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钱怎么了？脏么？
    鬼薄英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哭，直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那意思。地者把天者按到沙发上，紧紧的抓着他不断颤抖的胳膊。
    等琴奴大一点你去念个成人大学吧，哥给你安排。
    鬼薄英感激的冲地者点点头，哄着仍然哭个不停的琴奴。
    烦死了。
    天者挣开地者的手，推门离开。地者追出去，抢过天者的车钥匙自己坐上驾驶座。也不出声，微微偏头看着天者。
    我想看海。
    天者从上衣口袋摸出烟，手抖了几下也没点着。
    别抽了，我这有口香糖。
    地者从兜里翻出半包口香糖递过去，天者没接，顺手把烟扔进垃圾盒。
    去你的，娘们才吃这玩意。
    地者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手上发劲捏住天者的下巴，疼的天者眼泪都出来了。
    老子天天吃。
    天者忽然动也不动，任地者捏着，他的手离自己咽喉很近，挪个位置就能把自己弄死。天者带着泪哈哈哈的笑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滑稽。地者放开他，静静的看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精神病。
    地者拉过天者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眼泪透过衬衫濡湿了心窝，烫的发疼。天者拼命的哭着，手里连着地者的衬衫跟肉一起揪扯。
    我错了吗？
    天者带着哭腔软软的开口，地者说你没错，没错，一边轻轻的用手顺着他的背。
    回家。
    天者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晚上，地者也是这样说着。
    可是家在哪里？
    带我回老房子看看吧。
    天者坐直身子，抽了张纸巾擦脸。
    老房子，天者曾经的家，父母自杀的地方。
    地者摇摇头表示拒绝，调过车头径自开回二人的住处。
    这个时候，天者的夜总会已经初具规模。
    九妖翼姬从小的梦想是当明星，她人长得美，声音也清甜。可惜上高中的时候父亲生了场重病死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她妈不堪忍受，偷偷坐半夜的火车离开了这个城市，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被搬得只剩一床破被跟一个时不时罢丅工的闹钟的家。
    九妖没有生活来源，每个月拿社区补助的82块钱低保。学自然不能上了，基本生活也不能保证。没有办法，九妖只好混在街上，靠偷东西骗钱来维持。混了一阵，最终还是走上了陪酒女的路。她发育的不错，化化妆没人能看出来她还未成年。
    上班的第一天，九妖就遇上了陪合作商出来糜烂的天者。天者自己的夜总会一本正经，他坚持着自己的洁癖。当九妖在洗手间胡乱的擦着眼泪一边补妆一边轻声唱着歌的时候，出来喘口气的天者推门而入。天者怔了怔，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纯净是装不出来的。
    你歌唱得不错。
    九妖第一反应就是坏了，遇上喝醉的客人了。她不动声se的向门口挪了一步，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天者淡淡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取了自己印刷精美散发着幽香的淡紫se名片递给九妖。
    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夜总会来做歌手？你考虑一下。
    天者回到包间，点了九妖来陪唱，也不用她干什么，只是包了她一整晚在自己旁边坐着。九妖回到家辗转反侧了半宿，在夜总会陪酒跟在夜总会唱歌还是有点区别的。自嘲的笑了笑，反正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在哪摔不一样。


    天一亮九妖就用楼下的公用电话给天者打了过去。天者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接起来，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九妖尴尬的想挂了电话，听见那边突然嗷的一嗓子，天者整个人清醒过来。
    九妖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十一月的天穿着件毛了边的薄外套，下面套着一条磨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一看就知道20块一双的地摊运动鞋已经裂开了口子。天者诧异的问她行李呢，九妖爽朗的笑笑说没有，我家就剩下我这一个人跟几件破衣服了。天者让地者给九妖安排了宿舍，行李也不用她自己准备。想了想又从钱包里抽了两张票子递给九妖，让她先拿着买身像样的衣服。
    许多年之后，当有星探来挖九妖出唱片的时候，九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方。虽然那时死国集团已经名存实亡，她依然记得那天上午天者给自己拿钱时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怜悯，也没有歧视。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死国集团正如日中天。
    九妖没敢过问电话里那一声惨叫，她虽单纯也不至于傻到过问老板的私事。
