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XenoMai

ATHRUN一看见散落一地的MS残骸，立刻明白自己找对地方了。
一台残破的ZAKU静默地矗立在不远的地方。ATHRUN将车开到跟前，叫了SHINN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爬上驾驶舱，这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操纵台上却有斑斑血迹。
受伤了。
已经凝结的鲜血依然红的扎眼。ATHRUN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离开ZAKU，他仔细搜索地面，果然发现某个方向上有不起眼的小小血滴，一点一点延伸开来。他的视线追随着血迹，最后落在左手边的某个山洞上。
SHINN。
当ATHRUN将昏迷不醒的少年抱到车上时，他竟感到腿有点软。
关紧车窗，开足暖气。SHINN的手脚依旧冰冷的让人担心。
ATHRUN打开急救包，迅速为SHINN的伤口做了重新包扎——幸好血已经不怎么流了，只是不知道是否伤及内脏。脉搏几乎快摸不到，呼吸微弱，体温偏低。
即使如此，也不敢贸然送往医院——先不说过来的一路上并未看到任何医疗机构；这次行动是完全保密的，如果就医则会导致任务暴露。PLANT的立场将变的十分被动。
只能在此等待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的后援部队了。
ATHRUN解开外套，从后面抱住SHINN。他收紧了手臂，让热度从自己的身上一点点地传入SHINN的体内。在设备匮乏的条件下，这是最有效的恢复体温的方法。
会感觉到吧，SHINN。快醒来。
少年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几缕黑发软软地贴在蓝发青年的胸前。ATHRUN忽然想起平日的SHINN决计不可能如此乖顺。想起他张牙舞爪仿佛被激怒的小兽一样急吼吼的样子，ATHRUN不禁莞尔。
SHINN，有时会说出很刺人的话呢。
那次因为担心他，所以在军事审判当日赶去法庭。本来以为依他的脾气，肯定会对自己吼几句，想着让他出出气心里就会好受点。哪料到居然被那家伙一眼看破，反而一声不吭，只是冷眼旁观。
以前ATHRUN不是没有做过令自己懊悔的事。但让SHINN无法释怀的那件事，他却从不后悔。就算重新来过，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面对SHINN的怨恨，他只为伤害了他的信任而歉疚，对他的指责却很坦然。
然而那天，SHINN却说：“那个时候杀了我，不就省了这出闹剧？”
心一下就痛了。
——宁愿死也不想受你怜悯，是这个意思么？
“SHINN，能听到我的声音吧？”
低头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以前没杀你，这次也不会让你死。就算你并不珍惜……”
太熟悉SHINN的战斗风格了。总是不要命地闯在最前面，让人看的惊心动魄。
在SHINN出门后，他就一个电话打去主管军事的JULE议员家，硬把银发青年从暖暖的被窝里揪起来，开门见山地询问这次机密行动的内容。YZAK黑着脸，火冒三丈地骂他以权谋私。却被ATHRUN面不改色地反驳：如果有危险的是我自己，绝对不会来拜托你。
然后知道了全部内容。
独自的战斗，没有任何形式的支援，救援部队也不能保证及时抵达。
怎么看，都令人无法放心。
“你一直都想向我证明自己，今天就努力一次给我看。”
一定要活着，SHINN。
怀中的少年胸膛小小地起伏着。ATHRUN摸索着捉住他的右手，仍有些冰凉。他便将SHINN的双手包在他的掌中，将温暖传递过去。
继续说些什么吧。就算他醒来之后不会记得。
只想让你听到。SHINN。


该怎么说好呢。有些话，自己也未理清。
偷偷看了一眼金发的友人。那双蔚蓝眼睛中的平静多少给了他一些勇气。
“REY，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所嘱托的，自己都没能保护到。看不见议长所期待的未来，没有守护住他的世界。不仅如此，PLANT战败了，精英军人都要站上法庭接受审判。虽然只是过场一般的审判，自尊总是遭受了打击。
身为王牌机师，却只能在家赋闲。只会战斗的自己，在战后的世界一点用处也没有。好像废物一样。
“REY，我什么也没有做到……我尽力了，可还是……”
