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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的考虑,我终于决定了要跟小杨去和田碰碰运气,向煤矿领导请了五十天假,说是父亲病重,回家看望。煤矿早已停产,假期如数批下来,我准备了衣服和所需的行李,按时与河南老乡在小杨家汇合。我们三人的行李都准备齐了,唯有河南老乡还差三百多元的生活费,如果小杨愿借,近日我们就可以出发。这天晚上,小杨突然提出来要改变行程路线,冒险徒步穿越沙漠,看来小杨是不乐意借钱给河南老乡了。当他提出这个方案,我首先反对,我说塔克拉玛干维语是进得去出不来的意思,走这条路去河田危险太大了。而小杨却说,没有问题,前年他和两位四川老乡就穿越过,只用了五天时间,他还说,49年9月,王震部下的十五团官兵赶往和田平乱,大队人马一个星期就到了和田,近几年来,常有窃猎,贩卖黄金的商贩避开检查站走这条路,现在已经不是死亡之海了。经小杨这么说,我们疑虑就打消了,既然这条路经常有人走,又能赶时间又能节省钱,对我和河南老乡来说是求之不得了。我们把去和田的路线定下来了。各自买了一大包油馕,备了充足的水,还备了一块厚塑料黑薄膜和几根一米五左右的竹杆,塑料薄膜和竹杆用来搭棚休息,七月下旬是沙漠最热的时期,休息时搭起棚子,可以遮当太阳,大署已过,天气还是异常的炎热,我们乘车去阿瓦提,当天借用了老乡的木舟,塔里木河最大的丰水期是八月上旬,我们渡河的时候水还不算大,但水流还是挺湍急的,渡河非常顺利,借给我们小舟的老乡帮我们渡河,老乡有经验,沿着水流的缓冲还不费力气就飘过去了。我们付了老乡两元钱的渡河工钱和向导费。老乡收到钱还感谢我们,还祝我们一路顺风。其实,我们心里这时最忌风这个字,沙漠一起风,危险就大了,老乡此时说出来是吉利话,我们还是非常高兴。过了河,我们顺着牛车碾过的印迹向西南方向行走,这里是一片次生的胡杨林,树林高高低低,杂乱无章,一簇簇红柳异常的茂密,开着格外红艳的花团,什么铃铛草、骆驼刺,还有喊不出名的藤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绿洲的屏障,牛车碾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一群羊朝着我们迎面跑过来,一位维吾尔少女舞动着羊鞭在驱赶羊群,她穿一件紫色的长裙,一束小辨被头巾拢在脑后,头巾的一角散落着,被跳动的气流掀起舞动。小杨喜欢调侃,他高声唱起了《在那遥远的地方》。少女已经看见我们了,她可能认为我们是地质勘探队的,每人背一个大背包,还拿出竹杆,把竹杆误认作标杆。她把羊鞭朝我甩动了几下,打出一个响鞭,嘴里在喃喃什么,距离还远,我们听不清楚。不一会儿,少女唱起了《半个月亮爬上来》,看来少女听懂了小杨唱的歌,她在逗我们玩。这时河南老乡兴致来了,他拉高嗓子,唱起了《达板城的姑娘》,河南老乡声音宽厚,深沉有力,像男高音,他的声音在树林上空飞扬,少女听了后,摘下头巾,朝我们挥了挥,又是一个响鞭,赶着羊群翻过沙丘,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了。我们三人哈哈哈..一阵大笑。河南老乡,快追啊,你还没有看清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呢!小杨朝着河南老乡开玩笑。小杨,你不是想变只羊羔,跟她去放羊吗?河南老乡捡起小杨唱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歌声中的词反过来回击小杨,说完大家又一阵开怀的大笑。说说笑笑走路轻松,我们很快就走出这片次生林子,前方豁然开朗了,天空蓝得出奇,绸锻般的沙丘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亮丽和纯美。前方的牛车道不见了,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和动物的足迹,快近中午了,太阳显出威力来,经过一阵轻松的急行后,我们感觉有些累,路越来越难走,一脚踩下去,半跟脚印在沙子里,前进一步,倒退半步,想快快不起来,正午的沙漠带着火味,嗓子干起来了。小杨说,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吃点东西再走,我早想给小杨建议休息一会儿,但就是不好说,小杨一说完,我一屁股坐在沙子上。