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虹。
1
我叫渊虹。
兵器谱上排名的第二的剑。
无数的冷硬的剑在那剑林中互相敲击着，奏出的声响如同冷血的兽吼。
我不是它们。
我知道我自诞生起便与众不同，我的深处，有着另一个灵魂。
残虹。
无数个夜晚当我我还沉浸在未诞生的混沌中时，它就开始与我交谈。
我们都是剑魂，但我从未有过什么经历，于是往往都是残虹讲述，我倾听。
他说他有许多主人。
我问，最早的是哪一个。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一个农夫。在我还是一块铁的时候。
我好奇，农夫吗？
我想这里必定是有故事的吧。
那个农夫在田里挖出了一块铁。漫长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磨光了当年热血。然而当他看到这块铁的时候，也隐约感到了它的不凡，这不是可以用来做镰刀的铁啊。
村头的王铁匠善于为村民打造农具，他热情好客，也时常不求回报的为村民打铁。那一天，他注定迎来他生命里最刻骨铭心的一块沉重的金石。
呀，这定不是凡铁啊。
一辈子铁匠做到如今，经过手中的铁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他却不敢接。
残虹的声音有点沧桑。好像那是转世轮回的一个开始。
后来那块铁被官差搜走，献给了县官，县官献给了知府，知府献给了将军，将军只是沉默地用常年征战起了老茧的手摩莎它，眼神里不知道是什么光彩。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的问。
残虹静静叹了口气。续道：
那块铁终于找到了配得上锻造它的人，若没有后来……后来。
后来，皇室的锻造师用了七天七夜的心血锻造它。王上听闻此事，找上门来委婉的讨要，此时，正是第五天。可惜将军没有答应。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
使臣恨恨地回去复命，定要在王上面前大肆渲染，给他个好看才是。
可悲的是，因将军连年征战，功高震主，王上竟然也有了斩草除根的念头。
当第七天天明，将军决定将即将打好的剑献给他至高无上的王上时，曾经与他称兄道弟的副将，纷纷包围了将军府，罪名是：密谋造反。
----将军竟敢瞒着王上私练精兵。可是要造反？！
将军心如死灰。当年舍身救驾的功劳，竟不如一把剑，人心之剑。
此刻地下石室中，那一把注定名动天下的剑，正在进行淬火。
“叮、叮、叮”一声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似乎击打在人们的心巅上。
皇家淬炼师目光灼灼地望着它：这是我最好的成就。举世无双的剑。


2
我的性子从来都不够稳重，这大约与我总是寂寞于无人可懂有关，我喜欢喧嚣。
那么……后来？我渴求的剑吟让残虹轻轻笑起来：渊。后面的故事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还太干净，没有饮过任何人的血。只有你饮了血，才会明白那种剑的悲哀。现在让你明白，还太早，太早了。
直到很久以后，残虹那句话我才真正明白。
但是他却耐不住我的追问，于是说：后来，将军被杀死，剑被那个凶残的王上视若珍宝的藏在大殿之上龙位之下的那个暗格里。
上面有将军临死溅上去的血、那个锻造师的血，还有将军满门妻小仆人的颈中热血。淬火刚刚完毕，那些倒戈的兵士便杀入了石室，那个忘恩负义的暴君迫不及待的用它杀死了“密谋造反”的将军一门。
那血的颜色太深沉，生根般的映在剑上，斑斑驳驳，那剑，当时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开锋吧。可是它依旧拥有应有的绝世锋芒，那种血的锋芒。
它是用血开的锋。
人命那么轻贱，竟重不过一把未开锋的剑。
残虹停顿下来，我感到黑夜里有一股锋芒隐隐照在我心底。
----人命吗？
残虹接着说下去：
王上在那一夜的疯狂之后，似乎豁然清醒过来，他总是在深夜惊醒，顺手握着我的剑柄，心中闪过叹息。大臣当中有几个也亲眼目睹了当日的血腥，于是纷纷劝王上放弃这把魔剑。
魔剑。
——人心的魔障，却被推托到剑的身上去了。
----残虹，那是你吗？
——渊，你不明白，生为一把剑，却只能静静躺在那虚伪华贵的王座之下是多么悲哀。
——渊，你不明白，生为一把削铁如泥的剑，却用一种极肮脏极狼狈的姿态存于这个世界上是多么悲哀。
----渊。
他有点哽咽，我静静看着他。
----这便是我啊，一把魔剑。
我们之中谁也没有再出声，万剑池中少了一声龙吟。
等待天明。


