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使臣进献，长宁殿贺寿………”
　　礼部侍郎戚荣回禀着今夜寿昌佳会的安排事宜。他微微抬头窥了眼宝座上那人。只见年轻的帝王阖眼斜倚着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眉心。明明是慵懒的姿态，可这么多年侍君侧的经验直觉告诉他，皇帝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且心情……非常差。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个“滚”字被沉声吐出。这寥寥之声听在戚荣耳中不亚于天籁之音。他松了口气，行过礼快步退出了宣政殿。用衣袖擦掉脑门上的薄汗，心里默念着祖宗保佑，他果真命不该绝。
　　殿外，专门等候的同僚凑过来询问。适才那声滚，他也听的一清二楚。难道是今夜寿昌会出了什么纰漏？
　　戚荣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好心的提醒了那同僚一句
　　“今日若非要事不要劳烦圣上。”
　　若他没记错的话，前阵子出了那事后，君后被废入狱，今日便是问斩前的最后一日。
　　萧玄按着眉心，多日的夜不成寐令他头脑胀痛，人也愈发的烦躁。这些日子他喝了许多药饮，可无一例外都不起作用。
　　太医院那帮费物……
　　“皇上，这是今日的汤药。”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他睁开眼，案上又是那熟悉的一碗。漆黑苦涩，确是良药的模样，可偏偏咽下是那么的令人作呕。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案上的物品被一扫而光，笔砚奏折滚落四处，连带着那个洁白的玉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似是还不尽兴，他又盯上了一旁的博古架，将放置在上面的花瓶珍宝一件件砸个稀碎。
　　屋里的奴才侍女尽数跪了下去，没人敢出声，没人敢管他，更没有人……理他。
　　一室沉默。
　　头又痛了三分，萧玄颓然的靠在那龙椅上，难道他真的药石无功了。
　　忽然间一股熟悉的香气传来，他扫了眼地面，看见满地的瓷器碎片中赫然躺着一个香囊。萧玄弯腰捡了起来，贴在鼻尖嗅着，香气温和却隐隐透着一股清冽。他深吸一口，脑袋的胀痛立刻消散了八分。
　　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把沈慈喊来。”他记得这是沈慈身上的气味。
　　跪着的宫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圣上是什么意思。还是那为首的太监颤声开了口
　　“皇上，君后他，不沈……慈他在牢里。”
　　萧玄像是被当头棒喝醒了过来，嗅着香囊的动作一下愣住。嘴唇缓缓抿起。视线聚焦在手上那物，眸子里逐渐涌上暴戾之色。
　　是啊，他真是糊涂了，他的好君后还在牢里呢。假传圣旨，泄露军|机，通|敌|叛|国，珠胎…暗结，十恶不赦。单个罪名拉出来都足够他死一百次，而他居然还留着他的性命。反正明日也是要腰斩的，连着那孽|种一同上路。
　　他捏着那香囊，嗓子里发出几不可闻的轻笑和哽咽。
　　今天是萧玄的二十六岁生辰，也是他们成婚的第二年。为了庆贺他的寿辰，以及北境战争的平息，礼部搞了个大的动作，昭万国来贺，以告天下。当然这也是他之前的意思，毕竟若无帝王旨意，他们怎敢僭越。
　　原本该是个顶好的日子……萧玄淡漠的望着宴会上的笙歌燕舞，好似这热闹与自己无关，只一杯杯的饮着酒。身旁位置空空荡荡，衬得他格外孤独。呵，那人本就坐了没多久，倒是他先开始不习惯了。
　　又是一杯。
　　辛辣的烈酒自喉咙灌下，他胃里似有火烧。这感觉并不舒服，可身上热了，心里的冷似乎少了点。他倚在那里，阖着眼仔细体味着身上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怪异感觉。心里不停念着，果然不是自己的便是抢来也不会安稳；脑中却止不住的臆想着，自己喝醉了回去沈慈是不是又像从前那样一边嗔怒一边给他喂醒酒甜汤。

第二章