河南老乡也累了,放下背包,就躺在沙子上,尽管沙子像热水袋一样。小杨指着太阳的左前方,看看时间,像似在测量方向似的。其实,小杨在故弄玄虚,前方还有印迹,印迹就是方向。吃过馕,喝足水,休息了半个小时,疲劳解除了,我们又继续沿着隐隐约约的足迹前行。整个沙漠就是一个大火炉,前方像似火苗烧烤,蒸腾处许多幻影时起时落,当你走到幻影处这影子又在你前方相等的距离出现。走了一程,我的衬衣已经湿透了,河南老乡不停地擦汗水,只有小杨还显得比较泰然,但是他的头发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半。我有些坚持不住了,我在煤矿工作了好几年,从未经过这样暴晒。小杨,太热了,我们搭棚休息吧,下午凉快下来再走,听说沙漠晚上热气退得快,晚上我们赶快点。我对小杨说,一路上小杨是我们三人小组的领导,虽然没有通过议事确定他的职务,但我和河南老乡已经自觉地听从小杨的安排指挥,小杨也自觉地承担起了领导的职能。每一个重要任务,小杨的正确与否,直接影响我们的前途命运。那好,我们翻过前面那小沙丘后就休息。用了半个小时,翻过了这个小沙丘,在一个凹地的左侧太阳不足直射的地方用竹杆搭起棚子,棚子上盖上黑薄膜,沙漠上就是奇怪,只要太阳晒不上的地方,一会就凉下来了。我们坐在棚子里,喝了一些水,就休息了。不一会儿,河南老乡就打起呼噜来了,小杨也有了小小的鼾声。唯有我,思绪万千,我们能不能走出这沙漠?能在和田捡到玉石吗?表哥联系的工作能否落实?煤矿真的要下马吗?这些一桩桩事情在脑子里翻腾,越翻越乱,根本理不出头绪,得不出结果,这时我头有些发胀,我怀疑有些中署,如果真是中了署,那就倒霉了。在这沙漠中进退两难,不知是想累了还是河南老乡和小杨的鼾声诱导,我也慢慢地睡着了,但没有他们睡得甜香,睡了一阵,我感到口渴,坐起来喝了两口水又躺下,太阳已经西沉了,我那些没有头绪的问题又重新闯进脑子里胡乱折腾,说什么也难以入睡。忽然,我听到地心深处传来一阵沉闷浑圆的怪异声,一个频率过后,这声响又忽而像在高空落下,声响越来越大,我翻身坐起来,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什么任何的反映,天空仍然蔚蓝,太阳仍然金黄,我又躺下准备再睡,一瞬间,一声巨响从地心从天空同时传来,越来越近,好像前方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我又坐起来,我早就听说过沙漠上常有怪事出现,如海市蜃楼,今天可遇到了,我要听一听,看一看,这声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是否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正前方,漫天的沙尘遮住了太阳,像黑压压的一座座山脉直朝我们压过来,空中有雷鸣闪电,恐怖到了极点,我急忙叫醒小杨和河南老乡,快、快、快沙尘暴来了,快,快.。我吓得吞吞吐吐,小杨醒来揉了揉眼,不会吧,这个时间没有听说有沙尘暴,但小杨已经听到了巨响声音,他坐起来向前一望,沙尘暴离我们只有一千米左右了。快,快。快,快收拾东西,这是沙尘暴,快呀,来不及了,小杨边说边拔竹杆拆棚,踢一脚还睡在地上的河南老乡。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我们头顶上的天空像排排响雷,声音比沙尘来得快。就在声音掠过的那一刹那后,黑风暴已经逼近我们了,我们刚刚把竹杆拔掉,还没来得及折叠塑料薄膜,大风卷着沙尘把我们的塑料薄膜像吹鸡毛似地一下卷向了天空,快,我们三人把行李放在中间,手牵手爬在行李上面。小杨命令着,刚才还是蓝天白日,一会儿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只听见嘘嘘.轰轰..的浑响,整个大地快要翻起来了,整个天空快要塌下来了,沙粒像暴雨在我们的头上猛烈的击打,沉落,浑响声顿时变成江河咆哮,我感到死亡即将降临,我只是默默地祈祷,上帝,保佑我们,我还想见见父母,阿兰与茶花。我们三人越抱越紧,生怕风暴把我们撕开,我们吓得谁也不敢出声,就是出声谁也听不见,但是我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抱紧,压住行李,希望一定会存在。嚯.嚯..