    不得不提到前晚那惊天动地的同学聚会。
    聚会是枫岫发起的，硕士毕业之后他进了一家挺知名的外企，转过年要去国外进修，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说不定就入了人家的国籍，成了人家的公民。
    酒过三巡，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太学主怎么没来。枫岫叹了口气说你们还不知道么，太学主他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他脑溢血进了医院，出来后就只能在床上休养。阿修罗感慨万千的坐在地者身边一口一口抿着白酒，也不说话。
    饭吃到最后天者很明显的喝高了，死死的搂着枫岫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骂他，大致就是死没良心的十来年不联系，一联系就要滚蛋，之类的。地者默默的给阿修罗夹了一盘子菜，他一点没糟蹋。看看差不多了把天者从枫岫身上扒下来，脱了外套给他披上，转身对阿修罗说你差不多得了，我得送天者，你别找不着家。
    刚一进门天者就开始吐个不停，秽物沾了一身也不管，缩在地板上就想睡。地者皱着眉把天者扒的精光扔进浴缸，冲洗干净之后拎出来抱到床上。刚给他掖好被子准备回屋睡觉，就听身后扑通一声，天者光溜溜的抱着被趴在地上直哼哼。地者无奈的把人抱回床上，又重新给盖好被。天者突然鬼附身似的睁开眼抓住地者的胳膊。
    打雷了。
    地者看看外面，乌漆抹黑一点动静都没有。
    地者，你听到了吗？
    天者神经质的缩了缩脖子，惊恐的看着地者。地者认命的甩了拖鞋爬上床，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天者，直折腾到凌晨四点才合眼。
    结果当天者从宿醉中被九妖的电话吵醒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者光裸的肩头。他嗷的一声向后跌坐到地板上，同时惊醒了才睡着没多久的地者。
    你你你……
    天者挂了电话之后仍傻傻的坐在地上，手指着地者说不出话。
    祖宗，求你让我睡会儿吧。
    地者痛苦的翻了个身，被子滑落露出整个脊背。天者慌乱的跳上床使劲摇晃着地者，硬生生的把他叫醒。
    昨晚我怎么你了？
    地者没多想，哈欠连天的回答他。
    你昨晚缠着我讲了一宿小蝌蚪找妈妈。
    天者松了口气，一头栽倒枕头上呵呵的傻笑。
    你……
    地者忽然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天者，末了摇摇头。
    凭你这体格想占我便宜还差点。
    天者笑完了，没说话，呆呆的看了地者一会儿。


    怎么不结婚呢？
    地者仰躺着看吊灯，看完吊灯看墙。
    没时间。你想结婚了？
    天者摇摇头，虽然从这个角度地者看不见。
    结婚以后有人给你洗衣做饭，陪你说话，给你生孩子。
    地者一边说，一边苦涩的笑了笑。
    可是，你也能啊？
    天者还是呆呆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放屁，你才能生孩子，你全家都能生孩子。
    地者笑骂着，打算起床。
    我结婚了，你是不是就不能跟我一起住了？
    天者腾的坐起来，拦着地者不让他下床。
    你傻啊，那她是跟你结婚还是跟我结婚？
    卷指成拳在天者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地者推开他拦在身前的手。
    那我不结婚了，你跟我在一起一辈子行吗？
    天者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者，满脸的期待。
    ……三十好几了还跟小孩似的。
    摩挲着天者的头发，地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切，我下个月才三十。
    放过地者，天者默默的往身上穿衣服。
    想要什么礼物？
    地者套上裤子，赤着上身站在地中间，逆着清晨的霞光。
    呸，想要个孩子，你能给不？
    天者走过去踹了他一脚，被他一把抓住脚踝摔回床上。
    琴奴给你抱来。
    天者的生日很快到了，地者瞒着他把尊皇从学校接了回来。尊皇坐在车里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天者。天者很有兴致的在家里准备了西餐红酒，蜡烛鲜花，一开门看见跟在地者身后的尊皇，顿时愣在门口。
    放假了？
    天者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嗓子，坐在尊皇对面。尊皇摇摇头说没有，天者立刻拉下脸，说那你回来干什么？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地者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我的主意，反正周末不是么。
    天者看看地者，没再多说。跟尊皇两人坐着大眼瞪小眼，直到地者把所有的菜都炒好，叫人吃饭。天者吹了蜡烛，脸上才有了点笑意。吃到一半尊皇的手机响了，是鬼薄英。她打电话来提醒尊皇今天是天者生日。天者劈手夺过手机掰成两截摔在地上，转过头质问地者，鬼薄英怎么会知道尊皇的号码。
    尊皇腾的站起来，说你不让我跟她见面，打个电话还不行吗？天者一扬手要打下去，被尊皇一把推开跌倒在地。天者红着眼睛吼着让他滚，尊皇捡起手机残骸，头也不回的摔上门走了。
    屋里一阵死寂，地者叹了口气把天者扶起来，拉到身边坐好。
    你对他太苛刻了。
    天者拿起叉子使劲戳着蛋糕，直到蛋糕碎得一塌糊涂，好像只有这样心才不会那么难受。
    许了什么愿？