4
“可可咔咔……”石刻大门与青石磨制的地板交错摩擦着，墙内传出隐隐约约的齿轮转动声响，冷漠无言。
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从甬道的一端不断靠近，倏尔消失无踪。
金属的击打声一步一踏地出现，整齐划一。
“大人，陛下命我来取残虹。”洪亮的嗓音震得整个通道微微颤动。
“哦？陛下终于想好了吗……”与那洪亮的嗓音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却使得先前那人不敢说一句话，连忙噤声。
“那么，大人……”士兵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答案，又问了一次。
“开门！”他袍袖一挥，身后的将士将石门拉动。
门开了。
万剑池的穹顶波光粼粼，映照着如梦似幻的水色。池中水光潋滟，幽深不可见底，厅中四周有常年守卫的将士，他们的脸色被水色映得透出几分狰狞，几分鬼魅。
而那池中，无数剑柄在水面之上隐隐约约的浮动着，它们的剑锋插在池下石缝里，不时地被水流拂得摇摆不定，发出嗡嗡的剑吟声来。
剑光，比那水流更加冷冽地使来人凄神寒骨。
这士兵是个百人长，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几十个铁甲兵抽出腰间的铁链，缠绕在门边的柱子上，一条条铁链连接在一起，最当前的一个铁甲兵除去了身上铁甲，只穿着一件单衣进了剑池。
池水冰寒彻骨，是秦始皇从离皇宫不远的一个地底寒泉口引过来的水，足以瞬间冻死一个普通人。
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是他还是被水的冰寒所刺，也不知是不是水光的映照，嘴唇脸色都有点发青。
士兵绕过离池较近的几把剑，正准备向前更进一步时，突然沉了下去，血色从几柄剑之间蔓延开来，很快又被冲淡了。
池边的人们一惊，连忙用铁链把他拖回来，没有了他刻意的躲避，沿途的几把剑都毫不留情的割开了士兵只着单衣的身躯，血色深重。
剑吟更加欢畅。
看管万剑池的一个文官立在一侧，唇角撇出一抹冷笑：就凭你们这样的身手，死光可都够不着那把残虹。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目光扫向池中心的那把剑。
残虹。
或是说，渊虹。
它完完全全地沉在最底。深深地嵌在一块专为它所设的澄澈白玉上。从剑柄的青铜锁纹到鎏金的尾端扣腕处，都显着一股孤傲与古老的气息。本来，若是新铸之剑，总是锋芒有余，沉稳不足，就像剑池边缘的几把一样，剑吟凌厉喧嚣。
但是渊虹不是。
它是残虹的轮回转世，继承了残虹沉淀的古朴与那种甘愿守候千年的执着，剑身上却没有当初的一道血色残虹。
像是什么印记被抹去了，所以残虹已经不再是残虹。
如今剑池中存留的，是即将成为天下第二的剑。
渊虹。
如今剑池中存留的，是即将成为秦王手下第一剑客的佩剑的剑。
轮回的另一个开始。