一会儿响声又变成另一种声音,这响声一阵比一阵强烈。风暴从我们头上急驰而过,我们任凭它贱踏蹂躏,在强大的自然面前,我们倾刻就会成为大漠的冤魂,一连刮了两个小时,风暴声变成了呼呼呼,慢慢地声音停了下来,但是沙尘还在下落,颗粒细微了,落下已感觉不到了。天空逐渐明朗了,有一轮弯月昏昏欲欲地挂在西边昏红的天空上,过了一会儿落沙已停了,我们三人坐起来,一看半截身子埋在沙里,竹杆和塑料膜不知去向,水和馕在我们坚固的护卫下,完好无损。唉,不知你们哪一个今天在犯灾星,今天不是我福大,你们都完了。小杨站起边打身上的沙子边风趣地说,小杨真是见多识广,这时候还调侃。我和河南老乡吓得战战兢兢了,话都吐不清楚了。咋..办.,小..杨,我们还往前走吗?我退怯了,我希望小杨立即改变路线,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再往前走,恐怕退路都没了。小杨说:这算什么,当端公还怕鬼,这样的事我遇到得多了,走沙漠和戈壁还怕沙尘暴,继续往前走!说完,收拾行李,背上包。红军不怕远征难,。小杨唱起来了,小杨信心十足,也鼓起了我们的勇气,我们收拾好行李,背上行李包跟在小杨后面继续前行。前面的任何足迹都没有了,沙尘暴改变了面前形状,周围的沙丘都不见了,只有一片平缓的沙原。风暴过后,气温骤降,我们手上和脸上都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但走路却非常好,就这样,我们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走了一晚上,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我们看小杨不时地用手对着几颗朦胧的星斗测方向,方向是否准确,只有小杨自己知道,我们只管跟在领导后面。天边亮起来了,启明星升起来了,一缕缕晨曦忽明忽暗把远处沙丘点辍得像一朵朵五彩缤纷的花蕾,风暴肆虐后,大漠舒展地躺在地平线上酣睡,晨曦尽管洒满了它的额头,它还平静如水,没有一点声音,像似新婚后的女人,睡得好香啊!整个大漠寂静得出奇。我们走路的急喘声像大漠心律的起伏。小杨说天亮了,我们多休息会儿,吃吃东西。我快坚持不住了,软沙上走路向前走一步要后退半步,我的腿已经软了几次,但我不敢叫苦,怕小杨说我,河南老乡还没有叫苦呢。但河南老乡走路也没有开始利索了,只有小杨,依然如故,小杨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我们看到他,我们就感到希望,再苦再累我们也要挺住。吃过早饭,天已经大亮了。前方像一道道起伏的山峦时隐时现,我们又开始赶路,继续往前走,前面山峦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原来是一排排杨林,莫非和田到了,小杨已纳闷起来,不对劲,我们才走了一天一夜,昨天下午沙尘暴还耽误了几个小时,走这条路到和田最快也得五天,见鬼了,怎么出现树林了,我走过两次这条路,从未见过树林?小杨自言自语。我和河南老乡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我们只是糊里糊涂跟在小杨后面,左前方有一位维吾尔老人骑黑毛驴赶着十几只羊过来了。小杨越来越感觉有问题,走上前一问,才知我们一晚上我们直向东走,赶到了沙雅,到和田应该向南走,真正南辕北辙!听牧羊老人一说,我们一下泄了气,坐在沙地上起不来了,我这时再没有信心和勇气穿沙漠了,小杨,我们还是到沙雅赶车去新和,搭班车到和田吧,这样盲目地往前走,挺危险的。我说后,河南老乡不吭气,河南老乡心里尽管同意我的意见,只因为生活费不够,不好说。小杨沉思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这次出门好像不顺,好吧,就按小四川说的,赶到沙雅,坐车到新和,挡个过路车,河南老乡的费用,我先垫上,等捡到玉石,再还。
我们向牧羊老人问了去沙雅县城的小路,走过小路,我们租了一辆毛驴车,当天就赶到沙雅县城,在沙雅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到新和,经过新和到和田的车有几辆,我们顺利上了一辆过路车,一个星期后,到了和田。
