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日 珠镜殿
赵平
待宫人将赏赐都放好,惯是一张笑脸,与崔淑妃回话:“圣人说崔才人侍奉得好,让老奴挑了这些个东西带给淑妃。”
崔淑妃
挑帘儿出来,珍珠声中微笑:“是么?既然是圣人着意赏下,我亦没有却之弗受的道理。”容赵平退下,尔后再是:“崔才人那儿,另外赏她一份。”
赵平
此时赵平与崔淑妃寒暄几句后,便带着人走了,过了几日赵平又带人领着赏来了,同样的理由,隔三差五连着赏了崔淑妃好几回,宫中之人渐渐将这事传开,觉得惊异,觉得不解,再谈及这位崔淑妃,言语中总带着几分可怜可笑,说得最多的话便是:还是淑妃沾了才人的光。
崔淑妃
在某一回拦了赵平,只俏道:“圣人厚爱,我无以为报。犹闻圣人精于骑射,唯献宝匕如凛,可聊慰一二。”话间已有宫人捧盒,崔淑妃面含笑色,却有几分不容质疑的口吻,“请圣人笑纳。”
高宏
赵平接过盒子,笑道:“淑妃的话老奴会带到。”此事之后,倒不再有赏赐过去。直到有一日,赵平又至珠镜殿,请淑妃去毯场。在人来时,高宏正驱马急驰,冲开人群,俯身挥杆,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球径直射去,只听‘铛’一声,韦楷大笑一句“进了”,上前与高宏笑谈几句,跟随高宏出场,不一会儿有宫人领淑妃至毯场旁的阁楼,而高宏已在里边坐定,换了一件宽松薄裳,见之并未说话,赵平斟酌一二,便指人在高宏身旁放好褥垫。
崔淑妃
料有这么一天,故而十分从容地随赵平而去了。毯场上的欢贺声传进耳中,崔淑妃芙蓉似地亭亭立在一处,却吝于附和,只是错目同身边人说了几句什么。而到了阁楼里,向皇帝款慢行礼之后,崔淑妃没有落座,随口夸道:“圣人英姿,百闻不如一见。”刻意一笑,“且不知今日传召,可是有什么稀罕玩意,要面赏于妾的?”
高宏
闻言置之一笑,说:“今日不为难你,坐。”宫人摆好膳食,高宏用匕首将案前的羊腿解下几块,就着利刃用了一口肉,偏首看其,随即又挑起一块,递至她嘴边。
崔淑妃
果然认出这柄匕首的来历,崔淑妃启唇吃下眼前这片薄肉,一点秋波微斜,正迎人目:“吹毛利刃,妾的眼光不错吧?”
高宏
颔首:“不错,剔骨剜肉,用得顺手。”一顿,另问一句:“你是……博陵的崔氏?那日崔承似乎提过,你的阿耶呢?”
崔淑妃
轻轻啊了一声,忽然微颦眉头,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垂睫低道:“妾原系博陵崔氏,后因失怙,崔尚书见妾可怜,遂将妾接回清河本家教养,乃至十七岁。”
高宏
打量她几眼,信口问道:“那你可怜吗?”
崔淑妃
微微仰脸,使之看尽这一张昳丽姣美的面容:“圣人明鉴哦?”
高宏
笑了几声,抬手揽着其,端盏喂人吃下酒,随即宫人再斟,再喂,一连三盏下肚,方才扔开酒盏,复托其下颌,低声:“再让朕看看。”观人面容片刻,莞尔:“嗯,的确可怜。”
崔淑妃
不意间微呛了一口,呛得眼泛水光,双颊晕红。伸掌欲拦,只感娇儿无力,倒像捧臂含羞地喂来,于是偎人怀中,无不天真地仰起颈脖,缓缓眨眼、再近:“您不该尝一尝这美酒的滋味么,圣人?”
高宏
顺势握住温软的纤腰,低首看她湿润的双眸,又垂目落于其沾有酒水的唇瓣,不语。
崔淑妃
好似心领神会了,含娇带怯地微合双眼,仰头献上柔软的双唇,交杂的吐息之间,酒气醉人。
高宏
赵平早在方才就屏退了宫人,高宏看着她颤抖的眼睫,心不在焉地吻着其,但随着两人气息交织越久,呼吸愈发灼热,高宏蓦地将她推至席间,期间不慎被匕首割伤了手掌,不顾,覆身与人纠缠做一团。
事后,赵平领着人进来时,高宏正庸庸靠着木栻,半阖着眼,原本所穿的外裳用以披在淑妃身上,一手拥着她,另一只手掌血迹斑斑,伤口结痂又裂开,依旧渗着血,赵平仅低着头,娴熟地替他清理起了伤口。
崔淑妃
春事之后,浑是蔷薇横卧,一身香汗淋漓。细喘不及,还似咬耳低笑:“美人如玉剑如虹,圣人这回,一并消受,不算坏事。”
高宏
喉中溢出一声笑:“朕这伤是为了谁?也不知请罪,愈发放肆了。”
崔淑妃
从善如流:“妾知错了,圣人饶妾一回罢?”
高宏
偏首于其耳旁低语:“仅一回?”
崔淑妃
被热息吹痒的一颤,混着娇哼:“酒令智昏……还不许妾糊涂么?”
高宏
只阖目衔其耳垂磨于齿间,直至她气息不稳,方才松口。待赵平处理完伤口,宫人服侍高宏梳洗更衣,临走时留有一女官给她,并向淑妃说:圣人命下官在此听候淑妃差遣。便去往延英殿。
崔淑妃
不急于行,凭着这女官,慢条斯理打扮好,再现于人前时,便又是珠光宝气的崔淑妃。此番阁楼中出来,再顾场上喝彩,亦肯赏下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