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part1
第二日
昨晚的抱头痛哭起了作用,二人心中多年的郁结似也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吃过早饭,二人坐在桌旁喝茶。
“真没想到,你会选择在这种地方住下来。”沈浪望着窗外道。
“你以为我会找一处远离人烟的深山小屋?”白飞飞面带几分调侃的笑意。
沈浪被说中心里所想,有些难为情。
白飞飞看着他轻笑,将茶递与他,接着说道:“那样的地方确实不错,如今我依然喜欢,可是,前面二十年我一心报仇,无从知晓正常人的生活是何种模样,离开汾阳后一路上也算看尽了人间百态, 觉得市井生活也甚有趣味,于是便挑了这样一个人烟密集却也可闹中取静之地住了下来,平时多是一个人呆着,偶尔会去街肆转转,看看旁人怎样生活。”
“你只看着,难道就没想过要参与其中吗?”沈浪试探。
“那种生活也许终究不适合我。”白飞飞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沈浪语意温柔,接着试探。
“可........要如何试呢?”这问题她问得真诚,眼中甚至透出几分孩子气的好奇。
沈浪看着她这副样子徐徐笑开,接着道,“比如......找个相爱的人成亲生子,和很多普通人一样?”
“找个爱我的人是不难,可找个我爱的人却不易。”这回答也同样真诚。
“哦?看来喜欢飞飞的男子真不少。”听到飞飞如此说沈浪竟有些醋意。
白飞飞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飞飞自认也算有几分姿色,有几个人喜欢又有什么稀奇。只许沈大侠身边莺莺燕燕,飞飞身边就不能有旁人吗?”
沈浪赶忙收敛行状和飞飞道歉:“对不起,飞飞,是我失言。”
看他紧张的样子,飞飞掩唇一笑,沈浪看出她只是在逗他,心终于放了下来。
—— 如今的白飞飞入世而不流于世, 出尘而不绝于尘,依然楚楚动人,却也明艳鲜活,开阔豁达,又时而流露出些孩子气的天真,端得是活色生香了。也许这才是真实的白飞飞,沈浪想,脱去仇恨偏执,活出自在自我,这样的她比当年更让他心动,只是坐在她对面,他的心跳都会乱,似又回到了当初因她而意乱神迷的时候,他在心里笑自己都已而立之年居然还似当时的懵懂少年。
——沈浪向来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可一面对飞飞就总觉得很多人、事都会失控包括他自己,他以前怕这种感觉,所以那时候他在各种困惑纠结中对她若即若离自我拉扯也互相拉扯伤害着,如今世易时移,他决定放弃这挣扎,若白飞飞真是他的劫,那么他认了,而且认得心甘情愿。
飞飞喝了口茶,继续道,“其实我也不算完全没有参与。”
“哦?”沈浪惊奇。
“王怜花就住在隔壁院子,有他那样的人在,我想完全置身世外也难得很。”飞飞说起王怜花脸上又忍不住挂上笑意。
她如今爱笑了,这本是好事,可这笑若是因为王怜花...... 而且这么多年,王怜花一直陪在她身边吗?沈浪心里七上八下,有些急切地问道:“飞飞怎会和他一起?”
“这事说来话长了。”飞飞顿了顿,笑着邀请道:“不如沈大哥陪我到院中走走,我慢慢告诉你。”
“好。”沈浪爽快应道。
说完,沈浪起身向她伸出手,飞飞愣了一下,片刻犹豫后还是将手递与他。
双手交握,时光回转,二人皆有触动,往事仿佛重演,以为忘却的片段却仍如此清晰。
“飞飞,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吗?”沈浪忍不住抚上她的脸庞,动情道。
想起当时...... 飞飞眼中又有了泪意,可她实在不想再哭一场了,于是低下头不去看他,转移话题道,“沈大哥,我们出去吧。”
“好。”沈浪也平复了下心神应道。
飞飞所居院落不大,却精致典雅,青石甬路连接着正房、厢房和院门,树木花草错落有致分布其间,墙外碧柳漫垂。
二人携手走在青石路上,飞飞向沈浪说了遇到王怜花的经过,最后说起一起在这里安定下来之事,飞飞道:“我说大隐隐于市,我要在这市井隐居,他说他也过够了世俗的日子,想装装风雅,于是非要和我一起。你不知道当时他那赖皮的样子有多好笑。”说完,飞飞似忆起当时情景忍不住漾起笑意。
—— 沈浪看她这样子心里忍不住有些吃味儿,八年的时间,王怜花一直陪着她,就算飞飞对他无意,可这王怜花到底什么心思就很难说了,他真的错过太多了,为什么当年他不能更勇敢些面对自己的心呢?或者这些年他若能鼓起勇气打探下她的消息,他们是不是....... 可当初一个放手就是八年,若不是这次偶然 的重逢,他们错过的会不会就是一生。
飞飞顿了顿接着道:“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闲得住,看似隐在此处,却不妨碍他在江湖在商场兴风作浪,如今声名鹊起的逍遥楼就是他掌管的。”这话似在揶揄王怜花,可飞飞脸上明明透着几分赞赏之意。
沈浪努力摒弃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觉,逍遥楼他当然听说过,近些年最风光的帮派,扩张迅速,所涉甚广,而且沈浪想起看到听到的关于逍遥楼的一些事以及他曾经的一些猜测,心中了然。
“我看表面是他掌管,背后飞飞也出了不少力吧。”沈浪似问似答道。
飞飞笑而不语,算是默认,她没必要非去掩饰,反正逍遥楼做的都是正当营生,即使参与江湖恩怨也多是借刀杀人以恶治恶罢了,她不相信沈浪看不懂。
“时隔多年,怜花兄真让人刮目相看了。”
飞飞知道他这是真心的夸赞,笑道:“你可别夸他,他当时要做这些事的时候我都讶异,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沈浪回以好奇的目光。
飞飞掩唇笑了笑,才道:“他说,就让我们这两个黑道中人来教教他们白道如何做白道该做的事。”
沈浪自然知道王怜花所称的白道里也包括他,不禁有些赧然,不过细想下这句话也觉好笑,于是忍不住摇摇头也笑起来。
“沈大哥,我说笑的,你不会介意吧?”飞飞怕自己一时玩笑过了头让他难堪,不禁有些担心。
沈浪看她这样有些心疼,安慰道:“飞飞,我有那么小心眼吗?况且王怜花说的是实话,做的也是实事。”
“我......” 飞飞还想继续解释。
“飞飞,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随时可以笑出来,会和我随便玩笑,这样我会觉得你是快乐的,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可以快乐幸福,为此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从前是,现在也是。”
如誓言般的安慰之语温热了飞飞的心,她曾经无数次怀疑过沈浪是否真的爱过她,如今算是有了答案吗?眼中又氤氲出泪水,语声哽咽,“沈大哥......”
