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念，胡来的脸上表情越差，他极力克制着什么，还是用那种慵懒的语调把手里的东西念完了，然后抬起头看着池生，许利天微微点了点头，同时看向面露错愕的池生：“我不是在给你选择，而是通知你，别以为你父亲有多厉害，他所依靠的不过是刘老爷子疼爱，而刘老爷子就是一颗树，只要我想，依附在他身上的那些个猢狲，没有一个会记得他的好！全都会一哄而散！”
当着胡来的面说这个，胡来也好像完全没反应一样，只是嘴角噙着一抹池生看不懂的笑，他抬起头看向许利天：“我如果不签，这个门都出不去，是吗？”要是一般人，到了这种程度，他会惊慌的，可池生却很冷静，仿佛在踏进拳馆的那一刻，他会怎么样，他就已经想得一清二楚了，这点也是许利天所喜欢的，他喜欢冷静自知的小子，许利天没否认，却也没点头，只是冲着他挑了下眉头笑了笑，池生看着手里的文件，一咬牙点了点头：“好，我签！”
许利天从抽屉里拿出印泥，放在了他的手边，池生也没多有犹豫，直接把手拍在了印泥里，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摁在了纸上，许利天和胡来微微长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可最后，两个人什么也没说，许利天扔给池生一张纸，让他擦手，然后把文件给收了起来，冲着池生微微扬了扬下巴：“跟我过去一趟。”
“好。”转过身，池生再度跟着许利天回了拳馆，胡来在背后跟着，他们回来的时候，大可正被小可搀扶着，从那边走过来，到底小可的岁数小，他的眼眶是微微泛红的，似是哭过，又被哥哥温柔的安抚，不能在这种地方，露出半点的懦弱，许利天拍了拍手，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许利天抓着池生的手，笑着向拳馆内的人宣布：“这是张畔，从明天开始，咱们擂台的‘新苗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池生听着周围的人宛若起哄一般的吵闹声，却不约而同同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同一种表情，‘讥弄’，随后他对大可说：“以后他来做你的对手，让小可和别人对打。”

“天哥！”一听这话大可当即就急了，忙走了几步路上前来，可还没到跟前，就被站在擂台边的人给拦了下来，大可的脸上是担忧，可更是一种绝望，彼时的池生还没明白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哥哥心疼弟弟，怕弟弟受伤，不同于大可身上满身的伤疤和青紫，小可的身上很干净，甚至鲜少出现伤疤的痕迹，大可的脸慢慢的变得惨白，许利天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回头对池生说：“以后他去接你放学，放学以后直接到这里来，家里那边，他会帮你圆过去。”
他指了一下胡来：“走吧，你该回家了。”“好。”池生走前，朝着大可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胡来没追出来，而是在拳馆里又带了一会儿之后，才出来了，池生也不吭声，只是闷不做声的往前走，似乎是药没了效果，池生身上又开始隐隐泛疼，胡来在后边儿追着他：“小子，等等我！”池生也不回头，反而咬紧了牙加快了脚步朝着家走去。
一直到回到了大院，眼见着进了单元，胡来才从背后追了上来，他把手嗯在池生的肩膀上：“小子，你跑什么？”“别碰我！”池生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往后连连倒退了几步，想要甩开他，继而快步朝着家走去，可没想到刚上台阶，就被胡来一把扯了下来，拽进了楼梯底下的那个狭小的空隙：“你闹什么脾气？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之前我明明可以逃走，是你，对吗？”他明明只差一点就能离开了！池生气的眼圈通红，却看的胡来没由来的心虚：“我，我那是救你！”“救我？”池生笑了，只是那讥讽的笑容如何也掩盖不住：“救我，就是把我转手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当他的玩具是吗？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何鹏飞说了，就是跟婆娘的那种玩！”他的咆哮声几乎让胡来下意识的捂住了他的嘴，用力的斥责了声：“别喊！”