眼睛热辣辣的。SHINN伸手去揉，揉着揉着手上就沾上一些湿漉漉的东西。他低下头，脸埋在阴影里，耸起的肩膀微微地颤抖。
“SHINN，很辛苦吧。”
一如过去平和体谅的声音。一只手放在他的膝头，暖暖的。SHINN一怔，头垂的更低。
是的，很辛苦，却还要装作满不在乎。
“没关系，SHINN。没关系的。”
被那只手温和地拍着肩膀。闭上眼，热热的液体流下来，落入黑暗。
“我……一直以为自己清楚该做什么。可是现在却不知道了。我以为是正确的，他们却说我错了。我到底……”
“你知道的。”
少年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见金发的友人在对他微笑。
“你希望去依靠谁，希望被谁信赖。你是知道的。”
“SHINN。”
REY消失的地方，蓝发的青年向他伸出手，温润的绿眼睛中满满是对他的牵挂。
“离开这个地方吧，SHINN。”
黑发少年的手指一动，ATHRUN立刻觉察到了。他抱紧他，一迭声地轻唤他的名字。
SHINN闭着眼睛，嘴唇却动了动。
“……很吵耶。”
虚弱到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一开口却还是这样别扭。ATHRUN愣了一下，一抹微笑在他的唇边绽开。
“总算醒了，SHINN。”
红色的眼睛张开了，偷偷看过来，却在对上ATHRUN视线的一瞬有些慌张地逃开。
“被你那样念还能睡着，不是聋了就是真的死了啊……”
“能磨嘴皮看来是没事，我白担心了。”
出乎意料的，居然没听见SHINN的反驳。ATHRUN不禁有些讶异，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双红眼正滴溜溜地看着自己。
“唔，不说什么‘本来就不需要你担心’之类的话吗？”
“……罗嗦。”
少年脸上微微一红，扭过头闭上眼睛。他在ATHRUN怀里小动物似的拱了拱，随即不再动弹。就在ATHRUN以为对方已经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又是用那个什么ALEX的名字，混进来……？”
“已经占到便宜的家伙就别再不满了。”
“……其实，很高兴。” 闷闷的声音，低而弱，但是足够清晰。“能再见到你……”
ATHRUN将下巴靠在少年的黑发上，不再言语。
姗姗来迟的后援部队总算出现了。两名红服从第一辆车上跳下，ATHRUN忽然想起与对方在边检站有过一面之缘。他不免在心里庆幸，多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及早赶来。
对方询问过ATHRUN的身份后，便向他行了一个军礼，随即叫来担架把SHINN抬上有治疗设备的军车。医生诊断的结果，SHINN受的伤并不重，只是失血太多，只要调养几天就可痊愈。
ATHRUN听了，心这才完完全全地放了回去。
床上的少年听见有人走进来，便睁开眼睛。
“手里拿的什么，ATHRUN？”
“是牛奶。”
看见SHINN苦着脸，他补充。“医生说你可以吃流质食物。车队上只有这个。”
“啊，就放在那里吧。我等会……”
“我喂你。”
眼看SHINN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ATHRUN心中不禁暗暗好笑。他理所当然地在床边坐下。
“算是惩罚吧。你这家伙，让我连最不想用的假身份都用上了。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我、我那是……”
少年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忽然扭过头。
“不加巧克力我就不喝。”
“是是……还有什么要求？”
“想到再告诉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
“还在笑！”
“没事没事。”
“喂，不要笑啦！”
SHINN瞪着眼睛，但最后他自己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真是的，ATHRUN……”
语气里却不再有抱怨。蓝发青年手伸过去，摸摸黑色的脑袋。SHINN垂下眼睛，却没有避开。
“要回家了，SHINN。”
“嗯。”
The End


2楼被HX了
补楼==
有些无聊。
SHINN向后靠在法庭外间的座椅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光滑的扶手。
