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纱帘撩动着玻璃窗，清晨的初光总是这样微弱的，比彻底的黑暗明亮些，但却没有温度，仿佛那并不是一种光，而是一种清冷的通透。白色的裙摆在微风中轻轻飘起，掠过女孩纤细而颤抖的手腕，像是聊胜于无的安慰。
“你的前屈太差了。”洛阙抱着手审视子汐勉强下到120度的竖叉，做出这样的评价。子汐抬起头，不安地舔了舔嘴唇。洛阙的眼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却像是若有所思，随即他轻松地笑了笑:“没事，今天我给你好好压一压。”说罢他走向镜子，目光往镜前的地面一指又看回子汐，“我们从撕腿开始。”
子汐抿抿嘴，不敢洛阙对视，快快地跑到镜前躺下，将左腿交给他，觉着他的目光从自己脸上移开了，才敢怯怯地抬眼，看他用膝盖别住自己靠着镜子的那条腿，又将她的另一条腿开到一个不小的角度掰直。
子汐两手下意识地去拽洛阙，就像是只被弄疼了的小猫一样无力地抓挠着他的衣服，洛阙瞥向她不为所动地笑了笑，随即从子汐求助的双眼中抽走了目光——他就是要磨一磨她的性格，对于疼痛或是世界上的其他，她应该有自己的感知和应对，而不是唯唯诺诺地得到来自他目光中的安慰或者鞭策。
漠不关心，最能教会一个人坚强。
“疼啊?”
语气中随意得有一种近乎习以为常的残忍，他就带着这样云淡风轻的神色，看子汐颤抖着本能地想要在疼痛中蜷起身子，任由她无谓地挣扎着，双腿在自己手中动弹不得，开向一个越来越大的角度，空中的腿向地面贴去。
疼的。女孩竭力忍耐着，又终于受不住，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不错，是个有天赋又勇敢的孩子。
洛阙用余光洞察着这一切，在心里笑了笑，没有回答，手上一点点加劲。是疼的，而且还很无助，身心都已是一场小小的历练，但是他觉得对她来说，还不够。
女孩的脚踝在洛阙手中颤抖着，仿佛一颗脆弱而惶恐地跳动着的心脏。
洛阙看向女孩的眼睛，女孩忽然紧张了一下，眼里有些害怕，似想把目光偷偷移开不与他对视，又终是不敢，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洛阙没有再加劲。从直觉上来说，他不觉得子汐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但子汐却是他所有学生中最怕他的一个，那种害怕并不源于他的严厉，而是源于她自己内心深处某种力量的缺失。她害怕的不是某个人，某种惩罚或是某种疼痛，她的害怕是一种无时不在的惶恐。
洛阙松了手上的劲，探了探子汐的韧带，握着她的腿轻晃几下。
“放松。”
一句柔和的气音。
洛阙帮女孩晃着腿，静静看向镜子里的女孩的映像，似乎漫不经心地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关注而不打扰。
疼痛与焦灼应声消散了，在那个瞬间，子汐忽然感受到了他双手的温度，暖暖地敷在腿上。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内心深处松弛了，这让她很惶恐，她惊慌地看向洛阙。
她看见了一双温和的眼睛，正微笑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顺着他的眼睛看出去，与他对视了。
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她找到了安宁。
洛阙笑了笑:“想要进步地快一点吗？”
子汐也笑了，没有说话，但笑就是回答。
“从今天开始，每天回去耗一会，我不要求你开到极限的位置，但是你必须在你觉得疼的位置上呆够一定时间。”
“呆到你不再慌张为止，就像今天这样。”洛阙最后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