一边用钝|刀|子割着肉，一边又自己修修补补。一次次的在清醒中沉沦，又在沉沦中清醒。他不停的折磨着自己，试图让自己断了那念头。可终究心里的想战胜了理智，萧玄朝身旁那太|监吩咐了一句。
　　酒过三巡，宾客退了场。萧玄已经有了十足的酒意。他没有乘步辇，而是一步步走回了明光殿。这一路他走的不徐不疾，原以为自己心力坚定，可进门时虚浮加速的脚步却还是出卖了他。
　　原本空寂的床上躺着一人，那人身形消瘦，裹在被子里宛若薄纸，唯独肚子那里高高隆起着。
　　萧玄走到跟前，低头愣怔的望着床上的人。
　　他还是没忍住把沈慈从牢里接回来。
弯下腰凑近了些，他低头打量着眼前苍白的面容。　许是牢|狱生活不好过， 原本便瘦削的下巴尖的吓人。那张清隽秀丽的脸不似从前温婉舒展，而是紧锁着眉头。萧玄伸手将它抚平，可下一刻又恢复了原状。
　　呵，明明已经得偿所愿了，你怎么也会睡不安稳。
　　似是心里得到了平衡，萧玄觉得胸口的郁结之气散了些。他握起被子下的手臂，空荡的袖管显得格外肥硕，这么乍一被抬起，衣物轻而易举的从腕骨处滑落下去。
　　他皱了皱眉，不只是因为胳膊的细瘦，更是因为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挠痕。有些已结了痂，又有些痂被再次挠开渗出xue水。
　　若是挠的这般厉害，身上肯定不止这一处。萧玄将被子掀开，一眼便注意到了那高高鼓起的肚子。似是被人掐住了呼吸，他急喘了两口气，强忍着心里滔天的恨|意，将视线转移开来。生怕自己下一秒便将这孽|种按si在腹中。
查看了身体各处，腿上、胳膊上、脖颈上，果然是在能够到的地方都布满了抓痕。他拿来一支蜡烛照明，发现了那疤痕下是一片又一片的红疹。
　　眸子里的怒意逾胜，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果然怠慢了他，定是没有把那药膏送到他手里。
　　沈慈每到春秋天便会生些疹子，以往仔细养护着痒几天便过去了。如今在狱中，环境本就潮湿又没有上好的药膏涂抹患处，才会爆发的如此厉害。
　　萧玄恨不得现在就要让那群狱卒人头落地，却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下令的人。他熟练的从抽屉里翻出药膏，给他从头到脚的涂着药。手指温润的触感以及药膏的清凉止痒起了作用，沈慈很快镇静下来，嘴里嘀咕起什么。萧玄侧耳凑过去，待听清了什么，唇角倏地勾了起来。
他听到沈慈一遍遍喊着“阿玄”。这是专属于他的称呼。
　　心情多云转晴，连带着那肚子里的小孽|种都顺眼了三分，他就勉为其难的也给那上上药。做了几次心理建设，他将那衣服掀开，可出乎意料的，肚子上虽有疹子却没有一丝挠痕。萧玄愣了下，很快朝想明白了其中原因。心里的苦涩大过愤怒，他将手掌覆在那隆起之上。
　　你就这么爱他，爱到痒成这样也不肯抓挠。
　　这时，掌中传来一阵触动，孩子隔着肚子踢了他的手心。那力道很大，能看的出来胎儿很健康。听传话的人说，沈慈在狱里一直强迫自己吃东西，哪怕是残羹冷炙也吃的一干二净。
　　是为了他的孩子吧。哪怕自己油尽灯枯，也要留给他充足的养分。
　　目光逐渐收紧，明明这里孕育的本该是他的子嗣，他盼了很多年，沈慈也心甘情愿的孩子。胸中翻腾的妒意逼的他失控。掌心的力道渐渐加重，将那腹部压平了一角。
　　躺着的人闷哼了一声，哑着嗓子唤了句“疼”
　　萧玄似是被这话烫到，猛的送开手后退两步。他以为沈慈醒了，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待定了定神扭头望过去，却发现他还是紧闭着眼，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而那接下来喃喃而出的一句话却犹如一盆冷水浇下，令他浑身凉个彻底。

第三章
　　他说“修远快逃，避开凤鸣山，那里有萧玄的营帐。”
　　凤鸣山。
　　呵，沈慈，真的是你。
　　他原本还执拗的相信他是清白的，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坚信沈慈不会背叛他。
　　因为凤鸣山关乎他萧玄的性命。哪怕自己只与他一人提到了驻营凤鸣，哪怕在这他们遭遇了偷袭死|伤惨重。只要沈慈不承认，他就愿意相信他。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直截了当的痛远胜过了真相的抽丝剥茧。萧玄觉得脸上被狠狠抽了两个巴掌，心脏像是被活生生的剜开，疼的他攥紧了胸口的衣服。