    地者见天者不理睬，揽过他换了个话题。
    天者抬起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地者，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行了，我不问了还不行。
    两人并排坐在餐桌前，沉默了一个下午。夜se降临了天者才扁扁嘴，在地者的腰上掐了一下。
    赔我的烛光晚餐。
    地者突然站起来把天者打横抱起走进卧室，不顾他的挣扎。


   关系就这么定了下来，九妖凭借女人敏锐的直觉确定两个老板之间的气场发生了变化，这让她沉寂许久的八卦之心再次年轻起来。
    唯一不太高兴的大概数万妖炉。他曾经对天者抱有一种莫名的憧憬，很淡，很纯。可怜这份憧憬在他看见天者略带着羞涩的把手塞进地者手里时，破灭了。
    来说说死国集团的新成员。
    银月贪狼是天者从街上捡回来的，确切说是贪狼想抢劫天者。
    那天晚上地者有些感冒，念叨着想喝冰镇盐汽水。可家里除了酒还是酒，天者只好下楼去买。就在天者拎着购物袋走到楼下背阴的地方时，旁边蹿出来个人影，高高瘦瘦的，焗成红色的长发有些打结，手里的刀白晃晃的抵在天者肋下。
    “钱包给我。”
    贪狼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恶狠狠的，天者一愣，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
    “走的太急，就带了五十块钱。”
    贪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乘着月光看清天者的模样，想着劫财不成劫色也行，一把扯开天者的衬衫。这下本来还很平静的天者立刻扭着贪狼的手给他一记狠狠的过肩摔，当场让他手腕脱了臼。
    “怎么了？”
    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的地者吸着鼻子赶到时正好看见衣衫不整的天者正打算把贪狼的手腕复位。听了天者轻描淡写的叙述之后，地者咳了几声，顺手把贪狼另一只手也弄脱臼了。
    “你家在哪，父母呢？”
    天者和颜悦色的帮他把另一只手也复原，贪狼疼的直冒冷汗，挪动着想离地者远一点。
    “在乡下，我出来打工让人给骗了，没钱回去。”
    贪狼可怜兮兮的抓着天者的袖子，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行了别装了，不送你进局子。”
   地者拽开贪狼的手，把天者搂到自己怀里。
    “回家吧，我难受死了。”
    天者一摸，地者额头滚烫。
    “回什么家，去医院，小子过来搭把手。”
    摸摸兜想起身上没钱，天者一溜烟跑回家取了钱包，拽了衣架上地者的外套披上。到了楼下，贪狼已经叫了车等在路边。好容易到了医院，打了退烧针，地者昏昏沉沉的睡了，天者跟贪狼两个人坐在门外的椅子上聊天。
    “还以为你会趁机溜了。”
    贪狼咬着天者给他买的麦当劳，含糊不清的说话。
    “那我也太不仗义了。”
    贪狼抓抓头发，脸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天者。
    “刚才真太对不起了，我还想对你……”
    天者啜着手中的咖啡，笑了笑。
    “我跆拳道黑带。你叫什么？真从乡下来打工的？”
    贪狼把名字告诉他，再三保证自己没说谎。
    地者只在医院躺了一宿就神清气爽的出院了。当然，还带着一个在天者身边绕来绕去的拖油瓶。天者让贪狼在夜总会里当了保安队长，当晚贪狼就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她穿着一条火一样的长裙，却像水一样灵动，她美丽的红头发就像夏天的石榴花一样灿烂。当她走到我面前，温柔的对我说‘你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爱上她了~~”
    跟贪狼一起进城一起被骗的表弟黑暗冷爵咚的一声将头砸在桌子上，砸醒了贪狼的幻想。
    “哥，你问问你们老板还要保安不，我也想去。”
    贪狼瞅瞅冷爵，不屑的摇摇头。
    “就你这小身板儿还当保安，咔吧两下给你胳膊撅折。明天我给你问问缺不缺服务生吧，就我弟这脸蛋，哈。”
    说着贪狼在冷爵脸上摸了一把，冷爵立刻黑着脸骂了一声滚。
    最终冷爵还是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死国夜总会的小保安，然后砸场子的人就出现了。
    天狼星和阎王锁是跟阿修罗一个镇子的人，初中念完之后都辍学不念了，各处混着。某次俩人站在商场外面发传单的时候遇见了来溜达的死神，死神一眼就喜欢上了，带回去给安排了两个职位。
    俩人掀桌子砸玻璃出手毫不客气，贪狼领着人冲过去跟他俩扭在一起，两伙人打成一片。天者站在二楼淡淡的笑了，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死神接起电话讪笑了两声，说没想到你能忍那么久。天者不动声色的站在二楼环视了一圈，只跟死神说了一句话。
    “重装加停业损失大概300万，明天打我卡上。”
    被挂电话的死神哈哈大笑起来，游戏果然要自己创造刺激。把玩着天者的照片，死神的表情变得阴郁。
    天者的夜总会停业翻修了，餐厅也跟着重装了一下。生意闲了下来，天者开车去鬼薄英那里接回了琴奴。地者如早先说好的，给鬼薄英带了成考的必考题，天者又递了张课表，他自作主张给鬼薄英报了个淑女培训班。
    多了个孩子多了份热闹。两岁的琴奴已经能跑能跳，整天跟在天者身后。琴奴对天者的霸占使地者非常不满，盘算着把她送回去。
    “你想都不要想。”
    熟练地把蛋黄混在牛奶里，天者一勺一勺的喂着怀里的琴奴。琴奴眼泪汪汪的看着地者，奶声奶气的憋出一句干爹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