他被发现啦

他看着池生的眼睛瞪的溜圆，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胡来咬着牙指着他：“我松手，你要是再叫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他缓缓的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被许利天知道了。”“所以你全都知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被人扎你知道，奶奶死了你也知道！”想到奶奶，池生的眼眶都红了：“你还我奶奶，你把我奶奶还给我！”他想制止，可已经来不及了，池生狠狠的用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是一头被人激怒的小狮子，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掐：“把奶奶还给我，你还给我！”
“小子，松手……松，松开……”似乎是没想到他一句话就把池生给惹恼了，哪怕胡来是练家子，也害怕着不要命的啊！更何况池生怒火攻心，眼珠子都红透了啊！他发着狠，胳膊上，额头上，青筋四起！恨不得现在就要胡来给奶奶去陪命！胡来本来以为他只是小孩子胡闹，可当他开始喘不过气，用力的去抓池生的胳膊，他也不松手半点，才真的开始慌了！
这小子不是在跟他闹，他是真的要他的命！“我去……”胡来用力的挣扎着，却没想到池生这莽生力气这么大！愣是撼动不了他分毫，他想说话，可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本来已经喘不过气，又因为他逐渐施压而彻底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他拼了命的去抓池生的手臂，愣是把他的胳膊挠出血痕！
可池生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怒目圆睁手上的力气更重了！“别……救……”胡来的脸涨得通红发紫，眼珠子也开始往上翻，他本来还能挣扎的手，也垂在了身侧失去了力气，就在胡来的意识逐渐开始变得有些模糊的时候，从楼梯的位置，传来了男人冰冷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严春生探头，侧着身子看着在哪儿‘打闹’的二人，似乎是他也刚回来，正维持着一个往上走的姿势。
这简单的一句话，仿佛就让池生的意识逐渐的回笼，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掐着胡来的手，那张本来因为盛怒而泛红的脸，也渐渐变得惨白，他甚至不敢去抬头看严春生所在的方向，而胡来却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来，带着那压不住的咳嗽：“没事儿，我俩，我俩玩儿呢……”

第二十章
“是吗？”严春生审视的目光扫过二人的脸：“回家，我看着你俩，好好玩。”他故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听得两个小子皆是一个激灵，池生默不作声的跟了过去，胡来嘿了声，揉着被他掐的有些发紫的脖子：“你小子，到是先把我拽起来啊……”他无奈的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因为缺氧而导致的头晕让他走起来都摇摇晃晃的，几度想去拽池生一下，让他跟自己‘串供’，待会儿别说漏嘴了，可是这小子压根不管他，自顾自的就跟着严春生进门去了。
显然，这件事情是真的把池生给惹生气了，他就像是被人逗得团团转的狗，他以为胡来是好人，至少他替他解围过，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苦难的开始全都是源于眼前的这个人！甚至可能，可能奶奶走了，都是他一手策划……想到这里，池生就觉得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他每天和害了自己奶奶的人同吃同睡，傻乎乎的以为他是对自己好的人，他可真够傻得……
严春生也是刚从训练场回来的，傍晚的时候门口的卫兵告诉他自己家那俩崽子搭伴回来了，只不过看起来像是有点什么事儿，他有点不放心，才不得不把一切交给副官，自己先回来了，看着池生一脸怒容，再看胡来有点讨好又无奈的表情，严春生心里明白，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三菜一汤，没用多大的功夫就端上了桌，严春生平时忙，很少有时间这么安静的坐下慢慢的吃饭，那热乎乎的面条被胡来夹着小心推到了池生的面前，似乎还是疼他的，胡来和严春生的碗里都没有鸡蛋，但是池生的碗里还窝着个大油煎的，油滋滋的鸡蛋，泛着油花儿平添了一股香味儿，池生看看自己的碗里，又看了眼两个人的碗里，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严春生，等人拿起筷子之后，才跟着拿起筷子，没舍得去吃那个鸡蛋，反而挑了筷子面直接嗦了起来。

严春生不说话，两个人也一度保持着沉默，家里安静的只剩下了食物咀嚼的声音和电视上播放着晚报的声音，今天也是赶巧，胡来开了电视就没管，因为这电视基本上就没人看，就严春生拿他看看新闻，打开的时候，正好在放‘天回集团’的新闻，许利天不同于今天那个遛街老汉的形象，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若是不说，只怕真的会以为他是个彬彬有礼温柔且强势的上位者。
胡来脸上本来带着一切讨好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的去看池生，池生本来就难看的脸更难看了，严春生抬头瞥了他一眼：“怎么，上班看还看不够，下班还要看？”“啊，不……换，换！”胡来联忙手忙脚乱的去换台，严春生那语气里的不悦也被池生给听出来了，他没动，只是看着严春生慢条斯理的继续吃着饭，而这会儿正好是满那儿都是新闻的时候，好悬几个台换下来，能看完一个完整的新闻，实在是没招了，胡来心一横，换儿童台去了！
伴随着：“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娃……”胡来一脸抑郁低着头吃饭，池生面无表情，严春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顿饭吃的三个人都有点想笑又觉得莫名其妙，吃过了饭，胡来就赶紧去刷碗去了，回来，就看见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只不过池生坐在靠着角落的位置上，见他回来了，严春生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单人沙发，胡来的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过去：“哥……”
“就算挨打也得让孩子把饭吃饱了。”严春生开口说了这么句，胡来差点没哭出来，顿时觉得腚底下这沙发怎么坐怎么扎的慌！双手抓着扶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哥……”“说。”严春生也不在逗他，几乎是瞬间就冷了脸，看的胡来直接站起来了！他犹豫的看向池生，池生闷着盯着电视上少儿节目，也不搭理他们，严春生抬头看他：“我让你说，你看他干什么？”