　　又是方修远，你就这么忘不了他，不惜豁出这条命，不惜sha了我……
　　那点仅剩的温存散去，萧玄似是被嗜血的修罗上了身，眼里只剩恨与怒，再无情意。他猛的将沈慈拽了起来。
　　原本沈慈昏沉着似是听到了萧玄的声音，他挣扎着想醒来，可神识却怎么也无法挣脱肉|体的束缚。突然，身子收到外力腾空而起，灵台骤然清明。他睁开眼睛，眼前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轮廓分明的脸庞。只是，那双眼眸里却满是猩红，看着叫人生俱。
　　他尚且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狠力扔在了地上。突出的肩胛骨重重的嗑在了地板上，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可肩胛上的伤却不是最重，叫他难以忽略的是下腹炸出的疼痛。适才，高挺着的半边肚子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肚子里像是滴进凉水的油锅，噼里啪啦的从四周开始猛烈的缩紧抽痛。沈慈没忍住，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呻吟出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然而萧玄却是不准备放过他，又拽着他的胳膊拖回了床上。
　　沈慈捂着肚子，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着，宛如一支破布般任凭他的扯拽。衣服被粗|暴的撕开，露出赤|裸枯槁的身体。萧玄跪在他腿间，眼眸猩红的扯掉衣服。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顾不上那痛的几乎虚脱的力，挣扎着开口。
　　“阿玄，你不要乱来，我知你恨我，但孩子是无辜的。”
　　更何况这是你的亲生骨肉。哪怕自己再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可这孩子确确实实是他们共同盼来的。
　　萧玄只觉得讽刺，他就是太心软，才多留了这孽|种五个月。
　　“沈慈，你可知我当时为何不***那堕药，因为太医说那药性|烈你身体受不了，我舍不得你受罪。”他的声音有些微不可闻的颤抖
　　“现在我觉得，你不配。”
　　感情就是那么难以捉摸，情到浓时，爱人便是天上星，璀璨皎洁不可亵渎；而最后一丝情面也荡然无存时，便恨不得对方承受最大的恶意，以泄其恨。
　　此刻萧玄便是后者，他不想再跟沈慈多废话，直接覆身倾压在了他身上。不顾身下那人沉闷的痛呼声，轻车熟路的找准位置将其贯|穿，而后动作起来，再不复从前的缱绻温柔。
　　沈慈只觉得自己要断了气， 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边也尽是嗡鸣。肚腹处疼的已经没了知觉，也不知孩子是不是还活着……下|身被突如其来的粗粝撑得先是一阵剧痛而后便是满满的酸胀，可最令他屈辱的是他竟从中也体会到了那么一丝快|感。
　　他想他是该自尽的，他罪无可恕，伤害了萧玄，害死了凤鸣山那么多将士的性命。牙齿抵到了舌尖，只那么一咬便可以结束这痛苦，这屈辱。
　　就当他要使力时，腹中忽然有了丝明显的游动。
　　孩子还活着。
　　想起了初发现孩子时的惊喜和在狱中日日夜夜的相依为命。沈慈觉得他应该把孩子带到这世界上，而不是跟着自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他要把事情说清楚，至少是把他们之间的感情挑明。
　　他不想背着萧玄的恨意下地狱，那样太沉重，他受不起。
　　沈慈晕过去前用尽了全身力气抵住那具健硕的躯体，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
　　下身一阵湿热，似有什么东西汩汩而出，且势头猛烈。
　　“萧玄，你以后不要后悔。”

呜呜没有人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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