和田是新疆西南最偏远的一个地州,因有和田玉、和田地毯和和田艾德莱斯绸而闻名于世。和田古称于阗,最早出现在公元前二世纪的汉文献中。在汉代,这里是于阗,皮山,精绝,戎卢,渠六国的领地,魏晋前期,日益强大的于阗国兼并了其它五个城市邻国,形成了与今天和田地区大致相当的管辖范围。唐宋时期,大宝于阗国与离昌,回鹘评国,喀喇元朝在西域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和阗这名称出现在清代,是从清政府设和阗办事大臣开始的。一九三零年成立和阗王国,一九三九年改和阗为和田。
和田地毯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在和田农村,几乎村村都设织地毯的作坊和工匠。和田地毯以绚丽的色彩,精美的图案,考究的织工,享有盛名。已出口到世界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和田作为世界主要产玉中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在楼兰的墓葬中,曾出土过六千年前的和田玉器,在墨西哥奥尔梅克文化遗址中发现四千年前的和田玉雕和玉圭。而艾德莱斯绸是一种扎染丝花绸,一匹花绸的诞生,要经过扎经,染色,整理,织绸等多道工艺。民间都用土法织绸,用草根、核桃皮、石榴皮和吐曼花浸泡的植物的颜料染色。色彩缤纷绚丽,虚实相间,对比强烈,图案简洁,抽象又不失生动,普通彩用巴旦木和民间乐器图案,风格上是浪漫主义。穿艾德莱斯绸的维吾尔族姑娘,她的美丽最为耀眼,因此该丝绸闻名于世,我们三人只是为和田玉而来,至于和田地毯和和田艾德莱斯绸与我们无关。
我们三人除了小杨多次捡玉石来过和田外,我和河南老乡没有离开阿克苏向西南迈出半步,就连阿克苏的沙井子都没去过,这次算是运行开晕了。小杨带我们到什么地方,我们就跟到什么地方。小杨把我们带到和田市的南城区的阿恰勒西路一家私人旅馆住下。第二天,我们在和田购买了一些东西,主要是食品之类,为买几斤猪肉,我们转了好几条街,卖大肉的汉族人凤毛麟角。捡玉的地点离和田市有二百多公里,全是沙石路,非常难走,到最后的五十公里,小拖拉机才能上去。食品必须要买充足,至少要准备好十天所需食品。购了所需食品,小杨当天下午找了一辆和田河管处的拖拉机离开了和田市,向西南方向驶去。小杨与拖拉机司机很熟,他和司机并排坐在前面的驾驶室,我与河南老乡坐在后面的挂斗上。小杨给驾驶员买了一条红雪莲,驾驶员没有向我们要路费。拖拉机拉着一车水泥,是到玉龙喀什河上游修闸口。水泥装得满满的,虽然不是太平的沙石路,坐在车上还不算太颠。拖拉机走了一天一夜,到闸口就不往前走了,我们得另外搭车,前面的路太窄,只能搭手扶拖拉机了。小杨让我们坐在闸口旁的一棵胡杨树下休息等他,他去找车。闸口处有几间房子,还有饭馆和旅社。不一会儿,小杨就找来一台破旧不堪的手扶拖拉机。开车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维族巴郎子,拖拉机排气管冒着黑烟,停在我们面前。小杨让我去买了几个热馕,我们没有到饭店吃饭又上路了。坐了一天一夜的小拖拉机,真想在旅馆休息一个晚上,顺便晚上吃一顿稀饭面条,汤食,为了尽快赶到,小杨说上车,我们也只好上车继续前行。手扶式拖拉机驶了三十来公里,前面出现了一道水沟,水沟不太深,看得出来来往往的车都只有通过这条水沟。水沟也不太宽,大概只有五六米的样子,巴郎子的车快开到水沟旁,他加大了油门,想猛冲过去。这巴郎子心里害怕,怕车过沟同时熄了火。他挂了快挡,油门一加,轰轰一声,拖拉机冲过了水沟,没有刹住车,左右猛烈地颠簸了几下,顺着右边的灌木林子冲了过去,撞在两根干树桩上,车箱哗啦一声翻了底朝天,把我们三个翻倒了一个沙窝里。车子熄了火,等我们清醒过来,车头已卡在两个树桩之间,正好卡住,如果没有两个树桩,不知要出什么事。我们检查了一下各自身体,只是我的左腿受了点皮伤,小杨和河南老乡安然无恙。可是拖拉机卡住出不来了,估计也开不成了,巴郎子吓得脸苍白。我们爬起来,打了打身上土,用力把拖拉机的车箱翻正,再去拉机头,卡得太紧了,拉了几下一点也不动。没有办法只好步行,拖拉机要等有过路车拉。我给了巴郎子一个馕,小杨付给巴郎子五元钱的车费。巴郎子说啥都不收,还说对不起我们,小杨还是硬塞给他了。前面还有十几公里路,我的皮伤,开始没有什么感觉,过了一阵,痛起来,走路一拐一拐的,小杨以为我的伤势重,让我脱掉裤子,详细检查一下左腿,搓了搓,揉了揉,说没有关系,没有伤及筋骨。小杨给我弄了几下,痛减轻了好多。步行了三个小时,小杨指着那片开阔的河滩,说那就是我们捡玉石的地方。