5
嗒嗒嗒。
节奏毫不紊乱的脚步声奏响在通往一阵喧闹的万剑池的大门之外。
他沉默地站在敞开的石门外，兵士不待他开口便敬畏地让开。
他也不做声，静静走了进去。
秦国第一剑客。
盖聂。
盖聂在越过石门进入石室的刹那，分明感觉到一种无来由的悲伤。
极深沉的无可奈何与萧然铺天盖地的笼罩了盖聂，他一时驻足，目光空茫。
那是谁的情意，竟这般执着不可舍弃。
就像是那天盖聂持剑立在咸阳宫外，答应了他唯一一次的比剑却还是让他踏上了不归路。
——你回去。
——为什么，总要给出个理由吧。难道说，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么？
——……好。
——哈哈，你这家伙，可真是傻的可爱，要是我要你让开呢？
——……不行。
——好啦，我为天下苍生而来，而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有什么可妥协的，一点也没有。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对了，我们比剑好不好？你这次可一定要答应我。
——……那好，我们……比剑。
这场比剑的意义，其实谁都没有提及，但是两人都明白，这是最后的阻拦，最后的挽留。
若我输了，请你放弃。
最讽刺的是，盖聂其实是有私心的。
所谓私心，便是那心怀问鼎天下之梦的人了。他曾许盖聂黄金，美人，万户侯，但是盖聂都没有回应，直到嬴政愤愤然地说了一句：哼，本王要一统天下，谁也拦不了我！
“然后呢？”盖聂一直放在剑柄上的手松了松，但也只是松了松。
“然后，我要统一文字，钱币，让大夫官员百姓村民都富足安定，所有人不再受战乱之苦。”嬴政虽然惊异于油盐不进的盖聂竟然突然出声问他，但是他还是很平静的说完了这句话。
盖聂陷入了沉思。
“可是，要达到那样的目的的话，需要发动更多的战争。”盖聂冷漠的抬头，一双黑灰的眸子盯住嬴政。目光似是要穿透他的一切伪装，一切虚妄。
“你，不惜发动战争来达到这个目的吗？”
“当然。”
“好。若你真的能大济天下的话。”盖聂站起身来，走出了咸阳宫门。
嬴政一头雾水，但是也很快明白过来：他答应了。盖聂答应为他效力，代价是要嬴政实践他的诺言。
天下大同。
盖聂缓缓起步，踏进了石室。


看起来十分米粒。所以一定要加精。><
啊啦啦啦……期待下文嗯……

嗯嗯。有时间就发过来。

好棒~~~~~某自从有段时间迷倩女后再也没看到过这类文了~~~~~
DDDDDDDDDDD

嗯=w=啦啦啦啦。找个时间看一下。我还没认真看呢。

我大致地晃了晃。
今天好凉快啊，拉拉~~~~~~

这么好的文竟然没认真看- -
算了，我还是发过来吧。

6
血的味道，真是奇怪。
值得那些寂寞的剑如此争抢。
残虹一直漠然观望着那些士兵的徒劳无功的努力，然而当一个男子站在万剑池外的时候，他忽然怔怔地流下泪来。
我审视着那人。
如剑的身形，如剑的目光，如剑的神色，如剑的眉梢鬓角。
----他是盖聂吧，那个你说过的以剑为生的男人。
----……宿命到了，你要做抉择。
残虹用有点沙哑的声音提醒我。他果然就是盖聂。
真令剑心醉。他前世，是不是也是像我们一样的一把剑呢？
若我可以追随，多好。
残虹观察着我的神色，然后说：
----你也喜欢他。那么你的决定是跟他走？
我点点头，残虹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下一秒，我看见盖聂腰间的一块沉黑玉牌——问鼎。
反面应该是“天下”吧。
所以……
----没错，他就是盖聂，秦王的亲卫。
----是他杀了……荆轲吗？
----是。你看他腰间玉牌，是秦王用上好的黑罗玉做的，亲自题字：问鼎天下。可见他有多么受信任了。那日盖聂及时赶到……杀了欲刺杀秦王的刺客荆轲。
----你不恨他？
----我的傻子主人都不恨，我恨什么？他可真是个傻子啊……
----我要跟他走，你怎么办？
我忧心忡忡地看着情绪明显有点失控的残虹，明白自己不会懂得残虹与荆轲之间的情谊，不过……跟着盖聂，很快会懂吧？
残虹看着满心憧憬的我，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别急，看看他能不能过了这剑池剑阵再说不迟。
过剑池只要足够小心，轻功足够好，便不会被水中游离的无形剑锋伤到。
然而剑阵……
剑阵是心魔，戾气过重、图谋不轨者，池中千万柄剑都会在一刹那穿透他。这个阵法本是用来禁锢杀气极重的剑的，就连我身下的玉石也是如此。
不过是要禁锢。
然而它禁锢的只是杀气较重的事物，若来人心地澄澈，便不会被阻拦。
可是使剑的人，谁没有杀气呢？
更何况，若是能够躲过无形剑锋，必定是有数的高手，这些高手，往往都杀意盈然。
这石室又是在咸阳宫地底，万名秦兵把守，机关重重，若没有秦王的许可，我与残虹只好如此寂寞地度过又一个千年，直到我们风化成泥。
所以盖聂，请你一定不要，不要辜负我的渴望。


