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可避免
一切,似乎都像我所预计的那样发展了下去,随着下课铃的响起,历史老师还没摇着头开始对我进行任何说教,甚至还没来得及对我有任何举动,男生们已经不顾一切地把我从后门拖进教室,一脸的疑惑。
“式微,你怎么了,明明最擅长历史…”
“万俟一定是因为新同学的缘故吧!”弥勒在我身后阴笑,好像已经知道了我的所有秘密一样。
知道我所以的秘密?弥勒太自信了,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轻轻推开他们,默默走出教室,没人能明白我的心情突然低落的原因,我坐在教学楼楼顶的风中,扯下虚伪的假发,任凭我银色的长发被风吹乱,任凭细长的发丝在脸上蔓延,我的心,已经彻底乱了,因为就在一瞬间,我突然想起关于诅咒的一个微小细节,“你的后代,一旦爱上人类,必定遭遇不幸”那是诅咒的内容,就是说戈薇的命运并不是完全确定的,只要不是相爱,诅咒就可以避免,我无法改变诅咒,但我可以改变自己,只要诅咒的条件是相爱,努力让戈薇讨厌我,那么我就可以改变命运,可以改变,即使那让我心碎,一瞬间来得太快,上一秒我还把她看作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而一秒后,她却似乎成了我最重要的人。也许那就是宿命,可怕的宿命。
我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节课的时间,然后等到再一次的下课,我便走回教室整理东西,我打算回家。当然,我重新带上假发,把自己异于人类的银发和尖耳隐藏在这顶可恶的假发之下,我恨透了这顶假发,即使这让我很容易地藏起自己妖的身份——这是我亲手从一个死人的头上弄下来的,我还记得我所做的这个残忍的举动,但是,在战争时期,很多死去的士兵的下场比这个人惨多了,那时到处都有战死沙场的小伙子,那种无辜的可怜的人,战争的牺牲品,但我几乎羡慕着他们,拥有着人的身体,操控着人的情感,会有一个贤惠可爱的女孩一直等着他,即使他也许回不来了……这是我无法拥有的,在妖的观念中,女人是交配的工具,而已,所以我的祖先的那个施下诅咒女妖的爱情单薄易碎,最后落到这种下场。
“他生病了吗?脸色的确不好,很白呢……”我暗中笑笑,他们不知道我脸色苍白的真正原因,我生的大约是心病吧!
我在想些什么,我嘲笑自己,就当我再众人惊异的眼光下打算背起书包时,我在窗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珊瑚也回家?
生病了?不,珊瑚不会生病。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妖和人之间?这是我所害怕的,如果世界上还有妖的事被人知道,他们一定会把妖们追到天涯海角,直到看见最后一个妖的死亡。
“珊瑚,”我追上去,“你怎么了?这么早就回家。”
珊瑚回过头,等待我追上去,“我回家一次,过一个月回来,下周是家人们的忌日。”
“哦……”我松了一口气.
珊瑚曾经是人类,我指的是曾经,她曾是战国时代的除妖师,顶级的除妖师。但是,在她濒死之际,我冒险给伤痕累累的她喂下的人鱼血却使她整整五百年不再变化,不死,或者说生命在死亡后继续。
五百年的旅程中,我懂得她内心的怨恨,对我的无尽的怨恨,我给了她永生吗?不,我没有,没有人能够永生。她与我不同,她已经死了,她只是一具会移动,会思考的尸体,她体内的血液不再流动,她的心脏不再跳跃,她甚至不需要进食。她恨我,恨我夺去了她的生命,恨我夺去了她作为一个人的基本权利——生长和死亡。即使她知道,如果我不那么做,她肯定会死,在一个时辰内。
我无话可说,我亲眼看着她受苦,我看着她,爱上这个男人的每一辈子,从她还活着开始,灵魂一次次地轮回,她一次次与他相遇,一次次与他相爱,然后离开,只是因为,她,无法与他一起变老,她,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为弥勒感到抱歉,这是他的命运,就像我有我悲剧般的命运,无可改变。
珊瑚似乎有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学校。
——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作为我的知己,她知道我的每一个伤痛,除了关于诅咒的事,她只是以为桔梗的死和我的五十年封印是某种意外。
但是这一次,她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