这是玉龙喀什河的中上游,这一段河面开阔。相比之下河床比较平稳,但河心的水流还是很急,在岸边可以听到水流的喘急声。这时,洪水还没下来,听小杨说玉龙喀什河的大洪水是七月底八月初下来,洪水过后,是捡玉的好时间。玉龙喀什河从昆仑山流下来,每次洪水都会冲下大量的山石,其中玉石就混杂其中。太阳已经下山了,河滩左前方有几十头骆驼自由的在啃着戈壁滩上稀稀拉拉的浅草,远处的小山头有一群雪白的羊在游动。夜暮辍染的线上是隐约起伏的山峦,没有任何行人走动。河滩上许多空空的地窝子,我们的确来早了,今年是润年,按说七月底应该有局部的洪水,但河水还是白花花的,证明洪水根本就没有下来过。这些无人照管的旅馆,谁先来谁就挑选好的住,这是捡玉石的人们心照不宣形成的规矩。如果来晚了,没有闲置的,你只好挖新的了。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我们随便找了一个朝阳的地窝子。这些地窝子规格都差不多,没有星级差别,三人动手清扫了地窝子,把行李安放好,捡了些牛羊粪做饭。我会炒菜,特别会炖红烧肉,小杨在和田买了两瓶酒,饭菜做好,河南老乡要和小杨比拳法,我不会划拳,喝了两口酒就吃饭了。他们二人划了一阵拳,将一瓶酒全部干光,不知谁输谁赢,两人脸都喝红了,河南老乡唱起了朝阳沟,大家很高兴。这个夜晚,是我们出发以来最高兴的夜晚,玉龙喀什河这个夜晚有我们的存在,有河南老乡的歌声相伴,它愉悦地翻着浪花,带着自然的属性和流韵从我们的地窝子前流过,能给我们献上一份厚礼吗?能给我们每人献上一块清纯的美玉吗?我们是多么崇敬你,千里迢迢而来。
痛痛快快的休息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晨曦正洒满了整个河滩,各种卵石在晨曦中穿上了五颜六色的新装,绿的如翡翠,白的如璞扑玉,蓝的如精瓷,黄的如玫瑰,还有石莫石反射过去的光茫,精彩夺目。河心的波浪染成了粉红,远处的山头碧绿,整个视野就是一幅新的水影画。小杨像位专家给我们讲解:和田玉分仔玉、山料两大类,按成色不同又分白玉、碧玉、青石、墨玉、黄玉、红玉等,其中最珍贵的白玉是羊脂玉。它为和田独有,是世界美玉中的极品。羊脂玉细腻润泽,有凝脂般的美,是玉石的皇后。目前一千克羊脂玉价值上十万元了,但最难捡到,就看你们二位有没有这个运气了。捡玉的全靠运气,前面的人寻找过几十遍都没有发现,有运气的人在后面不小心一脚就可以踩出一块玉石来。不是有人说,捡奇石就是凭缘分,何况美玉呢?小杨接着继续说:我们所在的玉龙喀什河发源于昆仑山中,史称白玉河,是玉石盛产的地方。我们现在的河段,宽而平坦,玉石冲下来在这一带积沉多,洪水过后,就会有大量人来碰运气。我们早来了八九天,也没关系,你们先熟悉一下地势。这次我们准备的还是充足,保证五十天返回阿克苏,不会耽误小四川的假期,如果食品不够,我们可以让一个人去和田采购,小杨真是个行家,我和河南老乡不得不佩服。
吃过早饭,我们沿着河滩向上,像排查埋没的地雷一样小心翼翼地,不放过任何一种可疑对象。小杨给我们讲解每个可疑迹象,小杨边寻边继续给我们讲,玉与石、黄石有些难辨,但特征还是明显。玉平滑而柔顺,质地细纯,手摸摸感到温顺,捡起来对着太阳返光透明。我们按照小杨的办法对那些似玉非玉的石头仔细辩认。头一天,我们一无所获。河南老乡捡了一大堆像似白玉的石头,都被小杨一一否定了,虽然这些石头不是玉,但看上去都非常漂亮,真是弃之可惜。小杨说这样的废石头他看都不看,都要让河南老乡丢掉,河南老乡只有忍痛弃爱。小杨说他睡错觉了。第二天,我们顺着河滩往下找了一天回来,还是没有收获。我开始怀疑起来了,这里是否真有玉。河滩上除了偶尔出现一个牧羊人,再没有其它人了。小杨,这地方好像不行,两天了,我们三人一块玉都没捡到,我有些着急,小四川,好多捡玉的人从上千里之外来到和田,前后半年,连玉的毛都没见到,这样的人多呢,这要凭运气,还要有耐心,你别看这河滩,我们三人走来走去,就是增加八十个人寻找,有运气的,他一来就能捡到,心不诚,缘分是不会到的。小杨教训了我一顿。我觉得小杨的话有道理,还是沉下来,不要急于求成,要准备持久战。小杨这家伙,算是练出来了,啥都像个行家。我们思想不通了,他一番话就解开了。小杨应该在一个什么单位当书记,可惜一个人才,弄在这个河滩上寻来觅去,看上去像傻子。事道真不公平,我自己满以为今生可以当一名天文学家去探索不名飞行物。小的时期看《世界上四大怪》,看着了迷,见人就讲。上了高中,兴趣仍浓,想考天文学院。哪知那场***运动,把我运动到新疆,你看现在在河滩上像个啥,要让老家人看了,准认为是个做白日梦的不务正业的人。