7
“这个嘛……妖剑，十足的妖剑。”老者端坐在蒲团上，面有忧色，紧皱的眉头一时间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只是苦恼于孙女的哭闹？
但是他面前所横放的一柄剑，打破了这个美好的猜测。
弯月一般弧度的剑柄，却承载着重逾千钧的剑身。
本来，一场浩劫后的陨石，只有一块，但是机缘巧合之下，一裂为二，各自天涯。
天涯总是愁煞人。
剑身青光凌厉，碧色的主心骨由内而外透出妖魅的寒意，令人忍不住细细看去，却被其中泛着凌冽的剑光刺痛了双眼。
古朴的剑尖纹路，述说着它古老的年龄，然而一侧凶恶的剑齿，却沉沉黑色不知其来处。约莫来自炼狱。
鲨齿。
妖剑。
一般的剑，常常有着前后一致宽度及重量的剑身，可鲨齿却颠覆了天下人的想象，每当有人见到它，都会被它靠近剑尖一端较宽的剑身设计所惊讶，这注定了用鲨齿战斗的不舒适与难以驾驭。
不然如何名为妖剑呢？
妖剑者，非常剑也。因其不可驾驭，不可受召，不可轻慢，不听谏令之性，以谓：妖性。
具此性之剑，谓之，妖剑。
@@@@@@@@@@@@@@@
鲨齿百无聊赖的望着用指腹将自己的剑身一寸寸抚摸的老人，心中满满的都盛满了不耐烦。愤愤然地震动了一下，锋刃抹过了老者的指尖，一滴略有浑浊的血液划落，滴在剑身上，慢慢顺着光滑的一侧剑刃滑落，凝到剑尖，滴落在老者自己的衣摆上。
——这老儿，怎地？我的身躯有这般可观么？
鲨齿不屑地腹诽。
——我本就是妖剑，那又如何？何以，要你这不可理喻的老家伙来评判？
妖剑，本就是不羁的，从不会对掌握它的剑客假以辞色，若是它高兴，兴许，还会做些小小的恶作剧，用以提醒主人别太放肆地对待自己。
——妖剑？世人可真是有趣啊。我本善良呢……哈哈哈哈……
鲨齿狂妄地笑着，剑吟一声响过一声，直要穿透房梁，传达到青天之上。
“妖剑，还是神剑呢？你啊你，总是在为难自己啊。”老者目光聚集在自己被划破的指尖上，忽然望着鲨齿，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鲨齿啊鲨齿，你的性子，至始至终都是那么犟啊。
鲨齿忽然静默下来，耳边响起当年那个拿自己从不当回事，却又与自己喝酒吃肉，把自己当作他唯一的兄弟的一个侠客。
想来似乎也不过是个落魄的草莽，而他的草莽命运，恰恰是自己这把妖剑所带给他的。
你说，我不过是一把剑罢了，如何值得你如此亲密地守护。
蚩尤，你这个奇怪的人。
鲨齿在那样遥远的年代还没有如今的模样，也不叫鲨齿，蚩尤得到它之后，不过也只拥有了鲨齿很短的一段时间，因其戾气过重，故被弃于荒原。
蚩尤死了。
它能感觉到。
鲨齿在漫天的黄沙中，被慢慢掩埋，被掩埋的，不只是剑，还有那一颗曾经游荡在洪荒大地上的自由不羁的心。蚩尤曾经把酒倒在它的身体上无数次，淬炼出了鲨齿清醒的灵魂，而今它躯体上浓郁的酒香散去了，就像是追随着某人的脚步一样散去了。
灵魂亦与之沉睡。
每把剑都有自己的宿命。
鲨齿忽然听见老者这样说。
是啊，我的宿命，终于在这里再次开始了么？