“我……”胡来干巴巴的砸吧砸吧嘴儿，缓缓的把头低下了：“没什么，我，就跟他吵了两句……”“是不是因为许利天？”严春生一开口，胡来就被自己的唾沫给呛住了，连连摆手，想说话，可一说话就憋不住的咳嗽：“不，咳咳，不是……”“胡来。”“到！”几乎是下意识的，胡来立刻立正站好，表情也有些变了样子，严春生没有似刚才一样坐的那么板正，而是倚靠在了背后的沙发背上，仰着头看着他：“我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带他去见许利天了？”
“我……”胡来看看池生，又看看严春生，最后一咬牙：“没，我就是，他，他想周末出去玩，我说我没功夫，他，他闹了点小脾气。”“嗯。”严春生点了点头，胡来这口气还没等松了，严春生继续开口：“既然站着觉得不舒服，那就先跪着吧，什么时候跪舒服了，想说了，再说。”说着，他挪了挪地方，左手边刚好让出来一块极窄的地方，却刚够胡来跪着，胡来苦着脸瞧着严春生，只好跪在了人身侧的位置，严春生本就生的高大，胡来委委屈屈的往哪儿一跪，基本就被严春生遮了个干净，他安静的看着陪着池生看着电视上的节目，一点都不着急，身旁的胡来却着急了。
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今天只怕是都逃不掉了，但是他怕就怕池生这小子跟他俩故意别劲儿，说点什么不咸不淡的，那自己可就惨了……他的眼神一直偷瞄池生，才发现这小子也在偷偷的看着自己，两个人眼神四目相对，胡来小心的瞥了眼严春生，才做着口型无声的对池生说：“这事儿我能解释，今天先帮我！”
池生把目光收回去了，继续看着电视，余光却偷偷的撇着胡来，胡来急了，又怕惊动严春生，挤眉弄眼冲着池生着急：“帮帮我！你要是帮我，我答应你一事儿！”池生本来要去拿遥控的手一顿，然后把手收了回来，声音低低的，看着电视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是我今天闹脾气了，我想出去走走，家里闷得慌。”

严春生侧头看向他，随后竟笑了出来：“你们两个现在感情可真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是笑着说这话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觉得背后那么凉的慌！说这话，他站起身来：“跪到十点，起来去睡觉。”他边说，边往外走着，似乎只是腾出点时间来陪他们而已，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严春生的脚步顿了顿，他回头看向池生：“养不熟的不光有狼，还有人，而我这个人，训犬出身的，带着一身坏毛病的犬，只有被唰下来的命运。”他说完，就打开门出去了。
池生微愣，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等他走后，胡来就起来了，他揉着膝盖刚要去看严春生到哪儿了，突然传来的开门声让胡来几乎是一秒钟就重新跪了回去！‘噗通’一声膝盖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疼的胡来忍不住闷嗯了声，门被人推开来，可进门来的不是严春生，而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张知归！
见到他出现，池生的身体猛然间僵住了，胡来的脸也变了，又带着笑嘻嘻的样子：“咋了姐夫，晚上回家走错门了啊？”他说着，故作轻松依靠在旁边的沙发上，偷偷的减轻膝盖的负担，张知归没搭理他，只是看向池生，他进门来，手里还拎着两袋子水果：“别说我这个当老子的不像个样子，特意去给你买的，没事儿回家住，别在人家家里添乱。”说完这句话，张知归都没再往里面走，转身就走了，这倒是把池生给弄不会了。
胡来好奇的盯着他送来的那两个袋子，叫了声：“有意思嘿。”说着爬了起来，直接走到了袋子跟前，打开来这么一看，乐了：“这老家伙今儿是怎么了？这么贵的果子，平时乐童嚷嚷着要吃，他都不给买，舍得给你买了两袋子。”池生愣了愣，才起身走到了袋子的跟前，的确，那九零的大苹果，装了不少，还有些他叫都叫不出名来的，池生有些不理解张知归这是什么意思，来同他和好的？
可想起那天身上彻骨的疼，池生的脸又冷了下来，反而是胡来，轻轻的碰了他一下：“哎，别生气了行吗？不管你信不信啊，我的确没有要害你的意思，许利天那边儿，我来想想办法，你就每天给我乖乖的念书，上学，剩下的事情少担心。”“哼！”池生瞪了他一眼，抓起一个大苹果，就回沙发上去了，胡来嘿了声，这小子油盐不进嘿！跟他哪个爹一模一样！
胡来翻了个白眼，可心里也有点纳闷，张知归没事儿来讨好池生，别是人没安好心，故意来骗池生的吧？

