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类诗中的“故乡”,与上两类诗有着明显的不同,即其皆具体指明为洛阳。如脍炙人口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一诗,既说“青春作伴好还乡”,又说“便下襄阳向洛阳”,可见,杜甫所要“还”的“乡”为洛阳是十分清楚的。按唐时的洛阳县虽为洛州所辖,但“洛州河南府”的治所与“京县”洛阳的县治均在今河南洛阳市,故“便下襄阳向洛阳”的“洛阳”,虽有可能指的是东都洛阳,但此洛阳实已包含“京县”洛阳于其内。而《钱注杜诗》于“洛阳”下有“余田园在东京”的自注,又可对此佐证。旧说均认为该诗中的洛阳,所指为唐廷或长安的代称,由钱注中的这条自注看来,这种说法显然是错误的。又,《天边行》有云:“九度附书向洛阳,十年骨肉无消息”;《遣兴》其五亦云:“昔在洛阳时,亲友相追攀。送客东郊近,遨游宿南山。”这两首诗中的洛阳,均乃“故乡”之谓,而较以上诸诗更为具体与更为明白的。则是杜甫写于成都期间的《至后》一诗,其全文为:
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
青袍白马有何意,金谷铜驼非故乡。
梅花欲开不自觉,棣萼一别永相望。
愁极本凭诗遣兴,诗成吟咏转凄凉。
诗中的“金谷”与“铜驼”,已十分清楚地告知我们,杜甫在剑南所思念的洛阳,是可肯定为其故乡的。而诗中的“非故乡”,并不是指洛阳不是杜甫的故乡,而是说:洛阳为其故乡,但现在洛阳的金谷园、铜驼等胜地的风景,因遭受了安史之乱而使其非昔日可比了。
所以,仇兆鳌在《杜诗详注》卷十四笺此云:“金谷铜驼,洛阳遭乱矣。因梅花而念棣萼,总是触物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