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
乌尔奇奥拉不记得第一次见到葛里姆乔是什么时候了。基里安没有个人意识,他们可能在漫长的生命中擦肩而过了无数次,却依然形同陌路。
不过葛里姆乔并不把那段时间称作生命,他认为那只不过是无机物组成的一群尘埃,重复着单调的吞噬,甚至无意识于时间的流逝。乌尔奇奥拉说你错了,生命和尘埃没有什么不同,至于时间,更是徒劳的运动。
无意义的尺标,衡量着无意义的过往。
他们注视过彼此很多很多次,从很早开始,在荒芜的白色的沙漠,在茂密的大虚之森。有时候是猎杀,有时候是休憩,更多的时候只是在行走。慢慢的踱步或飞快的奔驰,然后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停下他的征程。
美丽的东西。乌尔奇奥拉无数次看见白色的豹凝视自己,缓缓移动,脚步矫健,全身的线条流畅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造物。它的眼睛是惊人的蓝色,静静的注视着他。他知道它也在赞叹着自己,美丽吧,在这个肮脏的界线里,血、杀戮和强大,与美丽同名。
当雪白的大翼在血幕里染成一片黑红的时候,那双冰蓝色的瞳孔犹如神的眼睛。即使是拥有意识的高等基里安也不过是一堆甲壳的组成物,他们没有表情,唯一能联系的不过是全身唯一不曾覆盖的瞳孔。而乌尔奇奥拉看不穿他的眼神。那眼神冷得像冰,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漠然的旁观着肮脏的挣扎。
如此的骄傲。让人忍不住去探究,在那苍白干枯毫无生气也没有意义的盔甲之下,有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后来乌尔奇奥拉进了虚夜宫,开始追随蓝染緫右介。
追随这个词,至少在乌尔奇奥拉这里没有什么明确的定义。他是大虚中第一批向蓝染表态的,也是第一批接受了由崩玉主导的进化。可是蓝染緫右介在虚圈的地位其实并不如死神们想象的那么崇高,他不属于他们的物种,自然也无法控制他们的族群。他们的智慧从来就不是人类的统治者所能赋予,数百年的物竞天择让头脑与性格早已根植于血液,改变的只是形态与力量。不过毕竟虚荣,他们与人类都是。如果一声“大人”就可以换来凌驾一切的资本,那么这笔交易在乌尔奇奥拉看来,真是划算。
他们厌恶这个躯壳。这个沾满了鲜血泥土粪便唾液的躯壳。所以怎样都好,就算是假象也好,面具也好,虚无的梦幻也好。让我看一眼我曾经的样子,高贵纯净的我,凌驾万物的我,永远不再需要杀戮与挣扎的我。
真实的活着的我。
褪掉甲壳的那一瞬间,乌尔奇奥拉前所未有的狂喜。还是那么的漂亮,他看着自己的手,手指纤长有力,黑色的指甲形状优美。他握起来,感觉灵压溢满每一个指尖,仿佛足以毁灭一切。
可是当他抬起头看着镜子时,两道斑纹像是泪痕般划过了脸庞。他顿时发现,他已经不会笑了。
再一次看到那只虚时,当时那种喜悦多少又回到乌尔奇奥拉体内。他也不再是那只豹的形态了,但是身形挺拔修长,线条依旧美丽流畅。即使是混在那么多杂乱的基里安中间,那抹蓝色也依然张狂,仿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喂。”
葛里姆乔回头,他的眼神从下向上扫去,看见黑发青年一袭白衣站在走廊尽头。虚夜宫空旷的一片白色里他的轮廓模糊,只有脸上两道泪痕般的绿倾泻而下,仿佛变质的毒药。
青年。葛里姆乔接着就开始嘲笑自己,居然还能想起来人类的词汇。他最后扫过那白色的盔角,想,应该叫一只雄性虚。至于年龄他没有自信,时间是虚圈最伪善的说谎者。
可是他说出来的却不是这个。
“真像个人类啊,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使用语言相见,言辞简短,之后是大片大片的空白。直到乌尔奇奥拉说我见过你,葛里姆乔回答说我也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