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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两人傍晚例行的近身肉搏练习都显得不太专注,罗严塔尔从米达麦亚的脸上读到的全是担忧跟同情,显然那个误解现在变成了觉得他是被甩或是被拒绝的那一个,但是他至少为了米达麦亚的注意力从案子里面短暂的分开来感到松一口气。至於他自己,则是十分的介意那名男子,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他觉得他应该知道对方是谁,见过几次面,觉得很不妙。毕竟伊谢尔伦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该如此任意进出,就算是贵族也是一样。另外罗莎琳德居然会对男人露出像看到舰艇一般的眼神,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两个人都不专心,所以互相都在身上砸了些瘀青,於是在米达麦亚差点把罗严塔尔鼻梁打断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停手,归还防具跟武器,满身大汗的去冲澡。
「唉,我说,罗严塔尔。」
「嗯?」水声哗啦啦的,一旁正在洗头的罗严塔尔应了声。
「失恋真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等下我可以陪你去喝一杯。」
「……我没有失恋,她不是我的未婚妻。」罗严塔尔有点无力,差点又把泡沫水吞进肚子里,「我有女友,她在奥丁。」这也不能完全算说谎,他想,只不过已经分手了而已。「倒是你,还没跟艾芳瑟琳告白吧。」从米达麦亚提及这名寄住在他家里的远房表亲内容看来,他们两个相处愉快但是似乎称不上在交往。
「啊呀,这个……」
罗严塔尔本来只是想嘲笑他的脸红,顺便转移掉米达麦亚对他事情的注意力,不过,他自己倒先愣住了。
米达麦亚的脸确实是红的,一方面是因为热气,一方面是因为艾芳瑟琳。但是吸引住罗严塔尔注意的,不是那张英俊发红的脸孔,而是从花洒充洒而下的水柱飞溅在蜂蜜色的头发上,水流又顺流而下温暖了米达麦亚的肌肤,毫无知觉的米达麦亚双手正忙碌的搓洗身上的泡沫,罗严塔尔的眼睛则顺著水流往下移动著,虽然个子偏矮,但米达麦亚的身材很匀称,肌肉内敛而不贲张,於是他也不知不觉得从脸颊、锁骨、带著稀疏毛发的胸膛,一路往下看到腹部,在那之下是……
「……罗严塔尔?」
他几乎是立时的背转过身,然后慌忙的把水关掉,手忙脚乱中他先关掉的却是热水,因此还被冷水泼到,在米达麦亚的目瞪口呆中,迅速的转进撤退到厕所里。
「你没事吧?」
听见米达麦亚的疑问里面没有任何不良的联想,罗严塔尔低头看著自己半翘起的器官,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心安感。
「没事,忽然间肚子痛而已。」
「毛巾先给你,那我先出去了。」
外面悉梭一阵,他的毛巾被空投进来。罗严塔尔一面喃喃道谢,一面看著自己的下体,然后想起了蜂蜜色毛丛中,安静顺服栖息著的器官,他抓著毛巾擦试著湿漉漉的身体,在脑海嘲弄自己。
这个人对他伸出了纯粹的友谊之手,不在意他恶劣的名声,也不在意他的身份,在他的眼里,他就是个奥丅斯卡.冯.罗严塔尔,不是什麼别人,然而,他竟然已经堕落到会对自己的朋友产生欲望的程度吗?
他真应该感谢这个时段公共浴室居然没有其他人,感谢米达麦亚的迟钝与毫无所觉,不,米达麦亚或许已经发觉了,只是现在没说破,也许等下出去,他已经不在了。
米达麦亚不在了。
罗严塔尔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近似被遗弃的恐慌感。
他盯著自己如今已经垂软的器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带著水花声响的脚步声凑近。
「你还好吧,罗严塔尔?」
温暖的声音带著真实不过的关切。
「不,我没事。」
罗严塔尔迅速稳住自己,以毫无破绽的冷静声音回应,一面终於把自己擦乾,将毛巾裹住下身,然后踩了冲水器,打开门一低头就看见米达麦亚满脸担心。
「大概是昨晚在哪里吃坏肚子吧。」
他说得若无其事,轻描淡写。
「那就好。」米达麦亚顿了一下,「罗莎琳德小姐在会客室,说有事要找你。」
「知道了。」
罗严塔尔猜想应该是为了下午那桩事,但也深深地感谢米达麦亚真的一点点都没有觉察到,於是愉快的扬起笑脸。
「米达麦亚。」
「嗯?」
「你等下可以问她看看,我是不是她的未婚夫或恋人一类的。」
「……不是说你在奥丁还有女友?」
「……有啊,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耶?」
他们两个一边抬杠一边并肩而行,一点不在意周遭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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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严塔尔把酒一口喝掉,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在那之后,他靠著一点点小小地亲戚特权,让米达麦亚得以跟著自己一起晋升,何况这投资对於博尔克家族没有坏处,所以就任由他行动。然后米达麦亚与念念不忘的女子成婚,接著他们一起效忠金发蓝眼的年轻人,成为他最初的盟友,并且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快速的飞黄腾达起来。
「米达麦亚。」
他一直忘不了那一幕,也明白他们的友情与人生终有一天得走上分歧之路。
他不愿意破坏这份得来不易的珍贵友情,他宁可被米达麦亚责骂,宁可被米达麦亚怨恨,但怎麼样也不可能向他道破自己龌龊的心思。
想著刚刚结束的对话里,他在萤幕那头焦灼苦闷的表情,罗严塔尔几乎是微笑起来。
「这样就好了,米达麦亚。」
这样就好了。
[完]