型动物的脚印。”
修女指向窗外，这里能从阁楼开着的窗户望向教堂背面的旷野与荒山，丰茂的野草被风鼓动起波浪。米诺神父攥紧了他胸口的十字架，他在一片绿黄相间的荒草间发现了暗红的颜色。
“让我猜猜，是会燃烧的羽毛。”李白接上了话题，加油站汉斯的话他可没有忘记。
“是的，但也不仅是。”米诺神父为自己和李白倒上一杯红酒，他叹了口气，他从未忘记那天所见到的道：“我们封锁了消息，实际上……”
旷野无人打理，荒草足有成人小腿高，在快入夜的阴风中发出唰唰地拍打声。米诺神父他提着一盏玻璃吊灯在傍晚的荒草中寻找那抹异样的红色。忽然，他的脚下踩到了一样东西，发出嘎啦地脆响。低下头，他发现自己踩到了一条金质的项链拴着椭圆吊坠，米诺神父俯下身捡起，正打算细看的时候，一只鲜红高跟鞋闯入米诺神父的视线。
“哇哦！我等的就是这个。”听到这里李白放下手中的酒杯，他开始有些兴奋起来，微微坐直，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桌面上，总算有了几分认真。小黄兔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用小兔爪狠狠地拍了一下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示意不能没有礼数。李白可不在意，他甚至揉了揉那只毛茸茸的爪子，给她递了一块胡萝卜丁。
“让我猜猜，你们发现了女人的尸体，对不对？”李白笃定，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遇到了太多，人类可是那些妖魔鬼怪餐桌上最美味的主食。
“是的。”米诺神父苦笑道：“我或许真的不太中用了，那场景实在让我心惊胆战。”
发现高跟鞋的米诺神父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向前好几步，拨开那些杂草时却看到了一堆腐肉与碎裂的白骨混合在在一块的残渣，苍蝇没有到访这里，只有蛆虫在里头蠕动。米诺神父感到一阵恶心和反胃，他转身呵退他身后的修女并让她前往警察署报案，随行的另外一位神父很快走到米诺神父身边，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匆匆忙忙捂着嘴走开。
那实在太过骇人，她像是被放进舂桶里狠狠的用木锥捣烂，四肢还算完整却散在周围，脑袋却被击碎，眼球脑浆都不见踪影。在暮色中能辨认出红棕色的头发被溢出的脑浆血液粘连成一块一块，躯干乃至大腿的位置只剩下肉碎与骨片，至于衣物也掺杂在那堆血腥混合物中里。
王昭君听着神父的话，兔毛都忍不住炸起一圈，李白却像是个没事人，甚至有闲心给小黄兔又切了一块牛排，被兔爪严肃拒绝。他伸出手取了一块干净的餐巾为王昭君擦拭兔脸和兔爪上被沾染的菜汁，问道：“哦，那可真是惨烈，听上去很像是吸脑虫的作品，脑浆和血液是他们的最爱。”
“别说了李白，我不想吐出来。”王昭君打断了李白的话，小兔爪拍在桌子上发出噗噗的响，李白哦了一声，顺从地转移话题道：“好吧，我猜你的主又给了你什么启示。”
“是的，藏在荒草里的尸首并不容易发现，教堂的神职人员经常会从阁楼眺望那里以获得身心上的洗礼，但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米诺神父手中的十字架亮起，散发着圣洁柔和的光芒，他叹息道：“主给我的启示，让我在尸体不远处发现了鲜红的羽毛，很轻的禽类羽毛，当我试图触碰的时候它燃烧了起来，很快消失不见。”
王昭君想起汉斯的话：“镇上的人也说过只要人触碰到羽毛就会燃烧。”
“并不是这样，警察署还留存有羽毛的证物。”米诺神父摇了摇头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位神父触碰也会燃烧，其他人并没有反应。”
“我猜是你身上的力量才让它自燃，只有遭遇恶魔时你们的力量才会特别有用。”李白伸了个懒腰，将面前的餐食解决，他站起身来将风衣套好，将兔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道：“怪不得你会让我来，这确实是个线索，我会完成你的委托调查这起事件的。”
王昭君端庄地坐在他的肩膀上，举起小兔爪挥了挥道：“多谢您的情报，再会。”
“主会庇护你们的。”米诺神父站起身微笑着与他们致意。
李白只是潇洒地一挥手，拉开房门离开了这里。故事说了太久，月亮已经爬上屋檐。
小黄兔支棱起短小的耳朵软软地贴着李白的颈侧道：“现在我们要去哪？”
“真希望你变成兔子后的精力能分给人形的你多一些。”李白调笑道：“雅格济是小赌城，这里的生活在夜间才刚刚开始呢。”
“去赌场吗？”王昭君深思道：“雅格济太大了，赌场也很多，我们要去什么赌场？”
“不，去酒吧看看，获胜或者失败的赌鬼们都会在哪里。”他薅了一把兔球的绒毛道：“再给我打上一壶酒。”
“最后那个才是你想去酒吧的原因吧！”王昭君用兔爪狠狠地拍在他脸侧，留下一个圆润的爪印。
李白爽朗的笑声在走廊上响起，很快一人一兔就消失在大教堂。
-TBC
作者的话：啊，就只能试阅到这里了，后续加群10265803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