第二十一章
转过天来，池生本来想再在家里休息一天的，可最后想想，还是强撑着爬起来，去了学校，余佘有些意外他的出现，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身旁坐下，小声的询问着：“没事儿吧？我听你家那个混不吝的说，你病的厉害，想去看你都没让我进门。”“没事儿，睡了一觉就好了。”池生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着，余佘这才松了口气，把自己的笔记和书推到了中间的位置，两个人一起看。
也许是惦记着傍晚的事情，池生这一天，也没睡，但是看得出来有些心不在焉，余佘也瞧出来了，中午去食堂的时候，看着池生的盘子里只有一份米饭和半分素菜，向来不喜荤腥的他要了两满份的菜，端着盘子和池生面对面坐着，把自己的那份土豆炖鸡，拨到了池生的盘子里，池生一愣，抬起头看着余佘，就听他说着：“行了，知道你兜里干净，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就那么几口白菜，够干什么的？赶紧吃吧。”
的确也是如此，就是池生的兜里实在是太干净了，所以哪怕回家丢碗面，也吃的是比外面好的，池生不挑食，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的，真饿急眼了，山里的酸果都是可以不要命的往嘴里塞的！他看着余佘心情不错的看着他吃着饭，细心的摘下没皮没骨的瘦肉放在他的碗边儿，他知道他吃饭细，又有很多东西不能吃，打小就是如此的。
余佘望着碗边的那块鸡，猛地噗嗤声就笑了出来：“将来哪个姑娘找你了，可是有福了。”“不找姑娘。”池生很认真的看着余佘：“我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更不想结婚找姑娘。”他这个岁数，在村里早就应该有孩子了，只不过是因为穷，才终于躲了过去，那些已经‘奉子成婚’的，自己还是个孩子，就领着孩子天天满街痴跑，可他知道，到了岁数之后，孩子也就不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的累赘，一辈子的累赘……

余佘张了张嘴，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又笑了起来：“得了，不说这个了，是不是没吃饱？等我一会儿，我再去给你买份米饭。”说着，余佘就起身又去窗口了，池生乖乖的护着他的盘子，自己闷头吃饭，过了一会儿，余佘回来端着米饭回来的时候，就瞧见池生像条护食的大狗，小心的护着自己的饭，那个样子就像是生怕被别人抢了去，有人见他是自己一个人，想过来同他一起坐，被池生立刻嫌弃似的躲开了，看的余佘不由得会心一笑，把米饭放在了池生手边的同时，柔声对那被池生吓到的同学说：“不好意思，我同学他脾气不太好，我作为他的班长替他向你道歉。”
“没事儿……”那同学悻悻的离开了，池生有些疑惑的看向余佘，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他惹麻烦了，可是余佘看起来心情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太多太多，他的嘴角都挂着笑，也不知道碰见了什么好事儿，一扬下巴：“快吃，下午还有体育课呢，不吃，可要饿肚子了。”池生点了点头，乖乖的埋头吃饭，他没瞧见，余佘就这样瞧着他下饭，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当真是像极了自小陪着自己长大的那条大狼狗，除了自己，谁也不肯亲近。
傍晚时分，放学的铃声响起，后排的某些个同学就立刻抱着篮球蹿了出去，余佘看着池生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两个人才一起搭伴出了学校，余佘还在跟他说：“待会儿去我家吧，我妈说晚上做的手抓饭，昨儿舅舅送来的小羊羔子，我妈做的可好吃了。”
“我……”池生刚要说可能去不了了，就瞧见学校门口，有一个身影正站在那儿等着他，见到他来了，冲着他招了招手，余佘疑惑的看向门口，又看向池生：“你认识他？”“嗯，我昨天出来买东西碰见的，他约我去附近摸鱼。”听到他说这话，本来高兴了一天的余佘，脸顿时沉了下来，似乎是他变脸太快，让池生瞬间慌了神：“我，我的意思是，我……”

