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子还醒着。
「嗨,老婆。」
我这么一说,小夜子很开心地笑了。
「哈咯,老公。」
她的嘴唇死白。
咦,她的脸庞狐疑地皱了起来。
「有股奇怪的味道耶,吾郎。」
我把当天发生的事全告诉了小夜子。包括那个祈祷师有多么稀奇古怪,即便如此那位大叔仍然深信不疑,还有最后付了十万圆,全都一五一十地坦白相告。小夜子听完后,面露笑容。
「还真好赚呢,祈祷师。」
「嗯,赚翻了啦。而且啊,那个女人以后一定会把我当作活招牌的,会说什么『还有医师上我们这儿来祈祷呢』。」
「啊,吾郎还真是敏锐呀。」
「真受不了呢,啊哈哈。」
我一笑,小夜子也跟着笑。
病房中就只回荡着我们的笑声。照明感觉上似乎显得格外幽暗,窗外是往外无尽延伸的深沉黑暗。小夜子总有一天……不,是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完全吞没在那片黑暗之中吧。即便我定神凝视,黑暗仍然只是黑暗,我根本无法从中抓到任何东西。
一回神,小夜子也正凝视着窗外。
「我啊,以前一直都觉得男人很恐怖呢。」
「啊?」
「我爸爸他呢,以前是在造船厂工作的。还记得吗?就在那段高度成长期,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每个礼拜也只能回家几趟而已,我大概一直长到六岁左右,都几乎很少和爸爸打照面。偶尔和爸爸见面的时候,就觉得恐怖死了呢。你知道吗?小孩子自然而然地会怕男人耶。再加上根本没什么机会见面,那时候真的是觉得恐怖得不得了。和爸爸吃饭的时候啊,因为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任何事情都会先问过爸爸。像我可以吃饭吗,或是我可以喝牛奶吗?」
「牛奶?」
「是啊,听说对身体很好,所以小时候我都不是喝茶,而是喝牛奶啊。」
「所以,你一直到现在吃饭的时候,偶尔都会喝牛奶喔?」
嘿嘿嘿,小夜子笑了。
「嗯,是啊。」
「可是也没因为这样长高多少嘛。」
「嗯、嗯。胸部也没长大多少耶。」
啊哈哈。
哇哈哈。
「和爸爸完全不同,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吾郎恐怖呢。高中时期的朋友每个都说好恐怖、好恐怖,可是我完全不觉得耶。」
「那当然。」
我先如此下断言。
「因为我是温柔体贴的男人嘛。」
啊哈哈。
哇哈哈。
「吾郎。」
「嗯?」
「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啊哈哈。
哇哈哈。
我想要否定小夜子的话。我想说「哪有这种事啊」。当然我和小夜子都明白那只不过是安慰话,但是我想说「要怀抱着希望直到最后一刻。」喂,小夜子,我们要一起活下去喔。一起慢慢变老,然后不久后变成穿着俗气衣服的大叔和大婶,最后慢慢变成老公公和老婆婆。当然,还是会吵架的啦。大概也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吧。不过,应该也会有更多、更多很好、很快乐的事。让我们一边品位着那多不胜数,真的是用双手抱都抱不住的点点滴滴,一起活下去吧。
喂,吾郎。
脑海中突然浮现小夜子的脸庞。
好好玩喔,吾郎。
——《仰望半月的夜空》
太痛了,我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