——几句话就把她感动成这样,沈浪再次责怪之前的自己,他明明对熊猫儿甚至对朱七七都倾诉过对飞飞的感情,为何偏偏吝啬对她本人说呢?
“傻瓜,这么容易就感动,看来我得好好看牢你,否则不知道被哪个男人几句话就骗去。”
沈浪想逗她开心,戏谑道。
飞飞有些破涕,轻锤下他肩膀,拿出绢帕想把眼泪拭去,沈浪顺手接过,边帮她拭泪边调侃道:“谁会相信堂堂幽灵宫主是个小哭包呢?”
“你还说。”飞飞作势又要拍向他肩膀,被他顺势抓住手将人揽进怀里,温声道:“飞飞,我到现在还觉得如做梦般,不敢相信我们是真的重逢了。”
“沈大哥,我也是。”飞飞将头埋在他怀中闷声道。
“如果这是梦,那我们就一起永远不要醒来好不好?”
“沈大哥,你怎么说的话比我还傻?”
“我在你面前不一直都很傻吗?”“飞飞,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牵挂你,可我却不敢打探你的消息,我想你幸福,又怕听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对不起,飞飞,我真的好懦弱也好自私,当年明明知道自己的心也知道你的心,却没有勇气挽留你,让我们平白浪费了这么多岁月,差点就一生错过了。”
飞飞没有回应他,只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将自己更深得埋入他的怀中。沈浪也更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将脸深深埋入她发间,闻着她独有的清香,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心意相通。岁月无情,缘分难料,过去的都已过去,人能做的只有把握当下而已。
附近书院一阵朗朗读书声唤醒了沉醉的二人,飞飞从他怀中抬起头抽离出来,沈浪似还没抱够,仍握着她双肩不愿松开,眼神坚定语声温柔道:“飞飞,我决定了,以后再不去过浪迹江湖的日子了,我要在这里安定下来陪着你。”
似是想调节下气氛,飞飞换了半开玩笑的语气, “哦,浪子回头,沈大侠居然也有想停下来的一天?”
沈浪也笑开,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感慨,“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让我想停下来的人。”
“哦?不知何人有如此魅力?”飞飞歪头面带笑意看着他。
沈浪装作很伤感的样子,“唉,那个拿走了我的心再不肯还回来的人。”
说完,他将飞飞的手覆到自己的心口处, 郑重道:“飞飞,经过这么多年,我们仍都孑然一身,又能兜兜转转重逢,是不是说明连老天都想成全我们呢?”“飞飞,我爱你的心一如从前,从未变过,你还愿意守着我吗?”
白飞飞表情变得凝重,似忆起往事,有些伤感,低头沉默。
沈浪也不着急,只静静看着她。
过了很久,白飞飞终于抬起头来,道:“如果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也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条件?”沈浪急切地问。
“以后,你再不许亲近任何其他女人。”飞飞流露出些许伤心。
沈浪听后失笑,点点她的鼻尖,“你呀,还像当年一样爱吃醋。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我身边三尺之内都不许其他女人靠近!”
他知道她对往事仍心有余悸,于是看着她的眼睛承诺道,“飞飞,这些年我早想明白了当年造成三个人混乱局面的原因,也明白了我对你到底有多难割舍,你放心,我再不会犯以前的错误了。”
“好,我信你。”白飞飞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谢谢你,飞飞,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沈浪欣喜得再次将她拥入怀里, 浮萍般的心似终于找到了归处,二人一时沉浸在久违的甜蜜中,仿佛这八年的分离和曲折都没有发生过。
良久,他放开她,左手仍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右手轻抚她的脸庞,温柔端详她的眉眼,接着手滑到她耳后,侧过头闭上眼睛吻上她的唇,从轻轻触碰到辗转厮磨,而后撬开贝齿长驱直入,白飞飞也从开始的羞涩慌张到慢慢回应,最后两人缠绵到一处,难分难舍,那么久的思念牵挂都在这个吻中释放,那么多的心结也在这个吻中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