“跟我回家吃手抓饭。”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抓起池生的手，想要避开他，却没想到那人直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余佘的个头，的确是不够看的，可他在靠近余佘的时候，池生下意识的挡在余佘身前，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背后：“别欺负他。”“张畔，跟我走。”大可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大高兴的样子，可让池生意外的是，这人并不是一身他想象之中地痞流氓的打扮，相反的，他穿着同他们一样的校服，手里还抓着一个算不得新的书包，似乎跟他是同校。
“今天他不会跟你走。”余佘的声音从池生的背后响起，大可的脸上更难看了：“怎么哪儿都有你？”“池生是我哥们，我们还住在一起，怎么的？他今天就该跟我回家！”“他必须跟我走！”大可一把抓住了池生的手，余佘也不客气，直接抓住了池生的另一只手：“他得跟我回家吃饭！”“跟我走！”“跟我回家！”两个人同时看向池生，池生干巴巴的眨巴着眼睛满脸无辜的看着他们俩，这……谁知道回变成现在这样啊？
许是事情来的太突然，池生一时之间有些没办法选，见池生犹豫，余佘只好退而求其次：“行吧，他可以不跟我回家。”没等大可要拽走池生，就听他继续说着：“不是摸鱼吗？我也要去。”大可回头看池生，那意思，摸什么鱼？池生无奈的微微扬起头去看晚霞，他怎么知道？许是见池生的犹豫不定，大可的脸也沉了下来：“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回去，不过我可告诉你，‘他’不会高兴的，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先回去吧，我会去跟‘他’解释的。”见他松口，池生也松了口气，大可阴冷的目光扫过他身旁的余佘，池生怔愣间，已经抬手将余佘再度挡在了自己的背后，大可这才把目光挪到池生的脸上：“别忘了你们之间的事情。”说完，他就走了，背着书包朝着拳馆的方向去了，余佘从他背后钻出来：“什么‘他’？你跟他说什么了？”
“怎么了？”池生回头去看他，余佘的脸上带着不喜：“你少跟他来往，知道吗？俗话说得好，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他从根就坏了，不能跟他来往，知道吗？”“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池生茫然的看着余佘，余佘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上学三天，就剩逃课了，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摇了摇头：“你刚才见到的是许家兄弟俩的哥哥。”他说着，牵起池生的手，像是怕他走丢了似的，领着他往回走，池生听见这个姓，不由的蹙眉：“许？”“对，许，他俩跟你可不一样，好歹你爸和你妈，也是拜托天地，全村人见证的，那哥俩的妈，是以前咱这有名的‘红小姐’，他爹你估计都不知道是谁吧？是……”“许利天。”池生开口，余佘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池生知道，又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见过二梅小梅吧？”池生对他说的这姐妹俩有点印象，家里没有大人，二梅很孤僻，小梅到是被照顾得很好，脾气也很开朗。
“当初大梅，就是子承父业，结果死在了许利天手里，那天我妈领我去的，大梅走的太惨了……”余佘说道这儿的时候，似乎也想起来了那天的场景：“叶儿姨瞧见她大姑娘让人糟践成了那个样子，还走的那么不体面，那么惨，当时就哭红了眼撞了棺材，丢下姐妹俩走了，他家男人走的早，就剩下这么俩小姑娘，许利天让多少家都变得妻离子散？死的死疯的疯，这样人生的孩子，根也是烂的！”余佘回想起来当年的情况，就觉得火气指望脑门上窜。
池生回想起昨天傍晚，大可小心的护着弟弟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同他嘴里那个从根都烂了的人联系到一起去，可能是他生的不好吧，没办法理解余佘的气愤，毕竟他从小生活的村里，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多到，池生对好坏并没什么明显的感觉，所谓是非也好，好坏也罢，对他来说，都不及饱肚子来得重要，哪怕这个人十恶不赦！他能让他吃饱饭，他在他眼里，就是好人。
只不过，这话他是万不敢当着余佘的面说出来的，余佘从小就生活在那样的氛围里，嫉恶如仇又是根正苗红，也不足为奇，可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大可没走，而是一直在跟着他们，听着两个人的话，大可的表情很木然，就好似从小到大他听过太多太多这种话，他看向池生的背影，微微垂眸，余佘啊余佘，你身旁的‘好哥们’，可跟我这个你口中的烂人，是同一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