一连三天,我们都无功而返,小杨怕我们产生急燥心情,让我们在地窝子休息一天。三人不能打扑克,幸好小杨带了副象棋,我和小杨都有棋瘾,坐下来就杀得人仰马翻,河南老乡不懂象棋,坐了一会就躺下睡着了,鼾声起来了。我们杀得正酣,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河南老乡睡了一阵,就出去溜达去了,什么时候走的,我们都不知道,直到我们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才了现河南老乡不见了。小杨让我做饭,他去找找河南老乡,怕他一人出去有什么事。我把饭做好了,还不见他俩回来,我也沿着小山头的方向找他们去。发现小杨和河南老乡在争吵什么,河南老乡走过来,我问河南老乡捡到玉石了,他挺高兴地说他发现了秘密,到地窝子给小杨和我说。他神神秘秘的,我们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秘密了。回到地窝子,河南老乡说,他在小山头那边发现了几只羊,没有人看管,他走了好远,都没人影子,也没有牧羊人,可能是走散羊群的羊,我们可以去抓回来。小杨一听,打断了河南老乡的话出了个骚主意,哪有没人管的羊,前年来捡玉,有巴楚的两个河南人偷老乡的羊,被老乡抓住,打断了腿。小杨,我没有说偷羊啦,那几只羊一定是走散了的,你不信去看看。河南老乡自信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真的?河南老乡。我问,骗你们是王八,你们咋不相信我。河南老乡急出汗来了。小杨,我们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小杨见河南老乡那么认真,我又这么一说好吧。去看看,哪有天上掉下馅饼的。小杨嘴里嘟着,我们沿着山坡,爬上小山头,翻过一道山梁,山梁那边是一片绿色的草滩,果然有四只羊在悠闲吃着春草。小杨心特别细,顺着山坡爬上另外一个大山头,四顾一下周围,真没有羊圈,这四只羊真有可能是走散了的羊。可以看到的十里路远都没有牧羊人,小杨,弄死一只看看,这山坳里谁知道。我说,小杨考虑一阵后说,好吧,抓它一只打打牙祭。小四川放哨,有情况就叫我的名字,我和河南老乡去抓,小杨与河南老乡从左右两个方向轻手轻脚地包抄过去,四只羊中有两只是小羊羔,大羊警觉性高,小杨与河南老乡离它还有一百米的距离就咪咪的叫起来,小羊羔不理会照常吃草。小杨和河南老乡飞快地逼近羊群,两只大羊一蹦,窜出小杨和河南老乡的包围圈,另一只大一点的羊羔也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一只小羊羔被河南老乡扑倒,抓住了右腿。小杨见那逃窜的三只羊已经远去。无法抓住,让河南老乡把抓住的羊羔装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塑料袋内,向我吹了一个口哨,定是叫我赶快撤哨。我们三人迅速地翻过山头,一路小跑,跑了五六公里,离开了危险区,才放慢了脚步。回到地窝子,我们都气喘嘘嘘,赶快处理,怕人来找丢失的羊,我们来不及休息,一齐动手,将小羊羔屠宰,扒皮,内脏用羊皮包裹扔到河中,打扫干净。在羊肉上洒些盐,装进塑料袋里,在地窝子里挖了坑埋起来。小杨说,过一个晚上再吃,如果没有人来寻找再吃。我觉得这样处理是很安全的了,河南老乡又建议,把买的大肉挂在地窝子门上,如老乡来,他就不敢进来。小杨说这是好主意,还称赞河南老乡歪点子就是多。
果不出小杨所料,天上不会掉下馅饼,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一老一少的两个牧羊人带着一只牧羊犬走向我们地窝子。牧羊犬在我们地窝子周围转来转去,老的牧羊人问前门小杨,是否看见几只羊,其中有两羊羔。小杨说没有,小杨递给老人一支烟,老人准备走了,年轻的牧羊人见牧羊犬还在地窝子后面狠叫。他说要到地窝里去检查一下,我吓得心怦怦地跳,河南老乡脸也变色了,小杨泰然自如地说:到里面看一下?年轻人马上就往地窝子里面钻。他个子头高,一下碰在挂的那块大肉上,抬头一看,呸.呸,吐了几口水,好像有些恶心,转过头对老人讲,西的克忙(维语:快走),老人给小杨行了维吾尔的道别礼,意思是对不起,打扰了。