近日以来的军事审判，谁都知道PLANT军事法庭只是为了敷衍地球方面而将ZAFT军人们叫来走个过场。大家配合着乖乖往被告席上一站，听审判席上的白服们照本宣科地念完那几条，就可以没事人一样地回去了。因为别人的要求而审判自家人，谁会动真格？
当然，身为ZAFT的FAITH兼王牌机师，SHINN ASUKA也不可避免地接到了传票。将传票递到他手上的那位白服，仿佛怕SHINN会想不开，再三保证什么处罚都不会给他，顶多是留职察看之类——当然，这都是表面功夫。私底下，ZAFT该照顾的还是会照顾。
都是自己人。
那位白服最后是这么说的。SHINN笑了笑，倒不觉得接受审判有什么。
战败了就要认倒霉，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通。
只是，时间浪费在走形式上面，心里总有些烦闷。
“SHINN。”
胸中的烦闷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立刻呈几何级数地膨胀。SHINN垂眼看着止步在自己正前方的那双黑皮鞋，手指停止敲击。
来的真及时。
“别来无恙啊，ATHRUN ZALA。”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暗藏的刻薄。SHINN不禁反省了一下。他很想对这个人尖刻，但是，绝对不能是现在。
因为，这家伙选择在此时此地出现，就是故意来讨骂的。
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自己真的成笨蛋了。
SHINN便闭紧了嘴巴，ATHRUN一时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默了一阵，直到ATHRUN再度开口。
“很抱歉。这次的审判，我不能说没有责任……”
“嗯。”
“已经脱离军队的我，没有立场说什么。如果你有任何不满……”
“啊。”
“我知道你现在很不愉快。我可以理解……”
“哦。”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洗耳恭听。”
“SHINN……”
对方语气中的无力使SHINN产生了报复成功的小小快感。他抬眼望着天花板。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ATHRUN。我保证会左耳进右耳出。”
心中的确憋着一股火，不管是对这场战争的结果还是对面前这个人。ATHRUN应该察觉到了这点，才会选择在他最郁闷的时候出现，好让SHINN发泄一通对他的不满。
ATHRUN的心思，对于SHINN来说，居然意外地好猜。
也许只是因为SHINN的直觉比较准。


门开了，一颗脑袋探出来。
“SHINN ASUKA，到你了。”
SHINN答应一声，站起来。ATHRUN看见SHINN一如既往敞开的领口，手伸过去，却是一滞。
“领子。”
他指了指，手悄然地收回去。SHINN低头一看，伸手扣好。
“呐，ATHRUN。”
进入法庭之前，SHINN背对着绿眸青年，讽刺地丢下一句。
“那个时候杀了我，不就省了这出闹剧？”
军事法庭上，所有人都处于一种诡异的心不在焉状态。审判的结果，SHINN“职务待定”。当SHINN被告知可以退席时，审判席上有一两个白服向他微笑。他便略略扬起了嘴角。
回到基地上，SHINN脱下红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随后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营房。走出基地大门的时候他开始考虑将来的生活。虽然一直为ZAFT效力，SHINN却在PLANT没有一个可以称作“家”的地方。念军校前暂住的是ORB难民庇护所。SHINN考虑了一下自己回去那里的可能性，不禁笑出声来。
“是什么那么好笑？”
温和清冽的声音，几个小时前刚听过。
SHINN抬起头，看见了站在车旁的ATHRUN。他眉头一蹙，止住脚步。
一纸公文在他眼前晃过，PLANT政府的公章清晰地印在下方。SHINN抢过来，前前后后读了三遍。确定没有遗漏掉一个字后，他疑惑地看向ATHRUN。后者清了清喉咙。
“嗯，你没有看错。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监护人，直到你返回军队为止。”
PLANT的新措施。为每个在战后受到“职务待定”处置的ZAFT军人配备一名“监护人”。除了心理辅导的作用，也为了确保为国家卖命却受到这种待遇的军人不会有任何过激举动。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