8
鲨齿被摆放在一个幽静的阁楼里。
两面斗窗，竹影婆娑，想必是竹树环合。
鲨齿是倨傲的剑，一如那凤凰，必栖于梧桐，只食竹实。
鲨齿被搁在一个鎏金的檀木剑架上，剑鞘与鲨齿分与两侧，剑锋光芒流转。
“噌锵~”一声清脆的剑吟吸引了正闭目养神的鲨齿。
——难不成，这里还有同伴么？
鲨齿谨慎地回以一声剑吟。他没有忘记，当年那些土匪是怎样引得自己发出剑吟，然后从崖壁上找到鲨齿并卖给达官贵人做装饰，期间，还差点被投炉重造。
最后还不是被我杀了。鲨齿冷漠地笑笑。
声音从剑架顶上传来，像是居住在这里很久的老剑了。
但是那把剑的锋锐没有被灰尘覆盖，一旦有灰尘落到剑刃上，必将被其所割裂，然后滑落到下面去。
真正的吹毛断发。
----你是新来的吗？
那剑欢快地鸣叫着。
----……是。
鲨齿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正思考间，只听得那剑又说道：喂~兄弟们，来了新剑啦。
鲨齿一怔，然后苦恼地眯起眼睛，他想到了，也许他从现在开始就要留在这里啦。真是一个无聊的结局啊。
好吧，我也不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不如，找个时候逃出去？鲨齿揣摩着这阁楼里的剑是不是都曾经像他这样想。结果如何呢？
----那个新来的，我们认识一下吧，你以后可还要在这里住上好一阵子。
----在下，鲨齿。
----我乃千云。
----红袖。
----裂天。
…………
鲨齿觉得有趣极了，这么多剑，每一个都有不同的名字，但是却只听得到声音与姓名，却不见其身。
----好，从今开始，我鲨齿便也是你们之中的一员了。哈哈哈，真有意思啊。
鲨齿笑的开怀，心中却又隐隐地感到古怪。
自己何时有过伙伴？
惟今而已。


9
笃笃笃。
竹楼寂静，万顷竹林中却传出了木屐与石板路的敲击声。
洗剑阁中凛凛作响的，正是鲨齿。
鲨齿不安地在剑架上抖动，惊动了那些名剑纷纷询问。
鲨齿不理会，依旧自顾自地挣扎着，似乎要脱离出洗剑阁的束缚。
没错，洗剑阁也是有束缚的。
洗剑阁中所收藏的多数名剑是因为其嗜血或锋利无比而闻名于当时的江湖，戾气重者，甚至影响人的心智。
藏剑师江列承曾经犯下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把名剑一把一把分开置放在锦盒中，由压制杀气的紫绸包裹，藏于几个石室内。江列承发现，紫绸不仅不能压制它们的杀意，还令得原本没有过大狂躁之气的剑杀意盈然，石壁上全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剑痕。
后来江老先生想出一个法子：在灵气汇聚之地建造藏剑楼阁，请来阴阳家的星魂为其布阵，阵眼在楼阁的天心之处——阁顶那颗夜明珠之上。
阵法压制着杀气，四周的竹林分散着杀意，几十年的平静，令名剑寂寞如斯。
鲨齿很不安，发自心底的不安。
千万年凝成的剑心震动起来，无故地散发足以燃起一团火的热度。
幽绿的剑体慢慢发红，莫沉剑【哦呵呵呵……出现啦- -+】担忧地望着鲨齿，心中一丝一缕的溢过熟悉。
——鲨齿他……不会是……
莫沉忽然一声剑吟，压过了所有烦杂的讨论：你们都给我闭嘴！我看，鲨齿定是要迎来他的新一任主人了。
莫沉剑是被放在阵眼正下方的剑，只因其戾气实在是重得过分，也是那些剑痕的始作俑者。
莫沉皱起眉头，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能够来到这里的人，只有江列承——那个铸剑，也是藏剑的老人。兴许还有那个布下阵法的星魂。
从来不曾有外人来过。
鲨齿……
@@@@@@@@@@
木屐的声音有些参差不齐，想必来人定是不止一个。
一个声响轻缓，稳重，似垂暮的老人。另一个有规律，但是却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霸气。
那种天下尽在我掌中的霸气。
“卫先生，请走这边。”老者抬起袍袖，伸出苍老的手指了指幽深的竹径。
一位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整了整衣摆，抬脚向更为清幽的竹林行去。
白发翩跹，青绿的竹叶随风落下，穿插其中，无比清冷绝尘。
江列承看了两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宿命这个东西，有多少人想要超脱，却不知，他们想要摆脱的宿命，正主宰着他们的摆脱。
宿命已至。何人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