年轻人看也不看我们,唤着牧羊犬走了。已经离地窝子二百米远了,牧羊犬不在扭头朝我们叫,这家伙肯定嗅出气味来了,可惜不会我们的语言,否则我们就遇到大麻烦了。牧羊人一走,小杨一屁股坐在地上,气愤地说:***,今天差点惹出大祸。今后再有人出骚点子,就回去。河南老乡非常尴尬,事情显然过去了,偷羊是我们三人都同意干的,也不全怪河南老乡,我心里有些内疚,小杨,事情都过去了,行了,以后我们就知道了。不过,小杨发发脾气也是对的,今后还是不能干这种事,如果万一出了事,大家都不好交待。这么千里迢迢来,捡不到玉没有是大不了的事,平平安安回去就行了,就算旅游了一趟,假如偷羊被人打伤打残,传出去说某人某年在某地方偷羊被人打残,咋好见人。小杨,是我错了,我今后不再单独行动了。我把小杨拉起来,河南老乡点火做饭,大家都不说话,吃完饭就睡觉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还没有捡到玉石,蔬菜已经吃完了。小杨说,明天他回和田去一趟,买些蔬菜再弄几瓶酒。小杨今天让我们换换地方,再往上游走走。我们沿着河滩向上走了十几公里路,一段河滩非常宽阔,河心中间有两个小岛,岛与岸边的中间相连处水浅,挽起裤脚就可以趟过去。靠上面那个高大一些,小杨和河南老乡上去了,我上了下面那个小岛。岛上都是沙卵石,洪水一来,小岛都会淹没。我上去那个小岛离小杨他们上去的那个岛相隔一百米远。快近中午了,小杨大声地喊我,小四川,小四川,我捡到一块墨玉,你到这边来看。我听到这一消息,兴奋极了,终于见到玉了,虽然是小杨捡到的,我也一样高兴,我们三人一个星期都无一所获,看来这一段河滩有情况,祝贺你,我马上过来。这真是个好消息,几天来的情绪一下没有了,好多天来我都没有这样高兴过。小杨今天出发前对我们说,上游十几里的那段河滩,洪水过后准能捡到玉,特别他提到那两个小沙岛。一般人不敢上,特别是洪水要来的时候。玉龙喀什河是季节性河,山洪下来可是不得了,如果不提高警惕,就要出事,每年不知要被洪水冲走多少牛羊,也有牧羊人被洪水冲走的。当我们对捡玉的信心不足时,小杨总是给我们打气,说洪水就在最近要下来,洪水一过,准会让我们都能捡上玉。小杨成了我们这个小集体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小杨,我在沙雅就返回矿山去了。今天终于见到玉了,说不一定命运之神现在就会向我们走来,或许我能捡到一块羊脂玉。我也希望河南老乡能捡到一块好玉石,他的父母正在等他回家娶媳妇呢。对面岛上又传来了河南老乡的邦子声。中午的太阳直照着沙滩,忍受不住炙热的小蜥蜴窜来窜去,还有叫不出名字的无名氏蚂蚱用力地往卵石下钻。我们是他们的客人,我们的影子还可以给它们不时带来阵阵阴凉,不知是它们窜来窜去在欢迎我们呢,还是因为我们打扰了它们的正常生活而用这种方式抗议?我没有理会它们,我的注意力在那一块块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各色卵石上。
突然,像一座山头被爆破倒塌的深沉声从上游传来。紧接着河滩上的细沙沙沙着响。好像整个河床都在移动,不知从那里窜出来的几只老鼠亡命的奔跑。从脚下的卵石中传出有冲击波的震荡。我突然感到心慌,抬头向上游一望,相隔三百米的上游河面五米高的洪峰像骨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我们压过来,比原来河面至少宽了几倍。小杨!小杨!快!快,山洪来了。就在我喊叫的同时,小四川,小四川,快跑,洪水下来了。小杨已经吓得喊不出声来了,我拔脚就跳下浅滩,亡命地往岸边跑。我扭头一看,小杨已在浅滩中奔跑,河南老乡被卵石拌了一跤,跌倒在水里,刚爬起来,冲来的洪峰一下把河南老乡吞没了,河南老乡!河南老乡!小杨返身迎着洪峰冲过去,河南老乡被回旋的大浪卷出水面。小杨,救命啊,小杨.又被后面的洪峰压下去了。河南老乡,坚持住,我来救你,河南老乡不识水性,危在旦夕。小杨虽然水性非常好,但在突如其来的巨大洪峰面前显得无力了,一排像小山头一样的洪峰一下把小杨压下去,不再见他起来。我已经上了岸,我知道那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在我们三人中我的水性最好。我在嘉陵江边长大,在故乡涨水的时候,我在老家还救过一个小孩,这时最危险的是河南老乡了,他已经被第二排的洪水压下去没有起来。小杨水性不错,也许能游出来,我来不及更多的思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河南老乡,我们三人来和田,必须要三人平平安安返回阿克苏。我跳进洪峰中,这条河的洪水和我们家乡的洪水太不一样了。水冰凉透骨,身体一直往下沉,我用力也浮不起来,我想趁着浪头顺势游向河南老乡被洪水压倒的位置,就在这时,头被重重的一击就失去了知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羊圈旁的毡子上。一位维吾尔牧羊人正在给我喂水,见我睁开眼,深深地出了一口长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老人说,昨天下午他的牧羊犬在河滩上来回跑,边跑边叫,他再唤也唤不回来,他去赶牧羊犬回来,走近一看,沙滩上躺了个人。把老人吓了一跳,老人仔细看一下,老人壮起胆子摸了摸,见这人身子还热,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他就顺着细河滩把我拖回到羊圈。我整整昏迷了一个晚上,现在才醒来,当我醒来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我在做梦,昨天发生的事都不是真的吗?地窝呢?小杨呢?河南老乡呢?他们那里去了?我清醒了,心里一阵从未有过的跤痛,大哭起来。大叔,小杨他们在那里?牧羊人莫明其妙,老人说,现在的地方离我们捡玉的地点有二十多公里了,他没有再见过其他的人。啊,.妈呀.我知道小杨和河南老乡出了事,情况如何,不得而知。小杨,你现在那里?河南老乡?你现在那里?如果河南老乡小杨出了事,我活着有什么用,我一人能回阿克苏吗?我怎样给小杨的媳妇交待?至今河南老乡我还不知道他的详细地址,怎样和他的家人联系,我边哭边捶打着毡子。小杨,你们在那里?老人竭力劝我,说我的身体太虚弱,不能过份伤心。我能不伤心吗?我已经哭不出声了,抽泣地给老人讲,现在我要找他们,他俩是我们一块儿从阿克苏捡玉石来的,他俩被洪水冲走了。老人说,现在天也黑了,况且我的身体还不行,让我休息一晚上,吃点东西,明天他和我再带上牧羊犬沿河滩找他们。我只能依了老人,老人给我炖了一碗羊肉汤,我喝下去,还要让把他作的汤面吃下去。吃了一些东西,身体好多了,恍惚地睡了一晚上,天亮我就催老人去找人。老人带上牧羊犬,我们先朝上找,找了几公里,不见踪迹。河滩上尽是枯树枝被洪水冲下来的巨石,洪水已经退去了大半。老人说,可能小杨和河南老乡冲到下游了。我们返回又往下游找,在一个河弯的叉道上,牧羊犬发现了河南老乡。他全身裸体,脸已变形了,看来他昨天被洪水第二次压下去就没起来,一直被洪水冲到这里了。就在我们把河南老乡的尸体往河滩上拉,牧羊犬又在相隔的三十米开外狂叫,我知道牧羊犬又发现什么了,也许就是小杨,我相信小杨不会死,他会游泳的。我赶忙跑过去,一看,小杨半裸,脸苍白。我爬在他身上听了一下,摸摸他的心脏,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周身冰凉。我不由主地一下扑到小杨身上,小杨,起来,快跟我回阿克苏,我们再不来和田了。我差点又昏过去,牧羊老人赶过来把我扶起说:人死都死了,死了不能复生,离阿克苏这么远,就在这里把他们埋了吧。老人边说边擦眼睛,小杨上衣还完好,一只手拽着上衣的口袋。我扒开小杨的那只手,发现他捡的那块墨玉还在衣袋里,我把小杨的衣服脱下,把那块墨玉包好。我要带回队克苏,交给他的媳妇。就为了这块玉,小杨和河南老乡再也回不去了。
这远远的荒滩,举目无亲,我已经没有能力把二位兄弟一路同甘共苦的难友运回阿克苏了。我就是运回阿克苏,那又怎样呢?河南老乡无亲属,小杨只有年轻的媳妇,小杨的媳妇见到小杨的遗体会更加悲痛。我同意老人意见,就地把他们埋了,河流处有一个较高的山丘,老人说洪水再大也淹不上来,把他们就埋在山丘上。我和牧羊老人用手刨开山丘,把小杨和河南老乡放进坑里,把他们头朝东方,让他们永远思念家乡。埋好后,我跑到河滩上坡的一个山头折了两株还在开花的红柳,插在坟前,跪下给俩位兄弟磕了个头,原谅我吧,我的兄弟,你们就在这里安息吧,我会永远记住你们。说完,泪如雨下,我又用河滩上卵石垒起他俩的名字,我在极度悲哀中告别了小杨和河南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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